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风雷
堪设想。
天赐道:“首逆业已被擒,其党羽也应尽数缉拿归案,以防生变。施护卫常护卫留此护驾,看守刘贼。段护卫程护卫速去协助寿亲王擒拿刘贼余党,一个也不许漏网。”段云鹏程万里奉命前往五城兵马司。施明轩常荫亭料理刘进忠,闭住穴道,用牛筋皮索牢牢捆住。拔出他身上的夺命钉,喂下解药,以防他伤重死去。刘进忠一醒过来就破口大骂皇帝阴险毒辣,大骂太行双杰忘恩负义。
小蔷小薇在后殿看罢这一出好戏,喜得手舞足蹈。听到刘进忠咒骂大哥,她们忍不住从后殿跑出来,还以颜色,纤纤玉足在刘进忠身上乱踢。刘进忠浑身是伤,痛得杀猪般大叫。
天赐连忙阻止,又命太行双杰闭住其哑穴。虽然是杀父仇人,一刀杀掉也就是了,却不想在死前折磨他。当着太行双杰,小蔷小薇不好向大哥撒娇,悻悻然返回后殿去了。天赐唤来余广,命他去传百官入宫。
余广刚才站在殿门外,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咒骂声,便知道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现在见到刘进忠被捆倒在地,他暗叫菩萨保佑,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知刘进忠太过骄狂,终难长久,没与他走得太近,免去了一场大祸。
文武百官闻知宫中有变,无不惊恐万状。为了自家的性命前程,纷纷聚集于宫门前打探消息。余广宣布圣谕,传六部九卿,内阁学士等大员入宫。其余下级官员无缘入宫,却仍不肯离去,焦急地等候结果。许敬臣冯其昌等大员随余广入英华殿,行入觐大礼。天赐命太行双杰将刘进忠提上,大家见到他这付惨相,有的暗暗称快,有的兔死狐悲,各怀心事,神色不安。
天赐道:“朕闻以力服人者力不赡,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故为君者当轻刑戮重仁德。朕治下以宽,从不妄责一人,妄杀一人,却被认为软弱可欺。逆贼刘进忠勾结反贼,阴谋作乱,事情败露之后,又妄图行凶,若非常护卫等拼死相护,朕几乎性命不保。此等恶徒,罪不容诛,朕欲杀之以正国法,众卿可有异议?”
面对此情此景,众文武谁敢说半个不字。许敬臣出班道:“臣等未能及早识破奸谋,使逆臣混迹朝中,为非作歹,几乎伤及圣体。请陛下制臣失察之罪。”
天赐道:“此皆刘进忠一人之罪,与众卿何干?若说失察,朕亦难辞其咎。”众文武同声称颂“陛下圣明”,皇帝宽宏大度,大家悬起的心稍稍放下。
杨秉中身为刑部尚书,遇上此等逆臣犯驾之事,不能不发表意见。出班奏道:“刘逆犯上作乱,论罪当诛九族。请陛下降旨拿问,一体处斩。”天赐道:
“刘逆之罪非止一端,伤害朕事小,乱政虐民事大,若不一一查问明白,何以服众心安民怨。其余党遍布朝中,也应悉数清除,以绝后患。此案着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限三日内上奏。”
皇帝欲查问刘贼余党,众大臣深感不安。为表明与刘贼没有瓜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例举刘贼大罪,指称其党羽。罪名足有几十条,难免相互重复,有些更是胡乱栽赃。党羽几达数百人,只怕有不少是无辜牵连。
天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刘贼犯下这许多重罪,为何你等早不举报?
