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街(完结)
“我认为就算你们都不出来闹腾,香烛冥币也少不了的。”丁能说。
“哎,难得跟活人聊天,你到一边躲着去,别瞎掺合,当心被误伤。我要办事去了,再见。“女鬼摇晃烂糟糟的脑袋,转身走向工棚。
丁能看了看里面,发觉雾更浓了,已经快要看不到装载机。
雾中鬼影众多,三三两两慢慢前进。
如果工棚里还有人的话,肯定会惨叫着跑出来,他这样想。
当然也可能直接被吓死。
这时成崖余满脸沮丧地走过来,把手搭到丁能肩膀上。
“就剩你一个了?真是可笑。”丁能说。
“一点也不可笑,这是可悲。”成崖余说。
“咱们也收工吧,我把钱退还给你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去洗洗睡。”丁能平静地说。
“请务必帮忙,救出无辜者,阻止阴魂的行动。”成崖余说。
“我也很想救人,但是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阻止这么多阴魂。”丁能说。
有鬼
成崖余坚决地表示要冲进去,至少把工棚里的人救出来。
“我猜测,里面也许没人。”丁能说。
“怎么可能。”成崖余摇头。
“到现在都毫无反应,很奇怪,我认为应该出现几声恐惧的尖叫才对。”
话音刚落,尖叫声果然出现,并且十分响亮。
这是一名男子,显然见识到某种极端可怕的东西,以至无法控制地大叫。
“赶紧进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成崖余说。
“好吧,就帮你这一次。”丁能摇摇头,慢慢往前,移步进入黑雾内。
“等等我,一起去。”成崖余追上,拉住丁能的衣服袖子。
一旦进入雾气内,会感觉其实只是一些淡淡的玩艺儿,似乎并不可怕。
只是周围的鬼挺多,大概有几百只,大部分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
“你能看到吗?”丁能问。
“我看到许多半透明的黑影子,数量非常多,跟菜市场的情形有些相似。”成崖余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鬼是很讲道理的,大部分都比较友善,并不危险。”丁能安慰他。
旁边一只飘过的男鬼咧嘴一笑:“我同意你的看法。”
“你好。”丁能朝男鬼点头微笑。
“赶紧离开这里,当心被误伤。”男鬼说。
“我们想把工棚里的人安全地带出去,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丁能说。
“不可以,大家都非常愤怒,必须有人为此负责。”男鬼说。
“你们应该找那些黑心的地产商和相关利益群体,或者充当打手的黑道人物。”丁能说。
“你说的那些我们全明白,可是做起来困难太大,我们就喜欢捡软弱的人欺负,身为一只鬼应该有自知之明,如果硬要去对付恶人的话可能会遇到巨大的风险。”男鬼说。
这时前方的工棚内再次传出惨叫声,然后电灯熄灭,接下来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成崖余拿出电筒,准备冲过去。
这时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撞撞跌跌地冲出来,大声喊叫:“有鬼啊,救命!好可怕。”
怨气
丁能和成崖余加快脚步冲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中年汉子。
此人额头上弄破了一块,鲜血沿着面部往下流,滴到衣服上。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成崖余说。
中年汉子似乎已经精神崩溃,嘴里大量吐出白沫,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嗬嗬’声,胳膊四下乱挥,几次击中了成崖余的面部。
丁能瞅准一个机会,从侧后方抓住汉子的一只手,然后成崖余控制了另一只。
中年汉子不得不停下来,含糊不清的嘀咕:“好多鬼,太可怕了。”
周围鬼影幢幢,原本就微弱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视野渐渐只能看清两米左右,再远些就是一片朦胧。
