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晓。
李龙、吴江无奈,只得引人退出朱府,回禀苏公。苏公思索片刻,道:“如此则罢了。”李龙、吴江道:“依卑职之见,当四下张榜通缉,又开个海捕公文,通告四方州府,如有发现者,捕之。”苏公笑道:“朱山月,湖州丝绸巨贾,非等闲人物也,财多势大,多有关节。怎会一走了之?况其家眷未见动静,想必是藏匿某处,以求庇护。朱山月必定静观其变,急则隐之,缓则出之。你等大可不必声张,明示罢休,暗则监之。”李龙、吴江然之。第二卷《明珠奇案》 第十章 湘潭居士
天色大亮,苏公方才回得后院,用过早膳,信步庭院间,却闻得府墙外人声喧杂,不知何故,着苏仁前往打探,不多时,苏仁来报:“原来是张睢张大人今日起程赴任。”苏公惊道:“忙于办案,险些错过。”流水回得房中,换了一领锦绣青袍,戴得一顶白纱头巾,到得东厢房,张睢及家眷早已出府离去。急出府衙,追至街口,却见人头攒攒,拥挤不堪。苏公、苏仁几不可行。苏公陪个小心问道:“前方何事如此热闹?”街坊人不识苏公,道:“客官莫非外地人氏?”苏公道:“正是。乃路经宝地。”街坊人道:“原来如此。客官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我湖州府尹张睢张大人离别之日。前方那身着蓝袍者便是张大人。张大人为官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为我湖州百姓呕心沥血,我湖州百姓人人敬仰。此番离任,湖州子民齐来相送,故而如此热闹。”
苏公谢过那人,自挤身上前观望。湖州百姓齐推城中德高望重者,于街井如归客栈前设案饯别。张睢双手捧过酒盏,高高举起,道:“民者,吾之衣食父母。张某出身贫家,寒窗苦读,得当今圣上恩典,方食朝廷俸禄。湖州三年,张某饱食终日、碌碌无为,今将离去,众乡亲夹道相送,张某不胜感激。且借花献佛,在此敬湖州乡亲三杯,愿人寿年丰、家睦人和。”言罢,将三杯酒泼洒于地。
沿街两侧又有张睢雪冤洗狱、帮扶救助者数百人,各呈上等丝绸、美酒、湖笔、衣帽、果蔬等相赠。张睢一一谢绝,大笑而去。众人无不伤感流涕。出得西城门,又有百姓于道旁摆酒饯别,张睢亦将酒洒地谢之。如此凡五里一桌案,延绵百里之长,一时震动湖州并四方州府。
第三日,张睢一行出得湖州地境,路经一山,崎岖峻岭,林密涧深,十分凶险。有家人道:“此山地势甚为险恶,前后无有村庄人家,恐有强人剪径,宜快行之。”张睢笑道:“为强人者,多系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是贪图钱财之贼寇,亦无妨。张某无有金银财宝,换洗衣裳却有几件。若来之,可赠与些,以御冬寒。”话音未落,自密林中闪出四条汉子,黑巾蒙面,手持钢刀,拦住去路。众家人大惊,各持棍棒,严阵以待。一名强人冲上前来,喝道:“快快留下钱财,饶你等性命。”
张睢上前,拱手道:“在下湖州张睢,此番谪官赴任,路经贵地,只是囊中羞涩,无以奉上。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我等前行。”那强人奇道:“你果是张睢张大人?”张睢道:“正是张某。”那强人忙施礼道:“我等守侯张大人多时了。”张睢奇道:“你等甚人?候我何干?”那强人拉下蒙巾,却是一不曾相识的男子,道:“此处非言语之地。前方林中有一舍,恳请张大人移驾前往。”家人疑道:“老爷,强人之言怎可信之?恐其有诈。”张睢笑而不语,径自随那强人而去。众家人紧跟其后,以防不测。入得密林深处,果见一茅舍,张睢竟自进了那茅舍,众家人在外侯立。
密林深处,隐匿二人,探头窥视,竟无一人察觉。
