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街(完结)
“我会的,请放心。”丁能回答。
接下来他见到了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初步了解他们的工作。
“我会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溶入到这个集体当中,希望你们帮助我做好,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随时可以提,打电话或者到办公室来谈都可以。”丁能平静地说。
几年的大学生活中,对这样的时刻他早已经有所准备,并且在镜子前训练过多次,此时他表现得极为从容,与下属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对方有压迫感,但不过分,恩威并施,通过彼此间的交流让人明白他这个年青的副处长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保安队长几次欲言又上,丁能察觉到,于是让他有话就讲,不必有任何顾虑。
“据我手下兄弟反应,最近常常巡夜的时候常常会犯迷糊,莫名其妙地走错地方,明明进入电梯,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在卫生间里。还有人说每个月固定的几天里每到凌晨两点左右就会看到去年跳楼自杀的一位部门经理。”
丁能感觉到背部出现一阵凉意,万万没想到,刚刚获得的超级好工作竟然要跟诡异事件打交道。
诡异事件
丁能悄悄做了几次深呼吸,若无其事地微笑,向下属表示这样的事并不至于吓住自己。
“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这没关系,其它人会证明一切,以后的工作当中你可能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保安队长表情显得凝重。
“你遇到过类似的事吗?”丁能问。
“这倒没有,因为我不上夜班,白天总感觉一切正常,这些情况全是听弟兄们说的。”意识到上级疑惑的目光,队长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需要我夜里来的话,只要打个电话即可,保证在三十分钟内赶到大厦。”
“我会考虑此事,请勿担心,工作当中慎重些,注意自身安全。还有就是想问一下,针对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丁能说了一些正确的废话。
“我想改变一下干活的方式,让弟兄们两人或者三人一组,同时减小巡察的范围,把大部分工作通过摄像监控装置来操作,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们自己人的安全。”队长说。
这幢大厦高达五十二层,属于商住写字楼,淡牛锡集团的办公室占据了其中约三分之一,剩余部分由数百家公司租用,常常有工作狂加班至深夜,在办公室过夜的人也有,有些公司进出的人员非常杂乱,其中不乏可能的坏蛋和盗窃犯。
时常有些混球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小便,随地吐痰和乱扔垃圾更是无法管制。
做好这样一幢大厦的安保和卫生工作其难度远远超过丁能的想象。
他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告诉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目前一切照旧,认真做好即可,这些提议会得到严肃对待,稍后再考虑改变。
这是唯一的办法,丁能明白这一点,自己新到公司,弄出大动作的话如果出了纰漏可就糟了,会被上级视为乱来和瞎折腾,必须等到掌握所有情况之后再逐步改变。
清洁工组长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女子,身体显得比较瘦,神色中总是流露出疲惫,似乎工作非常累却以不得不硬撑着的样子。她只是简单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并提出希望加薪和增加人手,因为工作太劳累,再这样下去难以保证工作质量,其它方面什么意见也没说起。
结束了见面会后,丁能躺在沙里,渐渐从先前的狂喜中冷静下来,这份工作的难度很可能远远超过想象。
他不无痛苦地起,天上真的不会自己掉下馅饼,以为是大好事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麻烦来临。
丁能决定要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无论如何不放弃,他明白以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出身,在当前社会里想找到一份体面并且薪水优厚的工作是多么困难。
邪门
夜间二十一点,丁能躺在属于自己的职员宿舍内,打算整理一下思维。
半个钟头之前,大帅打来电话,说在网络上查到一些有关淡牛锡集团的资料,这幢总部大厦所在位置上世纪四十年代前曾经是一片沼泽,鬼子打过来之后屠杀了许多平民和俘虏,把尸体扔入其中,任其腐烂,据说臭味能够传到一里外。解放后在此填土建房,弄出一个冷库,冰冻猪肉和牛肉。
后来的动乱中,各派系在此发生过多次大规模械斗,死伤重多,其中有几次甚至动用了枪和手榴弹以及炸药。
淡牛锡总部大厦始建于一九九九年,开工之前当地居民不满,持械抵抗,牛贵财运用关系出动黑白两道近千人,与工程队配合把人逐走,连夜推平了方圆几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房屋。
大帅郑重其事地告诫,这幢大厦所处位置当属凶宅,久居其中必定倒霉事发生。
丁能对此很不以为然,最近十年来淡牛锡集团的生意蒸蒸日上,红火得不像话,至今没有丝毫衰败迹象。
大帅说肥肠拉面馆今天早晨八点半突然失火,房屋在烈火中倒塌,被烧得干干净净,成为一堆碎石和砖瓦,警察和消防车几乎同时赶到,但什么也没能发现,据表哥说没有找到店主和小兰的尸体。
与大帅说过再见之后,丁能拨通了猛男的电话。
“丁能,你知道自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应该打电话给我,有事可以上网发电子邮件,或者叫别人传话,记住了啊,你以后再打电话来我只能拒绝接听了。再见。”话说完,猛男迅速挂断。
丁能叹息,心想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此事必须小心,不可拖累他人,最好独自呆着,别四处乱跑。
在床上躺到二十三点,丁能仍然无法入眠,感觉肚子饿了,没办法只好出门去,此时超市已经关门,身为公司副处长,他担心在附近的大排档和小餐馆内遇见淡牛锡集团的员工,被人看到在这样的低层次场所中出现会显得很没面子。
不能在附近觅食,相邻的街上又没有夜间经营的餐馆,他只好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准备到几公里外的快餐店。
一辆脏兮兮的出租车停下,丁能钻进去,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
车辆缓缓驶出,这时丁能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凉意,仿佛突然进入冷库内,把脑袋偏转向左侧一点,他惊讶地看到一名面色青灰的小女孩坐在自己身边。
这只小鬼大概十一岁左右的样子,身穿一件蓝色的长裙,体形瘦削如柴,眼睛深陷于眼眶中,很可能死于营养不良,或者某种可怕的疾病。
小女鬼
丁能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声尖叫或做出失态的行为,仅仅只是身体有些明显地颤抖。
他转过头看着前方,装作看不到小女鬼。
遇上红灯,出租车停下。
的哥打开车内的暖气,低声嘀咕:“怎么突然变得很冷,不应该啊,天气预报说温度是二十二至二十九度。”
热风吹出来,感觉稍稍暖和了一点点,但效果极有限,仍然很冷,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仿佛是发自内心的不寒而栗,令皮肤表面出现细微而密集的小疙瘩。
小女鬼把脑袋伸到丁能面前,苍白泛青的脸正对他的鼻尖。
丁能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对司机说:“哥们,最近生意好吗?”
