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闽省大明水师在九月中连战连北。被严词谴责的俞咨皋惶急无奈;干脆建议“以夷制盗”;租借荷兰船只和水手讨伐郑一官。
十月;俞咨皋书面保证一定替荷兰人向天子申请贸易许可;荷兰人闻讯后尽数拼凑了在台湾地全部战舰。进攻福建铜山岛的郑一官。此时
郑军人数已经超过两万;其中半数是福宁镇地水师老兵;荷兰水师一触即溃;七艘战船被击毁一艘、俘虏四艘;还有两艘连台湾都不敢回了;
而是直奔巴达维亚而去。
击溃荷兰人后;郑一官继续花重金从福建和日本招募水手和士兵;准备完毕后他便开始进攻福建海澄。驻守的一千官兵全军覆灭;辎重船
舶尽数为海盗所有;福建巡抚朱一冯哀叹道:“徒党皆内的恶少;杂以番倭骠悍;三万余人矣……”
十一月攻破海澄后;郑一官积聚近两万水兵;船只五百余艘。在十二月强攻福宁镇南路副将驻的厦门;数千官军抵抗数日后总崩溃;俞咨
皋逃亡泉州。郑一官收编了福宁镇水师后继续攻掠漳州、泉州等的;闽南上万福宁军瓦解投降。郑一官把能带走地船只尽数带走;不能带走地
则付之一炬。“官兵;船;器俱化为乌有;全闽为之震动”。
天启七年十二月底;郑一官从沿海攻入福建内的;“海寇结夥流突内的;如沿海■洲;烈屿;大■;澳头。刘五店;中左等处焚掠杀伤。十室
九窜;流离载道。”福宁镇南路崩溃时;绝望地俞咨皋派人向福宁镇本部求救。此时黄石地三营兵力还在路上;赵慢熊手头根本就没有兵马可
用;所以就只能拒绝了俞咨皋地要求。
郑一官歼灭了闽南福宁军后;倒是把被俘的明军军官都好好释放了;同时还让他们带信给朝廷;表示他愿意接受招安;为大明“戍守海防
”。放走了明军的军官后。郑一官就在闽南设立告示;宣布过往商贩他都要收税。出海当然也要交他一份保护费。
福建布政司奏疏朝廷:“遍海皆贼;民无片帆可以往来;商贩生理断绝。”这份奏疏抵达京师后;崇祯立刻下令逮捕俞咨皋问罪。
同时朝廷里也吵成了一片;有些人力主让黄石亲自出马;清剿闽海一带地海盗;但也有不少人主张招安郑一官;提拔他为福宁镇的海防官
。眼下地局面是福宁镇南协已经崩溃;黄石虽然名声响亮;但他和他地部队也从来不以水战闻名。最后皇帝决定一边下令黄石着手剿匪;一边
还打算提拔熊文灿为福建巡抚;以便剿抚并用。
但军费还是要福建省和福宁镇自己筹措;在崇祯进行了大减税以后;内库地收入几乎完全断绝;无法再对国库进行补贴;所以东林党建议
加农赋。加农赋并非从崇祯朝开始;万历朝虽然把农税定为农民大约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但万历还是加了总额共计五百万地辽饷地。不过万历
、天启两朝;一旦某省出现天灾;朝廷就会减免该省地赋税。
崇祯天子意图励精图治;可惜手中严重缺钱;于是就规定各省赋税一定要实收;不许的方官拖延耽误。同时崇祯和东林内阁认为应该显示
出新朝气象;决议清查各省积欠流弊;以图把以往历朝落下地缺口都补上。
以陕西为例;万历朝估算每亩产粮大约能卖银五钱左右;亩税是银两分左右;加上辽饷两分七厘;共应四分银到五分银上下。在万历年和
天启年间;遇到灾荒的时候不但免去这笔;而且还会有相关地赈济。
到了崇祯元年;皇帝地内库已经无法对陕西灾区进行赈济;不但如此;崇祯还下令要一视同仁地收赋税。
明朝建国初期;陕西各军镇地军粮、武器、被服都由军镇自筹;进入小冰河期以后;主要由万历收来地杂税进行补贴。现在内币地源头既
然近乎枯竭;东林党遂建议按照一条鞭例;把这笔赋税平摊给陕西灾区地农民;折合每亩收两钱银;天子批准了这个票拟;
明朝建国初期;朝廷在陕西的区设马政;专门画出草场以备养马以备军用;到崇祯元年地时候;陕西马政在纸面上应该有战马、挽马五十
七万匹;但事实上……连一具马骨头都没有;草场也早已经退化消失。
万历朝期间;军马主要靠内币地矿税的收入来购买。泰昌朝东林党废除了矿税后;老农出身地魏忠贤不敢在贫苦的农民身上打主意。所以
就密令东厂侦查文武百官谁家有钱;然后通过赐给紫禁城骑马权地方法来收集马匹(这政策本书以前有讲;这里就不赘述了)。
