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帅。”
“嗯,黄石你从来都是独当一面,大概还不知道本帅的战法。”毛文龙伸出右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明白黄石心中地困惑。毛文龙的
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其中似乎有些伤感,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明日就要强攻海州,明日会有很多辽东的好儿郎血洒疆场。”
黄石的音调稍微抬高了一些:“大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毛文龙挥手打断了黄石的陈述,他的语气也恢复了平静:“这么多辽东子弟来投奔我,他们并不仅仅只是为
了活命,也是为了向建奴讨还血债。海州本帅势在必得。不仅仅是为了城里的物资,也是为了封住朝廷中的肖小的嘴,免得他们又说我们
东江军靡费军饷,克扣我们地活命粮。”
两位都督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最后又是毛文龙打破了沉默:“将为军胆。黄石你既然对强攻海州有疑虑,那你明天就负责堵截四
门。以免鞑子出来捣乱。”
“遵命,大帅。”
……
第二天一早,黄石和金求德等人就看见东江本部的人搭起了一溜高台,这些高台看上去就像是唱大戏的棚子,不但看上去像,而且这
些貌似戏棚子的对面还摆上了椅子,最夸张地是竟然还真有不少像演员模样的人穿得花花绿绿的,在那里互相涂脂抹粉。
这景象让东江左协众将看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毛文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天晚上
毛文龙又向黄石询问过海州城防的细节,最后根据海州的城墙构造图敲定了一个突击地点。这个突击地点也让黄石有些迷惑,因为这
里是东门和南门地中间拐角处,虽然此地受到火炮攻击的可能性比较小,但突破口过于狭小,不利于东江军发挥优势兵力。
以黄石之见,进攻城市最好还是选择一个城门突破,这样一旦成功,大军就可以从城门鱼贯而入,入夜后城楼也是一个稳妥的支撑点
。毛文龙选择城墙拐弯的地方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火力,但很容易被敌兵堵住,如果不能及时迂回到某座城门攻下城楼,那天黑后一个不小
心就前功尽弃。
虽然以前长生岛还没有经历过攻城战。但金求德也不同意毛文龙的方案:“反正必须要攻开城门,为什么要绕这个大圈子呢?万一被
堵在城墙上,那我们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还损失人手么?”
“此战是毛帅亲自指挥地,我们看着就好了。”黄石望着正列队备战的东江本部大军,四万多东江官兵黑压压地站满了好大地一片地
方。他们一个个衣衫破旧,手里的武器也良莠不齐,黄石几乎无法从中分辨出战兵和辅兵的区别来。
东江左协的部队分散在海州的几个城门外。准备阻止城内的后金士兵冲出来伤人,同时也防备敌军突围逃走。左协的东江军排列成整
齐的阵形,几千战兵穿着闪亮地盔甲站在前排,大批左协的辅兵则在他们身后忙碌。
“打下海州,敞开吃肉。”
迎着东升的旭日,东江本部的阵地上响起了激昂的喊叫声,随着一声炮响,无数人就背上土包。争先恐后地向着海州的护城河冲去。
城内的后金守军早就对他们有所注意,但看见卷地而来的东江军大军后,一时竟也为之气夺,一直等到明军冲到护城河边地时候,海州城
墙上才响起了锣鼓声。
这次反攻辽东,白家的爷孙只来了个小的,老爷子上次长途行军太累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听着背后东江军那震天动地的战
鼓声,白有才一把接过土包,把它猛地甩到背上后。就闷头向着前方跑去。跑啊,跑啊,前方的城墙越来越高大巍峨了,对面的炮声也越
来越清晰了,不过这一切都不能让白有才停下脚步。
白有才直愣愣地跟着前面兄弟的脚步。嗯,他们扔下东西闪开了,白有才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护城河陡然出现在他眼前。白有才毫
不犹豫地弯腰一甩,背上的土包就飞向护城河中,随着一声轰然大响。土包激起了一片水花,溅洒了白有才一身。
