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二人几乎断了来往。孙三郎看在眼中,恼在心里,怎舍得这一风骚女子?暗中察看,认定那妇人另有新欢,醋意大发,日夜纠缠不休。可那周玉儿丝毫不顾及旧情,孙三郎恼羞成怒,与之争吵。孙三郎怎肯如此罢休,顿生歹意,思量查找出那奸夫,而后将其丑行抖露出来。可那周玉儿行为诡秘,孙三郎竟如坠云雾,未曾察觉出丝毫。却不料今日一早,竟闻这妇人被人谋害,孙三郎惊恐不已,早早便收了肉摊,回得家去。述说完毕,孙三郎发誓道:“适才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诈隐瞒,愿受千刀万剐。”
此刻,客栈外围早已聚众多好事闲人,议论不止。却见人群中冲进一人,扑倒在地,大声哭诉道:“大人,奴家夫君孙三郎昨夜确在家中,不曾外出,绝非杀人元凶。恳请大人明察。”苏轼望去,只见一妇人拜在面前。李龙、吴江大声呵斥道:“大胆!”苏轼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言,轻声问道:“你可是孙三郎的婆娘?”那妇人道:“民妇钱氏,正是孙三郎的浑家。”苏轼道:“你有何话要说?”钱氏道:“民妇在外面听得真切,大人正在查寻杀人元凶,因夫家孙三郎曾与那妇人有染,故有谋害之嫌。可昨日夜间夫家孙三郎确在家中,不曾外出。大人若不信,门外有小徒、邻里可作证见。”说罢,妇人回身招呼,门外闪进三人,三人跪倒在地,齐声道:“小人等愿为孙三郎作证。昨夜,孙三郎在家中屠宰牲猪,确不曾外出。”
苏轼微微点头,挥手让此干人等退下,单留下孙三郎。苏轼道:“孙三郎,你既与周玉儿来往数月,应当熟悉其情。”孙三郎道:“知晓不少。”苏轼道:“除你之外,那周玉儿还有几个奸夫?姓甚名谁?且一一道来。”孙三郎吱唔道:“那女人甚是风骚,于小人之前已有三个相好。街坊的泼皮钱九,这泼皮早已入了监牢。另有街中五味店的钱达掌柜,上科落第秀才钱旺。”苏轼奇道:“闻听那五味店掌柜钱达与周玉儿之夫钱贵私交不浅,可是如此?”孙三郎道:“不错,他二人甚是要好。可那钱达为人狡诈,面善心非。明与钱贵交好,实为了那周玉儿。”苏轼冷笑一声,心中暗道:“端的好友。古人云: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可惜世人多被假象迷惑,常把小人当做君子。”苏轼吩咐李龙、吴江二人,速将钱达、钱旺拘来。二人领命而出。
苏轼询问一番,令孙三郎退立一旁。忽听客栈外一阵喧哗,围观之人闪在两旁,只见一名男子跌撞着进了客栈,跪倒在地,大呼道:“大人,请为小人作主呀!”苏轼望去,只见男子约莫三十余岁,憨厚老实之相,便道:“你且起身。本府问你,你是何人?所为何事?”那男子泣道:“小人钱贵,乃被害人周玉儿之夫。小人浑家周玉儿惨遭横祸、无端被害。小人恳请大人,缉拿凶身,惩罚罪恶。”
苏轼闻听此人是钱贵,不由多瞧上几眼,不动声色道:“钱贵,家中殡葬之事可已安妥?”钱贵泣道:“承蒙大人关照,小人已请同宗族人料理。只是小人浑家身遭不测,即便在那黄泉之下恐难以瞑目,恳请大人疾速断案。”苏轼道:“府衙公差已全力缉凶,依据案发情状推论,凶犯必是庄中相识之人。钱贵,你且仔细想来,庄中镇上可有怨隙之人?”钱贵思索片刻,摇头道:“小人一家为人谨慎,怎会有相怨之人?”苏轼道:“依你之见,这凶手是何许人也?”钱贵垂首道:“小人出门在外,已有月余未曾归家。不知浑家何故招来横祸。”苏轼道:“你在湖州城中做的甚么勾当?”钱贵道:“小人做的小本生意,卖些胭脂香粉。”
