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杀——杀——杀——杀——杀杀杀。”黄石从慢到快一口气喊了七个杀宇,接着就抚胸长出了一口大气。憋得通红地脸也渐渐向正
常颜色过渡回来。
“好!”
“好诗!”
“好啊,好诗啊。”
响遏行云地彩声立刻从山东文官的嘴中喷了出来。
……
“噗……”满嘴地食物在她大脑反应过来以前就喷了出去,年轻的姑娘慌忙用左手反掩住嘴,但这一下子就把热流逼入了鼻腔,她拿
着食物的右手也猛地盖在了左手上,喉咙中发出了类似鸽子叫声的咕咕声,听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似乎非常难受。
“哎呀,糟蹋东西的人啊,”黄石一脸痛惜地看着喷洒了一地的食物残渣,唉声叹气地说道:“总说吃得不好。今天给你带来好菜、
好肉,结果就往地上吐。”说着黄又摇了摇头:“真是贱命一条啊,吃杂粮大饼的时候从来连渣都不会掉一粒,好东西看来你是无福消受
喽……”
黄石啰里啰唆地抱怨了好久,眼泪横飞的女孩子才喘匀了气。她囫囵咽下了剩下的食物,眼晴弯弯着笑得直打跌:“太子少保大人啊
,您这也叫诗?”
“怎么不叫?诗不就是四句,每句七个宇么?”黄石理直气壮得很,单手叉着腰,威胁似地摆动着手指:“你一个小丫头懂得什么,
在场的进士老爷们都说我做的好诗哩。”
“好诗,好诗,下面窄来上面宽,哈哈,”那姑娘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还不忘了用手掩嘴,她踉跄着急行了两步,用手死命撑住一个
树才算站稳脚跟:“小女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的诗啊。”
“有什么不对么?”
黄石一脸茫然地望了过去,这无辜地眼神让那女孩子看得一呆,脸上的嘲笑神气也冻结住了,跟着就渐渐退去,她凝神思索了片刻后
就是轻轻一福:“太子少保大人,小女子也不懂太多诗词,不过既然进士老爷们都说好,那想必是好的吧。”
“真的么?我从来没有做过诗,也没有看过什么诗,第一次写诗竟然大家都说好。”黄石兴奋地问道:“你真的觉得好么?”
那女孩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太子少保大人的诗,当然是好的了。”
“真的好么?你可别骗我,我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诗啊。”
女孩子温柔地笑了一下:“小女子不敢对太子少保大人扯谎,这诗确实很好。”
跟着她的目光碰巧游移到落地地碎肉片上,痛惜的神色立刻浮现在了少女的脸庞上,她飞快地走过去蹲下,就打算探出左手去拾起来
。
“拾这个干嘛。”黄石抢在她前面跳过去,轻轻欠身一抹就把那些东西划拉到旁边去了:“又值不来什么银子。”
“唉,”女孩子优雅地徐徐站直,顺便白了黄石一眼:“听太子少保大人这话,横是趁了几千、几万两银子了吧?”
话一出口女孩子就自知不妥,她挑眼扫了黄石一下,看见后者也正凝神品味着她的话和表情,脸上不禁就是一红,侧脸避开的同时,
手也假意地去扶头发,把黄石的目光轻轻挡开一半。
海风吹来,乌黑的发脚飘扬在白皙细长的脖颈上。日光洒下,这飞舞的青丝隐隐染上了一层金色。
这景色让黄石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念出:“独立天下无双艳,竞夸海内第一香。”
“嗯?”明眸顿时染过一层怀疑,马上又笼上了重重的恼色,女孩正要大声质问,却不幸觉察到了诗句中地寄意,一腔恼火顿时平添
了不少羞涩。恼羞成怒的女孩狠狠剜了黄石一眼,把脸别向了一边。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地女孩突然发现自己忍不住要微笑,这更让她感到
气苦,就再次扭了下身,几乎是背对着黄石了。
过了好久黄石轻声解释道:“我是在夸牡丹。”
“嗯。”一声细若游丝的鼻音传了过来。女孩开始无意识地啮咬起手中的食物来,她已经完全背过了身去。
两个人无声地站了很久,在这悄无声息中黄石感觉两个人间的距离正被飞速地拉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女孩的背后。抿着啃盯着眼前
的小后脑勺和一双轻轻抖动地肩膀看,背负在身后的手几次动了动,但终于还是没有伸出去。黄石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缓慢下来
,把口中的唾液一下子咽了下去,睁开眼看着还在轻咬食物的姑娘,小声地说道:“我还做了另一首诗……”
这次黄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在屋子里盘旋的场景,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那些文臣等诗句时的表情——一个个端着酒杯喝也不是、
放也不是,所以他才说了头两句,那女孩就笑着喘不上气了:“你……咳,咳……住嘴!”
