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风雷
奸连结为党,彼此翼护,牵一发而动全身。今日孟文英弹劾许敬臣,便引出许多大臣代他开脱,朕孤掌难鸣,皇叔也不肯相助,好机会白白放过,可惜,可惜!”
寿亲王道:“常言道:疏不间亲。臣不明陛下真意,故不敢言。”天赐笑道:“原来皇叔畏惧太后,以为许敬臣是朕舅父,朕便会偏袒于他,错了,错了!
请教皇叔,叔父与舅父相较,何者为亲?”寿亲王道:“叔父乃同宗,舅父乃外戚。内外相较,自然以叔父为亲。”
天赐道:“既然以叔父为亲,皇叔为何不敢相助?朕锄奸之意已决,皇叔何故心存疑虑?”
寿亲王琢磨皇帝的心意,恍然有悟,心中大喜,说道:“陛下决意除奸邪正朝纲,实国家之大幸也。臣枉为宗室,见群奸乱政而无力制之,深感慌愧。今蒙陛下信任,敢不尽心效命,竭诚以报。”
天赐道:“有皇叔相助,事成可期。皇叔回府之后,可与韦应麟计议而行。
今日孟文英所言三罪,均无关痛痒,难伤许敬臣毫发,老调重谈,必为群臣所笑。
要上表弹劾,务必收集更为有力的证据,方能令群臣无言,奸佞伏罪。”寿亲王道:“量他许敬臣一介文士,何足道哉!陛下除之不过举手之劳。难办的是刘进忠,如何方能释其兵权,又不令他生疑,颇为不易。”
天赐大笑道:“非也,非也!朕的看法与皇叔恰恰相反,不易对付的事许敬臣,而不是刘进忠。刘进忠一无知匹夫而已,杀之易如反掌,稍时就让皇叔看此贼首级。”寿亲王惊道:“不可,不可!鲁莽从事,只怕刘贼不会甘心就范,一旦作乱,陛下危矣!”天赐笑道:“皇叔勿忧,刘贼爪牙早被朕一一剪除。武腾龙骧四卫开赴边地,五城兵马司换由皇叔统辖,府军前卫不会听其调用,锦衣卫群龙无首,无力兴风作浪。此时不见机而作,更待何时?皇叔速去五城兵马司坐镇,静候佳音。传朕的旨意,令韦应麟速速进宫,朕有要事交他去办。”
寿亲王又是惊喜,又是钦佩。没想到皇帝不动声色,早已安排下锄奸大计,大家却被蒙在鼓里。惊喜钦佩之余,寿亲王又有些担心,说道:“陛下还须提防施明轩常荫亭。他们都是刘贼心腹,出身江湖匪类,行事毒辣阴险,其心难测。
应先行擒下,以防为刘贼所用。”
天赐道:“施常二人已非刘贼心腹,朕留着尚有大用,擒拿刘贼非他们不可。
刘贼今日必死无疑,皇叔请在宫外等候消息。宫里一有动静,立刻擒拿刘贼余党,不可使一人漏网。”
寿亲王精神振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要告辞出去准备。天赐却唤住他,说道:“皇叔之女年已及笄,不知可曾议亲?”寿亲王道:“小女素为臣所钟爱,婚姻大事,不能草率。想为她寻一良配,须才学人品俱佳方可。只是良材难求,蹉跎至今,尚未议亲。”天赐笑道:“良材就在眼前,皇叔何言难求?朕观孟文英人品出众,才华过人,堪为令爱良配。
皇叔如果有意,朕代为作伐如何?“
寿亲王迟疑道:“那孟文英官阶虽低,却有一身傲骨。前者许敬臣托人提亲,为他所拒。
臣恐再次碰壁,贻人笑柄。“天赐笑道:”皇叔过虑了。前者孟文英拒绝亲事,只因不愿与许敬臣同流合污,与皇叔结亲又有何妨。此事有朕为媒,断无不成之理。“
当此关头皇帝居然有闲情逸致为人做媒说亲,寿亲王啼笑皆非。他对孟文英的人品颇为中意,结下这门亲事,正可了结一桩心事,何乐而不为。当下连声答应,跪倒谢恩。天赐心中大快,一方是好朋友,一方是堂妹,品貌相当,天作之合,这月老做得愉快之极。
寿亲王一走,小蔷小薇便从后殿钻了出来,欣喜地问道:“大哥,你真要杀刘进忠?”
