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
王敦、苏公出得书房,正欲离去。苏公忽止步不前,侧耳细听。王敦诧异不已,正待询问,苏公挥手令他禁声。王敦、苏仁莫名其妙。苏公忽见宋福神色有异,暗道:这书房端的有蹊跷。把眼示意王敦,王敦会意,忽道:“大胆宋福,竟敢欺蒙本府,还不从实招来?”宋福惊恐不已,道:“小人不知大人甚意。”王敦冷笑道:“休要欺瞒我等,本府问你,宋大人何在?”宋福惊道:“大人早知我家老爷失踪矣。”王敦冷笑一声,复入书房,细细搜索。苏公环视四壁,苦苦思索机簧所在。苏仁低声道:“想必另有密室。”宋福闻听,惊恐万分。
王敦大声道:“宋大人,王敦在此,怎生隐匿不出?”话音未落,忽闻一声响动,唬得王敦惊退数步。苏公、苏仁急忙望去,只见那书架移了近三尺,其后墙门一转,露出一间密室来。王敦惊魂未定时,自密室中出来一人,拜倒在地,道:“大人救我。”苏公细看那人,非是宋盛,而是一年青男子。王敦识得此人,正是宋盛之子宋贤之。
王敦奇道:“贤侄,你怎生隐匿在此?”宋贤之道:“小侄隐匿在此,乃是为躲避仇家。”王敦疑道:“汝父乃通判大人,杭州城中有甚人敢来害你?”苏公淡然道:“想必是那杀死胡寿儿、刘六之人?”宋贤之闻听,大惊失色,道:“这位大人怎生知晓?”苏公道:“若非你隐匿甚早,恐此刻已在黄泉路上矣。”王敦迷惑不解,急道:“究竟甚事?贤侄快快道来,休要害怕。本府自当为你做主。”宋贤之道:“此祸乃因小侄而起。小侄自小娇宠,整日提笼架鸟、花街柳巷,不合与一干泼皮厮混,学得钻墙打洞、偷鸡摸狗。那夜甚晚,小侄回得迟了,待唤醒家奴宋福开门进来,正欲溜回房中歇息。忽闻得一声响动,只见得一黑影跳入院来,小侄大惊,急忙隐身暗处。但见那黑影直奔书房而去。那时刻,家父尚在书房夜读。那黑影近得窗前,低声道:‘宋大人,邵某来也。’小侄疑惑,初以为来得盗贼,闻他言语,似是与家父有约。家父开得门来,黑影入得书房。小侄一时好奇,便近得窗下窥听。”
王敦惊道:“莫非是邵秋水不成?”宋贤之道:“ 小侄不知,但闻家父道:‘邵将军辛苦矣。’那人道:‘宋大人,此便是你所要之物。’家父喜道:‘正是此卷。’那人笑道:‘银两何在?’家父笑道:‘邵将军且放心,宋某早已备得银两在此。’不时,闻得家父又道:‘邵将军,此便是三百两,一两不差。’那人笑道:‘如此甚好。’小侄好奇,不知是甚物什竟值得三百两?便沾得口水,破了窗纸,窥视房内,却见那珠帘后家父翻阅一卷书,甚是兴奋。小侄惊诧不已:如此一卷书竟值得三百两银子!那人道:‘宋大人,此事宜快不宜迟,惟恐夜长梦多。’家父道:‘邵将军且放心,明日此物便可出手。’那人道:‘此事切不可有半点差池。’家父应声。不多时,那人出得房来,负着一大包袱,自后门去了。”王敦闻听,怒道:“果然是邵秋水所为。”
宋贤之道:“小侄回得房来,思前想后,生出一计来。次日一早,小侄便来寻朋党胡寿儿、刘六,他二人得知此事,乐不可支。”王敦道:“是甚计谋?”宋贤之道:“小侄思忖,待家父将那书卷出手,便于半途中将其劫回,又卖与他人。”苏公忽冷笑道:“孰不知竟惹来一场杀身大祸。”第六卷《神秘窃案》 第七章 另有玄机
