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街(完结)
有时他也觉得或许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躺一躺休息几个钟头,然而他沮丧地发现,自己无法入眠。
熟悉的睡梦感觉再也无法出现。
真是糟糕透了,他这样想。
太阳缓缓落山,丁能和女鬼站在窗前,观看外面。
一些昼出夜伏的阴魂开始活动,他们三三两两从各处钻出来,聚到一起,彼此交谈。
这些鬼当中有宋便的阴魂,他呆在喷泉的水池旁边,按照约定俗成的的规则,作为一名替身,他无法离开水池方圆五十米。
除非等到下一个不幸的人在这池子里淹死,否则小坏蛋宋便的魂魄将一直呆在那里,无法离开。
丁能猜想,幸好宋钟夫妇不知道此事,否则一定会弄个人按到池水中淹死,让宋便得到解脱。
“这里环境不错,你说是吗?”女鬼说。
“是挺好。”丁能表示赞同。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目前应该还住在这里,跟阿朱朝夕相对。
“身为一只无依无靠的鬼,我觉得呆在此地比较好。”女鬼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投胎?”丁能问。
“谁知道,过着看呗,也许下星期就去,也许永远不去。”女鬼说。
这时小区路上驶来了三辆轿车,最终停到宋钟住宅的门前路上。
成功人士
女鬼站在窗子旁边,与丁能一同观看下面的事。
“这三辆车都挺漂亮的,我只知道黄色的悍马,其它两辆都什么车?”女鬼问。
“一辆保时捷,一辆捷豹。”丁能说。
“很贵吧?”
“嗯,是挺贵,大部国人不吃不喝辛苦一辈子把所有收入都存下来也不够买其中一辆。”丁能说。
“这叫什么事?来往无白丁吗?”女鬼说。
“当然,物以类聚嘛,宋钟的同伙当然不会是穷光蛋。”丁能说。
这时几名道貌岸然的人从车里走出来,按响了门铃。
一名保镖开了门把众人放进去。
丁能和女鬼趴到地板上,把脑袋穿透墙壁伸进去,从宋钟等人的头顶上方观察。
听一听当今时代最成功的一群人士交谈,或许会有所启发,将来如果幸运地复活,应该能够派上用场,丁能这样想。
来客一共有三人,他们的保镖和跟班在一楼喝茶,没有进来。
宋钟的夫人笑容满面,乐滋滋地充当仆人角色,她把保镖和佣人全赶出房间门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可乐。
“全是外国生产的,喝这个比较安全,现在就连特供的商品也有隐藏的质量问题。”女主人说。
“嗯,对,就是这样,我发现最近几年来,许多老前辈才活到八十岁就死掉了,不像十年、二十年前,那会儿的老上级们活过九十岁的比比皆是,我猜测这是因为食物的质量不够好的缘故,特供的基地现在也讲求经济效益,常常以次充好,什么农药最厉害就用什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认真负责。”一名客人说。
“确实如此,但没办法,总不能自己去种菜养猪养鸡养奶牛。”宋钟说。
“污染也太厉害,水质不如从前好,空气质量也差了许多,街上全是汽车,城郊到处是工厂。”另一位客人说。
“我决定了,再捞几十亿就收手,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国家定居,安度晚年。”
“要不是国外赚钱太困难,真想现在就溜出去。”
“在座各位根本就没学会如何与人公平竞争,到国外做生意的话,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自找苦头吃。”宋钟笑起来。
成功人士
女鬼偏过脑袋看了看丁能,目光似乎在说,这事还算有趣吧。
丁能报以微笑,示意继续看。
“宁老板,进了屋干嘛还戴着太阳镜,冒充大哥吗?”宋钟说。
“这倒是不是,昨天乔妆打扮了一番,跟几个手下到街边扁人寻开心,狠狠修理了一开出租车的中年汉子,那家伙被揍急了,原本抱头蹲地上的人突然跳起来,胳膊挥开,结果打青了我的眼窝。”宁老板说。
“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身家百亿的宁老板,居然喜欢冒充坏蛋到街上跟人打架,你这个业余爱好太出格了些。”宋钟说。
“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最崇拜的人是周润发在《上海滩》里扮演的许文强,一直视这厮为偶像,想当一名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大哥,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居然自始至终是一名好学生,最终成为现在这副德行,但是心里压抑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总想做点什么暴力的事来满足当年小小的理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保镖上街跟人打架。”宋老板说。