噪声越来越响,令人心烦意乱,仿佛周围有几百名泼妇在同时吵架和玩彪悍。
丁能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感觉十分难受。
几只鬼飘过来,其中一名面色苍白、脑袋搭拉在肩膀上的女鬼伸出长长的舌头,把眼睛瞪得奇大,凑近中年汉子,鬼声鬼气地说:“我要吃了你。”
汉子把眼睛一闭,一头扎入成崖余的怀中,身体颤抖得厉害。
“大姐,人家已经快被吓死了,你就高抬贵手行行好吧,放他一马。”丁能说。
“你是谁,好象不怕我的样子。”女鬼用一只血淋淋的手把自家脑袋扶正,注视面前的人。
看样子这鬼的脖子曾经被砍断过,颈椎已经折断,只留下约四分之一的皮肉保持与躯干部分相连。
可谓死相极惨,据说这样的鬼一般都怨气较重,老想着如何复仇,到哪都无法安分守己。
“给个面子,让我们把这儿的人全部带出去,等明天你们再玩好不好?”丁能说。
“这里已经结成千鬼大阵,你以为还能出得去么?”女鬼洋洋得意地说。
她身边的几只鬼摇晃着脑袋,大声附合:“就是这样。”
丁能看看了四周,心里一阵紧张,无法确定这伙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弄成了传说中极厉害的千鬼大阵。
“我跟阿紫很熟,请帮个忙,明天一定烧些冥币表示感谢。”成崖余说。
“我们不缺钱花,最近有个名叫丁能的傻蛋隔三岔五就烧香烛冥币来,现在地府鬼街富得流油,物价飞涨。”女鬼说。
看来阿紫没有把全部财产独吞,而是与治下的民众分享,其行为比人界许多身居庙堂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怨气
“我就是丁能。”眼看有得商量,丁能赶紧吱声。
女鬼睁大了粉红色的眼睛,仔细打量丁能,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
丁能被看得心里发毛,却别无选择,只得硬撑着,保持体面的微笑。
“好象就是那位傻财主,前些天我还在黄泥大道里见过一次。”另一只鬼说。
“十几个钟头前我俩还到过地府鬼街,并且见过阿紫。”成崖余说。
“怪不得,见到我们几个居然一点不害怕,真是不像话,如果活人全都像你们一样,我们还怎么混?”女鬼说。
丁能仔细看看周围情形,心想如果对方愿意谈判的话最好花些钱搞定此事,千万别硬来,当心莫名其妙地吃大亏。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非常惧怕阴魂,我俩只是特殊例子。”丁能说。
“这些民工也挺可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做苦力赚几个钱不容易,放过他们吧。”成崖余说。
“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问其它的鬼。”女鬼退开。
“谁是此次行动的头?”丁能问。
“没有头,集体负责,大家自发集结起来,为了黄泥大道原住民的尊严而折腾。”旁边一只男鬼说。
这时黑雾中工棚方向再次传出惊恐万状的嘶喊。
“是否可以让我们先把这里的几个人带走,然后你们继续玩就是。”丁能说。
“你把人弄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玩的。”一只鬼说。
“非得跟人玩吗?”成崖余问。
“是啊。”女鬼飘回来,“尤其是胆子小的人,恐惧的叫喊声最有意思了,非常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再加上绝望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爽透了,跟做爱差不多。”
“你玩得高兴了,可是人就惨了。”丁能说。
“平时我也没办法经常显形让人看到自己,难得遇上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也得玩个痛快,谁来阻止都不行。”女鬼非常坚决。
丁能心想这只鬼完全不可理喻,与她商量毫无意义,或许跟其它的鬼谈判情况会好一些。
他拉过成崖余和浑身哆嗦的中年汉子,三人一同往工棚方向走过去。
恐惧
众鬼也不阻拦,任由三人往前走。
丁能牵着成崖余的胳膊,发觉他异常紧张,肌肉不时抽动几下。