天赐道:“君无戏言,旨意已下,岂能有假。为了这一天,大哥整整谋划了半年,终于等到了。诛杀刘贼之后,大哥当置酒庆功,你们速去备办酒席。”小薇噘嘴道:“大哥真是乐糊涂了,只要吩咐一声,太监宫女自会去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岂有劳动堂堂公主殿下之理。”
天赐哑然失笑道:“我的确乐糊涂了。此议收回,朕再传圣旨,命你们藏于后殿,观敌掠阵,为朕呐喊助威。不奉将令,不得出战。”
小蔷小薇大为扫兴。小蔷道:“大哥,求求你,让我们出手擒人,好不好?”
小薇道:“我们有迷香,那刘进忠便有通天的本领,我们也能将他迷翻,不须大哥动手。”
天赐笑斥道:“朝廷有精兵勇将,有虎贲力士,自然不须朕亲自动手,更不能让两位公主殿下冒险临敌。况且皇帝使用迷香暗算臣下,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休得胡言,速速退下。”小蔷小薇自知想法过于荒唐,掩口轻笑,乖乖退回后殿去了。天赐向殿外叫道:“余广,速去传段云鹏四人来见。”
第二十八回 莫言炙手手可热 须臾灰尽火亦灭
余广引燕山双雄太行双杰四人入宫见驾。行过君臣之礼,天赐向余广道:
“去传刘进忠入宫,就说朕有要事与他面议。”余广奉旨退出。段云鹏施明轩等立于殿上,均有不安之色,想是已经风闻孟文英弹劾刘进忠许敬臣之事。
天赐冷峻的目光扫过四人,说道:“你们可知朕因何诏见刘进忠?”四人心中忐忑,弓身道:“微臣不知。”天赐装模作样,怒道:“刘进忠欺朕太甚。朝政是有朕作主还是由他刘进忠作主?百官是朕的臣子还是他刘进忠的臣子?由得他说惩办就惩办,说杀头就杀头。
朕要亲自质问他,如果其罪属实,朕决不宽贷。“四人各怀心事,燕山双雄暗暗欢喜,太行双杰暗暗吃惊。段云鹏道:“陛下英明,那刘进忠确是过于猖狂,独断专行,目无君上,朝野早有非议。陛下降旨问罪,乃顺天应人之举,臣民必拍手称快。”太行双杰无奈只得随声附合,历数刘进忠罪状,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天赐道:“原来刘进忠尚有这许多不法行径,当真罪不容诛。只是朕听说这厮浑身刀枪不入,有万夫不挡之勇。稍时如果不服,对朕无礼,却如何应付?”
段云鹏道:“陛下所虑极是。刘进忠胆大妄为,情急反噬,确有可能违抗圣命,冒犯陛下。为防他行凶,请陛下暂时回避,由臣等合力将他擒下。他虽然孔武有力,却非臣等之敌。
只是施护卫常护卫是此贼旧属,也许……。“天赐打断道:”施爱卿常爱卿乃忠义之士,必不负朕。“
太行双杰体念皇帝知遇之隆,感激涕零。别说他们对刘进忠已生怨心,即便真是刘贼死党,也必然立即弃暗投明。两人伏拜于地,谢道:“臣等蒙陛下厚爱,必效死力以报。不须段护卫程护卫出手,我二人即可将刘进忠擒下,交与陛下发落。”天赐笑道:“二卿忠义,朕早已深知,今后仰仗之处尚多。那刘进忠悍勇无比,若有不测,是丧朕之股肱矣。必合四人之力,朕方能放心。”太行双杰心花怒放,皇帝对他们的爱护那是没的说了。所谓仰仗之处尚多云云,可见将来必得皇帝重用,前程未可限量。
天赐在宫中安排妥当,余广也将刘进忠传到了。今日经筵上发生的事刘进忠早就得到密报,他心怀鬼胎,甚为不安。可当他从余广处得知太行双杰正在随驾护卫,不安之情便烟消云散。太行双杰是他的私臣,如果皇帝要查办他,又怎么会让太行双杰护驾。戒心一除,刘进忠放胆随余广入宫。
到了英华殿外,余广入内禀知,太行双杰燕山双雄均十分紧张。天赐吩咐余广去将刘进忠传入。余广才出门,段云鹏便道:“请陛下暂时回避。”天赐道:
“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回避一逆臣。朕要亲自质问此贼,卿等看朕的眼色行事。”
段云鹏等遵旨退在两厢,各自凝聚功力,准备出手捉拿刘进忠。
刘进忠尚不知大祸将至,大步入殿,伏拜于地。天赐面沉似水,冷冷道:
“刘进忠,有人指称你目无纲纪国法,放横无忌,轻君慢上,假传圣命,戕害良善,勾结反贼,图谋不轨。
种种不法之事,罄竹难书。你可伏罪?“
刘进忠大惊,连连叩首,辩解道:“陛下,臣冤枉。此乃无耻奸徒造谣中伤,纯系子虚乌有,陛下万万不可轻信。”天赐道:“若非证据确凿,朕岂能轻信人言。放横无忌,轻君慢上之罪是否属实?”刘进忠道:“臣蒙陛下厚恩,杀身殒首无以为报,又焉敢怀有二心。