苏轼思忖道:“想必前几日,湖州城中亦雨水不断吧?”钱贵点头道:“正是。这几日方才放晴,小人生意方有些主顾。”苏轼道:“可是庄中地保唤你回来的?”钱贵道;“小人多日未曾归家,前日接得母亲家书,思念家中老母并浑家,故今日早早动身,于道途中遇着庄中地保,小人以为他去湖州,却不料想是家中浑家突遭不幸。他见着小人,便急急道:钱贵,某正意往湖州城中寻你,快快回家,你浑家出大事儿了。小人听得,大惊,便急急赶回。”
苏轼道:“归庄之后,你可曾回家换过衣裳鞋袜?”钱贵不解,答道:“家中大悲,哪里顾得及这些?”苏轼冲着门口道:“店外乡人中地保可在?”店主立在门口,重复苏轼问话。只听得有人说道:“小人在此。”说罢,一人入店,躬身施礼道:“小人钱万,乃当地地保。不知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苏轼打量钱万,道:“可是你去唤钱贵回的?”钱万道:“正是。今早,发现此一命案。事关重大,庄中乡绅长辈商议,让小人带一人速去湖州,一是报官,二是唤回钱贵。”
苏轼问道:“你在何处逢着钱贵?”钱万道:“出庄七八里便见着钱贵。”苏轼道:“你见得他时,他是坐马车?或是骑马?”钱万答道:“他既非坐马车,亦非骑马,乃是步行。”苏轼道:“钱万,你可曾回家?”钱万道:“小人乃本地地保。地方出了恶案,与小人有一定干系,东奔西走,怎有时机回家?”苏轼冷笑道:“大胆钱贵,你为何隐瞒实情?还不从实招来。”钱贵大惊,叫道:“大人冤枉呀!小人所说句句是实,不敢欺蒙大人。”
苏轼呵斥道:“你鼓舌掀簧,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惜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灵。大胆钱贵,还不快快招来?”钱贵道:“不知大人要小人招认甚么。”苏轼冷笑道:“你如何谋害你妻周玉儿?”钱贵闻听,立即跪下,连呼冤枉。众人诧异不已,暗暗称奇,竟不曾想那周玉儿竟是夫家钱贵所害!
众人安静无语,细心倾听,不知这新任大人何以知晓凶身便是钱贵。苏轼道:“钱贵,你道此事无人知晓?错也!本府且与你说来。你并非今早自湖州返回。实则,你于昨日夜间已暗地潜回庄中。只是无人知晓罢了。”钱贵唬得浑身乱颤,口中道:“不曾有的,不曾有的。”
苏轼冷笑道:“你暗中潜回家来,意欲何为?只因你心藏杀机。你早已知晓你妻周玉儿偷汉奸情,恼恨至极,故萌发谋害之心。此番乔装潜回,隐于秘处,暗中监视你妻周玉儿之动静。待到夜间,那周玉儿果又外出偷情。你跟随其后,于偏僻无人处突然下手,结果了这妇人的性命。而后,你移尸山脚,企图蒙蔽他人视线。移尸之后,你返回家中,见过你母,述说细节。你母自然为你隐过。今日大早,你便离家出庄,于往湖州之大道等候。案发之后,地保急往湖州报官,与你传信。你在大道中假作回家,正巧遇上地保钱万二人。地保将情形告之于你,你哀而不伤,又来此假意恳求本府缉拿凶犯,以示与凶案无关。钱贵,本府所说可是事实?”
钱贵顿时目瞪口呆,冷汗淋漓。正是:莫待是非来入耳,从前恩爱反成仇。众人无不称奇,如此行径,果然狡猾无比,眼巴巴望着那钱贵,等候其辩解。钱贵大呼冤枉,哭诉道:“大人,小人素来忠厚老实,绝非如此狡诈之辈。大人所说,不过是臆断推测而已。并非事实。望大人明断。”
苏轼冷笑不已,大声道:“本府早料到你会狡辩抵赖。若无事实依据,本府怎会说出此番言语?若如此,你与诸位乡邻也未必信服。”旁人闻听,心中暗道:这苏大人所说是实,若无依据,我等怎肯相信?却不知他何以知晓?苏轼大声道:“钱贵,你且站立起身。让众人观望。众乡邻且看,地保钱万的鞋袜裤身,皆泥痕斑斑。钱万,你且告诉众乡邻,此为何故?”钱万道:“禀告大人。因前几日下雨,往湖州去之大道多有积水淤泥。”苏轼道:“大伙再看钱贵情形。”众人低头一看,只见其鞋边、裤侧溅沾有少许泥。若如钱贵所言,他早早自湖州城起身,步行而归,且未换过鞋袜下裤,怎会如此?
