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香谷 作者:曹若冰





  文玉旬淡淡道:“但是我更有理。”
  静坤子道:“贫道愿静聆高论!”
  文玉旬冷声一笑,道:“前者是因为夜深人静,倘然叩门,声响可远传数理,惊扰别人,尤当贵派业已封山之际,实在有些不便,所以,我乃越墙而入!”
  这理由,这解释,虽然略嫌有点牵强,但是,于情却末便驳说什么,不能说是完全无理。
  静坤子接道:“那么,对于“恃强硬闯”这点,施主又有何解释?何理?”
  文玉旬哈哈地道:“这不应该怪我!”
  静坤子道:“请问该怪谁?”
  文玉旬一指垂手默立在旁边的元真元德,道:“要怪该怪他两个。”
  静坤子微微一征,道:“如此,该是他两个逼你的了?”
  文玉旬道:“你何不先问问他两个。”
  静坤子目光条地转向元真元德,道:“元真,是怎么回事?”
  元真躬身道:“禀师叔,弟子因为不明这位天施主的真实来意,而他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弟子……”
  静坤子接道:“所以你便不肯丢禀报掌门人,是么?”
  元真道:“正是如此。”
  文玉旬突然一声冷笑道:“这话该很够明白了,他们不肯通报贵掌门,我只好自己去找,焉能说我是“恃强硬闯”!”
  静坤子道:“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两个。”
  文玉旬剑眉条地一挑,道:“难道怪我?”
  静云子忽地接口问道:“施主一定要见敝掌门么?”
  文玉旬领首道:“不错,今夜我非得要见到元灵不可!”
  静云子沉思地想了想,道:“既如此,施主请跟贫道来。”
  夜色苍茫中,武当后山,出现了四个人影。
  那是三个须眉俱自的老元真,一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书生。
  不用说,他们正是“武当三子”和文玉旬。
  静云子在前,文玉旬随后,静虚子和静坤子则跟在文玉旬之后。
  在一座黄土新坟前,静云子停了步,语音低沉地道:“到了。”
  文玉旬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故作茫然地道:“到了?”
  静云子淡然点头道:“是的,元灵掌门就在这座新坟中。”
  文玉旬装作失惊地道:“呵,他已经故世了?”
  语声一顿,星目条然深注,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静云子道:“十天之前。”
  文玉旬道:“怎么死的?”
  静云子神色一黯,哀痛的轻叹了口气,道:“是死于一个意外的突袭!”
  文玉旬道:“是怎样一个意外的突袭?对方是什么人?实情如何?”
  静云子微一犹豫,道:“对方自称是宇文致和之子,名叫宇文洵。”
  语声顿了顿之后,便将宇文洵前来求见元灵掌门,一见面就突然暴下杀手的经过情形,简略地述说了一遍。
  所说经过,和“长白双英”丁和东所说丝毫不差。
  文玉旬听后突然沉声问道:“这完全实在?”
  静云子肃然说道:“贫道说的句句实话,决无半点虚语。”
  文玉旬心底略一沉思,道:“道长确信那银衣少年,果真是宇文大侠之子宇文洵?”
  静云子道:“贫道虽然极不相信,但是,事实上他如此自称,贫道纵不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了!”
  文玉旬话锋忽地一转,问道:“继任掌门是谁?”
  静云子道:“元灵掌门的小师弟元修。”
  文玉旬想了想,道:“请带我前往见他一谈。”
  静云子有点犹豫地道:“这个……”
  文玉句星目逼视地道:“怎样?这也有困难?”
  静云子轻咳了一声,道:“贫道请施主先示以真面目。”
  文玉旬道:“如果我不呢?”
  静云子道:“贫道便无法从命!”
  文玉旬突然一声冷笑,道:“你想看看我是不是就是那银衣少年,对不?”
  静云子微一领首道:“贫道不否认心中确有此想。”
  语声一顿又起,道:“前车之鉴,贫道不得不加以慎重!”
  文玉旬道:“我决不是那银衣少年、也决不会对元修有任何恶意,你尽管放心!”
  静云子道:“贫道十分相信你天施主之言,不过,贫道仍要请你天施主先示以真面目!”
