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魔功





  一声尖锐的冷笑:“三个脓包,还不给我滚开去!几只小狗,本不愿计较,只是先伤我记名弟子於前,又出言不逊於后,老婆子有事在身,只要能接我老婆子三招,就放你们一遭,最好你们三个一齐上来……”
  霍春风一声长笑:“那么少林末学先接着吧!”
  李文奇引吭大呼:“霍老弟小心!”
  那柳秋叶已经出手,好怪诡的身法,不进反退,只见她全身一个陀螺转,右袖一拂,冷风自生,划了一个弧形,只见如蛇在袋,一阵抖颤如潮,春风也自骇然,刚听文奇急叫:“老弟速避,“真空指”厉害!”
  言未罢,指起雷声,柳秋叶戟指虚点,五股劲风,带着锐啸,直奔春风“胸乡”、“天豁”、“食窦”、“血池”、“幽门”等大穴,而且指风中隐含柔韧潜力,有随身所欲,转折变化之势。文奇也只听说“真空指”惊人威力,为南诏圣母栾因独门三绝技之一,她本人已练到百步伤人地步。想不到柳秋叶也到了这般火候。良友关心,热血沸腾,也失去了镇定,想不顾一切,以奔雷掌力抵挡一下。他身刚起,霍春风已顺势发动,不退反进,两肩一沉,身形如电,反迎上去,不由失惊欲呼!
  霍春风并非轻於躁进,而是参透武学,贯通内外交修之旨,意随念动,六合归一,看出对方指力宜远不宜近,如能抢入对方中宫,反可制住先机。所以全力运转“大般若力”,左掌“白云入怀”,右掌“青霭可掬”,一收一放之间,臂力自生,深得一个“卸”字诀,借力引力,抵消来势,同时展开“一舞神通”,身形急进,“怀抱日月”,忽化成“百步神拳”中的“惊涛拍岸”,但柳秋叶已绕步换形,反抢在春风背后,一式“天狼中矢”,上点“玉枕”,下袭“尾闾”,疾如电闪,势若雷奔,好不霸道毒辣。
  霍春风急化“天马迥转”,竟在半空凌虚疾转了一个半弧形,“钱塘怒潮”,双掌交错推出,身形已落实地,只听她一声冷笑:“好小子!再接一招!”
  这回却是双掌箕张,对空猛抓,敢情十指所发的劲力参差交错,势如狂风骤雨,竟把霍春风圈定在方圆一丈的指影内。
  就在李文奇和席素雯劲声娇叱中,一声龙吟也似的清啸,又如凤鸣九霄,只见人影冲天而起,直射如矢,竟能在半空提气发话:“柳女侠,承让了!”人已滴溜溜的斜落在七、八丈外。
  文奇和席姑娘却因出手奇急,收不住势,同时攻到,向柳秋叶递招。黑影一晃,人已无踪,急忙各自护住门户。方料对方必恼羞成怒,又要提防她的夺命金丸,都感紧张,不料,对方竟不怒反喜,口气不但和缓,且变得较悦耳:“我师徒向来言出必践,姓霍的居然能接我三招,今日之事,便算罢了。只是你们同伴似被六盘老鹰儿劫走,休怪我那第四劣徒,行再相见!”“见”字未完,犹如幽灵隐现,晃了两晃,便消失在茫茫黑夜内,连鲁大安等人都不顾了。
  可把春风等三人急坏了,文奇刚喝:“雯妹守住此地,俺去去就来!”
  霍春风已挥手急叫:“请二位驱车先行一步,前途再见!”人已如脱弩之箭,向刚才褚贼诱敌方向飞驰而去。
  这可把素称机智的李文奇怔住了,先震於赛红线柳秋叶之来,人名树影,不知深浅,更顾忌她潜迹多年来不知练成什么鬼门道,不料霍春风先顶上一记,虽知这位老弟尽得少林真传,秀出群伦,到底缺乏经验,且年龄、功力,皆和对方浸淫数十年的老辣相差甚多,实在提心吊胆,全副心神都贯注在二人身上。
  现场玄起变化,心中方惊奇莫名,为这位初出茅庐便脱颖而出的拜弟高兴,却听那赛红线说什么六盘老鹰儿把颜姑娘劫走,刚惊觉间,敌踪已杳,来得突然,去得古怪,还自说自话的什么另有要事,也无暇细想,眼看霍春风当先驰走,便把欲起之势止住,一忖量,以春风所学,只要对方遁走不远,足可应付,一声冷笑,把那些狼狈、挣扎欲逃的太行三鸟等挡住去路问道:“朋友!亮招子吧!此时杀汝等不过举手之务,好汉不趁乏兔儿,俺李文奇向来不打落水狗,识相点!”
