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心上。不想那五材会早已知晓,遂派遣四大高手潜入军营之中,一夜之间取走那大将首级。钱佐闻听,大怒,重金雇得江湖高手护卫,动用五万大军,欲亲剿五材会。不想天下大变,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国号大宋,宋军欲平定五国三镇,一统天下。钱佐大惊,遂引兵对抗太祖皇帝大军,哪里有工夫顾及五材会?太祖皇帝乃当世之英雄、一代仁主。五材会严青门欲引会中数万兄弟投奔太祖皇帝,太祖皇帝颇有心计,密函严青门,令其引众四方骚扰钱兵,待时机一到,两部内外夹击钱佐。钱佐本是冢中枯骨,怎生抵挡太祖皇帝大军?不待宋军杀到,军中大乱,竟有万余士兵哗变,投到严青门五材会。”
苏公听罢,叹道:“这严青门果真英雄豪杰也。”赵虎道:“如此言来,五材会竟有功于我大宋?既是正义之帮会,又怎的如此声名狼藉、人见人怕?”蒙面侠士又道:“太祖皇帝打下四百座军州,荡静中原,八纮同轨,众功臣皆封官加爵。严青门建业有功,加封为义勇公。此时,那五材会已是吴越第一大帮会,其下有东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土五大堂,拥众十数万,盛极一时。那太祖皇帝狐性多疑,惟恐严青门割据一方。赵普阴语:严青门德高望重,五材会人多势众,久则恐生异心,不如趁早除之。太祖皇帝道:严青门乃我大宋功臣也,除之,则不仁不义,恐千古笑话,不如令其交出五材会掌印。那严青门本无意于功名利禄,闻得太祖皇帝旨意,便主动交出掌印,只道青门无有他求,唯好闲云野鹤、傍桑种瓜,而后遁隐山林,终生不出。太祖皇帝便将五材会数万兄弟收编于官军,其余不愿从者千余人分散于五材会五堂,相互牵制。自此,五材会四分五裂,各自为大。后多为奸恶者接掌,烧杀抢掳,无恶不作,甚至各堂间相互残杀、争夺辖地。其中又有假名者多如牛毛,皆自称正宗。可惜昔日吴越第一大帮会竟衰落如此这般。”那二贼人闻听,甚为诧异,竟似是头一遭听得一般。苏公、苏仁、赵虎皆叹息不已。清代康熙年间,活跃在湖州、杭州一带的反清复明组织飞天堂便是宋五材会的分支演变。
苏公细细盘问山中情形,二贼人尽数告之。原来,那安平观后山中有一石洞,甚为隐秘,先前为强人所占,后众强人无端身死,北水堂便占据此洞,四周山头、水道皆有堂中弟兄把守,凡有擅自入山者,擒拿住,秘密囚禁于山洞中,若有反抗逃跑者,杀之。北水堂堂规森严,各处弟兄不得相互打听,有多舌者,重责严处。
苏公道:“我闻清直道人言:双龙山主峰时有蛟精出没,甚是凶险。如此看来,乃危言耸听也。却不知北水堂在山中做些甚么勾当?”二贼人道:“我等乃是守山喽罗,不曾进过山洞,亦不曾听得人言及。”苏公道:“他等如何出入?”一贼人道:“多作道人自观中出进,外人何曾知晓。”苏公道:“可有其余山道入山中?”一贼道:“山那方有一水道,在两山崖间,左右绿树野茅掩蔽,窄处有三丈,宽处亦不过五丈,可容船身出进。水道约有三四十丈远,一头连通龙溪江,尽头却是一水湾,约莫一口池塘大小。小人时常见得船只泊靠。”苏公等人疑惑,赵虎道:“那船只停泊何干?”贼人道:“似是运送观中所用物品。”苏公道:“水道可有人把守?”贼人道:“堂中好手多在此处。”苏仁疑道:“若是观中所用之物,何须好手巡守,其中定有蹊跷。”一蒙面侠士道:“这双龙山中或许隐藏一桩大秘密。”苏公然之,道:“依我之见,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宜打草惊蛇。待打听山中情形,而后取之。”一蒙面侠士道:“双龙山地势险恶,且多有埋伏,人多反而不便,不如先让我二人入山,细细查探一番,再作举动。”苏公思忖,道:“如此甚好。此去当小心谨慎。”蒙面侠士道:“你等且先回城中,等候我之消息。”问明贼人口令、手势,二人告别而去,隐身山林之中。
