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而后又焚烧普济观?无非灭口毁迹。狠毒如此,足见普济观乃关键之所。”苏仁叹道:“可惜现场痕迹皆已毁灭。”苏公不语,细细察看,自正殿、侧殿至厢房、火厨,而后转入后院,似有所思。苏仁跟随在后,一言不发。
苏公叹道:“果然不曾留下痕迹。”二人出得山门,意欲下山。苏公忽眼前一亮,道:“瞧那侧门旁。”苏仁张望一番,疑道:“甚么?”苏公依观墙而行,到得侧门前。苏仁不解,却见苏公驻足一树下,那方有一坑,乃是平日道士倾倒脏废物之坑。苏公拾得一截木棍,蹲身坑旁,将那棍挑翻废物。苏仁惊诧,道:“老爷寻找甚么?”苏公道:“观中内外,凡为扫除之物,皆倒于此坑。细观脏废物什,可知其起居日用。你看此腐臭之物,乃是鱼之腑脏,观其色,可见二三日前,道观曾食过鲜鱼。再看此些纸张,其上有浸渍,又附有蚁虫,可见是用以包裹蜜饯果品。”苏仁惊道:“老爷端的厉害。”说罢,亦寻了一截棍,于坑中翻找。
苏仁竭力搜寻,不多时,翻出一张残纸来,道:“老爷来看,这纸上尚有字迹。”苏公看去,只见那纸片对折,且有烧过痕迹,显是燃烧未尽的余纸。苏仁小心翼翼将那纸摊开,却见其上尚有二字:……安平……
苏公细看那纸片,道:“似是一封信笺。”苏仁道:“想是观中道士看罢,将其烧毁,余下些灰烬。”苏公点头道:“既焚烧此信,足见其非同寻常。且细细翻找,可有其它?”苏仁在坑中寻觅,无有发现。苏公自用手绢将那残纸包裹,纳入袖中,道:“且先下山。”二人沿石阶而下。苏仁道:“如此小小纸片,有甚意思?仅仅‘安平’二字,不知所以。”苏公笑而不语。苏仁诧异,眉头一皱,猛然悟道:“李龙道那老道士死前,写得一血字,乃是一‘安’字,莫非与此‘安平’二字相干联?那老道被杀,临死之际,自是欲将凶手名姓写出,告予世间。那凶手定是唤作安平、或安平某。”苏公笑道:“这观中老道定是与此人暗中来往,做些龌龊之事。因某种缘故,那厮起了杀心,将其谋害,又烧毁道观,毁尸灭迹。”
苏公、苏仁下得山来,正欲离去。苏公忽立足眺望,却见那道路之下、太湖水畔,亦有些许石阶。苏公兴起,往那埠而去。苏仁随其后道:“此乃是观中道士挑水、洗漂之埠头。”苏公沿石阶而下,立于水旁,但见茫茫太湖水,碧波际天,飘飘渺渺,又有湖风袭面,甚是怡人。那水微起涟漪,不时翻冲上石阶,而后退下。苏公低首看那层层石阶,乃是长条麻石所砌,十分平整。那水下尚有七八级,想是枯水退落位置。水面石阶上有些米粒、残余菜叶。苏仁蹲身下去,用手掬水来喝,道:“这水端的清甜。”苏公并不理睬,见得岸旁有一大树,近得树身,细细察看。苏仁不以为然。苏公道:“这树身有磨锁痕迹,似是泊舟系绳索所致。”苏仁闻听,急忙来看,果然如此,那树周身磨却了树皮。苏公道:“此处泊舟,自是与普济观道士相干。”苏仁道:“此恶虎岭山路崎岖,人少兽多,出入多有不便,若走水路便省却了诸多麻烦。”苏公然之。苏仁问道:“老爷,这普济观焚观毁尸一案当如何破之?”苏公道:“道观中有三道士尸首,我等须打听一番,这观中惟此三人,或是有其他道士?若有之,则其嫌疑甚大。这道观平日与甚些人往来?需查得明白。李龙道其在观中发现妇人衣裙及春宫图,而尸首中无有妇人,道士果与妇人勾搭否?需查一番,或可从其口中问得些线索来。”苏仁为难道:“如此荒山野岭,不见人烟,如何询问?”苏公道:“十里内外,或有樵夫,或有采药人,或有猎户,或有来观中求拜者,如此等等,或多或少知晓几分情形。”苏公、苏仁自在恶虎岭下寻求证见,不题。第三卷《死亡咒语》 第三章 千年孽蛟
