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二十四、五里的路,但中间横着四千左右地后金军队,其中战兵近半。
“建奴营盘如何?”
“回黄大人话,我金州一直卡住了建奴的道路,没有辎重过去,所以只有一些简易地营帐。没有坚固的营垒和壕沟。”
“所以我军只要野战得胜,南关之围就解了。”
章肥猫哼哼着小声说道:“黄大人明鉴。”
南关堡内只有五百多战兵,却掩护着七千多辅兵,所以根本无法主动突围。让黄石高兴的是他们的士气可能还没有崩溃,所以战兵没
有抛下辅兵冒险突围,当然也可能是无力突围。但这也说明南关至少还维持着基本军纪和秩序,也没有恐惧到疯狂的程度。这样就还有机
会。
“建奴三天前攻陷了旅顺堡,从旅顺到南关有一百多里地路,而且路很不好走。这是大概需要骑兵走一日夜的距离,但建奴需要搬运
旅顺的辎重,没有这些辎重他们就无法攻下南关,而且……”黄石对他的部下惨然一笑:“建奴攻破旅顺后必然奸淫屠戮,这也会耽误他
们一夜或者半天。所以二十三日是最后的期限,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去给南关解围,然后退守金州。”
参谋军官黄石这次没有带来,明末的技术和通讯手段支持不了参谋部的紧急作业。黄石这次只有乾纲独断了:“全军今夜好好休息,
明日李乘风带着二百兵防守金州堡,其余选锋营战兵和救火营一起出击,建奴主力应该来不及赶回来,就算能也应该只有少量精骑。我军
也足以迎战。”
第二天凌晨、闹哄哄地金州堡就把全城军户都动员起来了,因为马匹不多所以全部的牲口都要征用,军户收藏起来地耕牛、骡子和驴
当然不用说,李乘风本想把狗都拖出来拉车,发现实在是不行以后他还后悔得不行:“早知道昨天就都宰了,也能给士兵多吃点肉了,哎
,要出发来不及了。”
金州堡军户中的壮妇也被动员起来,总算是凑出了快两千辅兵,他们或者跟牲口一起背着缆绳拖车,或者推着些独轮或者双轮的木扳
车,还有些人则扛着战兵的铠甲包袱。邓肯的炮队也一身轻松地跟着行军,这六门铜炮让选锋营非常羡慕,他们出动了上百辅兵、把大炮
小心翼翼地拖着跟在纵队后。
战兵随后也整队出发,行军途中救火营官兵只拿着自己的长枪或者火铳,头盔也背在身后,马队则是全副武装地走在队列的最前面。
十余里的路途轻松走完,最前的马队迅速散成长列,黄石正要下令最前端的步兵披甲,就着见先锋贺定远的传令兵赶来了:“禀大人
,建奴撤退了。”
于是全军继续保持行军队形进发,黄石带着护卫队纵马追上前锋,章肥猫也带着他的亲兵家丁紧紧跟在黄石身后,他们到了军前时贺
定远先是狠狠瞪了章肥猫一眼,才在马上向黄石欠身说道:“没有两千战兵,也就是千多批甲!建奴还有两千多辅兵,几乎没有马,他们
看见我救火营旗号后就迅速退去了。”
章肥猫不敢说话只是把脑袋一缩,贺定远也就不再看他而是问道:“大人,要追击么?”
远处的后金军旗帜仍然严整,但他们的存在挡住了救火营的侦骑,形成了一道军情屏障,黄石沉吟了几秒后下令:“全军继续前进,
到达南关侧面就可以停了,我军只要掩护友军撤退到金州就已经是胜利。“早知道后金军这么容易撤退,不知道运送些粮食来如何?但这
个念头也就是停留了一会儿,等黄石看到简陋的南关堡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有了旅顺的辎重粮食,后金军只要打造好攻城器械,没有完
工的南关比较难以坚守。南关守军早就看见明军浩荡的队伍了,很快就派人出来联系,黄石下令不许胡乱逃跑,而要整齐排列后由主官带
队离开,哪队先排列齐整哪队先走,从金州来的妇女则立刻返回。南关内的战兵则交给章肥猫归建。跟着救火营一起断后。
加上从金州跟来的辅兵,九千多明军辅兵好不容易才整顿完成,两个营近五千的战兵则缓缓跟随在庞大的纵队后撤离。
那几十后金军就默默地着着明军折腾了一上午,黄石几次试图把他们驱逐出战场都失败了,他们不即不离地跟在明军身后。贺定远建
议用骑兵冲阵拖住他们,然后出动步兵全面攻击。但黄石不肯消耗宝贵的骑兵,也不愿意被继续拖向南方。所以就否定了这个建议——救
火营的骑兵实在是太少了啊,非常的不方便。
正午时分,明军已经缓缓脱离了南关堡,本来是前锋的救火营马队现在改成后卫了。贺定远再次欠身询问:“大人,是否要焚烧南关
?”