刘贼有这许多党羽,朝中还能剩下几个好人?”说道:“刘进忠虽然大逆不道,众卿也须实事求是,不可乱加罪名。其党羽虽众,却不可株连太广,只诛首恶,胁从概不追究。”众文武大放宽心,再次齐声称颂圣明。
这时余广飞步上殿,禀道:“寿王千岁求见万岁爷,现于乾清门外候旨。”
天赐道:“皇叔此来,必有佳音,快快请来见朕。”众大臣莫名其妙,遇此大事,寿亲王却迟迟不至,不知有何佳音。
相候未久,只见寿亲王春风满面,偕段云鹏程万里韦应麟三人上殿。伏地请安,奏道:“臣已奉旨将刘逆余党刘从孝、黄健、冷逢春等三十九人拿获归案,请陛下裁夺。”大家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有除刘进忠之心,事先已经安排得妥妥贴贴。今日刘进忠抗旨犯驾只怕也是皇帝安排好的。几天前皇帝驾临内阁,引咎自责,申斥群臣,立意严加整饬,现在看来,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天赐道:“皇叔辛苦。所擒人犯交由刑部看押候审。府军前卫现掌禁宫宿卫,指挥使之职责任重大,不可一日有缺,由韦应麟暂摄。锦衣卫为刘逆把持多年,龙蛇混杂,必须严加清理。前任锦衣卫左使杨宗翰与刘逆结怨,受屈免官,应速调回京师,恢复官职,掌理锦衣卫。”众大臣暗暗称羡,韦应麟杨宗翰两人官阶本来不高,不知因何蒙圣上赏识,平步青云。
大家各自盘算,这二人以后万万不可得罪,而应重礼结交,依为大援。
韦王爷出班道:“陛下,武腾左卫指挥使董良佐,右卫指挥使赵弘弼也是刘逆党羽,现率军赴边屯驻。应从速缉拿入京问罪,以防生变。”天赐道:“朕也知这二人与刘逆过从甚密,但降旨拿问,恐激成军变,反而不美。可速宣调回京,他们若肯来,则免赎前罪,从轻发落。若不肯来,再降旨拿问不迟。”
群臣均以为不可。许敬臣道:“董赵二人手握重兵,一旦生变,不复可制矣。
臣断定他们必不肯回京。目下刘逆伏法的消息尚未传出,应乘其无备,派遣高手前往其军中,一举擒获,可免后患。”
天赐笑道:“朕却断定他们必来。”群臣皆不以为然,却无人敢再反驳。天赐道:“他二人称职否?”群臣默然,保不定董赵二人会不会兴兵作乱,谁愿意引火烧身,代他们讲话。
只有韦王爷出班道:“武腾左右卫素称京军精锐,董良佐赵弘弼身为指挥使,治军有方,不无微功,尚可算称职。”天赐道:“一向可有劣迹?”韦王爷道:
“并无劣迹。”天赐道:“即能称职,又无劣迹,堪称良臣,投靠刘进忠必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刘逆伏法之后,他们亟欲表白,当不会违抗旨意,拒不回京。众卿可有疑虑?”
天赐分析得有条有理,群臣无不叹服。刘进忠这一伏法,众大臣皆知皇帝的厉害之处,不敢再有懈怠。三日之期,弹指即过,不容耽搁。三法司各官员出宫之后,立即将一干人犯提到刑部大堂,询问口供,拟议罪名,雷厉风行地办起来。
天赐自早至晚未得休息,满口之乎者也与群臣周旋,不自在之极。群臣散去,他独自返回内殿,躺在床上瞑目养息。刘进忠即将伏诛,大仇即将得报,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愉悦,更加棘手的事情还在等着他。小蔷小薇蹑手蹑脚走进来,无声无息坐到床头,拉过被子,轻轻盖上,叹息两声,相对发愁。大哥不高兴,她们也就高兴不起来。
天赐并未睡着,忽然睁开眼睛,笑道:“是哪个混蛋胆大包天,惹二位公主殿下不快,快告诉大哥,重重惩罚。”小蔷小薇却没笑,秀眉紧锁,问道:“大哥,你已经擒下刘进忠,眼见杀父之仇将报,却为何反而愁眉苦脸,郁郁不乐?”
天赐道:“刘进忠虽除,许敬臣尚在。许敬臣比刘进忠更难对付,大哥便是因此发愁。”
小薇道:“你是不是皇帝吗?生杀予夺,大权在握,要许敬臣往东他不敢往西,要他三更死他不敢拖到五更。要除他下份诏书不就行了。”天赐叹道:“真象你说的一样容易,大哥早就下手了,还会隐忍到今天。做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如果行事武断专横,杀剐由心,群臣如何能服。群臣各怀异心,就算除掉许敬臣又有何益。大哥成了孤家寡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小蔷小薇面色愁苦,代大哥难受,做皇帝委实无味之极。小蔷道:“妹妹,你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为什么不代大哥出出主意,黔驴技穷了?”小薇反唇相讥道:“你才黔驴技穷了。
我华小薇奇谋百出,何时计穷过?对付许敬臣的办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怕说出来大哥又要笑我荒唐。“