朝中有一班奸邪小人,嫉贤妒能,视臣如眼中钉,恶语诽谤,谗言惑君,无所不用其极。望陛下明察。“
天赐道:“勾结反贼,图谋不轨之罪,也是朕冤枉你吗?”刘进忠道:“绝无此事。反贼党羽曹谦陆鹏臣已查问明白,斩首抵罪。臣虽有失察之过,却无通匪之事。仅凭耳闻臆断,又怎能作为证据。”
天赐道:“假传圣命,戕害良善之罪,你又如何解说?”刘进忠道:“臣掌理锦衣卫,察奸断狱,依律执法,一丝不苟,公正无欺,何来戕害良善之事。此必仇家造谣陷害,入臣于罪。陛下英明,洞察奸伪,不须臣分辩。”
天赐冷笑道:“好个不须分辩。朕再举一事,只怕你分辩不得。前任兖州知府李明辅身犯何罪?你私自派人残害其全家。”刘进忠心中大骂:“他妈的狗皇帝,你让老子杀李明辅,现在却把错处栽到老子头上。”脸上却不敢稍有不敬之色,说道:“李明辅任兖州知府之时,勾结乡党,广植势力,假仁假义,刁买人心,致使兖州百姓只知有李明辅,不知有陛下。此等欺君逆臣,罪在不赦,臣依律杀之,并无不妥之处。”
天赐大怒,拍案喝道:“一派胡言,你欺朕不知吗?那李明辅为官清正廉洁,胜你万倍。
他若当死,你又当如何?左右,与朕拿下!“段云鹏等正严阵以待,闻令一拥而上,将刘进忠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刘进忠神色大变,猛然跃起,大叫道:“臣无罪,陛下不要逼人太甚。”天赐冷笑道:“朕如何逼你?”刘进忠道:“杀李明辅是陛下的主意,臣只是奉命行事。现在陛下委过于臣,不容臣分辩,就是逼臣于绝地。”天赐冷笑道:“就算是朕逼你,你又能如何?”刘进忠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臣心中不服,不会束手就缚。”
天赐厉声喝道:“好贼子,竟敢违抗圣命,妄图作乱。段护卫,还不动手!”
刘进忠大叫道:“谁敢擒我!”环眼圆睁,虬须戟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段云鹏等一时竟不敢近身。刘进忠嘴角泛起一丝阴笑,环视四人,向太行双杰道:
“施护卫,常护卫,本官平日待你们如何?”太行双杰互视一眼,说道:“大人待我二人一向恩重。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但凭大人驱策,绝无二心。”刘进忠大笑道:“好!狗皇帝欺凌臣下,昏庸无道。本官命你们诛此昏君,另立新主,共谋富贵。”
太行双杰弓身应是。常荫亭探手入怀,摸出那枝夺命霸王钉,并肩向龙座逼去。段云鹏程万里大惊失色,闪身拦住,叫道:“你们疯了不成?刚才是怎么答应陛下的?”刘进忠大笑道:“段云鹏,程万里,识时务者为俊杰。为无道昏君效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何不跟随本官,共图大事,本官决不会亏待你们。”段云鹏程万里目眦欲裂,同声大骂。
太行双杰步步进逼,剑拔弩张。忽然,太行双杰一齐转身,常荫亭手中的夺命霸王钉对准刘进忠,机簧扣动,夺命钉如泼水般飞出,尽数钉在刘进忠身上,没有一枝落空。
刘进忠虽有一身硬功,刀枪不入,但未及运功,却与常人无异。夺命钉入体,剧痛难当,刘进忠惨叫一声,仰面摔倒,昏死过去。环眼兀自圆睁,死死盯着常荫亭,至此仍不明白太行双杰因何忽然翻脸。
太行双杰在圣驾前露了一手,自然万分得意。常荫亭收起夺命钉,向天赐一弓身,说道:“刘进忠大逆不道,抗旨犯驾,臣已将他拿下,请陛下发落。”言下之意,自然是向皇帝邀功请赏。
天赐大仇得报,心中快慰,莫可名状。赞道:“常护卫使的好计策,擒获逆贼,立功至伟。段护卫等也功不可没,待此事了结再论功行赏。”四人叩首谢恩,太行双杰心中大喜,燕山双雄却暗自后怕。常荫亭怀有夺命霸王钉这般犀利暗器,刺王杀驾,易如反掌。尚幸皇帝已将他们收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赐道:“首逆业已被擒,其党羽也应尽数缉拿归案,以防生变。施护卫常护卫留此护驾,看守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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