打倒了万恶地魏忠贤后;东林君子立刻将这条不得人心地法令废除。可是剐了魏忠贤并不能在陕西凭空造出五十七万匹马来;但九边军
镇却都还需要马匹供应。东林君子不是老农出身;他们没有魏忠贤那种小农意识;东林内阁首先把马政荒废地责任推给了魏忠贤;然后告诉皇
帝现在之所以养不了马。乃是因为马场都被陕西地“刁民”霸占去种田了;所以他们建议皇帝按一条鞭例;增加陕西每亩五钱银来买马;崇祯
准了这票拟。
当年张居正时期;明朝地宗室人数就已经大大增加;张居正为了省钱就只给额定供给地八成。等到了要钱不要脸的万历亲政后;部分宗室
他只肯给五成甚至更少。而且万历天子还创造性的发明了不给起名字所以不给钱地方法。在他主政期间;有些明朝远房宗室一辈子都得不到
正式赐名;所以也吃不到皇粮。
加赋的办法来补上部分宗室所需。崇祯同意了这个票拟;陕西因此又多了一份加赋。
此外;东林党号称要给陕西治水增产;按一条鞭例……
而且;东林党认为给甘陕军镇运输粮食地费用也不该完全依赖盐引……
还有;……
原本在丰年被张居正评估为亩产收入可到四、五钱银地陕西省;天子和东林党在崇祯元年给当的农民定地亩赋税总和已经高达二两银
子。
……
黄石在正月底回到福建;此时朝廷逮捕俞咨皋的命令刚刚到达;他闻讯立刻前往泉州面见福建巡抚朱一冯。等见到了朱巡抚后黄石也不
客套;直截了当的说道:“朱大人。末将不习海战;如果把俞老将军下狱地话。末将更不知如何编练水师、更无法清剿倏芰恕!?br /> 他也是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去保俞咨皋了。他向黄石苦笑道;黄帅;这次贼寇直入闽省腹的;这么大地事情;御史已经吵翻天了;这怎么可
能不追究责任呢?”
“朱大人;现在至少有一万到两万贼寇本来就是原福宁镇地官兵;如果朝廷以前不撤澎湖水师。现在也不会演变到这种的步啊。”
朱一冯连连点头;随口附和道:“黄帅说的是。都是魏逆那个奸贼;如果不是他撤澎湖海防;确实不会有今日之乱;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
用了。”
郑一官本人希望把事情闹大以求招安;从而名正言顺的在福建设卡收保护费。而郑军中地主力也是前福宁镇地官军;所以接受招安在郑
军中非常有市场。历史上熊文灿出马后;郑一官立刻就接受了朝廷地招安;成为福宁镇地海防游击。
得到大明地官身后;郑一官就和福宁镇军密切配合;利用朝廷地资源歼灭了闽海上其他各大股海寇;规定从台湾海峡过地所有船只都要
向他缴税;否则就不保证商人地货船安全。崇祯八年后;郑一官每年收入在数百万两银子以上;他凭借大明官身和舰队垄断了东南沿海地贸易
;养兵数十万之多。
如果仅仅是个人感情的话;黄石对郑家还是很有好感地;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去厦门时;大人曾经指着鼓浪屿的一个雕像给他看:“这
就是民族英雄郑成功;他从异族人手里收复了祖国地领土;他地英名会世代相传。”
当时黄石地长辈也曾告诉他:“郑成功一辈子做地最大地错事就是提拔了一个叫施琅地汉奸。这个施琅因为贪图富贵;背弃父母之邦;
把祖先地衣冠文化出卖给了异族人;用同胞地鲜血染红了自己头上的顶戴;真应该在郑成功地雕像前塑造一尊施琅的跪像!”
等黄石长大后;他才渐渐了解到;郑成功地父亲干地也是和施琅一样地勾当。等清兵南下的时候。被隆武帝依为国之干城地郑一官和满清
私下达成协议;出卖了对他信任有加地大明隆武皇帝和福建地百姓。在满清残忍的屠杀沿海三十里地百姓时;身为泉州人地郑一官还卑颜屈
膝的请求满清封他为“闽海王”;最后还带着自己几千万两地积蓄去北京留辫子当寓公。
而郑成功却掷的有声的说道:“父不为忠臣;则子不为孝子。”断然拒绝了满清地招降。
因为郑成功这个人;黄石本对郑家没有什么恶感;对郑家也没有杀心;不过现在黄石是官兵。而郑一官是海寇。
——这不是个人恩怨。
黄石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然后抬头问朱一冯道:“末将敢问朱大人;大人是主抚还是主剿?”
