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大家都有了那么点兴趣,邓肯就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天主的荣耀一定会照耀在虔诚的黄将军身上,这次黄将军肯定会带着荣誉和胜利归
来。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建奴都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士兵们都是半信半疑,大部分军官则是一脸的怀疑,只有黄石和金求德高高兴兴地表示一定会为天主增加荣光的,会证明天主的战士
所向无敌。
临走前黄石又安排了一些工作给鲍九孙,告诉他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渔猎上面,耕地只是排名第三的工作。
鲍九孙建议养鸭子,理由是可以产些鸭蛋来吃。
“养鸡不好么,鸡吃的不如鸭子多,产的蛋也多。”黄石记得鸭子喜欢到处乱跑,从能量守恒的角度看,还是养鸡效率比较高。
“大人说得不错,但是养鸡要消耗不少人手,而且鸡吃的东西和士兵的食物冲突。”
“鸭子就不冲突了?”
“大人明鉴,鸭子我们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东西吃。”
“放到哪里?吃什么?”
“放到海边去吃鱼虾。”
海边的鱼虾很多,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去一网打尽,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力去把鱼虾都捞尽,这样鸭子也等于是一批从事捕鱼的士兵
,提供的鸭蛋根本就是白来的。
大批的士兵开始挖野菜,到了三月已经近两万亩土地被整理好,全部种上了玉米和花生。鲍九孙告诉黄石,玉米和花生的根深度不同
,所以种在一起不会有冲突,这样一亩地可以当两亩使用。
安顿好老家,黄石就挑选了五百士兵出发,除了那一百上过沙场的老部下,还带了四百多次得到勋章的模范士兵。
救火营抵达旅顺的时间竟然比后金主力还早,后金前军正在环绕旅顺堡进行侦察,同时等待后援的到来。
东江游击、旅顺督司这次没有穿着乌纱官服迎接黄石,一身戎装的张盘亲自在港口等待黄石的坐船,小船徐徐靠岸的时候就传来他的
问候声:“黄将军,别来无恙?”
“有劳张将军挂念了,”黄石轻巧地从小船上跳上岸,和张盘并肩而行:“现在敌情如何?”
“旅顺附近的森林已经被尽数砍伐,建奴正在北山后打造攻城器械。”张盘驻守旅顺以来,也犯下了让绿色和平主义者痛恨的罪行,
他抱着能砍就砍,砍不干净就烧的原则,把旅顺周围的植被一扫而空。
这样后金军队如果想修筑营盘,制造望台、梯塔就需要在几十里外开工了,这样不但大大加重了运输压力,也留给了明军更多的预警
时间。
“黄将军真是高义。”张盘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虽然这个词黄石已经快耳朵听起茧了,不过这冷不丁的赞美声还是让他愣了一下:“张将军缪赞了,你我同在毛军门帐下效力,来增
援也是份内之事。”
自萨尔浒战役以来,明军从来没有成功地守住过一次城池,此时明朝将官都视关外总兵、副将职务为死地。像黄石这样一心出关的将
领当然光彩夺目。他更心知旅顺这次是有惊无险,一心打算趁机练兵,几乎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可张盘完全不这么看,他对黄石的印象非常之好,看到黄石部下的装备后就更是暗自赞叹了,他指着黄石的木矛兵笑道:“黄将军听
说旅顺有险,就亲身带着这些兵来助张某,假如异地而处,张某是绝对做不到的。”
旅顺作为辽东明军最后的桥头堡,自广宁失守以来,一年多源源不断地吸收南逃明军的装备,旅顺堡库房中也有了相当的储备,几百
人的铠甲、军器也还是有的。
“黄将军上次经过旅顺的时候,留下了一百多骑兵的装备和马匹,今日张某就物归原主了。此外,张某还愿意奉送一批装备给黄将军
,聊以报德。”张盘让黄石抓紧时间锻炼一下骑兵旧部,毕竟他们也快一年没马骑了。
