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为陈继盛的阻止,东江本部和右协的兵力才没有向辽南投入。结果让建奴从东江名将黄石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南关之战到底如何?”孔有德在接风宴上急不可待地问起耿仲明。
“没看见,不过肯定是大胜……”
耿仲明还没有说完话,坐在一边的耿叔明就叫了起来:“永诗哥哥,南关是没有看见,但金州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足足有六旗啊,
老奴都来了。那逃出去的三个旗,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地,见了老奴后那些建奴一个个眼泪横流,就跟再世为人那么高兴啊。”
耿仲明始终没有打断他弟弟的发言,最后还点头表示认可。
“永诗哥哥,你和黄副将的关系怎么没有告诉过我大哥啊?”耿叔明又是羡慕又是不满地再次开口,他还兴奋地告诉孔有德:“这次
黄副将给了我们二百铠甲和三百套刀盾。现在营里不要说亲兵和家丁了,就是那些小头目也都不用竹枪木棍了。”
孔有德听完只是微微一笑:“这次去辽南,你们兄弟俩是发大财了。”
“有一百套刀盾是要孝敬哥哥的。”耿仲明一直觉得能在黄石那里捞这么多,肯定是和孔有德的面子分不开的,他说完以后孔有德也
不椎辞就同意收下了。
“兄弟听说……”耿仲明先是赶走了外人,然后又压低了嗓音问道:“义父大发雷震了?”
“是啊。”孔有德长叹了口气。确认南关之战的准确过程后毛文龙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你知道地,义父向来对陈副将言听计从
,从来没有红过脸。但这次……义父把陈继盛痛骂了一顿!还连着几天不肯见他。”
“现在陈副将怎么样了?”耿仲明和孔有德虽然都是毛文龙直属,但他们既然被派到宽甸协助东江右协作战,那他对陈继盛的心情自
然也是非常关心。
孔有德闻言又是一声长叹:“陈副将他自然心情很不好。听说义父原谅他了,还又把他勉励了一番。但某看得出来,陈副将心里是不
痛快到家了。自打陈副将来到宽甸。就日日夜夜操练士卒备战。以往陈副将的脾气那算是很好的了,但眼下这才几天啊,就有不少将领倒
霉了。我们本部来的人也都躲着陈副将走,都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耿仲明沉默了很久,轻声问道:“是不是陈副将担心……”
“能不担心么?”孔有德截口打断了耿仲明的话。眼下黄石光芒四射,不要说东江一镇,就是辽西、蓟东、蓟西和山东的各个军镇都
被黄石的威风刺得睁不开眼来。托黄石的福,现在毛文龙和山东文官集团争吵地时候嗓门也越来越大,山东文官的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孔有德伸手把桌面上的碗和碟子摆了摆,他指着酒碗说:“这是我的黄兄弟,有传言说辽东经略孙大人要保举他为提督……”
“不是传言,我亲耳听见的。”耿仲明侧头指着自己的耳朵,冲着孔有德大叫道:“就是用这个耳朵,离着不到十米,听见孙部堂说
要保举黄石他为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
“那就对了。”孔有德把碗扣碟子上,跟着指着碟子说,“这个是义父,只要黄兄弟不走,义父肯定总是要大他一圈,如果朝廷坚持
任命黄兄弟为提督,那义父就是武经略。所以黄兄弟明言不走,义父高兴着呢。就算要走,我估计义父也不放……但陈副将怎么办?他本
来一直是东江镇当之无愧的第二人,义父的亲兵队长出身。三年前我和黄兄弟来东江的时候,我们在陈副将面前算个屁啊。”
说到底耿仲明和孔有德都是外来的武将,本来认毛文龙为干爹就是为了挤入嫡系行列。但现在眼看张盘陨落,陈继盛式微,张攀等亲
兵出身的嫡系将领也都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黄石这个外系出身的武将隐隐要成为毛文龙的继承人了。耿仲明心思也活络起来:“永诗哥
哥,我有个思量。”他冲孔有德抬了抬手:“你附耳过来。”
《窃明》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二节 合作
天启五年四月,登州的军饷、粮食和布匹又运到了长生岛,这次运来的可不止两万那么一点点了,现在整个东江镇左协的粮饷都要运
到这里。然后再经过黄石的手加以分配。笑容可掬的黄石把莱登兵备道的甄雨村大人请到了上首安坐,他赶忙招呼身边的内卫上茶点,等
