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自何处来、往何处去?”赵虎道:“人生来来往往,来即是去,去即是来,你道我来还是去?”酒保笑道:“客官话语端的有趣。”自捉了桂鱼,交与厨子。
赵虎回得前来,却见一人入得店来,望见柜后饮酒之人,上前笑道:“郭爷,可有桂鱼?”那饮酒之人正是掌柜郭卜清,见得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却是小三,老爷可好?今日倒有几条桂鱼,且随我来。”自引那人往后院去了。
回坐桌旁,赵虎暗自诧异,那小三竟似曾识得!一时却思索不出这厮是谁。把眼来望李龙,李龙会意。不多时,酒保端来桂鱼,二人匆匆吃些,而后清了酒钱,出得店来,远远候着。不多时,却见那小三出来,提一尾五六斤桂鱼,沿湖州道而去。李龙、赵虎远远相随,不紧不离。
那小三不曾觉察,只顾埋头行路,行得十里,竟入了湖州城。李龙、赵虎益发好奇:这厮怎的赶十里外买一尾桂鱼,其中必有玄机?
李龙、赵虎随那小三走街穿巷,后入得一巷,甚是眼熟,不觉大为惊诧,前些时日,米蜀、申魏不正死于此巷中?赵虎猛然一惊,道:“我思索出来了,这厮不正是那棺木行伙计?”李龙恍然大悟,道:“正是,正是。那日我等前往棺木行,寻那钟吾仁、钟吾义兄弟,盘问的正是此厮。”赵虎道:“如此言来,那棺木行果真是龌龊之所。”言语间,只见那小三行不多远,入了棺木行内。李龙、赵虎守候良久,不见其出来,恐久见疑,遂回府衙来报。
苏公闻得前后,思忖道:“莫非那米蜀、申魏之死,其因在此?”李龙、赵虎道:“我等亦如此以为。”苏公笑道:“不想此案竟又折回原处。区区一个棺木行,竟然是诸多案子之关节。”遂令李龙、赵虎引人日夜监视其动静。
李龙、赵虎引几名得力兄弟,来得棺木行,蛰伏在前门后院。时天已大黑,众木匠早已归家,店门紧闭,唯窗前微微寒光。赵虎伏于后院墙角,暗自思忖:这厮早已熟睡,怎的不灭灯火?想必趁主家不在,燃些灯油,亦不妨事。李龙、赵虎等人苦苦守候一夜,未见丝毫动静。次日,余下二人窥视,李龙、赵虎等寻了近处一宅,且好生歇息。睡不多时,一人急来将众人唤醒,只道:“出事矣。”李龙、赵虎大惊,道:“甚事?”急忙出宅来看,却见那棺木行前早有多人,个个惊诧。上前询问,原来众木匠一早前来做活,却不见门开,上前敲门,呼唤多时,亦未有动静,甚是诧异。一木匠翻墙入后院,开了院门,再来房内,却见房内地上倒着三人,口鼻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李龙、赵虎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入院进房来看,果见三人倒毙在地,房中尚有一桌未用尽的酒肉,桌上一盏油灯,其焰尚亮。赵虎暗道:“中计也。”急退出房来,询问知情人,方知死者乃是店中两伙计与一木匠。
李龙早令人去报苏公。苏公正与湖州团练尉迟罗衣商讨剿贼良策,闻得命案,大惊,急忙引人前来。尉迟罗衣亦与之同行。李龙、赵虎将苏公、尉迟罗衣等迎进院来,引至房前。苏公立在门旁,环顾四壁,窗格并无异样。只见房中一桌,当中摆放五只大碗,尚余大半碗肉、鱼等,又有碗箸杯壶等。三人各倒一方,皆七窍出血,死状惨不忍睹。其座椅亦倒下,地上且有破碎瓷片,似是酒杯掉地之故。苏公细细察看罢,方令仵作勘验尸首。仵作验罢尸首,而后勘验余酒剩菜,查明酒中下有剧毒。