看到黄石还一本正经地说下去。姑娘气得真想擂他一顿:“等等……太子少保大人,等我吃完了你再说吧……哈,哈……”
黄石不管不顾地还在学着甄雨村的苦瓜脸,右手却像另一个文臣那样挑起了拇指,左手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夸张地叫道:“好诗,
真有英雄气魄啊——”
“大人。”
两个人的侧面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喊,黄石一呆就收回了双手,侧头看去原来是洪安通来了,他站在不远处作了一个躬身的见面礼
。那女孩也跟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开了两步,洪安通收直身体,衣甲铿锵地走了过来,又是双手一抱拳:“大人,属下有军情汇报。”
“嗯。”黄石沉声相应的时候还轻点了一下头,身上浮脱的举止和神态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掉头对那个女孩子说道:“本将先走了。
”
“小女子恭送黄将军。”
离开的时候,黄石用余光扫了一下侧后的洪安通,后者的目光一直笼罩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冷冰冰的全是怀疑之色。
“大人。”路上只有两个人地时候,洪安通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子姓甚名谁?可否知属下?”
“嗯,”黄石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洪安通不引人注意地皱了一下眉,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大人
明鉴,属下一路查问卫兵,有人见到大人往这里来了,属下就沿海岸寻找,这才找到了大人。”
黄石知道洪安通当初肯定很着急,有军情却找不到自己的人,他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大人?”洪安通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她今年十八岁,嗯,姓王……”黄石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不好,所以一上来就本能地替自辩护了一句,那女孩子的年龄他也是按照虚
岁来报的。
洪安通倒是不以为意,他默默地把黄石说得资料记在心里,打算一回到老营就安排内卫去查,等黄石统统说完以后洪安通又问道:“
大人,明天可要属下安排人手保护王小娘子?”洪安通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可要属下把王小娘子安排到老营来?”
“不必了吧。”黄石觉得大张旗鼓很不好,人家可没有答应过什么,自己更没有要求过什么,黄石现在正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把持得定
,不然就让洪安通这厮免费看大片了。
“遵命,”洪安通倒也不多问,他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属下敢请大人明示,以后再去见王小娘子时,属下应安排贴身内卫,还是在
两里外部署内卫警戒圈?”
黄石半天没有吭声,洪安通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就又说道:“请大人示下。”
“我看都不必了吧,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不用带内卫了。”黄石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好大的一个长生岛,这么可贵的幽静海滩和山
地,要是自己每次约会都跟着一个警卫排那也太煞风景了。
洪安通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大人一身担负辽南安危,岂能自处险地……”
黄石愤怒地打断了洪安通,停下马向他咆哮道:“我说不必就不必。”
“大人恕罪。”洪安通滚鞍下马,跪倒在黄石马前:“属下愚钝,仰承大人信任,委以内卫重任。此事乃属下职责所在,故不敢不言
,敢请大人明鉴。大人身负国家重任,一身关乎数万将士安危,因此一定不能处于险地……”洪安通重重地俯下了身:“属下敢请大人明
鉴。”
《窃明》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五十五节 铁壁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五十五节 铁壁
眼前的人头越来越近了,高高挑起的双眉,露出满嘴白牙的血盘大口,张承业仍然一动不动地瞄准,近了,更近了……
曾经有无数新兵问过张承业——在战场上怎样才能把火铳打得百发百中?