热气腾腾的茶水到了以后,黄石又是笑容满面地伸手作了个恭敬的手势:“甄大人请用茶。”
现在黄石好歹也是正二品的武官,基本能和甄雨村这个正六品的文臣分庭抗礼了。再说黄石现在是堂堂的大明太子少保,甄雨村虽然
是文臣,但还是要给黄石些面子,所以他也不象那两次来长生岛的时候那么托大了。
黄石和甄雨村一边交换着“今天的天气……哈哈哈”这种没有丝毫营养的废话,一边安心等待着长生岛老营的验收报告。黄石喝茶的
时候一直在偷偷打量对方的神色,这次看起来甄雨村大人似乎不太高兴。前两年这厮来长生岛的时候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皱过眉头。
这种奇特现象给黄石带来了一些困惑,直到杨致远送来库房的报告后黄石才恍然大悟……他轻轻弹了一下杨致远送来的条子,东江左
协的定饷是六万两的白银,按照当年张盘和黄石跟陈继盛定下的老规矩,其中有一万两是归东江本部掌握的。所以东江左协只有五万,不
过这次里面有大批种类繁多的给长生岛和金州的皇赏,此外东江军定饷只有关宁的一半也就是每兵十钱,这个毛文龙已经闹了很多次但都
没有效果。天启这次还发内币给辽南的士兵补上了十钱,统统按一两四钱的辽西例发。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共有十五万两银子之多,但杨致远的条子上面写明收到了十二万两——也就是八成,至于布匹和粮食这次也都是
清一色地八成。统统比那两次多了一成。
黄石把杨致远的报条小心地推到了甄雨村面前:“甄大人,这粮食和银饷……”
“漂没。”甄雨村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脸上地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隐含在其中的潜台词就是要黄石别太不知好歹了,两成的漂
没已经很给面子了。
“是,末将明白。”黄石人畜无害地微笑着,他拾起一只笔在报条下面写出了正常的数字——也就是签发数字的七成,然后带着天真
的表情问道:“甄大人,最近的海况特别好么?怎么这次才漂没了两成?”
虽然黄石问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讽刺的语气或表情,但甄雨村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酱紫色,他饱满的天庭和宽阔的下巴此时看起来……真
像一大块猪肝。
可是黄石仿佛没有发现甄雨村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边缘了,他轻轻地“啊”了一声,猛地一拍大腿:“一定是登州装船的时候多加了
一成地耗费吧,甄大人和登州的诸位大人真是有心,末将带全体将士谢过了。”
说完黄石就站起身来向着甄雨村深深一躬,而后者此时己经气得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那句“黄石你休要小人得志”在甄雨村
的胸膛和喉咙里滚来滚去,手里的那杯茶也几次差点脱手而去向黄石泼过去。但一想到面前这厮赫赫名声,甄雨村就只好强行按下心头的
恶气,山东的文臣集团都知道黄石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他还有专折奏事的权利,惹毛了他显然没有什么好处。
想到银子都给黄石了,甄雨村也就不打算计较这口舌之快了,他深吸着大气开始调理心情,打算故作大度地说上几句场面话。
“莱登的诸位大人如此体恤边士,真令末将感激涕零。末将定要启奏圣上,为诸位请功。”
听到黄石这接下来地话后,甄雨村的心情好了不少,钱已经花了也没法可想了,能捞个好名声也不错,至少吏部的考绩上会好看不少
。这个黄石看来还是比毛文龙那个莽夫会做人的多啊:“黄军门客气了。为国操劳,为圣上分忧本来就是吾曹的份内之事嘛。”
“甄大人高风亮节,末将佩服、佩服。”黄石笑嘻嘻地听着这半老梆子地自我吹捧,一拍手就招呼那正等在一边的杨致远:“来人啊
。”
等杨致远走过来俯下身听令,黄石就把那报条又递给了他,指着自己写在下面的那行数字道:“超过这个数字的,一律给本将搬回粮
船上面去。”
杨致远毫不迟疑地应道:“遵命,大人。”就掉头出去指挥搬运了。
倒是甄雨村听得愣住了,黄石不等他发问就抢着解释起来:“虽然诸君一片好心,但朝廷拨下的军饷有定制,这一成的耗羡恐怕不好
交差吧。不妥啊不妥,还是请甄大人带回去吧。”
甄雨村捻着胡须思虑起来,眼珠子连着转了几个大圈:“那黄军门还会启奏圣上么?”