苏公等人循原路而返。赵虎押解二贼人,道:“你等如若逃跑,教我等追上,便一刀杀之,即便你等逃回山去,你等已违背堂规,亦不得好死。且老实随我等而行,待事后,打发些银两,放你等远走高飞,过那安稳日子。你等以为如何?”那二贼人忙道:“愿听几位大爷指使。”苏公一行下得双龙山,寻了一舟,渡过龙溪,自回湖州城去。
那两位蒙面侠士究竟是何许人也?苏仁、赵虎心中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几次借机询问苏公。苏公笑而不答。
且说李龙引贺万、汤孝前往查探刘北瑶店铺,李龙隐身一酒肆中,偷眼察看刘氏店铺情形,贺万、汤装作买主,入得店铺,与伙计周旋多时,言语试探。那伙计却滴水不漏,二人只得借口价钱过高出得店来,与李龙会面,三人分作两处,于刘氏店铺前后门窥视,苦候一日,无有所获。夜间,雷千、倪忠与两名差役来换他三人,直至天明,不曾见得有甚异常。次日一早,李龙、汤孝换了雷千与一差役,立于僻巷阴暗处守候,约莫一个时辰,自巷端过来一人,李龙瞧得清楚,正是许悫家那武姓家奴。
那厮手提酒坛与肉菜,径直到得刘氏店铺后门,捶门叫喊。不多时,那院门开启,武姓家奴撇身进去。这厢李龙、汤孝看得明白。约莫一顿饭时刻,只听得那门“吱呀”一声,那武姓家奴自门内出来,而后那门复又合上。待那厮走得不远,李龙、汤孝便悄然跟上,那厮出得巷来,沿街而行,丝毫不曾有所察觉身后之人。李龙、汤孝跟着那厮,拐了几条道,方进得一条小巷。那厮忽回首张望,李龙、汤孝急闪身一角侧,幸未被其望见。那厮轻捶一宅后门,不多时,那门开启,那厮急忙蹩身进去。李龙、汤孝贴墙而行,近得那宅门旁,左右察看,并无甚显眼标记。二人正着急时,忽听得门户开启之声,寻声望去,却见巷斜对侧一宅院门开得,出来一中年妇人。李龙、汤孝急忙过去,道声安好,问道:“借问这位嫂娘,前方那宅所住甚人?”那妇人看清门户,忽冷笑一声,道:“所住甚人?却是一不要脸面的淫荡贱人。”李龙道:“不知这妇人唤作甚么?”这妇人道:“那妇人本姓顾,唤作巾娘,嫁与街中孟田玉为妻,那孟田玉为人本分孱弱,对浑家百依百顺。这孟田玉外出经商,常不在家中。不想那顾巾娘却是一水性之人,单身孤影,独守空楼,如何按捺得住?便暗中与街坊闲汉、浪子勾搭往来。一日来,两日去,街坊四邻尽已知晓。端的羞煞。”
李龙道:“那孟田玉可曾知晓?”妇人道:“那孟田玉早被浑家迷了心窍。初始,有人言语点拨,他反斥责街坊邻里,道是风言风语、搬弄是非。日后怎还有人多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龙道:“那孟田玉做甚买卖?”妇人道:“贩些狼毫宣纸,多在杭州一带。不知为何,此番外出已有半年,不曾见得其回家。”李龙疑惑,道:“已有半年未归?”妇人环顾四下,低声道:“街坊四邻皆疑心其中有蹊跷。”李龙亦低声问道:“有何蹊跷?”妇人细声道:“往日外出,其一二月一归,不曾有三月未归之时。此番去了六七月,未见其归,有失常情,岂不是蹊跷。”李龙低声询问:“莫非街坊四邻疑心那孟田玉已被……?”妇人闻言,连连点头,道:“那孟田玉定是遭遇不测。”李龙惊道:“凶手莫非便是其浑家?”妇人道:“街坊皆疑心是那奸夫淫妇所为,只是无有证见,不敢胡言乱语。”李龙道:“孟田玉久未归回,这妇人可有顾盼言行?”妇人道:“往日与街坊四邻言谈,尽是些眷恋期盼言语,很是焦急之态。依我等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罢了。”李龙道:“不瞒这位大嫂,我二人乃是孟田玉好友,久不见他,特来寻访,早闻得些风言风语,今方信之。方才见得一汉子进得其后院去。那汉子似是城中许悫许大官人家中奴仆。莫非那奸夫便是此人?”妇人道:“那厮唤作武子规,颇晓风月,二人往来已有年余。街坊尽皆知晓。”
李龙谢过妇人,与汤孝察看四下,瞧见无人之机,寻个趁手之处,翻身入得孟家后院中。但见那院之中有一木架,几根粗藤盘旋而上,爬满木架,数片枯叶摇摇欲坠,却原来是葡萄藤架。墙边有一处花木,约莫五六株,三四尺高,枝繁叶茂。另一侧却有一眼圆井,水井上有四字:无边福寿。李龙、汤孝将黑巾蒙面,穿过后院,悄然近得窗格旁,侧耳细听,只闻得房内一男一女嘻笑,甚是淫荡。那妇人似有责怪之意,那汉子道:“娘子休要怪罪,实是府中有事,脱身不得。”那妇人娇嗔道:“想是哥哥又迷上了哪个狐狸精,忘却了奴家。真个苦了妾身孤苦伶仃、独守空房。”那汉子淫笑道:“哥哥亦怒火中烧,无处去火。”说罢,又要求欢。