而张承业也总是这样回答他们:“不要开火——直到你能闻到对面人嘴里呼出的臭气时为止。”
紧紧盯住正前方的那个明军军官,武讷格左手扶缰操马,腰向着侧后猛烈地弓了起来,紧握马朔的右臂在脑后竭力绷紧,他用的力量
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右胸的肌肉传来了如同要撕裂一般的痛感。
马飞速上来了,几十米的距离一转眼就走完了,武讷格并紧双腿,站在马镫上猛地全力向后一仰,随着畅快淋漓的一声大喊,他在吐
气开声的同时就要把马朔全力向前戳去。
前面战马后腿一紧,已经做出了要跃栏的前奏动作,就在敌将连人带马就要撞上据马的一瞬间——
“放!”
张承业嘴边的白雾和枪口的白烟同时喷发而出,命令声被他自己的手铙枪响盖住了,手铳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余音,一瞬间就被淹没在
上百支火铙的齐射声中了。
锐角棱堡的两边,还有和张承业平行的两段护墙上,无数火铳尽情地向中央喷射出大股的硝烟,中间的区域眨眼间就被激喷而出的白
雾覆盖。在这弥漫的硝烟之下,黄石看见大队人马浑身浴血地在地面上翻滚,受惊的战马发了狂一样地胡乱跳跃起来。
没有一个火铳手停下来欣赏他们的战果,每个人都平静地转过身把手里地火铳交给身后的同伴,第二排的士兵一手接过他们火铳的同
时。也都同时举起自己怀里的火铳,用力地塞到了射击兵地手中。
接过早已装填好的火铳,负责射击的长生士兵齐刷刷地转身把枪架好,没有一个字的废话,没有一声额外的呐喊。有的只是动人心魄
的架枪上肩声,有的只有一片清膛添药音。
虽然头上戴着厚厚的头盔,但齐射的轰鸣声还是让张承业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射击完地手铳已经塞在了腰带上。张承业腰杆挺得笔
直,还维持着一脚前、一脚后的侧立姿式,他手里握着备用的手铳,左手的膛棍再次用力捅了一下。
“预备——”
虽然知道这命令不太可能被人听到,但张承业在举起手铳时还是习惯成自然地说了一句,他左右看了一眼,两旁的火铳手都换好了武
器。一个个前倾着身,专心致志地瞄准着前方。
又一次缓缓放平手臂,张承业闭上眼,瞄准了一个最靠近他的后金骑兵,后者紧紧抱着他发了狂地坐骑地脖子,正努力不让自己被马
甩下鞍去。
“开火!”
排枪的巨响声再次响起。在这个被两个棱堡和水平墙夹住的狭小区域内;在这个不大的梯形范围内;在这个漏斗状的死亡陷阱内。白
烟又一次被密集的向心喷射而出,浓密的硝烟瞬间就覆盖满了战区,像是把其中的人一起吞噬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外两条通道也响起了它们的第一次排枪声,张承业大张着嘴吸了口气,有些发痛地耳膜让他不自觉地甩了甩头,
他屈臂收回手铳,把它重新举在了耳边,轻声发出了一句没有必要的命令:“自由射击。”
两侧通道上的明军也打完了他们的第二次排枪。在硝烟和巨响的刺激下,以往温顺地马匹都变得比雄狮更凶暴,有些浑身浴血的马匹
一次次跃起到几尺高地空中,还有的疯狂地打着响鼻满地乱滚,而明军不断向场下射出更多白烟。这更加剧了马群的混乱。
陈光的岗位在第三座棱堡内侧的墙上,他闭着一只眼。斜着脑袋瞄准了一个看上去是头目的后金人。手指按下机扣,一团白色的浓雾
遮蔽住了视野,虽然支架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肩膀上传来的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向后重重地一仰。
“不许观察战果。”
多年的训练让陈光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不过这次不用他自己埋头填充弹药,借着肩膀上的推力,陈光一个转身面向身后的同伴。手握
着火铙,陈光默默地等待同伴完成装填,所有射击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会发出不耐烦的催促。
装填好了,那个同伴大力地把火铳直接推到了陈光怀里,回手拿走了空枪。陈光又默默地转身架好火铙,枪口指向了一个正狼狈逃窜
的敌兵,他手里的火铳转动着角度跟上了那个敌人的步伐……又是一团白雾喷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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