中年汉子紧紧搂住成崖余的腰不肯松开,仿佛这样可以得到安全。
电筒光显得微弱而无效,仅仅能照耀到三至五米外,再远一些的地方就什么都无法看到。
许多的阴魂走来走去,在这个阵法当中,无论有无阴眼的人均能够看到鬼,并与之交流。
对于从未见过鬼的人,这确实是件极可怕的事,胆子小的人会被吓坏。
“怎么还没到,先前记得没这样远。”成崖余嘀咕。
“可能就在前面了,小心些。”丁能说。
正当困惑之际,前面又一次传出惊叫声,指明了方向。
往前摸了一段路,眼前隐约看到一面由木板搭建的墙壁,估计就是工棚。
电筒光照过去,找到了被踢倒的门,以及一些打碎的东西。
丁能看了中年汉子,发觉他没有穿鞋,光溜溜的脚丫上有些血污,显然被碎玻璃或者其它东西刺伤了。
屋檐下挂着一双鞋,丁能伸手扯下,递结中年汉子,叫其穿上。
“多谢,请别扔下我不管,一定要救我出去。”汉子哽咽着说。
出乎预料,尽管此人身体颤抖得厉害,但是却非常快地穿好了鞋,鞋带也系得蛮结实。
看来他讷于言而敏于行,是个有前途的人。
成崖余一马当先,大步走进工棚内,然后这位强作镇定的差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
丁能赶紧追上,急忙问:“哥们,怎么了?”
“为何这样?”成崖余的语调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奇怪的景象。
这时丁能穿过了工棚的门,踏入其中。
眼前光线突然变亮,事前毫无征兆,仿佛有谁突然把太阳扔到身边一样。
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丁能只好低下头,紧闭双眼。
中年汉子泣不成声,抽抽咽咽地说:“好不容易才冲出去,干嘛回来呢?”
恐惧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丁能开始观察周围情形。
这里仍然是一个工棚,仅仅只是更亮一些而已,跟其它的简易住房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外面看着一片黑暗,进来之后却明亮得如同站在正午阳光下,差点让眼睛被弄坏。
看来阴魂们的能耐不可小视,这一群体的某些特殊技能还是未知领域,值得为之深入研究。
室内的鬼并不多,仅有十几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乐呵呵地转悠,有几只甚至手舞足蹈,仿佛在庆祝什么。
一般情况下,鬼板着脸或者作凶恶相并不可怕,糟糕的是鬼想要做出讨好的表情,微笑或者喜悦,那样显得超恐怖,更加令人心底发毛。
里侧有几张床上,其中一张床棉被高高隆起,两条腿和一对屁股露在外面,估计其中隐藏了三个人。
有七只阴魂围在床边,不时伸出苍白或者是破烂的手拍打一下露出的身体。
受到阴魂碰触的人反应不外乎惨叫一声,然后奋力往棉被里钻,想完全彻底的藏好自己。
但是棉被和床的面积有限,如果谁成功钻入其中,那就意味着另外的人会露出更多的身体。
鬼总能找到拍打的骚扰的目标,他们乐此不疲,玩得津津有味。
混乱中,一位不幸的男士大腿露出来,立即遭到一名男鬼凶狠的大巴掌,雪白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个青绿色的手印。
“大家好,我是丁能,或许以前见过面。”丁能走上前做自我介绍。
“你是丁能?”一只鬼冷冷地问。
“正是我,请给个面子,让我把这里的人平安的带出去。”丁能说。
几只鬼眼中表现出迷茫。
“我听鬼说,丁能身高八尺,相貌英俊,明艳不可方物,肌肉发达如同畜牲,阳物奇大,床上功夫十分了得。你不怎么像啊?”一只鬼说。
“谁这么表扬我?我有这样厉害吗?真是怪事”丁能满腔困惑,不由自主地伸手抓挠脑袋。
“他好象就是丁能,因为前些天我曾经在黄泥大道见过他。”一只女鬼说。
如假包换
趁着丁能与众鬼交谈,成崖余赶紧溜过去,对躲着床上露出屁股的人说:“立即起来,跟我离开这里。”
棉被里传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坚定回答:“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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