且说李龙回得湖州城,见着众公差、捕头,将孙家庄投毒案、周四郎尸首案、普济观杀人案一一细叙。众人惊叹不已。吴江引雷千等一干公差速往孙家庄,接应苏公二人。赵虎引倪忠、汤孝等一干公差速往恶虎岭普济观。李龙与贺万自去查寻孙进富之东家。不消多时,李龙、贺万寻得是处,唤作兴隆庄,却是一家小绸庄。兴隆庄掌柜姓荀名花间,体态臃肿,坐那帐台之后,自把一紫砂壶饮茶,甚是畅意,见着二位公差,满面堆笑,道:“二位官爷要甚丝绸缎子?”李龙道:“大爷寻人。”荀花间道:“官爷寻谁?”李龙道:“孙进富可在?”荀花间诧异道:“寻他何干?前日已归家探妻矣。”贺万道:“寻他自有公干。可知他平日与甚人来往?有甚喜好?为人如何?”荀花间道:“这孙进富乃是吾之远亲,住城东四十里之孙家庄,聪明伶俐,手脚利索,又上过几年私塾,因见他憨实可信,便令他记些账目。平日只在店铺中,极少外出,不与甚人来往。二位官差,莫非他犯了事不成?”李龙道:“可知有个周四郎否?”荀花间思索片刻,道:“不曾闻得此人。”李龙道:“孙进富平日可嗜赌好酒?或贪爱女人?”荀花间摇头道:“若如此,吾便不会雇他。”李龙道:“孙进富归家之际,可曾有何异常?”荀花间思索道:“他此番进城已有月余,不曾回家,故而请工探妻,与往常无异。”李龙、贺万询问多时,不曾问得甚么线索,又随荀花间进得后院,在其房中查寻一番,亦无异常。
李龙、贺万无奈,那荀花间满腹疑惑,再三追问。李龙叹道:“荀掌柜可识得孙进富之浑家?”荀花间点头道:“约莫年前,正是元宵佳节,孙进富曾携其进城观灯,住在吾兴隆庄,故见过此妇人一面。自此不曾见过。莫非他妇人出了甚事?”贺万疑道;“你怎的知晓?”荀花间道:“果真出了事?吾早已料到。那妇人仗着几分姿色,甚是轻浮。水性妇人便是惹事的角儿。”李龙道:“那孙进富可曾知晓?”荀花间笑道:“他将那妇人视作园中牡丹,怎生疑心于他?即便有人说与他听,他便恼你。”李龙正待再问,一伙计过来,告知荀花间来了一桩买卖。荀花间闻听,眉开眼笑,道声“少陪”,而后去了。
李龙、贺万跟着到了前铺,却见荀花间正与一商贾论价。那商贾忽见李龙、贺万出来,脸色一变,而后镇静自若,谈笑风生。李龙一瞥之间,见得此状,心中疑团顿起:此人见得公差,怎的有惊异之色,莫非其中有龌龊?端的可疑。李龙不动声色,满面笑容,与荀花间道别。出得兴隆庄不远,李龙将贺万拉得一僻静之处,远视兴隆庄口。约莫一盏茶工夫,那商贾出来,径直往西而去。贺万悄然跟上。李龙返身回来,见着荀花间,问道:“荀掌柜可曾识得方才那人?”荀花间道:“乃外地客商,非是湖州本地人氏。”李龙道:“方才他与荀掌柜说些甚么?”荀花间笑道:“他实乃大主顾也!欲购本庄所有上等丝绸,且货价较他人高出五两银子。这厮端的不晓行情,想必是初来湖州贩绸者。”
李龙疑惑,道:“他虽非湖州人氏,但却是生意中人,怎的不晓货价?常言道:货买三家。他出手如此爽利,定有所图。荀掌柜万不可贪图小利,中其诡计也!”荀花间笑道:“多谢官爷告诫,荀某自有分晓。常言道:一手与钱,一手与货。那厮不先付银两,荀某自不与他货。他奈我何?”李龙道:“如此甚好。荀掌柜之生意果如庄名,甚是兴隆。”荀花间道:“官爷有所不知。我湖州丝绸,天下闻名,四海丝商,千山万水来我湖州。只是湖州丝绸,十分却被朱山月占去五分,又有羊仪怙羊爷、于九于爷各占二分,余下如我等小店铺十数家,方才一分。往日间,哪有此等生意?”李龙道:“此话怎说?”荀花间道:“官爷是衙门中人,怎的不知?那湖州第一丝绸主朱山月犯了案事,正被官府缉捕,早已逃之夭夭。朱府上下亦乱作一团,你争我夺,哪有心思料理生意?我等便得其利也。”李龙笑道:“方才进庄见得荀掌柜春风得意,甚是开心,原来如此。”李龙出了兴隆庄,与贺万会面。原来,贺万跟随那厮,行了不远,进得一家绸铺,那厮便与掌柜买卖,只道要将店铺上等丝绸悉数买下,价格高出五两银子,那掌柜见有利可图,一口应允。那厮只道几日后来取,钱货并交。李龙闻听,甚是不解,便将兴隆庄荀花间之言道出。贺万惊诧,怎的如此?莫非这厮竟是一大豪商?李龙亦百思不得其解。