不多时,张睢与众强人出得茅舍,家人见状,纷纷围上。张睢挥手,令其退下,唤人取过笔墨纸砚,疾书信笺一封,交与那为首强人,道:“张某此离湖州,恐今生难再返。你我等许是最后一面,张某就此谢过诸位。”张睢施礼,那为首强人伸手搀住,道:“折杀我等。大人此去,路途遥远,我等不便耽搁,请大人上路。我等就此别过。”众强人抱拳道别,入得密林中。独余下两名黑脸强人,张睢令家人牵来两匹马,与那二人骑了。
张睢一行正欲起程赶路,忽闻林中有人高声叫道:“好个张睢,且驻足则个。”张睢及众家人皆惊,纷纷回首望去,却见林中跃出二人,非是他人,正是苏公、苏仁。张睢惊道:“苏大人怎的在此?”苏公笑道:“苏某忙于明珠一案,闻讯之时已不见大人踪影,故追赶至此。若迟片刻,险些错过与张大人告别。”张睢受宠若惊,道:“苏大人辛苦矣!此张某之过也。”苏公道:“苏某追来,一者,与大人言别。”说罢,令苏仁取出一壶美酒并两只酒盏,斟满美酒,芳香四溢。苏公捧起酒盏,道:“此乃上等状元红,特来敬与张大人。有诗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仁不识君;又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喝下此酒,顺祝一路珍重。”张睢感叹道:“苏大人如此情义,张某感激不尽。今借大人佳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你我同干此盅。”说罢,一饮而尽。
苏公饮罢,笑道:“苏某此来湖州,有一大憾事。”张睢道:“何事?”苏公道:“施青萝小姐,湖州第一美女也,柳夭桃艳,才色双绝。湖州人言:不见施青萝,便未来湖州。苏某不能目睹其芳容,岂非人生之憾事?苏某此来之意图,其二便是为一睹青萝小姐之庐山面目。”张睢闻听,惊得目瞪口呆。苏公上前,近得那黑脸强人,道:“青萝小姐,苏轼这厢有礼了。”
众家人大惊,纷纷望去:那强人蓝巾青袍、黑面黄手,体态臃肿,怎是湖州第一美女施青萝?张睢不解道:“苏大人何出此言?”苏公笑而不语,巴望支着那强人。张睢忽笑道:“苏大人怎的知晓此人是青萝?”却见那黑脸强人下得马来,袅袅而行,近得前来,道个万福,微启唇道:“小女子施青萝见过翰林大学士苏大人。”那声音娇嫩如啼、婉转清新、动人心弦,众家人皆惊。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苏公叹道:“今虽不能一睹青萝美貌真容,闻其声,如见其人,足矣。”施青萝道:“苏大人见笑了。学士大人之名,天下文人骚客,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小女子只恨身贱名微,无缘以见。今得一见,学士大人超凡脱俗、洒脱豪放,正所谓词如其人。”张睢窘道:“此事颇有曲折,还望苏大人海涵。”苏公笑道:“张大人大可不必如此,苏某早已知之矣。不言破者,乃成汝美事也!”张睢惊道:“苏大人早已知之?”苏公笑道:“正是。”张睢叹道:“张某闻人言:苏学士神思过人。尝疑之,自苏大人破得明珠一案,信半分;今乃全信矣。却不知大人何以知晓此中曲折?”
苏公笑道:“那日,苏某应邀到得‘太湖春’赴宴,乃是朱山月做东。他为巴结苏某,请得湖州第一美女施青萝小姐作陪。却不料那日前夜,施小姐竟无端失踪了。次日传出,湖州轰动。市井街坊,众说纷纭,皆道青萝小姐被强人所掳。苏某初始亦如此以为。那日酒宴之间,歌伎燕草、秦桑曾与苏某言,事发当夜,青萝小姐闻听次日乃是为苏某作陪,分外高兴,口口声声称道其向来敬慕子瞻,恨不得疾刻见之。如此云云。青萝小姐,可是如此?”
施青萝点头,道:“小女子确曾与姊妹言及。”苏公道:“如苏某不曾言错。青萝小姐此番话语一分或是实言,另一分便是烟雾,不过借燕草、秦桑等人之口,迷惑众人耳目也。汝之言语,与人一番错觉,只道汝之失踪,乃是被劫,而无人疑心,汝非是被劫,乃自家潜逃也。”施青萝惊讶不已。张睢惊叹道:“苏大人果非常人也。只是不知大人怎的疑心上张某?”