白有才转身扫了一眼护城河,自己的土包扔下去一晃就不见了,他转身向回跑地时候看见一根流矢从眼前经过,白有才已经见识过很
多次这样的场面了:“城上的建奴也就这点本事。他们会不停地射箭,但这阻挡不了我们。我们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耳边稀稀落落地传来呼痛声,白有才又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出发地,一大群光着膀子的东江士兵正在飞快地铲土装包。
一排手里拿着大把白标的东江军官就站在眼前,其中一个劈手就把一根白标塞到了白有才手里:“拿好了,弟兄。”
跟着又拍了他地肩膀一下:“好样的,弟兄。”
白有才也不多说话,他一直跑到堆土包的小山旁才收住脚步,和其他人一样劈开腿、弯下腰,跟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叫喊:“接好了
,弟兄。”
又是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落到了白有才的背上,他闷哼了一声,抬脚就又向着海州跑去,跑啊、跑啊,转眼巍峨的高墙就又出现在了眼
前,城上还在不断地射下弓箭来。一支冷嗖嗖地箭疾射而来,插在了白有才脚前的土地上,但他对此却视若无睹一般,大喝声中就把土包
向着护城河扔了过去。
这次溅射出的是一片泥水,白有才的土包又激起一阵阵波浪,他扔下的土包也随着这一阵阵地波浪而时隐时现。白有才用力咳嗽了一
声,又转身跑了回去,和上一次一样领张白标,然后背上第三袋土再次踏上征程。
这次等他跑过来的时候,后金军已经把一门虎蹲炮拖到了城墙地拐角处,随着一团白烟在城头升起,白有才左边的两、三个弟兄同时
发出了惨叫,他们扔下土包,全身浴血的在土地上翻滚。
“好险啊。”白有才脑海里才转过这个念头,发现自己已经踏着湿漉漉的土包堆径直冲到了海州城脚下,有一个弟兄就在他眼前被扔
下来的大木头砸到了土里。白有才把土包向着墙角扔了过去,满心欢喜地跑上了归途。
跑到一半的时候,白有才就从裤袋里摸出了自己的两张白标,等他回到东江军阵地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一边喘着粗气
,一边用力地挥舞着自己手里地两根白标。
“好样的,弟兄。”迎接白有才的东将军官把第三根白标使劲
塞到了他的手里,跟着用力在他背上一推:“去歇会儿吧,兄弟。
白有才踉踉跄跄地向着后面走过去,人已经累得浑身无力了,他把三根白标一起拍在了一张桌子上,然后就低下头大口地喘气。
“好样的。弟兄。”桌子后面的人这如此这般地大叫了一声,跟着就推过来一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肉汤,里面有带着骨头的一大块肉
,跟着又是两大张烙饼被搁到了白有才地手里。
白有才端着自己的这份食物,直向着搭起来的戏棚子走去,那里正在敲锣打鼓地唱着大戏。他找到了一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和周围的东江军弟兄一起快乐地听着大戏。把手里的烙饼扯成了碎片,就着肉汤美美地吃了起来。
不断有疲惫的东江士兵从队伍中退出,但也不断有人加入其中,向着海州川流不息地运送着土包。虽然黄石站得很远,但沸腾的呐喊
声仍遥遥传入了他的耳中,黄石估计已经有上百人在战斗中倒下了,但护城河已经被填平了好大一段,海州墙角地那座土山也以肉眼可见
的速度长高起来。
在这激烈战场的后方,东江本部搭起来的戏班子唱得热火朝天,那些棚子前已经围拢上了两、三千士兵了。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戏棚子里的演员们面对着黑压压的观众,也加倍抖擞起精神,把全身的解数都使将出来。
黄石、他身后的洪安通、还有长生岛内卫都凝神注视着远方的攻城战。
“非常……”黄石手在空中舞动了一下,似乎正在心中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过了片刻黄石摇摇头。轻声吐出两个字,脸上似乎还带着
些许地不满意:“壮丽。”
洪安通和内卫们都保持着原样纹丝不动,此时他们的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听到黄石的评价以后,洪安通他们都重重地点了点头。这
时,毛文龙那里的旗号又是一变。东江军的鼓声也随着发生了变化。
毛文龙地旗号变换时,孙二狗和他的几个兄弟正站在一边,一个时辰过去了,可他们还都没有轮上场,这可真把他们急坏了。