  文玉旬声调条地一沉,冷冷地道:“我希望道长立刻带我前往面见元修一谈,否则,就休怪我得罪了!”
  静云子脸色微变地道:“施主可是要再度硬闯三清宫?”
  文玉旬冷声一笑道:“根本不必那么费事,只要擒下你们三位,往三清宫门外一站,就不怕元修他不出来见我!”
  武当三子脸色全都不禁勃然一变,同时飘身暴退八尺。
  静云子忽地朗声一笑,道:“施主自信能办得到么?”
  文玉旬冷漠地道:“我从来不说办不到之言。”
  静云子怒声道:“施主你太也目中无人了!”
  文玉旬剑眉一挑,道:“我是不是目中无人,立刻便知……”
  话末说完,星目寒电条地一闪,道:“可能是元修来了。”
  声落,三十丈外已现出五条人影,身形电射地飞驰奔来。
  “武当三子”一见,.心头全都不禁栗然一震,暗道:“此人好精深的内功,好灵的耳力……
  暗忖之间,五条人影已驰近距离一丈五六地方,一齐停立住身形。
  为首之人,乃是位年约四十二三,气度沉稳,威仪慑人的中年道人,另四位则是年在五旬开外,肩后斜露剑柄的老道,并肩排立在中年道人身后。
  “武当三子”一见,立时齐朝中年道人肃容稽首行礼,道:“参见掌门。”
  敢情这中年道人正是新任掌门元修,立在他身后的四位老道,乃是武当“四大护法”,武林誉称“武当四剑”的元空,元明,元清,元妙。
  元修道长连忙欠身稽首还礼,道:“三位师叔请少礼。”
  话落,目光转向文玉旬道:“听说施主要见本座,请问有何见教?”
  文玉旬道:“我此来拜访元灵掌门,本是要向他查询一件事情,幷非是要见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元灵既已故世,那就算了话罢,缓缓转身,举步欲行。
  元修道长眉锋微皱了皱,急忙道:“施主请稍留贵步。”
  文玉旬之举步欲行,只是故意的做作,幷非是真的要走。是以,闻言立即停步伫足,但,却末转过身躯,淡淡地道:“掌门人有何话说?”
  元修道长道:“施主要查询的事情很重要么?”
  文玉旬道:“若不重要,我便不会于贵派已经封山之际,不顾武林忌讳,深夜冒险闯上三清宫来找他了!”
  元修道长微微一笑道:“施主如此一走,心中岂不甚感扫兴失望?”
  文玉旬转过身躯,面对元修,故意眉锋微皱了皱,轻声一叹,道:“心中虽然甚感扫兴失望,但是,元灵已经死了,无可奈何,说不得我只得多跑千里,前往……”
  语声条然一顿,摇摇头,住口不言。
  元修道长问道:前往何处?”
  文玉旬道:“中岳。”
  元静道长道:“施主要查问之事,少林也有人知道么?”
  文玉旬微微领首道:“玄一掌门也知道此事。”
  元修道长眼珠子转了转,道:“另外还有人知道么?”
  文玉旬道:“我只知元灵和玄一知道得最清楚,另外还有什么人知道,我便不知道了。”
  元修道长微一沉思道:“贫道劝施主别去少林了,去了也是白跑。…文玉旬故意一征,问道:“为什么?”
  元修道长忽地轻声一叹,道:“玄一掌门和敝派元灵掌门师兄一样。”
  文玉旬接道:“也已经死了?”
  元修道长领首道:“都是那自称宇文大侠之子,宇文洵干的。”
  文玉旬略一沉思,星目条然深注。问道:“掌门人相信那银衫少年,他真是宇文大侠的那位独生爱子?”
  元修道长道:“贫道心中虽然有点不信,但是……:……”
  文玉旬接道:“事实上他自称是,你却又无法不信他不是,对么?”
  元修道长领首道:“实情也是如此。”
  语声一顿又起,注目问道:“施主可是认为他不是?”
  文玉旬不答反问道:“掌门人有何打算?”
  元修道长道:“什么有何打算?”
  文玉旬道:“元灵掌门被杀,难道就此算了。”
  元修道长悄然一声长叹,道:“敝派现值封山期中,不算了又能如何!”
  文玉旬道:“贵派为何突然宣布封山?”
