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风雷
闻香教新近成立了神刀坛,方某便是坛主兼总坛护法。你如果在江湖上混不下去,想返回神刀坛,方某愿意收留。你那两招狗屁刀法,正好用来劈柴生火。”
蔡元综气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手握刀柄,拿不定主意是否上前协助欧振岳赫连彪。
方大逵力敌二人,轻松自如。猛击两掌逼退对手,叫道:“诸位,失陪了。”
翻身跃下庄墙。
赫连彪一斧劈空,击在庄墙上,石屑纷飞,火星乱迸。气得他焦须暴竖,破口大骂。
欧振岳叫道:“李先生,射死他,别让他逃了。”天赐微微一笑,说道:
“这等无耻小人,不值得我浪费神箭。要取他性命,一句话足矣。”方大逵方才一掌打他不死,大家已有莫测高深之感。听他这一说,不免暗暗称奇。司马玉麒却大为不服,咕哝道:“胡吹大气。”
天赐向庄下叫道:“何绣凤,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现在应该放人了。”何绣凤又是气又是惧,切齿道:“姓李的,算你厉害。可你不要得意忘形,得罪咱闻香教,今后在江湖上你将寸步难行。你纵有天大的本领,最终也难逃一死。”
天赐大笑道:“以后如何李某并未放在心上。倒是你这芙蓉妖仙,如果还罗嗦个没完,现在就难逃一死。”
何绣凤无奈只得放人,为两位姑娘解开穴道。锦雯姑娘站起身,拍落衣上的灰土,与蔡姑娘并肩返回庄中。父女相见,两位姑娘免不了要大哭一场。天赐十分满意,叫道:“何绣凤,你果然是个痛快人。现在你可以带人离去了。”
何绣凤目光阴沉,注视着天赐,说道:“姓李的,我给你一句忠告。今天的过节不会就此了结,闻香教还会再来。到那时纯阳庄玉石俱焚,你也难以幸免。
神弓神箭不足为凭。”
说罢转身欲走。天赐道:“且慢!临去之前,李某也有一句忠告。”何绣凤停住脚步,说道:“有话就快讲,本仙子不耐久候。”天赐道:“矮金刚方大逵天性凉薄,见利忘义。今天他能背叛蔡门主,来日一样也能背叛何仙子。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闻香教的功名利禄子女玉帛也不足为凭。”
何绣凤心中一动,目光落在方大逵身上,锋利如刀。方大逵冷汗涔涔,两腿发软,说道:“令主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闻香教与神刀门岂能相提并论。属下对本教一片赤诚,决不敢怀有二心。”何绣凤笑吟吟道:“方坛主,我还能不信不过你吗?我有件事问你。你送来消息说这个李涣然论武功不过是三流脚色,为什么一掌打他不死?你这一掌用了几成功力?”
方大逵一脸的困惑之色,迟疑道:“姓李的武功的确不高。邱坛主曾与他交过手,应该清楚。我打他的一掌也用足了十成功力。可是打到他背上,就象击中了一块铁板,震得我手腕生痛。”方大逵万万没有想到,他击中的恰恰是一块铁板。这块铁板打造得十分精巧,罩上外衣,外表却看不出征兆,将许多行家都瞒过了。
何绣凤心中盘算,能让后背硬得象铁板,这是什么功夫?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这两种功夫练下来,外表都有明显的特征。金钟罩练后毛发脱落,满面油光。
铁布衫练后皮肤粗黑,声音沙哑。看上去都不太象。难道他练成了佛门神功金刚不坏身?他小小年纪,似乎也不可能。何绣凤百思不得其解。疑惑之余,不免对天赐大起戒心,不敢再稍存轻视之念。
转念一想,纯阳庄上有这样一位高手,而方大逵事先毫无察觉,没有提供任何消息,这奸细做得可谓窝囊之极。闻香教今天大败而回,这个罪责谁来承担?
本来邱坛主很合适,无奈已经答应放过他,不能食言。现在只剩下这方大逵。那姓李的说的不错,今天他能背叛蔡老鬼,来日就能背叛闻香教。与其留着一个祸胎,不如现在就把他料理了,也算一举两得。
何绣凤越想越觉有理,笑盈盈望着方大逵,说道:“方坛主,你今天的功劳不小啊!”