贺万道:“依我之见,其中必有蹊跷。不如暗中跟随,细细查探一番,看他究竟意欲何为?”李龙然之。二人追随上去,过了骆驼桥,只见那厮又入得一家丝绸店铺。贺万正待跟入,李龙一把拦住,道:“你我乃是公差装束,那厮又见过你我,早有疑心,不可露面。”二人在铺外察看,待那厮出来,李龙便入得店铺,询问情形。贺万尾随。如此五六家店铺,竟如出一辙,那厮皆是一般言语!李龙、贺万益发疑惑,又见那厮又入得一家店铺。二人等候多时,不曾见得其出来,甚是纳闷。李龙忽叫不妙,冲入店铺中,询问伙计。那伙计只道那厮与掌柜谈妥买卖,自从后院走了。李龙、贺万急追出后院,环顾左右,哪里有这厮身影?李龙恼道:“叵耐这厮端的狡猾,竟早有察觉。”贺万道:“即便无了踪影,我等亦可将其寻得。只是这其中之事,甚为怪异,难以臆测。”李龙道:“待将其来源查探清楚,其中缘由自可分晓。”二人自回衙门。
次日,二人着市井闲人装束,再行查探,不想湖州城中十数家丝绸店铺皆与那厮议定,惟独不曾去得朱山月、羊仪怙、于九三家。众掌柜只道那厮唤作乌笃卓,其余情形概不知晓。李龙、贺万寻查一日,无有发现,败兴而返。路经醉仙酒楼,李龙道:“口渴肠饥,且先吃些酒肉则个。”贺万附和。二人上得阁楼,临窗坐下,那小二过来,李龙道:“且先打两角酒并三四样下饭。”小二下去,不多时,酒菜端来。李龙、贺万斟酒对饮。
却说邻桌围坐三人,正高谈阔论神鬼精怪之事,你一言,我一语,尽是些凶神恶煞、魑魅魍魉、厉鬼女魅、妖精狐仙。一人道,某某一日见着某人,后闻那人竟已早死,方才知晓见着鬼也,不日便死;又一人道,某某夜读诗书,有绝色女子来伴,长久,精气日衰,那书生终被害死;又一人道,某某府中闹鬼,虽请道士法师除之,亦无奈何,后有一游方僧人路经其家,见其怪异,知有鬼魅,进得房来,令其挖掘床下之土。深挖数尺,竟有一百年尸骸。却原来是此尸骸作祟。三人正言语,却见一人上得楼来,见着三人,笑道:“三位仁兄,小弟迟来一步,抱歉抱歉。”三人笑道:“当罚酒三杯。”那人坐定,道;“小弟自当饮之。”三杯饮罢,那人道;“诸位仁兄,方才你等说甚事儿,如此兴致?”三人相告,那人道;“说及这神鬼,小弟却闻得一桩真事,甚是可怕。”三人道:“何事?”那人道:“此去城东四五十里,龙溪江畔,有一双龙山,山势婉转,如那苍龙;又有龙溪曲折,亦如一龙,故名双龙。那双龙山地势险要,早被一伙强人占据。那伙强人抢劫来往客商,甚是猖狂。官府多次捕捉缉拿,皆未成功。却不料一年前,那伙强人竟在一夜之间离奇死去。”三人笑道:“此事我等早已知晓,还待你说?”那人道:“那伙强人怎生死亡,你等可知晓?”三人道:“闻听众强人死时,尽被刳心,乃被人所杀。”那人笑道:“那伙强人甚是剽悍,官府尚且奈何不得,谁人竟在一夜间杀之?”三人道:“寻常之人自然奈何不得,或是其中同伙,意欲私吞钱财,暗中使诈,谋害众强人?”那人笑道:“如你等所言,那密谋者私吞钱财,必定离去。”三人道:“当是如此。”那人摇头道:“非是如此。那双龙山非同寻常,闻老人言,乃是许逊真君诛杀孽龙之时,老龙二子逃得此处,隐匿山中、江底,真君引弟子甘战、施岑追杀至此,二蛟深藏不出,真君召乡人道:吾乃豫章许逊,今追二蛟精至此。其蛰伏山中、江底,吾置一石碑在此,以镇压之,不许其残害生灵。你等切记,万不可动之。否则,后患无穷。”三人惊道:“莫非此乃双龙山之由来也。”那人道:“前人言语,未知真实。只是所言镇妖石碑,却无人见过。”三人疑道:“仁兄言及此事,莫非与那强人之死相干?”那人道:“正是。那伙强人不知其情,占山为贼,却不知怎的动了那真君之镇妖石碑,惹下无尽祸患来。自那伙强人无端身死后,双龙山下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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