  元修道长道:“这个……:“文玉旬道:“怎样?”
  元修道长神色一黯,道:“请施主多多原谅。”
  话锋微顿,话题忽地一转,问道:“施主要查问的是什么事情?可否与贫道言。”
  文玉旬星目异采一闪,道:“掌门人是只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还是愿意回答我所问?”
  元修道长眨眨眼睛道:“若是贫道所知之事,自无不答。”
  文玉旬微一沉思,点头道:“如此,我便告诉掌门人好了。”
  语声一顿即起,道:“只要掌门人能据实答我所问,对贵派有百益而无一害。”
  元修道长目光条然深注,问道:“施主所要查问之事,与敝派也有很大的关系么?”
  文玉旬领首道……“不错,这关系之大,将大出掌门人意外。”
  元修道长神色一肃,道:“那么贫道必定知无不答。答无不实。”
  文玉旬道:“我先谢谢了。”
  元修道长道:“施主请忽客气,事情既与敝派关系至大,贫道有义务实答施主之问,也是理所当然,施主请问吧。”
  文玉旬星目扫视了“三子”和“四剑”一眼,道:“掌门人可否令他们暂退。”
  元修道长微一犹豫,旋即一点头,转向“三子”“四剑”道:“请三位师叔和师兄等暂退十丈以外。”
  “武当三子”和“四剑”互望了一眼,默然,退出十丈之外并肩站立。
  元修道长轻咳了一声,道:“施主现在可以问了。”
  文玉旬轻嗯了一声,突以传言说道:“我所要查问的事实,只宜你知我知,为防泄漏,我将以传声问话,希望你也以传声对答,你明白么?”
  元修道长领首传声答道:“贫道遵命。”
  文玉旬笑了笑,星目条然深注,问道:“元灵他现在何处?”
  元修道长不禁愕然一征,问道:“施主此问是什么意思?”
  文玉旬一声冷笑,道:“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明白!”
  元修道长摇头正容道:“贫道实在不明白。”
  心念忽然一动,恍有所悟地问道:“元灵师兄被害之事,施主难道不信?”
  文玉旬道:“我不信真有那么个银衣少年。”
  元修道长道:“事实确是一点不假,施主不信,贫道可无可如何,不过……”
  语锋一顿又起,道:“贫道相信,无须太久的时日,施主就会相信了。”
  文玉旬道:“你是说长白派已派出门下弟子多人,分头在江湖上查访那银衣少年的师承来历身世,不久定能获得消息?”
  元灵道长脸色微微一变!道:“施主已经知道此事了?”
  文玉旬淡然一笑,星目一转,又道:“除长白派外,还有丐帮也受了贵派和少林之托,在查访此事,对么?”
  元修道长心中一震!领首道:“敝派和少林都已封山,无法可想,只有托请他们代查了。”
  文玉旬道:“另外还托请了什么人?”
  元修道长略一犹豫,答道:“琼岛岛主和逍遥谷主两位。”
  文玉旬星目深注,问道:“你们将如何对付那银衫少年?”
  元修道长微一沉思,道:“那就得要看他是不是宇文大侠之子,再作决定了。”
  文玉旬道:“是便怎样?”
  元修道长忽然轻声一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贫道希望他能即此而释对敝派之仇!”
  文玉旬星目异采一闪,道:“不是呢?”
  元修道长神情脸容突然一肃,道:“若然不是,自是假冒,既是假冒,当必有因,换句话说,此中定有某种阴谋,其阴谋的目何在?应该查明真象,元灵师兄和少林玄一道师如此被杀,死得太不值,此仇岂能不报!”
  文玉旬点了点头,话题忽地一改,道:“有关贵派封山之因,道长可否亦予实告,如何?”
  元修道长眉锋微绉了绉,道:“施主请多原谅,贫道实有不能奉告的苦衷!”
  文玉旬淡笑了笑,道:“道长既有苦衷不能赐告,那就算了。”
  语声一顿又起,朗声说道:“一月之后,我当再来与道长一叙,或能有令道长意外的好消息,再见。”
  话落,略一抱拳,潇酒地举步飘然而去。
  红日将落,夕照满天。
  这,正是一天里最美好,最珣烂的一剎,也是最令人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