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甚为复杂,一时难以理绪。”张睢道:“明珠失盗一案可有进展?”苏公道:“不瞒张大人,苏某窃以为:那明珠失盗一事、龙溪无头尸首一案、吕琐无端被杀一案,此三者似有关联。”张睢微微惊讶,道:“闻得龙溪岸旁无头尸首乃是泼皮殷小六,可是如此?”
苏公点头,道:“确是。”张睢道:“那殷小六与前番劫珠杀人凶犯沈成乃是结交,沈成一案,张某曾查过此人,只是案发之时,他不在湖州,无有时机,故而未曾深究。”苏公道:“苏某以为,那沈成劫珠杀人一案,殷小六亦有牵连,非是无有时机,而是另有他用。此番明珠被盗,苏某思量事出蹊跷,莫或与前案相关,故而又查阅前案卷宗,细细寻问知情者,查得一名殷小六者,与沈成甚为要好。正待苏某欲去寻见这殷小六时,他却无端被杀;又查得这殷小六近日与吕琐来往甚密,或有勾当,正欲查访吕琐,他竟又被人谋害。凡此种种,我等举措皆落于他人之后。岂非怪事?”张睢道:“沈成一案,我等行径甚为隐秘、快速,却仍落下风,致使沈成外逃,此案不了了之。某早已怀疑其中有告密之人,只是无从查出。目今情形,正是表明此点。”
苏公叹道:“原来张大人早有心机。只是苏某初来湖州,手下众人,良莠难辩,人心叵测,难以委以机密之事。”张睢叹道:“学士大人所言极是。人道:人心隔肚皮。面善内奸者,多也。张某湖州三年,身边之人,多阿谀奉承、扒高踩低之辈,少披肝沥胆之士。今见学士大人亦有此感,张某不妨坦言告之,那李龙、赵虎二人本是贫穷子弟,因生计几近落草。张某遇之而起用,他二人为人忠厚正直,出生入死,某几经险境,皆是他二人奋力相搏,方才有得今日。张某以为他二人乃是可信之人,可付之重任。此番离任前,张某已交代二人,应竭力佐助学士大人。”
苏公道:“如此烦劳张大人熬心费力。苏某感激不尽。”张睢叹道:“我等皆是朝廷命官,上为我大宋社稷,下为我湖州百姓,何言感激二字?尝闻圣人言:道不同,不相与谋。某尝非议你父子不是,只道你等因循守旧,鼠目寸光。今日看来,即便道不同,亦可与谋。”苏公叹道:“新法变革,苏某只道于朝廷于民大不利,今日湖州一见,或是曲解。”张睢叹道:“有学士此言,张某安心矣。”
二人秉烛夜谈,约莫一个时辰。张睢起身告辞,苏公相送。张睢转身瞬间,苏公瞥见,猛然一震,心头疑云顿起。张睢并未察觉,出得书房。苏公跟随出院,只是满腹疑虑。回得居室,心中思索不止,迷糊中睡去。第二卷《明珠奇案》 第七章 夜探虎穴
夜色茫茫,万籁俱寂。府衙后院墙头之上,隐约一条身影,飞身跃下,隐身树后,见四周寂静,杳无声息,悄然过得庭廊,贴身墙角,近得窗格,伸手轻推,不曾松动,那人摸索左右,将一格窗纸捅破,伸手进去……
那黑影返身墙下,借一树干上得墙头,见四下无动静,跃下墙去。街巷前后,寂静一片,黑影急急隐去。黑暗之中,隐约闪出又一条身影,望那远去黑影方向悄然跟去。
且说苏仁领了苏公密令,乔装出了府衙,在市井热闹处转悠。出得茶楼,又进酒肆,苏仁挑得一显眼桌儿,要了一壶酒及些下酒菜,待酒菜上来便如饿虎般吃喝,又大声招呼店小二过来,询问些湖州货产。苏仁有意满口蜀语,那小二怎生听得明白?费了些好周折,方才一知半解。苏仁谢过小二,用过酒菜,将包袱提上桌面,解开结儿,呼唤小二结帐,不经意间却将包袱碰散落地,滚落出白花花七八锭银子。楼座中人,皆惊讶张望。苏仁急忙起座,弯身将银两收拾起来,付得小二酒钱,慌慌张张而去。
苏仁怀抱包袱,急急而行。离了市井,进得僻巷,偷眼回望,竟有三人尾随而来。那三人一前二后,前者近得苏仁身来,紧上前一步,撞向苏仁。苏仁闪身躲过,那人却“哎呀”一声倒在地上。苏仁正疑惑间,后者二人高声喝道:“怎的回事?”那跌倒者手指苏仁,道:“他撞了小弟。”那二人故作愤怒,飞身上前,前后夹住苏仁,喝道:“你怎的撞了我家兄弟?莫非想一走摆脱干系不成?”那跌倒者爬将起来,怒道:“你这入脔的,怎的行路?撞了爷便想逃脱。”伸手便来抢苏仁手中包袱。那二人亦趋向前来,意图左右夹击。