“不必了,反正建奴也要焚烧的,就让他们烧去好了,如果他们不烧,我们再次修筑南关堡的时候也可以省些气力。”
随着明军缓缓退去,后金军也静静跟上。他们突然发力向南关冲去,最先头的人冲入城中时还发出猛烈地呐喊。
贺定远和章肥猫都眯着眼睛看着后金军的行动,伴随行动的吴穆也忍不住了,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建奴在干什么?”
如梦初醒的黄石哈哈大笑起来:“还不是围城必阙的那一套么?他们一直在等我们烧城或是撤退呢。看来南关到金州的这二十多里路
,建奴是不想让我们好好走完了。”
在黄石的放声大笑声中,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变得面如死灰。笑声不减的黄石一挥马鞭,在空中遥指南方:“建奴主力必然就在
十里之内,最多不超过十五里处隐藏,等我军离开南关后,如果焚烧城堡就是给了他们出击的信号。现在我军虽然没有焚烧城堡,但也不
过是让我军安全地多走了不到五里路而已,后面还有快十几里路要走呢。”
大家向南关堡望去,一颗颗烟火正腾空而起……
“黄将军既然看破建奴狡计,那还不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吴穆才喊了一嗓子,就被身后的张高升扯了一把。吴穆转了转眼珠子,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咱家失言了,失言了。”
在明末的路况下,要是放开军队让这一万四千人一起来玩马拉松,估计不等跑到金州就累躺下一大半了。而且军心一乱,势必会自行
践踏,哪怕是救火营的战兵,也只有骑兵可能会安全地逃脱,剩下步兵不被追上也自己跑死了,全营两千步兵能活下来的恐怕十不存一。
吴穆也就是乍一受惊乱了方寸。他醒悟过来后又跟着追问黄石道:“计将安出?”
黄石大笑三声:“吴公公抬举末将了,末将哪里会什么计谋,末将本来也不靠计谋打仗。”从辽阳到沙岭,再经过远征旅顺一路,黄
石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在这个时代的豪杰面前耍阴谋,他断然对身边的亲卫们喝道:“传令,全军止步。”
听了这个命令以后,吴穆也明白了黄石的打算:“只能如此了么?”
黄石只是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是的。”等到部队都停下来后又朗声叫道:“传令,战兵披甲,列阵!”
——战略上,我黄石已经是一败涂地了,对手处处料敌先机,我却茫然不察……但无论如何,最终的战果要靠战术和战斗来获得吧?
皇太极,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救火营的其正实力。
《窃明》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二十六节 解围
天启五年正月二十一日,长生岛又迎来了一个清晨。
马匹正被千辛万苦地拉到小船上,为了帮助它们登上海船,小船还都特别配备了一道走板,天色大亮的时候岸边还剩下五十匹马,洪
安通领着内卫站在黄石身边,他看了看天色又遥望了一眼老营方向,低声询问道:“大人,需要属下去催一下贺游击么?”
昨天各队官就领着大批的部队出发了,炮队也在邓肯的带领下启程了,今天是最后一批也是最麻烦的马队,最后的一批辎重也会一起
运走。
以往贺定远总是会第一批出发,但这次他吞吞吐吐地表示既然马队会最后走,那他也想最后一批走。黄石略作思考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他本人肯定要最后一批走,长生岛老营的工作还要交待一番。幸好还有吴穆这个监军,他带着两个锦衣卫先走了,反正军队的暂时停
留地是金州,有坚固的堡垒防御,而且附近也没有大股后金部队。
“先等马队都上船再说吧,我们再等等。”黄石有些羡慕地想着贺定远现在的情形,有一个关心他的女人为他亲手披上战袍。
对于贺定远这样的武将、救火营还是给予了一些方便,他的妻子就可以在老营陪他度过出征前的最后一夜。
等辅兵开始把最后的辎重搬上小船的时候,翘首以盼的黄石转于望见贺定远从老营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
步。
贺定远抱着头盔向黄石走来,在十米外停下脚步对他妻子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就转过身,把头盔戴上的同时、一边扎紧盔索
一边问道:“大人,末将没有来晚吧?”