“不怎么好,勉强能维持不饿死罢了,每天的份子钱就有一百几十块,挣够这一笔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不容易啊。”丁能附合。
小女鬼用嘶哑而低沉的语调说:“知道你能看见我,别他M装逼,惹我生气就掐死你。”
丁能心头一阵紧张,产生了跳车的强烈冲动,如果不是出租车速度太快,他真有可能打开门蹦下去。
前方街边有一家仍在营业的小吃店,里面有几伙人围桌而坐,看上去很热闹。
丁能见状立即叫司机停车,他觉得这样或许可以摆脱小女鬼。
站在人行道上,左顾右盼了一番,发觉小女鬼没有跟来,丁能长出了一口气,走进小吃店内要了一盘烤牛肉和一碗米线。
周围全是人,非常热闹,这让他感到很安全,此地人气如此之旺,普通阴魂绝对不敢进来,至少可以先痛快地吃一顿。
轻松时光仅仅过了不足五分钟,牛肉刚端上来,他扒了一大口,正幸福地咀嚼,品味食物的甘美味道,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
“你以为下了车就没事了吗?”熟悉的可怕声音再次响起,小女鬼居然跟来了,满屋子的人气没能阻挡她的出现。
丁能一手半掩住嘴,小声说:“你想怎么样?麻烦有点自尊好不好,小小年纪在街上追着陌生男人跑很不像话啊。”
“白天在淡牛锡大厦里就见过你,看着你阳气很弱,非常适合与鬼交往来,所以就跟上了。以后大家就是邻居,有事请多关照。”小女鬼坐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把鼻子凑到冒出热气的茶水上大力嗅了嗅,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随着女鬼的到来,小吃店内的喧哗声渐渐低落,其它人并未看到她,只是突然之间感觉到莫名的寒意和极不愉快的感觉,短短几分钟内,沮丧和绝望的情绪主导了所有食客的精神。
小女鬼
此刻最忙碌的人是店主,突然之间所有的顾客都在表示要付账。
老板满面困惑,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奔走于各张桌子收钱。
几分钟过后,整个店内只剩下丁能,还有一只别人看不到的小女鬼。
偶尔有人走进来,还不等点菜就会觉得莫名其妙地不舒服,摇摇头离开,扔下失望的店主和小工。
丁能回快了吃东西的速度,打算尽早离开,以免影响到这里的生意。
嘴里嚼着牛肉,他含糊不清地说:“因为你的到来,把人家生意全弄没了,这样很不好。”
“切,管得着吗?我就喜欢自由自在的捣乱。”小女鬼摆出一副狰狞的表情,瞪着丁能。
“人家又没招惹你,干嘛呢?”
“做坏事需要理由吗?这样唧唧歪歪的真令人讨厌。”她吼叫。
“做坏事不需要理由吗?只有疯子才会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丁能质问。
店老板转回头,脸上堆着疲惫的笑容,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唯一的顾客,丁能点头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需要吗?”女鬼说。
“不需要吗?”丁能说。
小女鬼一言不发,飘向站在门外拉客的店老板,上了他的身。
在她的控制之下,店老板站在人行道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跳起动作笨拙可笑的舞蹈,很快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路人纷纷侧目,观看这位突然发了臆症的小老板。
丁能无计可施,只好摸出二十元钱放到桌子上,用筷压住,起身离开。
丁能走出十几米远,小女鬼就离开了老板的身体。
老板恢复了正常,他面色苍白,脑袋上全是汗珠,仿佛大病初愈,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相貌比起几分钟前似乎老了十岁,原本头发只白了一小部分,现在却有大半呈现出灰色。
据说普通人被鬼上身之后会元气大伤,折寿数年,看来是真的。
这情形让丁能胆战心惊,急忙往前跑,想要摆脱小女鬼。
刚冲出没几步,耳边传来一声嘶哑的问候:“你要去哪里?”
她居然趴在他背上,苍白的脸紧贴他的耳畔,两只纤瘦得近似于骨头的胳膊围绕在他的脖子上,仿佛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丁能腿一软摊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想要鼓起勇气像上次痛揍老色鬼和丑鬼那样赶走她,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出现怒火中烧的战斗状态,只有深深恐惧和惊慌。
小女鬼
丁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脑袋里轰轰直响,无法认真思考,除了绝望和恐惧之外再无其它情绪。
怎么会如此倒霉呢?他摇晃脑袋,沮丧到极致。
“我叫黄珠,不是什么格格,人老珠黄的意思,你的名字是什么?”小女鬼问。她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放到丁能眼前,五指张开,显然想握手。
“我叫丁能,请问你可以下来自己走路吗?”他快要哭出声来。
“先握手。”她坚持说。
丁能与她握了手,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有些粘,还有点湿润,仿佛接触到一片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动物内脏,近似于肝或者胰脏之类。
“可以下来了吗?我快被冻僵了。”丁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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