  这当然是逼供,别说太行三鸟是老江湖,他们带来的党徒也都知道今夜栽到家了,贼骨头死硬,都咬牙不说。
  席姑娘顿脚道:“那有工夫同这些东西闲扯,还不快去看顾英妹妹,我先走了……”
  那包贼骨碌着一双绿豆眼珠,三角眼皮急急翻动,好像示意那些原在四面埋伏,专设流星火花以淆乱耳目的贼党上前夹攻,以便和老大、老三逃走,一听席姑娘发急,挤出刺耳的怪笑声:“可嫌迟啦!六盘那两只鹰儿出名的得手便扑翅膀,如那妞儿失手,可早飞啦!赶去又有个屁用,我们正为老么担心哩……”
  可把飞身而起的席姑娘惹恼了,气得翻身转身,一咬牙,大约看不惯这厮丑态,掌翘起处,便要把他送终,把包贼惊得翻身倒退丈余。
  文奇怒声道:“鼠辈若不老实,别怪俺们要动手消遣你们了!”一面把席姑娘拦住:“你速把此行始末和姓柳的关系说出,刚才姓褚的弄什么鬼?六盘双鹰为何要来架梁,我们网开一面,账留着算。否则,别怪李某手狠,只有把你们个个了决再说!”
  这时,所有的流星火花已一概熄灭,除了风沙怒吼,刮面生疼,令人窒息外,大地如死,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如非李、席二人都练有慧眼,群贼一作鸟兽散,真有顾此失彼,无可奈何之叹。
  文奇原意必能问出端倪,却不料换来一阵狂笑,鲁老大竟一跃而起,竖眉道:“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姓李的小子,你别以为捉到强盗连夜解,扯尽顺风帆,你不要多缠夹,管爷的鸟事,要干,咱兄弟有命三条,再来厮拼三百合。如够交情,咱们可代你打听一下双鹰的行踪,到时或会拍拍肩儿,助一臂之力。就别乾耗啦!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前头见吧!”
  好家伙,已成狗熊充英雄,鸭死了,嘴壳还是硬的,竟轻描淡写的找过场,交待情节,好像奇货可居,有恃无恐,不但李文奇为之气结肚胀,要教训他们一个够,席姑娘那里忍得住,一声娇叱,正要下手,却被一声急啸怔了一下,耳熟能详,正是霍春风赶回。
  果然,人未到,声先到:“英妹无恙,让他们滚吧!”微风飒然,一缕黑影飘落,正是霍春风,背上负着一人,正是颜舜英,却是毫无声响……
  文奇戟指大喝:“鼠辈危言耸听,用心可诛,此时懒得污手,滚吧!”
  席姑娘已急急把如同死人一样的颜姑娘抱住。
  春风冷笑道:“此獠下流,言之污口,说来也险,如非姓柳的先挡了那厮一下,差点误尽大事,虽把那厮打了一掌,贼滑得紧,被他溜了……”
  文奇急问:“怎么?姓柳的竟出手拦阻么?这又奇了……”
  说也奇怪!刚才还死不服输的鲁老大等立时垂头丧气,由手下手忙脚乱的搀扶着溜走了。文奇眼快,已瞥见群贼都面色一变,隐闻见贼低声向鲁老大嘟哝:“老么呢?别给坏了?”
  又听鲁老大低声急喝了一句,包贼便当先飞身驰去。
  这时,文奇也知道颜姑娘不妙,一定着了道儿,不知中了什么鬼玩意,救人要紧。群贼一退,便命镖夥已亮火点明,好细察伤势。
  却被春风一声长叹打住:“今夜事出非常,真把我弄糊涂了,那姓柳的真是难缠,时敌时友。刚才我全力追去,那姓褚的已使出下流暗器,把颜姑娘迷昏在地,正和一不成人样的鬼东西讨价还价,献媚讨好,不知怎的一言不合,竟闹翻了,那鬼东西好不歹毒,把姓褚的点了重穴,劫人逃走,轻功甚高,我全力紧追,那姓柳的竟当先赶到,一声不发,便和那鬼东西动了手,我恨那厮趁火打劫,形状猥琐,绝非善类,全力出手,把那厮夹肩打了大般若力掌,那厮居然能忍痛逃走,并口出狂言,三月之内必报一掌之仇,又痛骂姓柳的。姓柳的只说算是补报昔年无为师祖援手之德,以后难说,丢下一丸解药,叫我给颜姑娘服下,了结今夜之事,便急急驰走,你看如何?”
