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风雷
做下禽兽之行。你真令我失望,令尊泉下有知,也将因你而蒙羞。”
天赐心中大恸,黯然无语,良久方道:“贵妃娘娘既然识破了我的身份,再装下去也徒劳无益。不过有句话必须说明白,我李天赐绝非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冒险入宫,绝非为贪图美色权势。假扮皇帝多日,我从未涉足后宫,也不知贵妃娘娘就是当年的吴小姐,实是慕名而来,诚心求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动欲念,玷污贵妃娘娘玉体。贵妃娘娘如果不能谅解,唤侍卫来擒我好了。”
吴贵妃惊道:“你说你假扮陛下已有多日,陛下哪里去了?你杀了陛下?”
天赐道:“他已经死了,否则我怎能假扮他。我没有杀死他,即是不敢,也是不忍。他是死于刺客之手,我乘机假扮他,实是迫不得已。”
吴贵妃冷笑道:“你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相信。陛下即便不是你亲手所杀,也一定是你勾结刺客害死的。令尊含冤而死,你也被朝廷所迫,亡命江湖,你要报仇雪恨,我也不能怪你。可是你不该仗着与陛下有几分相象,谋刺圣驾,篡夺君位。你如此蓄心积虑,究竟有何图谋?”
天赐道:“我李天赐视功名富贵如粪土,皇帝之位令人觊觎,我却不放在心上。事到如今,我便说上几千几万个大道理,只怕也难以取信。且待日后,让事实为证,看我李天赐能否胜过那无道昏君。”
吴贵妃面呈茫然之色,皇帝才德如何,她心里明白。天赐假扮皇帝后的所作所为,确实胜过皇帝百倍。她神色略略缓和,说道:“就算陛下昏庸无道,你也不该弑君自代。莫非你与反贼有勾结?”天赐道:“我行走江湖时杀过不少卧龙山庄的盗贼,与武林盟也几乎兵戎相见。在湖广从军时,死在我刀下的教匪更是不计其数。我会与反贼有勾结?圣驾遇刺,我事先不知道,事后曾全力相救,只恨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吴贵妃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假仁假义的老道士,果然是好心计,好手段。”
天赐道:“我不计荣辱毁誉,不惜九死一生,所谋之事,非同小可。如今大计将成,决不会因贵妃娘娘一人而功亏一篑。希望贵妃娘娘能够相信我,莫让我为难。”吴贵妃冷笑道:“你威胁我吗?”天赐道:“不是威胁,而是推心置腹,开诚相见。我对贵妃娘娘素来倾慕,如果只是为我一人,纵然鼎镬加身,刀斧在前,我也甘愿受之,绝不忍加害贵妃娘娘。可是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天下兴亡,实不能因一己之私心而轻易放弃。”
吴贵妃大为动容,问道:“何事关乎社稷安危,天下兴亡,你且说说看。如果是真我便相信你,如果有假,我拼着一死成全你。”天赐精神一振,笑道:
“贵妃娘娘是不会死的。”
当下将进京,入宫,假扮皇帝的原由始末一一相告,只隐下与皇帝是亲兄弟这件事。
吴贵妃听后默然良久,轻声叹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你。”天赐大喜,涎脸凑上前,笑道:“爱妃原谅朕了?”吴贵妃低垂螓首,轻声道:“我叫明霞,不要再叫我爱妃。
我已经不是贵妃了。“天赐心痒难搔,将她抱在怀中,笑道:”明霞,我做一天皇帝,你就做一天贵妃。待大事成就,天下承平之时,我会抛却帝王之位,偕你出宫,隐居山林,做一对恩爱夫妻。“
吴明霞娇靥晕红,柔情似水。见天赐浑身精赤,怕他着凉,拥入绣被,两人胸腹相贴,紧紧拥抱在一起。吴明霞柔声道:“自从兖州一别,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初入宫时,一见到陛下,我还当做是你,着实吃惊,只疑是在梦中。这个梦很快就醒了,我又是伤心,又是失望。君门一入无由出,今生今世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你……,你与我亲热,我当你是陛下,心里想的却是你。当时如醉如痴,几乎失声叫出你的名字。”
天赐轻吻他的云鬓香腮,笑道:“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你高兴不高兴?”吴明霞甜甜笑道:“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象韦固刺眉,红叶题诗这些巧事,我以前总是不信,没想到让我亲身体验了一回。数载相思,今夜得偿,怎能不感谢上苍的安排。”
