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不曾料想那夜竟果真来得黑衣人,竟欲刺杀家父。”
苏仁闻听,道:“如此说来,那凶手并不曾入得佛堂。”苏公道:“那厮潜入赵府,只为一事。”苏仁道:“谋杀赵老将军?”苏公道:“正是。”赵怀善诧异道:“那厮与家父究竟有甚深仇大恨?”苏公道:“本府以为,此中曲折,或许只老将军知晓。”赵怀善道:“可家父从未言语半点。”苏公思忖道:“其中蹊跷或许便在那佛堂中。”赵怀善道:“还有一桩怪事。那日小侄自湖州城归回,欲见家父。家仆道家父在佛堂念佛。小侄本存疑心,故强行入得佛堂,却不见家父身影。小侄好生诧异,正待出来,家父竟自在身后言语,唬得小侄半死。”苏仁思忖,惊道:“如此言来,那佛堂内竟有一处密室。”赵怀善道:“正是。我亦大为惊讶,那密室之中究竟隐藏甚么机密,家父竟瞒着我兄弟三人。”
苏公似有所思,道:“故你复入佛堂,欲寻得入密室之机簧所在?”赵怀善道:“正是。却不知为甚,竟又被家父察觉。”苏公笑道:“老将军心如细发,早在佛堂内作下暗记。”赵怀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大人又怎生怀疑上小侄?”苏公笑道:“老将军在佛堂内堂处撒些香灰,留下潜入者足迹。本府察勘那足迹,断定此人乃是青壮男子,身高七尺,且足着新鞋。府上身高七尺之青壮男子不过十人。老将军下令召集府上男丁领取赏钱,实本府之意也。本府细细察看每人足迹,无有可疑者。”
赵怀善不解,道:“大人怎可仅凭足迹判断?如二人年纪相仿、身高一般,其足迹岂非一致?”苏公道:“凡人之不同,则足迹各异。其中细微差异,非精通者难辨。本府并非只依据足迹。真正破绽非在足迹,非是其手指。”苏仁、赵怀善不解其意。苏公抓过赵怀善右手,摊开其手掌,道:“且看食指。”苏仁探头望去,却见赵怀善右手食指有一米粒大伤痕,尚未愈合。苏公笑道:“此伤何来?”赵怀善惊诧不已,道:“大人何以知之?”苏公笑道:“你潜入佛堂,找寻密室机簧,不想菩萨佛尊后有一锐刺,划破手指,滴下几滴血来。故此留下线索。”赵怀善道:“如此细小伤处,大人又何以觉察得见?”苏公笑道:“你虽身高七尺,本府却未曾丝毫怀疑。只道是府上家人所为,方才发放赏钱时,本府令你洒水,你手入水盆,竟眉头一皱,面有一丝痛楚之色。本府无意窥见,疑心顿起。今虽天寒水冷,手入其中,只觉其冷,而绝无痛楚。若有痛楚,必是其手有伤。十指连心,冷水刺于伤处,而痛在心,不觉间显露于面。”
赵怀善细细回想,果如其言,惊叹不已。苏公道:“仅此一瞥,本府未曾在意。待看过众家人,无有可疑者。本府思忖:余者便只你三兄弟矣。方才令你研墨,本府细细察看你手,方确证无疑。即便如此,本府亦不敢妄下断言,故有意言语试你,竟一试即中。”赵怀善闻听,惊叹不已,道:“小侄只道行踪隐秘,府中人无一察觉,不想大人一来,便被窥破。大人真可谓明察秋毫。却不知那凶手可曾留下甚么破绽?”苏公道:“本府不敢妄言。”遂出得雨风轩。
赵怀善正欲跟随,却见一家人赶来,只道老爷召唤。赵怀善告退离去。苏公、苏仁循廊婉转前行,过得一三曲小桥,却见一处山石林木。入得其中,却见那山轮廓参差有致,太湖石纹理清晰,脉络有序,层次分明,一石一缝,衔接妥帖。其上有峰有峡、有洞有谷、有亭有台、有瀑有泉,竟如真山一般。苏公看罢,赞叹不绝。苏仁眼尖,却见那山石峰谷间竟有薄雾环绕,淡而不绝。苏公惊叹道:“却不知此山叠自何人之手?此人运石如笔,挥洒自如,技法高超,独具匠心,做假成真,竟致绝妙之境,真可谓江南造山第一好手。”
苏公竟自痴了,行于其中,流连忘返。幸苏仁不解佳境,再三催促。苏公方才出得山石,又见粉墙下一条幽径,道旁丹桂丛生。苏仁道:“却不知墙那边是何园院?”依粉墙前行,苏公忽道:“苏仁且来看此处?”苏仁上前细看,却见粉墙上有攀越足迹,不以为然道:“老爷怎的如此大惊小怪?”苏公道:“此足迹尚新,定是近一二日内之事。”苏仁道:“赵府人众,偶有翻墙者亦不足为奇。”苏公道:“你且看此墙头,又看墙上足迹,若是常人,怎的上去?”苏仁闻听,方才醒悟,惊道:“果真如此。此人莫非有轻身之术?”苏公道:“非也。此人上得墙头,乃有外力相助也。”苏仁道:“老爷之意,乃是有人驮他上墙?”苏公道:“非也。乃墙上使力也。”苏仁奇道:“那墙上之人又怎的上去?岂非亦是驮上去的?”