“当然。”黄石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甄大人放心,虽然末将不收这份耗羡,但诸位大人的这份心意末将一定会
启奏给圣上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黄军门就留下这笔银子吧。”
“这怎么使得?”黄石一听就发急了,人腾地就站起来了。
甄雨村探出手向下按了按,示意黄石落座,等黄石坐好以后甄雨村悠然地说道:“黄军门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同僚专门为长生岛多装
了两成作耗羡,这才保证了能运到这里八成粮饷,所以就是把这一成运了回去,也还是不够的,再说运回去的路上还可能有漂没啊。”
“这,这,如何是好呢?”黄石隐隐约约地觉得把握到了甄雨村的想法,就是还需耍对方加以确认一番。
“我们地方官也是难做啊。”甄雨村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擅自加耗羡不好交差,可是运量不足又会被你们军镇弹劾。难啊,真是难
啊。”
“甄大人的难处末将很明白,很明白的。”黄石也把头点得如同鸡啄米:“不知道末将能为诸位大人做些什么呢?”
“黄军门有大功于国,”甄雨村说着就挑起了一根大拇指,嘴里还啧啧赞叹了一番,接着又是一声咳嗽:“我们莱登同僚,也都希望
能为黄军门提供足额的粮饷,也好让将士们早日光复辽东啊。”
“诸位大人的忧国忧民之心,令人赞叹。”黄石基本已经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对方也明确地给出了好处,现在就等着莱登方面讨回
报了。
“这次地银粮就不用送回去了,但请黄军门能为我们说两句话,在圣上面诉说清海运的困难,”甄雨村顿了一顿,遥指着东江方向说
道:“运给毛帅的银粮不也漂没了三成么?所以还请黄军门帮我们证明一下,这次从登州出库的时候银、粮和布匹都确实加上了两成耗羡
。”
慷慨激昂的黄石再次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诸位大人如此关怀边士,真让末将感激涕零。这一份奏折当然是要写的,无论如何也不能
让诸位大人交不了差。”
“唔,如此便多谢黄军门了——笔来。”甄雨村抓过笔在纸上涂抹了一番,嘴里还咕哝着:“运十到七,那运十五到十应该差不多吧
……”
“黄军门,你有大功于国,如果你启奏天子要加五成耗羡,我想圣上不会不准的。”甄雨村把单子递给了黄石,上面还写着三万两这
样的一个数字。甄雨村指着这个数字说道:“黄军门可以在启奏圣上地时候移文莱登,等黄军门的文书到了,我们就立刻再发一船,把这
次漂没的缺口——三万两银子和粮食、布匹都给黄军门补上,黄军门意下如何?”
“如此……真是太感谢诸位大人了。”黄石动情地说道:“以后末将要是能在这辽东立功,绝不敢忘了山东诸位大人的运筹之力!”
转天送走了甄雨村一行粮官,黄石就开始为怎么分配粮饷发愁了。身为东江左协的副将可不比长生岛参将的时候了。张攀、尚可义、
尚可喜他们的军饷当然不能统统克扣掉,但如果发给他们军饷,那黄石自己手下的军饷也就不好不发了。
本着处理不好就先放一放地思路,黄石决定慢慢地想这个问题,反正银子是在自己的手里。现在黄石巳经把窃明的问题暂时放到了一
边,他此时的想法是先彻底打残后金再说,至少也要把后金强盗集团赶出辽东后再考虑养贼的问题。
南关之战以后,辽南的后金军队形势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努尔哈赤为了辽北和辽东不管不顾地抽调走了所有增援的军队,镶红旗还没
有养好伤口就被送来了复州,而正红旗也躲在海州养伤口。后金只是把原本驻扎在海州的镶白旗的十五个牛录送去了盖州。
正蓝旗几乎被打得残废掉了,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到十月他们才能恢复部分战斗力。而受创较轻地正白旗和镶黄旗连整顿的时间都没有
就立刻北上增援科尔沁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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