天赐笑道:“不但要感谢上苍,还要感谢那无道昏君。他有眼无珠,不识爱妃才貌,却让我得了天大的便宜。”吴明霞大羞,粉拳轻擂,佯嗔道:“你真是刻薄。”随即掩口笑道:“告诉你一件趣事。那无道昏君虽然好色如命,广选秀女,册立嫔妃无数,却很少见他临幸后宫嫔妃。宫里都传言他,他……。”天赐笑道:“是不是说他好色无胆,畏惧皇后雌威。
原来做皇帝的也会犯惧内的毛病,非独庶民为然。“吴明霞笑道:“才不是呢!皇后为人懦弱,脾性温和,怎么会有惧内之事。
皇帝不愿去后宫,是因为,因为……,你这傻子,不会自己想吗!”见她这付欲言又止的羞态,天赐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不是好色无胆,而是有心无力。广选秀女,是为了杜绝流言,掩饰自己的无能。求仙求道,是为修练房中术,治疗痼疾。他这个皇帝做得可真够辛苦的。”
吴明霞埋首天赐颈边,低语道:“可叹造化之奇,生成你二人一般的相貌,天赋却迥然不同。他是这般无能,你却似生龙活虎,让人又爱又怕。”怀中抱着伊人火热的娇躯,耳畔传来伊人绵绵情话,天赐不禁心猿意马,情欲冲动,不可自持。当下翻身而上,再赴巫山。
两人轻怜蜜爱,抵死缠绵,不觉天之将晓。
翌日一早从翊坤宫出来,天赐春风满面,精神焕发,一扫往日的愁容。迎候在宫门外的余广心下窃喜,看样子万岁爷对吴贵妃必十分满意,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即合圣心,有巴结上吴贵妃,对巩固自己的地位大有裨益。
天赐一回到英华殿,小蔷小薇便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小薇道:“大哥,吴贵妃是不是很漂亮,余广这奴才没有骗你吧?”小蔷道:“吴贵妃是不是真的很有学问,事情解决了吗?”
天赐笑道:“吴贵妃的才学比你们两个小丫头高明百倍。不过你们也不必拈酸吃醋,她对武功一窍不通,经不起你们一个小指头。至于说相貌吗,今晚我便带你们去见她,一看便知。”小薇央求道:“你就告诉我们好吗,卖什么关子。
是不是美貌无比,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天赐笑道:“她虽然美貌,却不是无可比拟。你们两个小丫头长大以后,一定不会逊色于她。”
小蔷小薇醋意顿消。小蔷俏脸羞的通红,小薇却不知害臊,拍手笑道:“太好了!大哥,等我们长大了,你会象喜欢吴贵妃一样喜欢我们吗?”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天赐反问道:“难道现在我不喜欢你们吗?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
天赐今天心情特别好,话题一开便忘了时间。直到余广将大堆的表章呈上,天赐才想到还有正事。没奈何收其谈兴,埋首于文牍之中。小蔷静静守在一旁,添纸磨墨。小薇却难得有片刻安静,盯着足有数尺高的文山发愁。大哥就这样一本一本地看下去,只怕到明天也看不完,何时才有空闲陪她们玩耍。她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抽出厚厚的一叠表章,说道:“大哥,我去请吴贵妃帮忙。”天赐欲加阻止,小薇却已经飞也似跑出去了。
小蔷道:“大哥,那吴贵妃既然很有学问,便请她帮个小忙又有何妨。”天赐叹道:“吴贵妃我是信得过的,可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招人物议,有失朝廷体面。唉!我一个人确实应付不来,小薇这法子虽然荒唐,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待日后提拔几个忠诚可靠的臣子,我便不须事事都亲自过问了。”言谈之间小薇空着手跑了回来,得意地说道:“我将东西送去,吴贵妃还推三阻四的,说什么后妃不可干预政事。我便假传圣旨,说这是大哥的命令,吴贵妃这才答应下来。
大哥,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拿什么谢我。”天赐笑道:“想的美!你假传圣旨,视国家大事如儿戏,应该重重打一顿屁股。”
小薇大失所望,噘嘴不乐。小蔷乘机落井下石,笑道:“打屁股太轻,假传圣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小薇当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不但要杀头,还要株连九族。你是我亲姐姐,一样要杀头。”这两个小丫头时常斗嘴,战端一开便无休无止。一个原本庄严肃穆的巍巍殿宇搅得天翻地覆,俨然成为顽童嬉戏之所。天赐无力劝阻,只能摇头叹息,继续埋头干他的苦差事。