方大逵受宠若惊,居然没有悟出话中深意,谄笑道:“属下不敢居功。这全是令主料敌如神,调度得法。”何绣凤笑道:“你说本教今天出师不利,是因为我料敌如神,调度得法?”方大逵大惊失色,忙道:“令主,属下不是这意思。
属下是,是……。”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到如何解释。
何绣凤脸色忽然一沉,向尚君义道:“如果有人谎报军情,致使教中兄弟伤亡惨重。依着教规,该当如何发落?”尚君义人老成精,早就摸透了师妹的心思,冷冷道:“该当凌迟处死。”
死字一出口,方大逵惊得魂飞天外,叫道:“何令主,尚护教,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属下冒死到纯阳庄卧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属下已经尽心竭力,这次失利罪不在属下。”何绣凤冷笑道:“你还要强辩。罪不在你,难道在我不成?
你已经尽心竭力,为何本教伤损了许多弟兄?不杀你对不起这些弟兄。”闻香教众教徒虽算不上正人君子,对方大逵见利忘义的无耻行径也十分鄙视,均暗暗称快。方大逵武功不弱,但自忖不是何绣凤等人的对手,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哀叫道:“属下罪该万死,求令主开恩。”何绣凤毫不动容,挤出一声阴森的冷哼。尚君义心领神会,挥起铁掌,重重击在方大逵的天灵盖上。
方大逵头骨碎裂,当即身死。
闻香教群贼抬着伤者与尸体,垂头丧气地退走了。庄前只余下方大逵的尸体,孤零零卧在寒风之中。他为一己私欲,不惜背叛结义兄长,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到头来一无所得,反落得暴尸荒野,权势名位皆化为一场春梦。
庄墙上鸦雀无声。大家目睹这精彩绝伦的一幕,无不感慨万千,久久无语。
蔡元综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仿佛骤然苍老了许多。一双儿女搀扶着他,也同样神色黯然。吕道玄又羞又愧。他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纵横大江南北,何曾受过如此挫折。想到昨日夸下海口,不把闻香教放在眼中,将李先生的劝告当成耳旁风,结果大败而归。最后反要李先生解脱他的一场危难,这让他无地自容。转念一想,吕道玄不禁陡生疑念。这李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身怀绝技,却偏要在纯阳庄做个西席先生,莫不是有什么不规之图?再看看女儿锦雯,拉着天赐的手臂问长问短,目光中的殷殷之意表露无遗。吕道玄不由得暗暗皱眉,心中暗打主意。
曹国梁心里也在乱转念头。这李涣然若不能收归己用,必当及早除去。让他留在纯阳庄,吕道玄如虎添翼,对武林盟未必是件好事。
第十回 天地何心穷壮士 江湖自古多羁人
闻香教虽然铩羽而去,但大家心中有数,闻香教决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卷土重来,其实力必然比这一次更强。一连数日,纯阳庄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大意。
曹国梁司马玉麒率领众剑士在纯阳庄住下来,一面又传书总堂,增调援兵。吕道玄也邀集武林中的朋友,前来庄中助拳。派出得力人手,探听闻香教的动向。一时间九江府群雄毕集,风云变色。眼见就要演变成一场江湖帮会间的大拼杀。
天赐度日如年。他一直想尽早离开是非之地。江湖上的名利之争,他不想无故牵扯其中。
吕道玄待他不薄,但他已经为吕道玄挡过了一场大难,也算问心无愧了。只是纯阳庄正值危急存亡关头,此时离去未免不是时机。一时心事重重,踌躇难决。
心情不愉快,天赐便足不出户。大家商议对策,布置防务,招待助拳的朋友。
这些事天赐均不参与。那日目睹天赐神技,武林盟的几位剑士对他由衷钦佩。又得到曹国梁的授意,要与天赐多多亲近。所以这些剑士时常前来拜会。天赐天性爱交朋友,几天下来便混熟了。
其中殷正元殷正亨兄弟与天赐最为投缘。大家称兄道弟,无话不谈。可是一提到加盟武林盟之事,天赐便岔开话题。殷氏兄弟不解其意,也不好深说。
锦雯姑娘更是常客。一来就坐上大半天,缠着天赐问东问西。天赐一一作答。
但一问到身世,天赐便含糊其辞,一语带过。锦雯姑娘毫无心机,也不疑有它。
姑娘的心意天赐渐渐也猜出了几分。姑娘的才貌人品无可挑剔,天赐与她十分投缘。可是天赐早有妻室,夫妻情爱甚笃。一想到妻子兰若,锦雯姑娘的身影在他心中便渐渐淡了。有心向她说出实情,又觉得有些唐突。
这一日天赐正在房中读书。欧振岳扣门而入,神色迟疑,欲言又止。天赐问道:“欧总管有什么心事?咱们不是外人,但讲无妨,何必顾忌。”欧振岳嗫嚅半晌,长叹一声,说道:“这件事依欧某的身份本不该讲,但不讲出来又觉得对不住先生。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天赐笑道:“欧总管一向爽直,为何今天吞吞吐吐?如果觉得不该讲就不要讲,我又不会责怪总管。”欧振岳犹豫良久,终于下了决心,说道:“这事我一定要讲。李先生,你大祸临头了!今天早上府衙的赵巡检带人找上门。你猜如何?