赵虎一旁言道:“昨夜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守候监视。那凶犯早将他等加害,只燃此油灯,迷惑我等。实不曾料想他等竟下毒手。”苏公道:“凶手与死者三人同桌共饮,可见其与三人熟识。酒酣之时,那厮趁三人不备,下毒于酒中,毒死三人。杀人者,必有非常之事。”尉迟罗衣道:“依大人之见,是甚非常之事?”苏公道:“非为他事,乃金夹岭强人之事也。”尉迟罗衣惊道:“莫非大人以为他等与金夹岭草寇勾结?”苏公道:“正是。”李龙惊道:“我二人甚是小心谨慎,怎的被他等发现?或是那凶犯因故杀人,时机甚巧罢了。”苏公道:“想必你等行径过于大意,早已被他窥见,故而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赵虎道:“如此言来,莫非我等一出府衙便被其尾随?”苏公捻须道:“此伙强人,神出鬼没,在城中多有耳目。今欲剿之,其必有细作,日夜潜伏,探听虚实。依此案推测,你等行径,无有隐蔽。”李龙惊道:“如此言来,那苕溪石牛渡酒家亦或遭害也?”赵虎闻听,惊呼道:“是矣,是矣。”苏公道:“不无其理,当速往一看。”遂引李龙、赵虎、苏仁前往。尉迟罗衣意欲前往,道:“金夹岭剿贼一战,单破虏将军并十余名军兵丧生岭下,乃我官军奇耻大辱也。若不报此仇,怎生问对亡灵?今那店家郭卜清与草寇勾结,暗通往来,传送消息,便是害我军兵之人,在下欲亲随大人追查此事,而后再行剿贼大计。”苏公笑道:“如此甚好。”说话间,五人出得北城门,往苕溪石牛渡而去。
近一个时辰,苏公五人来得苕溪石牛渡,却见不远处一家酒店,招幌飘动,只是店门紧闭,不曾开启。赵虎眼尖,诧异道:“怎的不开门招客?”李龙道:“莫非他等闻得讯儿,逃之夭夭矣?”苏公道:“且上前看个究竟。”众人来至门前,赵虎上前叩门,不见响应。苏仁笑道:“莫非如那棺木行一般,早被杀死在内。”尉迟罗衣道:“不如寻个趁手之处,入院一看便知。”众人然之。李龙寻得一处,入得院中,开得大门,将众人引入。赵虎识得路径,直奔后院而去。院中无人,推开一房门,却见地上一具男子尸首,流得一滩污血,又见床上一女人,早被砍死。李龙、赵虎一眼便瞧出,那男子正是店家郭卜清。那女人想必是其浑家。二人嗟叹不已,道:“果如苏仁所言。”苏公查勘室内,却见桌案之上有一方石砚,旁有一笔,蘸有墨汁,除此无有可疑痕迹。苏公疑心,且去看郭卜清右手,指节间果有墨污。
众人出得房,入得另一厢房,乃是伙计睡房,开门便见得四名伙计躺在床上,身首异处,满地鲜血,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甚是可憎。李龙、赵虎暗自吃惊。尉迟罗衣叹道:“这厮好生狠毒。一夜间竟连杀六人。”苏公叹道:“数日之内,已十一条人命矣。若算上金夹岭阵亡军兵,近三十人也。此案若不勘破,苏某怎生面对湖州百姓?”
语音未落,却见苏仁忽的箭步上前,护住苏公,厉声喝道:“还不出来束手就擒?”李龙、赵虎闻听,大惊,急忙抽出腰间佩刀,护在左右。苏公、尉迟罗衣甚是惊诧,探头望去,房中只几具尸首,别无他人。李龙、赵虎亦疑惑不已,把眼来望苏仁,只道他故弄玄虚、杯弓蛇影。苏仁拿过李龙手中钢刀,飞起一脚,踢中地上头颅。那头颅滚入一床下。顿时闻得床下有人惊恐之声。苏公等方才明白,原来床下有人。赵虎挥舞钢刀,高声吆喝。那人怎敢出来,任凭李龙、赵虎叫唤。二人恐那人突出毒手,不敢近前。
苏公闻得床下惊恐之声,似夹杂些抽泣,不觉一愣,莫非床下之人并非凶手,而是侥幸逃脱者?便与赵虎言语。赵虎俯身看去,隐间床下一人,缩作一团,并无甚凶器。把眼示意李龙,李龙会意。二人左右冲将上去,早将那床抬起,掀至一旁。众人方才见得,依墙一人,抱膝畏缩,满目惊恐,浑身发颤。赵虎不觉一愣,此人非是他人,正是昨日那酒保。那酒保见床掀开,唬得半死,哪里还辨得出赵虎来,只将头磕地,连声求饶。赵虎道:“小二,我等乃是湖州府衙公差,并非歹人。且抬起头来一看,可记得我否?”那酒保闻得,止住哭泣,抬头来看,辨出赵虎正是昨日食鱼的客人,急忙道:“大爷救我,大爷救我。”赵虎、李龙上前搀扶,那酒保双腿早已麻木,怎听他使唤?赵虎忽闻得一股臭气,细细寻察,方知那酒保早吓得将屎尿屙在裤中。
李龙、赵虎将酒保拖将出房,寻来衣裳,与他换了。苏公于一旁好生安慰。那酒保惊魂未定,兀自哆嗦不止。苏公询问道:“小二,你可曾见得那凶手?”酒保连连点头,道:“……见……见得……黑……黑衣人……黑衣人……”苏公闻听一愣,疑惑道:“黑衣人?”苏仁问道:“可曾见得凶手面目?”酒保摇头,道:“不……不曾见得……小人……小人……只……只是……”赵虎急道:“只是甚么?快快道来。”酒保道:“小人……只是闻得那人言语。”赵虎道:“甚么言语?”酒保吱唔道:“那厮一剑一个,害了大伙性命。小人命大,躲得一条性命。那厮只道杀尽我等,便言道:端的一柄好软剑。”赵虎甚是不解,道:“此言何意?”苏仁道:“只看众死者头颈便知。”