三日之期转瞬即过,三法司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审完刘进忠一案,由刑部尚书杨秉中,大理寺卿张元佑,都察院都御史王瑞临三位大员携案卷入宫复旨。
这几位大员庸庸碌碌,别的本事没有,对于卖弄文笔,罗织罪名这一套却很有造诣。共议定大罪八条:罪一,欺君擅权,拥兵自重;罪二,暗通反贼,图谋不轨;罪三,抗旨犯驾,危及圣躬;罪四,假传圣命,私施刑戮;罪五,阴结党羽,扶植私人;罪六,排斥异己,戕害良善;罪七,贪赃枉法,恶行乱政;罪八,敛财自肥,横暴虐民。其他小罪共达百余条,难以胜计。查抄刘府,共得赃银一亿三千万两,相当于朝廷岁入数倍,令人触目惊心。其余党羽三十九人也各有罪名。
天赐看罢暗暗咂舌,也不管这些罪名是货真价实还是子虚乌有,朱笔一挥,批下斩立决。
说道:“速布告京师百姓,传檄天下州县,宣布刘贼罪状。所得赃银送交户部,充入太仓库。”杨秉中等奉旨退出。天赐仍有些不放心,传来段云鹏程万里,命他们前往法场,以防刘贼余党乘机劫夺人犯。段程二人正欲亲眼看看刘贼挨刀,当下欣然奉旨而去。
小蔷小薇坐不住了,错过这场热闹岂不遗憾之极。姐妹二人私下嘀咕半晌,商量好了说辞,推小薇出头,说道:“大哥,程万里段云鹏武功平平,只怕不济事。大哥何不亲去坐镇,以保万无一失。”
天赐笑道:“你们两个的鬼心眼大哥了如指掌,想去看热闹就去好了,何必一定要拉上我。堂堂一国之君,岂能亲自坐镇法场。要去快去,再迟就看不成了。”
小蔷小薇大喜,齐声道:“大哥,你真好!”飞奔入后殿,出来时却变成了两个小太监,手拉着手兴致勃勃出宫去了。
小蔷小薇在时天赐嫌她们吵闹,她们一走整座大殿变得冷冷清清,索然无味。
天赐丢下手上的公事,起来负手踱步,心里牵挂着法场那边的情况,怔忡不安。
自念大仇将报,却因身份所限,即不能亲手杀之,又不能莅临一观,稍解心头之恨,令他十分遗憾。
约摸过了个把时辰,小蔷小薇气急败坏地奔回西华门,衣衫撕破多处,帽子也没了,满头长发披散下来,模样古怪滑稽。一个守门的侍卫只当是两个疯丫头,横身拦阻,吆喝道:“站住!这是皇宫大内,不许乱闯。”小薇正在气头上,上去就是一记耳光,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不识得你家姑奶奶吗?”那侍卫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心中暗暗奇怪,自己何时有过这么两个少年长辈。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小蔷小薇已经夺门而过。
被打的侍卫许久才明白过来,火冒三丈。擅闯宫禁,殴打侍卫,这还得了,当下便要追入擒回。同伴忙把他拉住,低声笑道:“你疯了不成?这两位小姑奶奶是现在的公主殿下,将来的贵妃娘娘,谁惹得起?挨上一记耳光算是你福气。”
那侍卫怒火顿消,抚摸着脸颊,回味无穷,只恨这记耳光挨得太轻。
小蔷小薇一路通行无阻,奔回英华殿。一进门便大叫道:“大哥,大事不好了!”天赐大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法场被劫了?”小薇喘息未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不是,刘贼的脑袋已经给砍掉了。我和姐姐想上去踢两脚解恨,再把刘贼的脑袋捎回来,让大哥也高兴高兴。哪知刘贼一死,围观的上万百姓便一拥而上,乱踢乱打。等我们挤上去,刘贼和他的同伙的几十具尸体早就成了一堆烂泥,连小指头也找不到了。”
天赐心中一宽。再看小蔷小薇这付狼狈相,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怜惜。将她们揽入怀中,安慰道:“只听你们的叙述,大哥已经很解气了。刘贼不是我一人的仇家,而是天下人的大仇,原该让每个人都有出气的机会。我既然做了皇帝,便应该与民同乐,与民同恨,你们说对不对?”小蔷小薇转忧为喜,争抢着讲述刘贼伏法的经过。天赐虽未亲眼一睹,但想到刘进忠死状之惨,心中快意,莫可名状。
刘贼一死,天赐了结了一桩心愿,应该着手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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