苏仁冷笑一声,手中包袱一扬,打向左侧那人,包袱甚重,那人怎料此变,见包袱打来,双手来挡,却已迟了,后退不及,跌倒在地。挥打包袱之时,苏仁右腿弹出,踢向右侧那人,正中其胸口,那人大叫一声,后滚倒地。先前跌倒者见同伙被袭,猛扑上来,苏仁回手一下,将包袱扑打过去,那人双手来夺,苏仁左手一拳,正击中那人腹部,那人怪叫一声,痛苦倒地。苏仁不待左右两人起身,各自一脚。三人痛苦不堪,苦苦求饶。
苏仁楸住一人,厉声呵斥道:“你唤作甚么名儿?”那人惊恐道:“小的常备达,人送绰号通天鼠。”苏仁道:“他二人是甚名号?”常备达沮丧道:“他二人一名乐怀,人称游天鼠;另一人名于升,人称巡天鼠。”苏仁道:“好你三个天鼠,竟来打劫爷的包袱。可愿尝尝爷的拳头滋味?”三人惊恐道:“不敢不敢。”苏仁道:“爷来问你等,湖州城可熟悉?”常备达道:“小的三个乃湖州人氏,四街五陌,无有不晓。”苏仁道:“可知湖州四雄?”常备达一愣,道:“小的知晓。”苏仁道:“此四人姓甚名何?”常备达道:“老大姓伍名胜,人称夺命刀;老二余定,人称追命剑;老三元天,人称催命判官;老四卜任,人称钩命郎君。四人皆身怀绝迹,十分了得,人称湖州四雄。小的只是见过,并不熟识。”苏仁道:“他四人以何为生计?居在何处?”常备达道:“他四人是朱山月朱大老爷的看家教头。”苏仁道:“如此说来,他四人在朱府。”常备达道:“朱山月老爷高价雇得他四人多年了,故而他四人少有在江湖露面。”苏仁道:“原来如此。”说罢,呵斥一顿,将常备达三个饶了。三人拜谢,急忙退去。
苏仁问得朱山月府之所在,曲折而行,到得朱府前,寻一个酒摊边坐下,远远瞧着。那朱府高墙朱门,果然气派。正门前,一对石狮左右分立,石阶上,四个家奴虎势眈眈。两条道儿通东西角门,作车马进出之用。苏仁守侯约一个时辰,那朱府进出之人不断,多是丫鬟家人。直待夜黑时分,三个家仆自角门出来,嬉笑着转入一道巷中。苏仁瞧得清楚,悄然跟上,又转得一条小巷中。只见前方有一宅,门前悬有一个灯笼,其上有一个“安”字。苏仁见那三个仆人进得安宅,便近得门前,隐约听得有人吆喝之声,很是混乱,却原来是一处赌房。
苏仁思定,抬步上得台阶,正要入门,那把门的拦住道:“你是甚人?怎的如此面生?”苏仁笑道:“你真个好眼力,某却是随主来贩绸缎的外地客商,一时手痒,正寻个博钱去处,经人指点,方才知晓来得。”说罢,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来。那把门的见着银子,满面堆笑,只道:“这位大哥,进得进得。”苏仁也不多言,径直进得赌房,却见早聚有二十余人,围作两团,叫嚣之声不绝,或赢而欢呼;或输而悔骂;或催使他人下钱;或哀声乞求借钱。个个入迷,人人兴奋,那顾得进出之人。
苏仁认定朱宅仆人,近得身旁,故作伸颈探望。早有做庄的叫道:“下注下注。”这厢朱家一仆手中捏着银子,琢磨四方,便伸手将银子压在右侧一方,道:“我下一注。”另一仆叹道:“你怎的下在那方?应在这方。我二两银子下两注。”众人纷纷下注。须臾,庄家开点,先前那仆的银子被收去,这仆怨道:“不听我的,便输却了一两。”那仆眼中放火,并不言语,又摸出一两银子来。不多时,那仆输了五两银子,再摸怀中,却已空空,只得退身出来,看过几番,见另一仆面前堆了些银两,便凑身过去,低声道:“三哥,可否支二两与小弟周旋?待博回便还与你。”这仆手气正旺,闻得此言,早已不耐烦,挥手将其拨开,怒道:“恁的可恼,满身晦气,仔细冲了老子运道。”哪肯借钱与他。那仆无奈,只得寻另外一仆,那仆已输了好几两银子,闷着气,哪里顾得及其他。