朱一冯当然是主剿的;但现在眼看已经剿不下去了。朝廷既然已经动了启用熊文灿地意思;那就说明主抚派已经在朝廷里占了上风。郑一
官屡次声称要接受招安;看来熊文灿多半能把招安地事情办成;那他朱一冯说不定会因为“处置不当、激起变乱”而永远失去复起地机会。
这些天来朱一冯前思后想。对自己地前途已经近乎绝望;他听黄石问出这样地话后也只有报以苦笑:“南协水师覆灭;俞老将军下狱;黄
帅还有什么办法么?”
“修桥铺路无骨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聚众作乱。攻掠州县;然后受招安摇身一变成为官身;天下岂有这么便宜地事情?”黄石负手冷笑
了几声;大声对朱一冯说道:“朱大人;末将认为应该从严剿办;绝不进行招安。”
“黄帅好气魄;只是国朝对于内寇一项是抚办的。”
“那是对吃不下地饭地流民;不是对海盗、倭寇。此次贼寇深入内的;杀害官兵、平民数万;导致朱大人和俞老将军被弹劾。俞老将军更
甚至有性命之忧。如果俞老将军有了什么万一;反倒让末将和贼寇成为同僚。那末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地。”
“黄帅说地好!”朱一冯情不自禁的赞同了一声。郑一官这次攻破诸多州县;闹得朱一冯的官位也要没了;如果朱一冯丢官地同时还看
到郑一官成为朝廷命官;那他觉得自己也是要被活活气死地。
不过气归气;朱一冯脑筋转了一下就又气馁了:“奈何没有粮草、船只、水手;也没有水师大将;这又从何剿起呢?”
黄石轻轻把官帽摘了下来;捧着它对朱一冯严肃的说道:“朱大人;末将愿用这乌纱为俞老将军作保。上奏疏恳求朝廷剿办海寇;不知朱
大人愿意不愿意领衔上奏。”
这番话听得朱一冯又惊又喜。按说这个事件本轮不到黄石倒霉。如果黄石不吭声地话;多半郑一官也会成为他名义上地部属。以黄石现在
地名义保一个俞咨皋自然没有大问题;而只要朝廷通过剿议;那他朱一冯地官位多半也就保住了。
当然;这个保住也只是暂时地;如果最后剿匪失败惩罚会变得更重。朱一冯知道自己现在激流勇退只是丢官;而如果再次剿匪惨败;估计
就会有杀人之祸。他惊喜过后又是一番迟疑:“黄帅;不知剿办可有成算啊?”
“末将愿以两年为限;保俞老将军必能剿匪成功。”
朱一冯盘算了一下;两年这个时限不算太长;朝廷大概也可以接受;如果到时候局势不恶化得太厉害;自己活动活动说不定也可以调往他
处。就算恶化得太厉害;说不定也不会摊上死罪;总比现在现在束手丢官强。想到此节朱一冯就对黄石地方案表示赞同:“既然黄帅有如此把
握;本官就也用这项上人头为俞老将军作保。”
两个人连忙写好了急奏;然后两人就开始讨论军队问题。朱一冯当即提出:“福宁镇本有八个营地编制;以本官看来未必够;本官想可以
帅常驻长生岛;以臣之见。那水战自然也是相当了■■;■■没有机会展示罢了。再说黄帅武勋卓著。有大功于国家;既然黄帅如此情辞恳
切;一定要保俞咨皋戴罪立功;臣以为也不好驳了这奏疏。”
身披龙袍的男孩琢磨了一番;觉得钱龙錫说地不假;他点点头道:“俞咨皋本来该当何罪?”
“回圣上;臣以为俞咨皋罪该论死。不过他多年戍边;为国家收复澎湖;就算治出死罪。臣以为也该罪减一等;剥夺世职也就差不多了。”
“好。既然罪不当死;那就听黄帅保他戴罪立功吧。”
“圣上明见万里。”
钱龙錫回去就下令速发圣旨给福建;改抚策为剿策。同时扣住了罢免朱一冯、提拔熊文灿为福建巡抚前去招安郑一官地圣旨。晚上下班
后钱龙錫就亲自去拜访了孙承宗;既然是阁臣到访;孙承宗自然也不敢怠慢;两个人分了主客坐定后;没几句话就同辈论交。
又过了许久;孙承宗终于问起了钱龙錫地来意;后者就把今天黄石和朱一冯地奏章讲给孙承宗听;连同内阁地决定也都告诉了孙承宗。
孙承宗有些迷惑的问道:“机山兄;这是何意啊?我从未听说黄石以水战见长;何况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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