他们居然是为先生而来。”
天赐大吃一惊,暗道:“莫不是我的真实身份泄露了?”忙问道:“那赵巡检怎么说?”
欧振岳黯然道:“他们向庄主打听先生的身份来历,又向庄主要人,说是要带回府衙审问。
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怀疑先生与王员外全家被杀之事有关。这事我与庄主计议过了,确定是闻香教所为。他们明的不行便暗下毒手,买通官府,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卑鄙无耻。“
天赐大放宽心,说道:“我看无妨。那王员外一家又不是我杀的。真金不怕火炼。我便随他们去府衙,与闻香教当堂对质,谁是谁非自然水落石出。总管请回复庄主,不必为此事忧心,我应付得来。”
欧振岳道:“先生不知闻香教的厉害之处。他们既然找人将先生告下,必然捏造了许多证据,到了府衙有理说不清。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不由你不认罪。
就算官府不用刑逼供,将先生列为疑犯,关在狱中。闻香教无孔不入,什么下流手段都用得出。如果他们买通狱卒,暗下毒手。到那时先生防不胜防,万无幸理。”
天赐眉头紧锁,问道:“庄主对此又有什么打算?”欧振岳脸上颇有几分尴尬,说道:“庄主的意思是请先生尽速离去,远走高飞。可那曹国梁却说,这样的话不好向官府交待,要庄主将先生交给赵巡检,一了百了。唉!欧某人人微言轻,无力劝阻此事。只好先来知会一声,好让先生早做准备。欧某与先生共事多日,深知先生为人诚笃,襟怀坦荡。以先生的才干,如果能留在咱们纯阳庄,本庄何惧闻香教,何须看武林盟的眼色。可是有人容不下先生。庄主遇事不明,听信谗言,自毁长城。李先生,请听欧某一言,马上逃走。莫听那曹国梁的摆布。”
天赐沉思不语,暗道:“逃走?哪有这般容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能想到,闻香教也一样能想到。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纯阳庄的周围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置我与死地决不会罢休。吕道玄啊吕道玄,我先前还当你是有胆识有担待的英雄人物,可与共图大事。没想到如此令人失望。你虽不仁,我可不能不义。
李某来得正去得明,决不令你为难。”主意拿定,天赐道:“欧总管,你的好意我永铭在心,但我不能走。我一走岂不成了畏罪潜逃,倒象真有其事,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总管请带我去见庄主。”
欧振岳心急如焚,口不择言,说道:“李先生,你真是太迂腐了。”忽然醒悟这样讲太失礼,又道:“先生恕我出言卤莽。先生不能去见庄主,必须马上远走高飞。庄主现在对曹国梁言听计从,也许会阻止先生离去,甚至将先生送交官府。那时再想脱身势比登天。”
天赐微微一笑,拍拍欧振岳的肩头,说道:“欧总管,此事你已经尽心尽力,不必再因此而为难。我独自去见庄主。欧总管夹在其中多有不便,就不要同去了。”
欧振岳道:“先生请三思。”天赐道:“总管与我相识非止一日,应该明白我的为人。这是我自家的事,就要自家承担起来,决不能牵累庄主。我今日一去,纯阳庄的存亡,庄中数百人的生死,就要落在总管一人肩上。总管千万要记住,求诸人不如求诸己,武林盟不足为恃。大家齐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
目送天赐离去,欧振岳思潮起伏,暗道:“李先生敢作敢为,临难不苟免,视生死如平常事,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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