  文奇搔头道:“真怪!她师徒俩向来是言行特异,不可忖度,由她去吧!先找歇处,守定颜姑娘伤势再说。”一行迤逦赶路,席姑娘吟声不绝,好容易挨到前站宿处,已是三更深夜了。
  还好!在晨鸡喔啼声中,颜姑娘已苏醒过来,大呕大吐,萎顿不堪。
  幸而霍春风身带少林驱毒灵丹和金疮圣药,外敷内服,养卫和荣,消毒宁神,也折腾了半夜,直到红日三竿,颜姑娘才能起身说话,如花玉貌,平添一层菜花黄,看得霍春风好不心痛,再三引疚自责,温言抚慰。
  席姑娘可和李文奇闹起来了,她说他优柔寡断,与虎谋皮,同下三流的江湖人物讲道理,结果被对方钻了空子,弄得如此尴尬,如非阴错阳差,五行有救,真的被人劫走的话,何堪想像,如此后果,何以对同道,更何颜向白岳交待?
  这也难怪,唯有女孩子体会之深,对此事了解更切,女孩儿家千金之躯,何等尊贵,那个时代,别说被人碰一下是了不得的侮亵,便是被人多看几眼都不是味儿,何况被贼人劫去,那可不用提啦!直把我们的飘零书剑骂得个狗血喷头,因为理屈,只好学作金人,低头挨骂,破她训得像个哑巴,倒把霍春风弄得坐立不安,颜姑娘更不好意思。
  颜姑娘一说经过,更使人恼火。
  原来,那褚贼既是出名的盗贼,当然有全套道具。最下流的是以前和迷阳素女罗琼珠轧露水姘头时,因天生异秉,鞠躬尽瘁,色中饿鬼邂逅遇妖狐,甚得罗琼珠欢心。竟破例的把他当作最心爱的得宠面首之一,居然送他独门迷阳乱阴之宝“阴阳球”。
  这物事外型似个绣球,分成黄白二面,有双层机簧,各藏一种秘制药粉,其性至淫至毒,乃收集天地间穷阴污棱之物和入各种禽兽精液及奇花异草之粉末做的。
  白的一面,专门迷阳,黄的一面,专门乱阴,不论男女,一闻到那股随风送到的香味,便失理智,由七窍入肺攻心,立受本能感应,全身燥热,目眩身软,口乾舌燥,欲念翻腾,形如疯狂,必欲交合而后快。如找不到异性,连雄的,雌的畜牲都去就。
  这厮仗此秽物,不知毁了多少清白女儿,结识多少荡妇淫娃,作孽多端。
  今夜强弱易势,这厮本就色心勃起,欲火烧心,什么都不记得了。被老二一点醒,将计就计,引鱼上钩。加之听到有异声发话,分不清是敌是友,竟想借刀杀人,先把颜姑娘引走,相机下手。
  颜姑娘如玉纯洁,如冰泛清,何况女孩儿家最恨的是出语无礼,形壮猥亵,必欲诛之而后快。所以含怒出击,这厮一见招徕有术,生意上门,得其所成,避开现场,一面秽言污语乱嚷嚷:“乖乖!千万赶不得!可是看中俺?”
  “俺的心肝肉,浪得追老公……”
  可把颜姑娘羞窘,气死啦!想停下不追,又气他不过,追吧,受不了龌龊话。下了决心,非把这下流东西打得永远不能开口为止!
  姑娘轻功高过褚贼,不过翻越了两座小山,便追个十不离九,正要下杀手,猛听背后慢悠悠的怪声:“小丫头,急个鸟,还不乖乖躺下……只要听话,自会把褚老么给你出气……”
  回首却不见人影,语音好怪,时左时右,时前时后,竟不知人在何处?姑娘也自心惊,以来人能聚音成缕,飘忽无定,岂止传音入密,更近乎邪魔外道。
  那褚贼也听得分明,更是忘魂失魄,气喘如牛的像拉风箱:“是……是六……盘……两……两位……老……老前……辈么?请……快……伸……伸手……则个……到……到口……羊……羊肉……情……愿……愿……奉……送……”
  不料,一声冷笑过处,反而寂然不闻声息了。
  姑娘可把褚贼恨透了,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毙了这贼再说。那褚贼岂有不知晦气临头,再跑必进枉死城,先下手为强,好在“阴阳球”已备停当,自己原是请她离开现场,现在估计不下二、三里路了,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暗道这朵玫瑰花儿好利害,自己如非有宝在身,—定撞板,一面装作情急逃命,不敢应战,无暇回身的样儿,事实上也容不得他停下来,恰巧,迎面风一吹,他就记起法宝来啦!



第十六章 苦煞小佳人


颜姑娘眼看得手,相距不过丈许,几次想一击成功,都是掌力将发未发,运气欲起之时被褚贼绕着“之”字形滑脱,何况迎着刮面风沙,有时睁不开眼,一掌还要封住头面,只有飞越在贼人前面再回身堵截下手,猛地,随风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