且说苏公、苏仁出了宋府,与王敦分道,走街过巷,近得桃花斋前,忽闻得一阵香气迎面而来,苏仁叹道:“好香,好香。却不知是哪家蒸肉?”苏公循香望去,正是桃花斋,大喜道:“你我好口福。”推开院门,却见桃树下一孩童,约莫四五岁,正与一女子玩耍。那女子正是东方清琪。苏仁上得前去,那孩童面露怯意,闪身东方清琪身后。严小三闻知,急忙迎苏公入屋。严小三浑家泡得两碗浓茶,端与苏公、苏仁,笑道:“苏大人来得甚巧,今日蒸得好肉,大人且尝一尝,可是这般味儿。” 待到饭时,苏公尝那肉味,竟大相径庭,只是在这江南农家,依然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原来,苏东坡非止是诗词书画奇才,亦是烹饪大家。在杭州任上时,苏公做得几道佳肴,鲜美醇厚、香甜脆弱,一时间传遍杭州并四方州府,江南人纷纷仿效,故而家家会做,只是因技法、原料、形态、火候等诸多因素而口味不一。直至今日,江南民间依旧有东坡肘子、东坡肉、夫子肉等菜肴。
饭罢,众人正言语间,忽闻院外有人高呼,正是严微。严微见着苏公,寒暄几句,迎入内室,道:“大人怎的来此?”苏公笑道:“苏某此来,实有求于严爷。”严微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何言求字。”东方清琪笑道:“堂堂飞天大侠,怎的竟与官府勾搭?”苏公笑道:“此事却是严爷本行。”东方清琪笑道:“如此甚好,严大侠名节可保矣。”严微道:“却不知要严某去取哪家宝贝?”苏公笑道:“此户人家,严某亦曾踏月光顾。”严微一愣,道:“大人又怎知严某行踪?”苏公手指墙上字轴,笑道:“严爷此卷《枫桥夜泊》何来?”严微笑道:“原来是此家。却不知大人要取甚物?”苏公细细告知。苏公又道:“此外又有一处,须清琪前去。”东方清琪甚是诧异,道:“有严爷在此,何须小女子?”苏公笑道:“只因此处非同一般。”严微故作惊奇,道:“却不知是何去处,竟烦劳东方小姐出马?”苏公道:“却是一女子闺房。”东方清琪笑道:“大人误也。此正是严爷所好。”严微苦笑不语。苏公又细细告知。
苏公又问及天竺寺窃案,严微道:“非吾大师已令得力弟子满寺搜寻;又令众僧提供嫌疑线索,一一排查;严封寺庙,但凡有出寺僧人,须细细盘查;监视入寺香客,但凡与寺内僧人言语,必有三名僧人在场。至此《茶经》尚无音讯。”苏公道:“若如此那窃贼怎敢轻举妄动?若其不动,又怎的泄露行踪?”严微道:“非吾大师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其意并非寻出那贼僧来。”苏仁诧异道:“此言甚意?”严微道:“非吾大师以慈悲心肠,与那厮一个机会,意令那贼幡然悔悟,悄然将经卷送回。”苏仁道:“原来如此。”
闲言少叙。待到夜黑人静时,严微、东方清琪换上夜行衣、取过百宝囊,出了桃花斋。严小三夫妇早早睡下不言。苏公、苏仁二人耐心等候。约莫三个时辰,严微、东方清琪方才回来。苏公、苏仁急忙出院相迎。入得房来,严微解下背后偌大包袱,置于桌上,道:“大人且先过目,可是此物?”苏公急忙解开包袱,却见其内有书卷、卷宗、书札、公文、字轴、画轴等。其中赫然有《行烟经》卷。苏公大喜,道:“正是此物。”翻视经卷,只见其上云:“……凡制火炮之药,须万分谨慎,择洁净之所、远避烟火、禁止杂人,依法配置。取晋州硫磺三斤一两、窝黄九两、焰硝七两、麻茹三两、定粉三两、竹茹三两、黄丹三两、清油二两、桐油二两、砒黄三两、松脂二两、浓油一两。……”苏仁惊叹道:“此书若落入贼人之手,怎生了得?”