苏公问道:“小二,你可省得何故招惹杀甚身之祸?”酒保吱唔道:“小人……不知。”苏公道:“莫非此祸乃是自天而降?非也。我且问你,你家掌柜郭卜清可曾与金夹岭贼人暗中勾结往来?”酒保惊恐,良久不语。苏公叹道:“此便是灾祸之根源也。”酒保不解,疑道:“二爷与我家掌柜爷相交甚好,怎会害他?”赵虎道:“二爷何许人也?”酒保吱唔道:“便是金夹岭大王二郎真君。”苏公道:“贼寇杀人,灭口也。你侥幸逃脱一命,实属万幸。若知你尚活,必遣杀手前来。”酒保惊恐,道:“如此怎生是好?”苏公道:“且随我等回城,本府将你藏匿,遣人日夜守护,待剿灭贼寇,方可出来。”酒保急忙拜谢。李龙早奉苏公之命告知地保,令其料理后事。
苏公等自沿原路回城。却见那苕溪上下,数扁渔舟,青山绿水,风景秀丽,甚是迷人。又见水旁两人,抛钩垂钓,别有情趣。苏公笑道:“尉迟大人,可曾来此垂钓过否?”尉迟罗衣道:“不曾来过。”苏公笑道:“可曾来此酒家对酒当歌否?”尉迟罗衣笑道:“亦不曾来过。”苏公叹道:“可惜可惜。可惜枉费如此一番美景。”
待苏公六人远去,却见那苕溪水旁垂钓二人,合于一处,低声嘀咕,却不知是鱼将上钩,还是其他甚事。
苏公等人一路之上询问酒保,酒保将所知所闻一一道出。原来,那郭卜清本是金夹岭贼人,后在苕溪旁开得一家酒店。开此酒店,一者为查探过往客商底细,如客商人手、客货多少、物品贵贱等;二者为山上贼寇通风报信,如剿贼官军将领何人、人马多少、出兵时日等。其上线便是湖州城棺木行掌柜钟吾仁,一有消息,钟吾仁便遣伙计送信与郭卜清,郭卜清得信,便派小二前往金夹岭,告知二郎真君。
苏公问道:“那棺木行掌柜钟吾仁、钟吾义兄弟可曾路过酒店,逃上金夹岭?”酒保道:“小人未曾见得。”赵虎道:“那棺木行钟吾仁又如何获知消息?”酒保道:“其中详情,小人亦不知晓。不过小人曾闻得掌柜言及一人,此人为金夹岭提供消息,分得许多财宝。”苏公道:“此是何人?”酒保道:“道是官府中人。”苏公等人大惊。尉迟罗衣闻听,早气得咬牙切齿,手握刀柄,怒道:“此人姓甚名何?竟害我十余名军兵性命!恁的可恨。”酒保摇首,道:“小人只是耳闻听说,不知此人名姓。”苏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尉迟罗衣恨恨道:“若知此人,定将其千刀万剐。”苏公道:“你且细细回想。若有想起,再告知我等。”酒保唯喏。一行人回得城来,苏公令李龙、赵虎寻觅酒保安身之处,细细叮嘱,此事当小心隐秘,万不可走漏风声。李龙、赵虎领命,自引酒保去了。尉迟罗衣亦告辞回营。
苏公回得府衙后院,入得房来。夫人王氏见之,急忙上前来迎,为苏公脱了外袍,又沏得一碗香茗。苏公谢过夫人。夫人怨道:“相公,屋外北风呼啸、寒气袭人。若再出去,当加重衣裳。”苏公笑道:“夫人放心。久行寒风之中,则不觉其冷。入得室来,反觉身暖心热。我却忧心夫人,日日抱炉房中,虽不觉寒意。若离了火炉,出了房门,顿觉身寒心冷。久则身弱体虚,难以御寒。惧冷者,愈向火,愈寒冷。若与之斗,则周身火热,寒冷不可侵。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夫人笑道:“我却不与你辩。他日请小妹来,再与你论。此有一信,送信之人只道要呈与你亲启。”
苏公接信在手,拆开来看,不觉拍腿大喜,道:“好好好,真天助我也。”夫人唬了一跳,道:“怎的如此高声?”苏公道:“速去唤苏仁前来。”夫人忙令丫鬟去了。不多时,苏仁入得房来,且先见过夫人。苏公正含笑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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