“看!”孙家老大用力向侧翼一指。他急促的叫声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们顺着孙家老大的目光看去。本来静静呆在后
方的刀盾兵方阵正开了上来。那些东江官兵一个个都把刀剑出鞘,有节奏地拍打在另一只手持着地盾牌上,还整齐地低声喊着号子:
“杀。”
“杀。”
“杀。”
……
耿仲明带着他的刀盾兵向海州开去,越来越多的后金士兵聚集在城墙拐角处抵抗,他们已经对缺乏掩护的扛土包队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和阻碍。
“杀。”
“杀。”
走在队列中地耿仲明奋力向空中挥舞着佩剑,率领他手下的儿郎一起大步向前。刀盾兵无疑是更大、更明显地目标,自从耿仲明这队
衣甲鲜明的部队出现在后金军的射程内,敌军就一刻也没有停止向他们射击。
多亏了敌军的火炮频频失误,多亏了毛文龙选择的进攻地点十分有利,也多亏了其他的友军分担了相当的注意力,耿仲明的三百刀盾
兵一直走到海州城脚下的时候,也不过才中了一炮,被打死了两个人。城上的敌军弓箭手似乎已经很累了,不过耿仲明不敢大意,随着他
一声令下,东江官兵纷纷弓着腰,把盾牌挡在身前,向着土山上逼过去。
明军士兵一直走到了土山的最高处,上面开始有长矛刺了下来,明军刀盾手紧紧聚拢在一起,奋力抵挡着敌军的进攻。自从他们涌上
来以后,后面的抗土包的明军士兵压力顿时大减,他们连续不断地跑上前来,把一袋袋土不停地扔到刀盾手的脚下。
土山还在不断地拓宽、升高,上面开始向着明军的盾阵扔下滚木和大石,东江士兵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把大伙儿的盾牌紧紧靠在一起
,合力抵抗着后金军扔下来的重物,并把它们化作进一步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明军的弓箭手也涌到了墙角下,他们站成了一排,齐刷刷地张弓搭箭……
“预备——放!”
一波波的羽箭射上了城头。更多的土包被扔到了土山上,耿仲明不停地计算着和城头的距离,右臂已经抬起:“标枪——预备。”
后几排刀盾兵每人都背着三根标枪,他们随着命令而纷纷解下标枪擎在手中。
“投!”
“投!”
“投!”
连续三次覆盖式的投射完毕,耿仲明大吼一声率先跃上城垛,他的家丁、亲兵队紧紧跟在后面,其他的刀盾手也一起大声呐喊助威,
紧随着前面的人冲上土山的顶峰,纵身跳向海州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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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二十四节 刨墙
刚才耿仲明才踏上城垛,就有两杆枪当胸刺来,耿仲明不敢硬抗就又奋力向右一跳,蹦到了右手的一个城垛上。不幸后面有一个明军
紧跟着跳上来,不巧被一杆长枪刺中大腿,另一杆长枪则刺入他的小腹,那士兵惨叫一声抛却了手中的盾牌,双手用力握住了刺在小腹上
的枪杆。
两个后金士兵用力一推,就把那明军推出了墙头,刺在他腿上的枪拔了出去,鲜血立刻在外墙上喷出了一大片血花,而另一支枪没能
抽出,枪杆在城垛上一掰两断,那明军翻滚着从海州城头摔了下去,落地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这时耿仲明已经跳下了城垛,一手举盾护住要害,另一手把刀舞成一片光幕,他身后的明军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城垛上跳下,霎时间刀
剑交加的金戈声就在城上响成了一片。城墙上的后金军且战且退,尽力把明军控制在一个相对狭小的范围内。
从后金军的背后还不时飞过来标枪和羽箭,有一个明军才刚跃上城垛站稳脚步,就被一杆激射过来的标枪扎中前胸,那个士兵捂着胸
口的枪,嘴还没有张开,一口血就从喉咙里涌了上来,直接从鼻腔中喷洒而出。
那个士兵犹自站在城垛上晃了两晃,血水从鼻、口中喷出,直流了满脸、满胸,双腿才渐渐软了下来,人也跟着向后缓缓倒去,跟着
一个倒栽葱就从城头消失了。
耿仲明手起刀落,把迎面一个后金兵劈成了两半,跟着就向前急冲了两步。从城墙内探出头向城内张望,不料他才一冒头,就看见几
根箭迎面射来,耿仲明拼命向后一退一仰,接着就感到上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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