女主人说:“你那不叫打架,叫做欺侮人,三至五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壮汉一起动手揍一个人,人家当然只能求饶。”
“这种娱乐还是有一点风险的,最怕的就是让人认出来或者拍照,得选择好时间和地点,如果遇到条子得有能力摆平。”宋钟说。
“昨天挨揍的那家伙明明已经毫无斗志,没有什么反抗和还手的征兆,于是保镖闪开一条道,让我上去过把武侠瘾,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蹦起来。”宁老板苦笑摇头。
另两位来客一个名叫李老板,另一位叫王老板。
他们的名字丁能从前曾经听说过,均是本城的著名人士,由于不怎么出镜,所以不识真面目,此时见到活的,对号入座之后,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丁能突然想起,自己的鸟托邦公司的股东名册当中曾经见过宁老板的名字,此人拥有百分三的股份。
有一份资料显示,鸟托邦公司的之所以能够成立,全靠这位宁老板提供的几百万元贷款。
姓宁的从这笔债务当中可以获取百之十二的年利率,以及身为股东的权益,并非无偿。
江湖
看了一会儿,丁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把脑袋从地板上缩回来,到墙壁另一角寻找合适的位置再看。
丁能猜测这是因为下面这几位身上的恶人气息太浓的缘故。
三位风云人物外加一具尸妖交谈甚欢,他们相互称哥们,反复强调做事的信誉和义气,表示收了钱就一定得帮上忙,否则一定退回,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出来混的,为的就是钱,往更高位置爬的目的最终也是为了钱,傻瓜都明白这样的好时代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没准一二十年后就会结束,咱们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多捞几票,同时安排好退路,一旦发觉情况有变、环境不妙,立即闪人跑路,到那些讲英语的国家定居去。”宋钟说。
丁能感觉到惊讶,平时在鸟托邦公司中看到的男士全是混黑道的,但那伙人凑到一起的时候所涉及的话题一般是个人经历和娱乐,或者就是打牌抽大麻,从不像下面这几位一样拍着胸脯大谈江湖义气。
如果以电影中的情节而论,尸妖宋钟和三位来客更像黑道中人,并且毫无大哥风范,跟港片中的那些二三流社团小头目极为相似。
稍后,三位来客外加尸妖和女主人开始诈金花赌博,一声令下,守候在外面的保镖把装满百元面值的欧元和千元面值港币的箱子弄进来。
一瞬间,房屋里仿佛被钞票照亮。
丁能粗略估计一下,出现在这里的钱应该超过RB五千万。
他们玩得从容淡定,仿佛扔到桌子上的是纸而非钱。
宋钟很快输光了台面上的一千万,它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用卡扔到桌子上,说押两千万,一副手里有大牌的样子。
由于其它人现金不足,接下来桌上出现了许多卡。
战况十分激烈,但在场诸人却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丁能想起自己过年时陪亲戚打小麻将的情形,跟眼下这几位的表现差不多,但那会底注仅是两元钱,就算两个钟头不和牌也很难输掉一百元。
一局赌罢,宋钟的信用卡里的钱输去了三千万,但它仍然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还是在家里玩得更有意思些,输赢全都在自己人的,上个月我去公海赌船上玩,输掉了一亿多。”王老板乐呵呵地说,刚才这一把他大获全胜。
江湖
丁能原本盼望看到下面的人因为赌博而起争执,来个刺刀见红或者拨枪相对更好,就算相互扔杯子和皮鞋也好。
但这种美好的期待化为泡影,这帮有富有的孙子似乎根本不把钱当回事,仍在闲聊,喝牛奶和果汁,其乐融融。
信用卡和现金推来推去,在不同的人手中流转。
丁能转头了看女鬼的表情,发现她表现得更加不堪,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桌子,咬牙切齿作凶恶状。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为何满脸生气的样子?”