“没有,很及时。”黄石抿着嘴角淡淡说道:“我们上船吧。”
“遵命,大人。”贺定远朗声应道。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又犹豫地一顿,终于还是再次回首说:“小心腹里的孩儿。我走了。”
贺夫人低眉顺眼地应道:“老爷放心,妾身恭送老爷出征。”
黄石对贺夫人的印象非常不错,这个印象是从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开始的,明中叶以后,世袭将门也开始学起奢华的豪门来。纷纷
给女儿裹起了小脚。到了晚明有半数的将门女儿也都是小脚了。比如黄石以前的未婚妻就是。但贺定远的妻子却是天足,黄石觉得这是因
为甘陕边军二百年来始终和外族苦战,秦军将领还没有染上奢糜的风气。
黄石转身向小船走去,贺定远只落后他半个身位,他们二人和更靠后些的近卫踏出整齐的沉重脚步音,加上他们身上铠甲的铿锵轰鸣
,仍然压不住贺夫人那柔美的嗓音:“妾恭祝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风中的女声絮絮说着一个武官正妻自认为应说的话。黄石心中也为此暗暗喊好:“真不愧是将门的女儿。”回想他前世的明末历史中
,秦军无论是对鄂尔多斯、对蒙古、对清军还是对农民军,都是明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号精锐部队,秦镇号称“吃的饷少,打的仗苦”。
决定明清气运的锦州决战时,以吴三桂为首的辽西武将带着私军不打声招呼就先走一步了,临阵脱逃的关宁军倒是毫发无伤地返回宁
远了,可这引发了明军十万大军炸营。这种不发一矢就十万兵同溃地千古奇闻,在中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当时滚滚的南逃洪流中
,只有三万秦军屹然不动。其后几百秦军决死突击的气势也能把皇太极御营正黄旗卫士吓得逃跑,逼得皇太极几乎亲自拔刀。危险过后皇
太极气得大骂:打败也就算了,被冲垮也就算了,逃跑也就算了,居然逃跑前都不知道来报个警,这也能算是御营近卫么?可惜秦军实在
太少了。要是洪成畴带的十三万大军都是秦军,那肯定就该皇太极哭着回寨了。
就在黄石右脚踩上踏板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大人。”
愕然回首的黄石看见贺夫人那个女中豪杰飞快地跑了过来,年轻的女人连裙裾都没有撩一下就跪在黄石的脚前,慷慨的话音也变成了
女性的悲声:“大人,为了妾身腹中地孩儿,还请大人多多着护我家老爷。”
“混话。”不等黄石出声贺定远就暴怒起来、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从他妻子的发髻上划过一个大圈:“你家里是怎么教你的?我
是怎么教你的?快回去,别在这里现眼!”
那年轻女人受惊地一颤,又拜首道:“妾身失言了,让大人见笑了。”她站起身畏缩地退开了两步,咬着轻轻哆嗦的嘴角,眼眶中已
经有晶光闪烁。
黄石转过来正身面对着贺定远的妻子,他扯开了眼前的贺定远,让这个脸上神情变幻的家伙站到一边去:“弟妹,贺兄弟就如同我黄
石的亲手足一般,弟妹尽管放心,回去好生安养吧。”
“妾身谢过大人。”
贺定远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快去,别现眼了,不然某的名声全叫你毁了。”
粗鲁的贺定远轰走了他的妻子,和黄石一起登上海船。二人在船首凭拦眺望时,黄石冷不丁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家里会有个人在牵
挂,真好啊。”
“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让大人见笑了。”贺定远说完以后黄石就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让贺定远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妇人之见,真是……真是,唉。”贺定远摇头太息之后,抬头看见黄石还在盯着他看,脸上还是那种奇特的表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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