窗外李龙、汤孝听得真切,暗道:“好一对奸夫淫妇。”说时迟,那时快。二人早将那房门踹开,冲将进去。那床第之上一双男女赤身裸体,正效于飞之乐,猛见二人冲入,唬得半死。李龙厉声道:“无耻鸟男女,拿命来。”手持短刃,扑将过去。那武子规、顾巾娘缩作一团,浑身乱颤,口称“大爷饶命”。李龙揪住武子规发辫,拖将下床,将短刃抵于其颔下,怒声喝道:“你二人干的好事!”武子规哪敢挣扎,哀声求道:“二位大爷饶命!小的袖中还有纹银二十两,奉与二位大爷买些酒肉。只求大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李龙喝道:“某来问你,孟田玉何在?”武子规吱呜不语。李龙喝道:“你这厮还不快快如实招来,免得受苦。”武子规眼望那妇人,道:“小的确实不知。”李龙看那妇人,果然生有几分姿色,只见其钗横鬓乱、目送秋波、酥胸袒露,极尽媚态。汤孝看着妇人,竟自呆了。李龙怒喝一声,汤孝猛然一惊,方才回过神来。李龙道:“我等非是强人,乃孟兄好友也。久未见他,此番自杭州前来拜访。闻人言,孟兄竟已被你等奸夫淫妇暗害!可是如此?”说罢,手持短刃往那妇人刺去。
顾巾娘见短刃刺来,惊呼一声,闭上媚眼,颤声道:“叔叔饶命。”汤孝假意劝阻,道:“大哥且慢。孟大哥在世之时,只道嫂嫂为人端正,甚是贤良,怎的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想必其中另有隐情。我等须询问明白,方才可以行事。如若误伤好人,岂非大错?”李龙道:“兄弟言之有理。此事当拔树寻根才是。”汤孝道:“嫂嫂他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的行凶?定是这泼皮所为。”顾巾娘听得明白,灵机一闪,凄然流涕,道:“原来是二位叔叔。我那夫君死得端的好惨!妾身冤屈有望得以伸张。恳请叔叔为夫君报仇雪恨。”李龙道:“孟兄怎生死得?嫂嫂有何冤屈?且细细说与兄弟听来。”顾巾娘故作凄凉,泣道:“妾身夫君外出经商,数月一归,家中只余得妾身一人。妾身每日早起早眠,不窥外壁,不出外庭,不谈私语,不听淫音,学礼守节。那日偶出门卖肉,无意被武子规这厮瞧见,不想这厮起了歹心,到得夜间,潜入妾身室中,强行将妾身奸淫,妾身一生名节毁于一旦,含恨忍辱,不敢言语。不想这厮将妾身看管甚严,无机可觅。这厮威逼妾身,如若不从,必将此事张扬出去,令妾身及夫君无地自容、羞于见人。妾身万般无奈,只得相从。不想那日,夫君自杭州归家,正逢着这厮,夫君疑心大起,再三询问,妾身只得如实相告。夫君大怒,追将过去,与这厮相搏。这厮力大心毒,夫君何尝是他对手?反被打倒在地,这厮顺手操过一根棒槌,狠狠几下,竟将夫君活活打死!妾身唬得半死,如泥一般,竟不能语。这厮恶道:如若报官,某便招认乃你我通奸,合谋将其杀死,你亦难逃一死。妾身胆怯,哪敢报官,只得忍辱偷生。今得见二位叔叔,恳求叔叔替夫君报仇、为妾身雪耻。妾身即便一死,亦无憾也。”说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李龙、汤孝听得明白,故作咬牙切齿。那武子规闻听,怒形于色,忙道:“二位大爷切不可听信这贱人花言巧语。他所言皆是子虚乌有。古人言:最毒妇人心。武某今方信之。二位大爷且听小的道其原委。小的乃是许悫许大官人家管事,平生好些酒色,常做些翻墙打洞、偷情猎艳之事,但每每与些银两首饰,却从不做那采花逼奸之举。武某与这贱人乃是通奸。这贱人生性淫荡,市井闲汉多有相染者,与武某苟合,实乃干柴烈火、蝇虫腐肉。鸠杀孟天玉,亦是这贱人主意。此番却反咬一口,诬赖武某,果真是蛇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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