“老娘生前上蹿下跳、拼尽全力、鞠躬尽瘁、死不瞑目,最终死到临头却仍然是一文不名的穷鬼,这帮乌龟王八蛋却凭手里的权力轻而易举的弄下了大笔财富,世间最不公平之事莫过于此。”女鬼说。
“仇富没有用。”丁能说。
“我知道没有用,可至少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为何连一点盼头都没有,这不是逼着我抓狂吗?”女鬼朝下面吐唾沫,但是没有用,从她嘴里飞出来的是另一空间的物质,根本无法与那些人发生作用。
“你可以通过其它途径努力赚钱,比如做点小生意或者炒股票什么的,去打工亦可,每月花一些钱来买彩票,那样可以让你想着自己有横财就手的微弱希望,像绝大多数普通人那样苟且混人生,凑合着活下去。一门心思老想着发财,多累呀,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呢。”丁能说。
“你穷过吗?”女鬼问。
“当然穷过,穷了大半辈子,直到最近十个月以来才有了一点钱,却没机会享受,成为这样子。”丁能说。
“我从生下来直到死那天,从来不曾拥有超过两万元的钱,人生如此可悲,简直不愿提起。”女鬼叹息。
“如果能够还魂,你会做什么?”丁能问。
“杀了宋钟这王八蛋,灭它满门,然后把它家的钱财一扫而光。”女鬼回答。
“如果达成这个目的,接下来你会做什么?”丁能问。
“当然是卷着钱财跑路去,溜得越远越好,试想一下,杀掉了这样的一名大人物,肯定会被全球通缉。”女鬼说。
躯壳
丁能看看了女鬼,确信她的思维已经被仇恨淹没,无法以常理度之。
不过这事也属平常,她被宋钟设法害死,当然心怀强烈的怨气。
眼看自己所憎恶的人过着奢华的生活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死掉了却仍然会跑会跳,这样的事确实令人不愉快。
“到外面散散心去吧,老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丁能说。
“我很气愤,你别管。”女鬼说。
“憎恨是没有用的,如果强烈的怨气能够伤害人,那么世界早就太平无事了。”本能说。
“现在只是通过说话发泄一些怒气而已,我知道自己无法拨下到宋钟一根毛,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女鬼情绪不高。
丁能感觉与女鬼话不投机,同时对宋钟和三位成功人士的行为缺乏兴趣,萌生离开的念头。
与女鬼告别之后,他穿透墙壁溜到外面,正好看到一辆银色的轿车往外驶出去,他钻入其中,坐到后排上。
车内有两名乘客,从她们的交谈中丁能得知这车驶往自己身体所在的那一家医院。
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丁能正想回去看看,他老觉得或许自己的躯壳已经被修好了也有可能。
感觉自己的运气不错,他愉快地搭乘顺风车。
途中丁能一直在看风景,没有认真听车内乘员的交谈,同时也由于他们的言语极端乏味,全是鸡毛蒜皮,根本不值一听。
回到医院,丁能飘往自己的身体所在的病房。
室内很安静,大帅和小刘在窗子旁边交谈,猛男不知去向,一名中年女护士正为植物人模样的丁能做粗略的检查。
以魂魄形式存在的丁能没有考虑太多事,而是一头插回到自己体内。
回到躯壳内,意识和思维立即完全消失,他无法听到其它人的交谈,也感觉不到护士动作粗犷地更换床单和尿袋子。
感觉整个过程仿佛一道黑色的大幕突然拉严,遮住了所有的光和声音。
躯壳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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