苏公抬头看那墙头,不甚仔细,便道:“苏仁,你且驮我一看。”苏仁弯身驮苏公上得肩头,苏公探头望墙内,恍然大悟。原来近墙有一树,树枝桠上赫然落着一根绳索。正思忖间,忽闻苏仁惊道:“老爷快且下来看。” 言罢,竟猛的弯下身去,苏公未加留心,险些跌将下来。苏公下得苏仁肩头,正欲叱责,却见苏仁自墙脚乱草丛中拾起一物,仔细看来,竟是半壁碧玉。苏仁叹道:“不想竟是一块破玉。”
苏公取玉在手,观其正反,思忖道:“此玉似曾见过。”苏仁道:“老爷若要此玉,尽可留下,且回去好好思索。”
苏公将玉揣入怀中,绕过粉墙,入得院门,竟大吃一惊,原来此院正是赵车书居所。二人来得院墙树下。苏仁见得绳索,方才醒悟,原来那厮将绳索系在枝桠上,一端抛于墙外,若要越墙,易如反掌。却不知其后有甚龌龊勾当。苏公俯身查勘,却见泥土中隐约几只鞋痕。判断所向,竟往一处窗格而去。苏公近得窗格,却见窗缘上果有泥迹。那厮翻越墙头,下得树来,开得窗扇入此房中。却不知此房系何人居住。苏公轻推窗扇,竟自开了。苏仁急忙跨上窗缘,钻入房中,里外无人。苏公亦跟随入内。第五卷《密室之谜》 第七章 廿年夙仇
苏公追查凶犯未果,赵车书益发相信刺客隐在府中。赵怀中、赵怀原唯恐有所闪失,令刺客有机可乘,故不敢有丝毫懈怠,寸步不离赵车书左右。赵车书无丝毫畏惧之意,笑道:“即便千军万马杀来,某亦无所畏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赵怀中、赵怀原但闻风吹草动,便甚是紧张,手竟不离剑柄。二人思忖:那厮一日不来,我等受一日惊吓。那厮若一月不来,我等便受一月惊吓。若如此,怎生得了?尚未一日,我等已成惊弓之鸟矣。赵车书思忖多时,令家人将赵怀善唤来。父子四人商议对策。与其待敌,不如引敌。赵车书道:“那厮欲觅下手之机,我等便予他时机,诱其出来,而后擒之。”赵怀善兄弟三人皆言妙。四人细细商议。
约莫一个时辰,赵怀善出得房来,逢着苏公、苏仁,正欲开口言设计擒凶之事,却见苏公手中半壁碧玉,甚为惊讶,道:“家父之玉怎的在大人手中?”苏公闻听,吃了一惊,道:“此是老将军之玉?却不知何时丢失?”赵怀善吱唔道:“小侄亦不清楚。”苏公道:“待本府去问老将军便知。”赵怀善忙回房禀报。
苏公入得房来,赵车书急忙上前相迎。苏公将手中残玉呈现,道:“此可是老将军之玉?”赵车书见得碧玉,不觉一愣,急忙探手怀中,竟摸出半壁碧玉来。两壁碧玉竟然一模一样。苏公细看两玉,方才大悟,原来两壁碧玉本是一块碧玉。众人皆惊讶不已。赵车书脸色大变,甚是激动,急道:“苏大人此玉何来?”苏公道:“老将军休要着急,此玉来历,本府自会相告。”比照双玉,思索半晌,忽笑道:“本府明白矣。本府明白矣。”众人不解其意。赵车书诧异道:“苏大人明白甚么?”苏公笑道:“真凶何人,本府已知矣。”
众人皆惊,追问凶手何人?苏公笑道:“此人果在府上。若道出来恐其惊走。本府欲借一处断案,却不知老将军肯否?”赵车书道:“苏大人只管道来。老夫岂有不肯之理。”苏公笑道:“非是他处,乃静心堂也。”赵车书一愣,道:“大人怎选此处?”苏公道:“莫非有所不便?”赵车书笑道:“哪里哪里。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苏公道:“如此甚好。”苏公遂开出名单,入堂者八人:赵氏父子四人并老夫人解氏,又有苏公、苏仁、单破虏。令赵怀善凭此请人。
赵车书引众人入得静心堂,又令家人搬了八条座椅,分左右排开。不多时,八人皆来,各自落座。赵车书心事重重,似有所思。赵怀善东张西望,暗自猜测。苏公笑道:“入得此堂者,皆非外人。本府便抽丝剥茧,一一道来。连月来府上数桩蹊跷之事,扑朔迷离,匪夷所思。其中究竟有何蹊跷?在座者众人,或一无所知、或心知肚明、或一知半解。本府亦是昨日初来赵家庄,闻得些前因后果,胡乱思索,无意间竟勘破其中玄机。只是不知正确否。”
众人眼望苏公,默默无语。苏公立于堂中,道:“你等只道那夜入佛堂、行刺赵老将军乃一人所为。非也非也。二者非是一人,亦无甚牵连。只不过时机凑巧罢了。那夜入佛堂者,何人也?非是他人,正是府上赵怀善赵大公子。”众人闻听,将信将疑,把眼来看赵怀善。赵怀善霍然而起,道:“苏大人所言甚是。怀善此举虽有失欠妥,实不得已而为之。”赵车书闻听,面有愠色,一言不发。赵怀中、赵怀原惊诧不已,皆怨道:“大哥何故如此?怎的欺瞒我等兄弟?”