严微取过一卷,笑道:“亏得大人差严某前去,竟无意间取回《天竺茶经》。”苏公闻听,抬首望去,只见严微手中书卷竟果真是《天竺茶经》!惊道:“不想此书竟早已盗出寺去!”严微道:“非也。此卷方才出寺,便落入我手矣。”苏仁笑道:“此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公道:“严爷且细细道来听。”严微道:“我潜入那厮宅院中,见得一书房中尚有灯火,原来那厮竟未入睡,近得窗格窥视,却见那厮正在看书。只得暂且忍耐,等候下手时机。约莫一个时辰,那厮依然毫无睡意。我正寻思间,忽闻院墙异样声响,隐约见一条黑影跳入院来,我只道是来了同道。只见那黑影径直往书房而去,近得门前,忽然言语起来。我惊诧不已,原来这厮并非同道中人。”
苏仁道:“那厮说甚?”严微道:“那厮言语甚是怪异,我竟未听懂一字。”苏仁惊诧道:“严爷擅长各州府方言,怎生听他不懂?”严微道:“那厮所言似非我大宋言语。”苏仁惊讶不已。苏公道:“严爷且往下言语。”严微道:“只见那黑影推门入得书房,闻得他与房中那厮言语,似有喜色。我暗中偷窥,却见那黑衣人自怀中摸出一卷书来。那厮接过书卷,细细翻阅,欣喜异常。我思忖道:却不知是甚书,令那厮如此欣喜?那厮又与黑衣人言语几句,那黑衣人唯喏,而后出得书房,自回房中歇息。房中那厮手不释卷,不时喃喃自语、不时拊掌大笑。我甚是焦急,又等候一个时辰,那厮方才起得身来。只见他翻倒座椅,竟取去底下木板,将那书卷置于其内。原来那座椅下竟有夹层!我暗自庆幸:若非亲眼见到,今夜岂非空手而归?那厮灭了油灯,取一盏灯笼出得房来,俯身在门前做了暗记,而后入右厢房睡了。又等候些时刻,估摸那厮入睡。我摸索至书房门前,细细察看,原来那门槛处横一根细线,想必那细线一端连着机关,若贸然入房,触断细线,必唤醒那厮。”苏仁笑道:“那厮端的狡诈。只可惜遇着严爷,此不过班门弄斧。”
严微又道:“我入得房内,先将那座椅夹层内物什取出,又四下搜寻,自一木柜内寻得信笺、书札、字轴、画轴,无论好歹,悉数卷来。”苏仁笑道:“待明日那厮发觉,定气得七窍生烟、口鼻流血。”苏公取过一轴字卷,展开一看,竟是张旭《千字文》!苏公惊喜道:“原来王敦所失字轴竟是他盗去。”严微喜出望外,取过一轴来看,竟是怀素《论书帖》,道:“大人且看,此可是怀素大师真迹否?”苏公细细辨认,字轴乃是草书体,共九行八十五字,正是怀素真迹。喜道:“此些皆是无价之宝。严爷此番功劳足以留芳百世。”众人皆笑。严微道:“大人之言,未免过誉。”苏公道:“你等若知真相,便知苏某此言并非言过其实。”东方清琪道:“那厮究竟是甚来历?”严微思忖道:“严某窃以为,那厮似是敌国奸细。”东方清琪疑道:“严爷道他是辽国人,还是西夏人?”苏公笑而不语,又取过一封信笺来看,不觉一惊。众人见状,问道:“大人何故惊讶?”苏公将信笺与严微,严微细看,信笺中尽是男女缠绵话语,颇为污秽,并无称谓。苏公疑道:“写信之人莫非是他?那女子又是甚人?”严微疑道:“他是何人?”苏公摇头不语。那厢苏仁拿起一轴字卷,喃喃道:“此字怎的似是老爷所书?”苏公斜眼看去,淡然一笑。
苏公又细看卷宗、公文、书札,尽是府衙失窃机密公文。东方清琪取出物什呈与苏公,道:“可是这些?”严微、苏仁看去,却是些胭脂花粉、钗簪。苏公细看,道:“正是。”严微奇道:“大人要胭脂花粉做甚?”苏公笑道:“到时自然知晓。”严微道:“待到天明,我等如何行事?”苏公叮嘱一番,严微、东方清琪只道:“大人放心”。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微明。苏公、苏仁、严微、东方清琪出了桃花斋,而后分道而行。
此时刻,东方渐亮,街巷中起早者不过三四人。苏公、苏仁沿街而行,回得杭州府衙,远远见得衙门口竟有衙役把守,又闻衙内有喧哗声。左右守门衙役见得苏公,急忙上前施礼,道:“苏大人,窃贼已被擒回。王大人正在刑堂审案。”苏公一愣,道:“那窃贼何人?”衙役道:“非是他人,正是杭州兵马副统制邵秋水。”苏公惊道:“原来是他。”急忙入得府衙,只见王敦坐在大堂之上咆哮,堂下公差摁倒一人,正施以酷刑,直打得那人叫爹喊娘。王敦喝道:“好个邵秋水,今日便叫你省得本府的厉害?若吃打不住,快快招来。军中有甚同谋?宋盛何在?那《行烟经》何在?”
苏公入得刑堂,王敦见着,笑道:“苏大人,窃贼已被擒拿。”苏公道:“怎生擒得他?”王敦道:“昨夜,蓝捕头引一干公差隐于那破旧茅屋四下,只得那神秘之人前来。守得半夜,那厮果然来了,近得屋门前,见暗记已遭破坏,省得大事不妙,正待回身逃走,早被蓝恬等人围住,那厮始料不及,被众公差生擒。却原来是那已失踪的邵秋水。”苏公道:“他可曾招认?”王敦道:“这厮端的嘴硬,死赖不肯言语。”忽闻邵秋水大声道:“卑职冤枉。”王敦闻听,大怒道:“死到临头,兀自狡辩。本府且来问你:你将《行烟经》盗出,趁夜卖与宋盛,那宋盛与你三百两银子,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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