钱贵大惊,低头望去,而后转身看那钱万裤脚,果然大不相同。钱贵急辩道:“小人向来稳重,行路极为小心,故少沾泥迹,并不足为奇。”苏轼淡然一笑,道:“今早,周玉儿案发之后,本府曾到过你家,见过你母。你母问本府:‘来此有何贵干,莫非是来找我儿钱贵?’你既久不在家,你母怎会问出如此话语?你母问及此话,即表明其心已虚,心中已有你回家之定势。再者,本府勘验周玉儿尸首后便去了你家,见得你家柳树之下,凉晒有一杆衣服,其中兀自有男人长裤,尚在滴水。你家并无其他男子,此裤何来?此皆是你早自湖州返回之证见。大胆钱贵,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钱贵双股战栗,仆倒在地,大哭道:“小人罪该万死,不该蒙骗大人,望大人恕罪。小人确是昨夜归家,但浑家之死与小人绝无干系。小人确不曾谋害自己浑家。”苏轼道:“你且从头说来。”钱贵道:“前日,小人母亲请求五味店钱掌柜捎信于我,信中只道小人那浑家益发不象样了,每日外出,家母必加规劝,那妇人不但不听,竟反言相驳。家母无奈,只得捎信于小人,让小人定夺。家母料想小人不肯相信,便令小人连夜回来,看个究竟则个。小人信其言,便悄然返回,昨日天黑之后抵达家中,躲藏在屋后,观察动静。果不其然,这妇人开得门后,离家而去。小人远远跟在其后,意欲证实奸情。却见他自街后大道斜插小道入街中。不多时,那贱人果然进入了奸夫家中。小人见到此景,甚是恼怒。只是如此家丑,不便当即揭穿,惟恐招惹街坊邻里笑话,心中思量,待这贱人回得家来,再细细盘问。若能悔悟,改过自新,断绝此等是非来往,亦即罢了。小人便独自回得家来,等候浑家归来。不料久未见他身影,小人心中不免焦急,便又出得家门,来寻浑家。不料在那交叉路口,小人几被拌倒,仔细看去,几乎吓死小人,竟是一人。小人壮胆轻呼,未见反应。黑暗中,小人细辨,认出正是小人浑家。一摸鼻息,竟然全无,早已死去!小人惊恐万分,全身冰凉,不知如何是好。急急潜回庄内,幸好无人窥见,如若不然,次日传来浑家突然死亡之讯,他人必怀疑小人。小人便是百口,亦难辩清。回得家来,告知家母。家母亦大惊,责怪于小人。惊急中,小人想出此法,次日一早出得庄外,于大道中装作回家,意外中撞见地保钱万爷。小人道别人不晓,不料竟被大人识破。大人,小人所说句句是实,绝无半点谎言。如若不实,甘受大人处置。”
众人闻听,将信将疑,皆望着苏轼。苏轼低头思索片刻,道:“钱贵,你且道那奸夫究竟何人?”钱贵咬牙切齿道:“非是他人,正是与小人要好的五味店掌柜钱达!”众人大为意外。苏轼轻呼一声,反问道:“你母书信可是由他捎去?”钱贵道:“他未曾去得湖州。捎信人不过是往返湖州城购货的伙计而已。”
苏轼悟道:“原来如此。”钱贵道:“小人待他如兄弟一般,何曾想过他竟禽兽不如,实在可恶。”苏轼自袖中摸出头簪,递了过去,道:“钱贵,你可识得此物?”钱贵接过头簪,粗粗一看,连连点头,道:“小人识得。此正是小人浑家周玉儿之物,乃小人自湖州城买与他的。”
苏轼又摸出荷包,递与钱贵,让其辨认。钱贵辨认后,道:“小人浑家虽有一荷包,却非这个。莫非是他新买的不成?”苏轼不言,拿过荷包,收入袖中,问道:“适才闻你所言,那尸首似在大道入小道口处,并非庄边山脚?”钱贵愣道:“小人怎敢欺蒙大人。昨夜,小人明明见得尸首在冯二家后那道路口,却不曾想那尸首竟移至庄边山下。小人回来,暗自疑惑不解,却不敢言语声张。想是自小人走后,那凶身转而再来,又搬移他处。”苏轼思索道:“或你发现尸首之时,那凶身便在草丛暗处隐蔽。凶身只道被人发觉,待你离去,又移尸至山脚。”
正言语间,有人入门,众人看去,识得是粉店主人钱顺时。钱顺时跪倒在地,道:“小人钱顺时叩见大人。”客栈店主低声告之苏轼,这钱顺时粉店与五味店相邻。苏轼点头,道:“原来是钱掌柜,且起。不知钱掌柜此来有何见教?”钱顺时起身道:“见教可不敢当。小人有疑情首告。”苏轼道:“请说。”钱顺时道:“小人与钱达毗邻,开得一家钱记粉店。昨日夜间,小人与妻小做粉,闻得邻家似有争吵之声。小人素来与那钱达不和,闻得动静,起了好奇之心,便在院墙之外窥听。原来那钱达与一妇人争吵甚么。小人隐约听得些只言片语,似是那妇人问钱达讨要银两。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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