苏公道:“此事且先不言。只道那刺客之事,诸位且细细想来,那刺客为何数番潜入院中刺杀赵老将军?”赵车书道:“此正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还望大人明示。”苏公道:“此人非为金银财宝,一意欲取老将军性命,非为其它,乃复仇也。”众人闻听,甚是吃惊。赵车书亦不知所以然,细细回想,奇道:“老夫自归隐田园,邻里乡人和睦相处,并无甚瓜葛恩仇。何来复仇之言?”苏公道:“莫非此人竟错认他人否?非也。其中曲折,颇有渊源。本府又有一问,前番行刺此人手中是何兵刃?”赵怀原道:“乃是钢刀。”苏公又道:“昨夜行刺,此人使的甚兵刃?”苏仁道:“乃是一柄剑。”苏公道:“本府以为,凡人皆有其习惯,譬如习武之人,有惯用刀者,有惯用剑者,又有惯用枪者。苏仁者,则惯用娥眉刺。此人为何前番用刀、后番用剑?”
众人疑惑不解。赵怀原道:“此人来时,或是随手取来。”赵怀中道;”此人必有备而来,怎是随手取来?”苏仁道:“此人隐于府中,众公子必定熟悉其刀法,若再用刀,恐露出破绽,故改使剑,以迷人耳目。”赵怀善思忖道:“苏兄所言有理。只是府内并无此等高手。”苏公笑道:“非也。此人武功了得,刀枪剑棒,锏锤戟斧,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本惯于用刀。只因其得了一柄绝世好剑,爱不释手,故改用剑。”众人半信半疑。赵怀善道:“大人何以知之?”苏仁道:“老爷所言极是。那厮之剑甚是怪异,有如灵蛇一般,不知是甚宝剑?”单破虏道:“单某以为:前后两次,或非同一刺客。”苏公笑道:“赵府虽非龙潭虎穴,却也非平常之处,赵氏兄弟个个武艺高强,老将军亦宝刀未老,寻常刺客恐有来无回,故来者必非等闲之辈,此等高手一人已难得,况二人乎?一事不烦二主,高手怎肯无功而返?”单破虏笑道:“大人竟似高手一般。”
苏公道:“此人前后三次行刺老将军,皆未成功。”赵车书惊诧道:“非是三次,只此两次。”苏公笑道:“去年老将军险些命丧大火中,岂非一次?”赵车书惊道:“此亦他所为?却不知老夫与他有甚血海深仇?”苏公道:”此人三次行刺老将军,前后时机相隔不一。你等可知是甚缘故?原来,纵火未成,老将军悄然出游,不知所往。此人始料未及,只得耐心等候。如此数月,老将军回得庄来,此人便筹谋行刺之事。那夜,他入室行刺,却不曾料想中了埋伏,险些被擒。老将军本欲擒潜入佛堂之人,却不曾想阴差阳错,逢着刺客。细细思索,此亦是怀善之功也。”众人闻听,皆以为苏公之言不失其理。赵怀善面有喜色,偷眼窥视其父。赵车书似有所思。
苏公道:“此人逃去,府上暗中派遣耳目,四处查探数日,无有线索。此人为何隐匿月余而未有动静?”赵怀善道:“小侄以为,那厮阴谋行刺未逞,料定我府必加强防备,又四处追查其行踪,故暂且隐藏,待事平而后动。”苏公道:“怀善言中三分。此人未有动静,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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