天赐心中一动,小薇的鬼心眼他也常常摸不透,说不定有什么好主意也未可知。说道:“好妹妹,大哥知你一向足智多谋,有办法就讲出来,大哥决不笑你就是。”
小薇甚是得意,眉飞色舞。做出一付大人相,说道:“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潜入许敬臣府中,一刀杀了他,痛痛快快,一了百了。不过大哥说这法子不行,我也不想再献丑。其他它如投毒放火收买刺客等类似的法子自然也行不通。”小蔷讥笑道:“废话连篇。既然知道行不通,说它做什么。”小薇白了姐姐一眼,说道:“急什么,我还有更好的主意。大哥不是说许敬臣把许多罪名一一推掉了吗?咱们就给他弄一个推不掉的,这叫做栽赃陷害。许敬臣不是精于此道吗?今天也让他尝尝滋味。”
天赐颇感兴趣,栽赃陷害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栽上一个什么罪名一时却不易想到。
问道:“请教贤妹,如何栽赃陷害?”小薇道:“简单之极,只须随便杀几个人,留下许敬臣的姓名,再将人头割下,藏到他府中。官府查问时看到许敬臣的名字,再去他府中搜出人头,罪证确凿,看他如何洗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贼必死无疑。”
天赐刚才说过不笑她,现在只能忍住。说道:“这法子不妥。那许敬臣杀人何必要亲自动手,至于说杀人留名,取人头回府藏匿,更加不可信。”小蔷却没有顾忌,笑得直打跌。
小薇大为不乐,说道:“这法子不行,还可以再换一个。我今夜就去许府,也不杀他,只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写下认罪的文书,画押为证。大哥明天将文书出示群臣,让他无法抵赖。”
小薇异想天开,说来说去总脱不开这些简单的江湖伎俩。天赐忍俊不禁,终于笑出声,说道:“傻姑娘,那许敬臣何许人也,玩弄阴谋诡计你岂能是他的对手。就算在威胁之下画押认罪,却在文字上弄些玄虚,你如何看得明白。拿着种文书出示群臣,让许敬臣反咬一口,朕的面子往哪里搁。事情败露,有失为君之体。”
小薇噘嘴道:“前怕狼后怕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怕诸葛亮刘伯温也一样束手无策。”天赐与小蔷相对大笑,小薇的主意虽然不佳,但片刻谈笑,天赐悒郁的心情缓解不少。
入宫多日,天赐深深体会到为君之苦,也只有与小蔷小薇相处时才能感到一点点轻松。
可是就连这一点点轻松也十分难得,三人兴致正浓时却被余广搅了。天这么晚余广还来求见,为了什么可想而知。天赐头痛之极,却只能传见。余广入殿叩拜道:“万岁爷,百日之期已至,奴才恭请万岁爷谕示。”
天赐万分懊恼,脱口问道:“这么快,你不会记错?”余广道:“绝不会错,自万岁爷上次驾幸坤宁宫至今,已有整整百日。”天赐皱眉道:“你催得倒急。
朕知道了,下去吧。”
余广面有难色,说道:“不是奴才催得紧,而是太后催得紧。再请不动万岁爷,奴才可就吃不消了。”
太后心急抱孙子,见儿子久不与后宫亲近,便让余广在促驾。这也是老年人的通病,不足为奇,却将天赐推到进退维谷的窘境。天赐心中作难,没奈何只得胡乱搪塞道:“朕心绪不佳,改日再说。太后处自有朕回复,不关你的事。”
余广叩首道:“恕奴才冒犯,万岁爷不是心绪不佳,而是心中有大事难决。”
天赐暗自吃惊,这余广大智若愚,其奸似鬼,莫不是让他窥破了行藏?厉声问道:“你又怎知朕有心事?”余广壮着胆子道:“奴才见万岁爷终日郁闷,茶饭无思,猜知万岁爷必有心事委决难下。万岁爷身为一国之君,自有群臣代为分忧,何必事事躬亲。有甚难事,可诏请臣下入宫决疑。闷在心里,恐于龙体有碍。”
天赐道:“朕心中之事怎能与群臣商议,你不明实情,不可胡乱猜疑。”余广道:“不能与群臣商议可与太后商议,太后不行还有皇后,皇后不行还有许多嫔妃……。”天赐怒道:“一派胡言!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妃不可干政。你欲陷朕于不义乎?”
余广大惊,连连叩首,说道:“奴才全是一片为主之心。祖制虽严,也可通权达变。西宫吴娘娘博学多才,聪慧睿智,万岁爷何不前往翊坤宫,与吴娘娘商议此事。”天赐怒道:“住口!莫非你收了吴贵妃的贿赂,一力代她说话。”余广道:“奴才不敢,若有收授贿赂之事,天诛地灭。奴才只是代吴娘娘叫屈,代万岁爷惋惜。”天赐道:“吴贵妃有甚委屈,朕又有甚可惜?”余广道:“吴娘娘品貌才学堪称上上之选,而万岁爷却似乎不甚中意。吴娘娘入宫年余,万岁爷从未驾幸翊坤宫,岂不委屈。而万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