苏仁看得真切,近身过去,笑道:“这位兄弟,可是无有钱博?”说罢,将一锭银子亮出手心,足有二两。那仆见钱眼开,满面笑容,道:“这位大哥,这银子……”苏仁低声道:“兄弟我意欲问桩事。这位兄弟如能相告,这锭银子便与你。”那仆忙道:“甚事?”苏仁一笑,引那仆于赌房外,道:“我乃是外乡之人,喜好些拳脚棍棒、刀枪剑戟,闻得湖州四雄个个武艺高强,出手不凡,意欲比试一番。又闻四人现在朱府,故问这位兄弟,他四人谁人第一?个个有何绝技?”那仆闻听,细细打量,笑道:“我道是甚事,原来如此。非是兄弟我看低大哥,我朱府的四位爷个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你欲与他四爷比试,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挡车。快快打却念头,休要现世。”
苏仁笑道:“谢过兄弟你一番好心,常言道: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我且问你,他四人近日可在府中?”那仆道:“这位大哥,若不听我言,明日只管来府便是。”苏仁道:“白日来寻,恐引他人注目,无论输赢,必失一方脸面。可否告之其居处,某独寻之?”那仆道:“四位爷本居府内,现在城北祥云庄。”苏仁道:“这祥云庄是何居处?”那仆道:“乃是我家老爷一处住所。平日空闲,只把二人守着,老爷偶来游兴,却去住上一日。我家老爷请得四位爷来,安顿在府内居住,这四位爷嫌家眷出入,多有不便,便移身祥云。不过,每日必来府中教家丁操练。”苏仁又问得一些闲话,那仆一一道来,并无隐瞒。苏仁将那锭银子塞入其手,那仆故作推脱,而后笑而纳之。
那仆笑颠颠入得赌房,苏仁抽身出来,正待出门槛,却听得前有人语,抬头看去,却见三人迎面而来,当中一人趾高气扬,满脸傲气,又二人左右跟随,满面堆笑。那把门人低头弯身,极为恭敬。苏仁急忙闪在一旁,那人只是冷冷瞟望一眼,并不在意。苏仁低头,暗记其容貌,而后离去。
那人正待进房,忽转过身来,招呼把门人,问道:“方才那厮是何人?怎的如此面生?”把门人回道:“回安爷,乃是外来丝商的随从,经人指点,来博银钱,并非其他。”那安爷问左右,道:“你二人可曾见过此人?”左右道:“并无记忆。”那安爷思索一番,不再言语,径直进得赌房。
苏仁急急赶往城北,询问多人,方到得祥云庄。这祥云庄虽不比朱府,却也别具一格,甚为气派。苏仁依墙而行,察看四方,于一偏僻处,上得一树,跃上墙头,而后飞身入院,摸索前行,近得一亮光居室旁,隐身树后。侧耳细听,并无声响,苏仁近得窗格,用一手指沾得口水,将窗纸捅破,侧目窥视。却见房内有二人,斟酒自饮,互不言语,苏仁见那二人模样,断定是湖州四雄中二人。二人已饮得三四壶酒,却无一言。苏仁诧异,不敢久望,只得退身隐蔽,等待时机。
约莫一个时辰,只听得有捶门之声,房内便出来一人,穿庭到得前门,问道:“何人?”门外之人答道:“二哥,是小弟。”那二哥道:“原来是四弟。”说罢,开得一扇门,让那四弟进来,又探出头张望一番,而后合上门。那二哥问道:“怎的去了如此时候?”那四弟道:“好生等候,直待他等睡下方下得手。”二人回进房内。
苏仁悄然隐于窗格之下,只听得房内一人道:“可曾顺手?”一人答道:“大哥安心,无事。”那大哥道:“如此甚好,先饮些酒,而后去歇息吧。”那四弟道:“大哥,小弟心中不解,朱爷为何如此这般?”那大哥笑道:“我等只是替朱爷办事,问他这些何干,朱爷自有朱爷的理。”那二哥道:“大哥此言极是,我等只须将事办好便罢。”三人说罢,斟酒对饮。苏仁听得明了,心中疑惑,果与那朱山月相干,却不知他三人所说是甚意思。苏仁正待往下听去,忽觉身后隐约有声响,不觉一惊,急身退蔽。细细听去,黑暗之中似有悉悉索索之声,却不曾见着甚么。苏仁疑惑,暗道:湖州四雄,便是四个,目今房中只有三人,尚差一人。莫非是自己行踪被他等发现,他等故作不知,实则暗中让那第三雄隐蔽待机,又说些话来引自己去听,露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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