苏公道:“道来话长。那日,苏某应邀前往‘太湖春’赴宴,路经一家客栈,唤作如归客栈。苏某行步抬首之间,偶然一瞥,却见客栈楼阁间,窗格旁立一男子,只是相距甚远,不曾看清楚,隐约之中,有似曾相识之感。再欲细看,那人却隐身不见了。苏某便问随从苏仁,可曾看着那人。苏仁道,未曾留意。苏某与他言及,他道,老爷初来湖州,无有朋友旧交,怎生认得人?定是眼花,认错他人。苏某虽亦如此以为,心甚疑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苏仁立于一旁,回想那事,道:“老爷疑心,故而回府中途,又入得那如归客栈查探。”苏公道:“苏某假称丝绸商人,欲住上等客房。那客栈小二引我等入得楼阁上一间,正是苏某欲见那间。进得那房,苏某细细察看,先前住店者却原来是一女子。”张睢诧异,道:“苏大人何以知晓是女子居过?”苏公道:“苏某于窗格间所见之人虽是一男子。可那客房之中,干净整洁,别有雅致,且卧房内隐约有女子清香,故而知之。初始,苏某只道是痴男信女幽会之地。不经意间,苏某见地上有一手绢,便拾将起来,藏入袖中。”说罢,自袖中摸出那手绢,示与张睢等人。苏公道:“今特携来,与诸位一见。若苏某不曾言错,此手绢乃是这位翠婶之物。”
苏公手指一人,正是另一黑脸强人,那强人惊“哦”一声,众人听得清楚,果是一女人声。那人近得前来,看那手绢,道:“确是老身之物,不想失落在那客栈内。”张睢取过手绢,细看一番,疑道:“区区一方手帕,苏大人何以寻得线索?”苏公道:“此手绢虽旧未破,所用日久,且已洗得花白。可见此手绢主人乃是一勤俭朴素之人,年轻女子所用手绢往往新且香,如此手绢端是中、老年妇人之物。再看那手绢一角,绣有一字,乃是一‘翠’字,故而苏某推断那主人名中有一‘翠’字。只是有一事令苏某不解:如此勤俭之人怎的会住上等客房?”
张睢又道:“湖州城中妇人何其之多,且名带‘翠’字者,不知其数也。苏大人何以凭此‘翠’字认定其主?”苏公笑道:“若依此查寻,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苏某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曾与施青萝失踪一案联想,故而未将其放在心上。后因查探施青萝失踪之案,苏某闻知青萝小姐有一养母施赵氏,住桃花溪畔,为寻线索,苏某前往桃花溪,欲拜访之。那日,苏某到得桃花溪,询问乡人,得以知其居所。却不料,施赵氏并不在家中。其邻一妇人告之,其已往湖州城中探望施青萝,并不曾归家。苏某曾闻曹沧衡言及施赵氏,只道他自回桃花溪了。前后言辞不一,归与未归,甚难知晓。施赵氏者,青萝之养母,人多不知其原名。那邻人无意间道出,唤之为翠婶。苏某闻之,猛然忆起客栈中拾得之手绢,莫非巧合?只是那日苏某不曾将手绢带去。次日,便遣一得力公差,携此手绢前往桃花溪,寻施赵氏邻人辨认。那公差回报,此绢果是施赵氏之物。苏某思量,施赵氏现身如归客栈,又有一男子牵连其中,断是与施青萝失踪一事相干。”
张睢惊叹道:“苏大人果然心细如茧丝。却不知怎生疑心上张某?”苏公笑道:“偶然触发之灵机也。那日,张大人来苏某书房言谈,后苏某送大人回东厢房,在庭院之中,张大人转身之际,猛然触发苏某灵机,顿时忆起如归客栈窗格之身影,苏某大悟,那身影并非亲朋旧友,乃是相识不足一日的张大人。施赵氏与张大人现身同一客房中,不难推断,张大人必与施青萝有干系。”张睢叹道:“张某与青萝往来已近一年,湖州城中知之者不过四五人,且皆是张某心腹。苏大人方来不过三四日,竟察觉出来,果然厉害。”苏公道:“苏某思量,那上等客房断然不是施赵氏所居,一者施赵氏勤俭朴素;二者施赵氏少来城中,即便来探望青萝,亦不必住在客栈。此房亦非张大人所居。自那客房之布局可见,此房并不曾有他人居住,乃一人也。客人如此长久居住一房,客栈掌柜绝无不知之理。张大人、青萝小姐,皆是湖州名人,若有往来,湖州城中必有传闻,怎的无人知晓?足可见你二人隐蔽之严密。苏某便着人打探如归客栈掌柜之情形,手下查得,那如归客栈掌柜曾因冤案入狱,已问死罪。恰逢张大人到得湖州,明察秋毫,察出破绽,为其平冤昭雪。那掌柜视张大人如再生父母,自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可是如此?”张睢叹道:“正如苏大人所言,那客房乃是某与青萝幽会之所。”
苏公道:“还有一事,可表明张大人与青萝有往来。”张睢问道:“何事?”苏公道:“大人曾赠与苏某一字卷,李太白之《将进酒》。其上有张大人篆刻图章,曰:湘潭居士。而苏某恰在青萝小姐浮萍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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