“如此,多谢张将军了。”黄石也不推辞,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张盘微微一笑:“黄将军言重了,此时正是你我并立御敌的时候,谢来谢去太见外了。”
旅顺督司张盘也是一个年仅二十多就当上游击将军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小兵爬上这个位置,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跟随毛文龙出海
的亲信。黄石涉险来援让已经让他很感动了,大敌当前,张盘也要尽可能地武装每个士兵。不然被攻破旅顺堡,所有的库存都是建奴的不
说,命也保不住了,这个算盘张盘还是打得清的。
旅顺现有两个营的编制,约三千五百名士兵,其中有一千两百战兵和两千三百辅兵。黄石带着五百部下进入堡内后,他们见到的每一
个明军官兵都向他们大声叫好,明军屡战屡败的经历似乎对这些士兵毫无影响。
三千多明军一个个擦枪磨刀,好似恨不得后金军立刻到来的样子。张盘挑选士兵的时候,刻意把和后金有仇的都留下来了,把普通平
民大量后送。
后金在辽东的一次次胜利,不但没有让这里的明军胆寒,反倒激发了他们的悍勇之气,听说后金大举南下后,旅顺堡内的明军越发兴
奋,就等着向他们的仇敌讨还血债。
经过严冬凿冰的考验,黄石的手下士气一直很饱满,这令黄石的几个军官都很骄傲,看到旅顺这热烈的场面之后,金求德有些失落地
对黄石说:“大人,旅顺的士气和我军不相上下啊。”
“兵法有言:客军行不置前,列不置中。我部能和旅顺军士气相当,应该让你感到骄傲才对。”毕竟客军不像主军那样是在保卫自己
的根据地,所以客军的士气不能和主军相比是军事上的共识。这样无论防御还是进攻,客军大多都被当成预备队或是两翼掩护,
“何况这旅顺军每个士兵都和后金有私仇,这就更不是我部可比得了。”黄石并不打算完全靠仇恨来维持时期,他个人以为这种东西
不能持久也容易让士兵变得不理智。既然他有张盘所无的时间和条件,黄石就希望自己的军队士气建立在纪律和对胜利的信念上、还有宗
教的魔力。(第十四节完)
《窃明》 谁人为我砺青锋 第十五节
金求德领着士兵去旅顺武库接受了装备,黄石则跟着张盘走上城楼观看城防。
旅顺堡一面临海,张盘苦心经营此地已经有十七个月之久,陆地上他在堡墙外修起了两道木墙,最外面还埋上了大批木桩。堡内的士
兵热火朝天地检查城防,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旅顺堡北城楼后修起了一座高耸的塔楼,这是旅顺堡的制高点也是指挥部,从这里可以虎视全城的堡墙和堡门。高塔上已经升起了五
丈高的指挥大旗,周边还有几面不同颜色的指挥旗和营旗,张盘扫视着全旅顺堡,命令旗官开始测试指挥系统。
指挥旗点向某个堡门的时候,门楼上的守军旗帜也要摇摆一下,这被称之为“应旗”,表示收到了上峰的命令。张盘和黄石目光跟随
着指挥旗的方向,城楼的旗帜随即连续抖动了几次,每次都把命令传递到最低的把总旗。
然后就是关于城楼下的部队控制测试,那里的千总在应旗以后纷纷敲打梆子和战鼓,根据高塔的命令上城支援或是在内侧组成战阵。
各堡门的城楼上还有黑色和黄色的旗帜,它们分别是向高塔报告战况的警戒旗和任务执行状况的汇报旗。高塔和旗下都有传令兵,这
些士兵可以用来满足复杂的战术沟通需要。
旗帜,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指挥手段,远在高塔的张盘不能用将旗指挥具体的士兵,也不可能做出准确的指挥,而各部的警戒旗等更
是将官的眼睛。一旦丢失了旗帜就意味着失去指挥,这支部队人数再多,武器装备再充足,都会立刻从军队建制上脱离。
每次点旗之时,被指挥到的部队都迅速的应旗并把命令下传,虽然黄石看不懂旅顺军的旗语,但看张盘面带微笑,想来是准确无误了
。每支被指挥到的军官也都在传递旗语的同时,领着部下向高塔方向致敬。
这额外的动作冲着黄石扑面而来,士兵们在督司、守备、千总、把总的带领下,纷纷趁着本队旗帜摇摆时,把武器高高举过头顶并拼
命敲打着。旗帜所向处,每个人都发了疯一般地向着高塔大喊。
这欢呼声就像花球一样在军队中传递,热烈的声音和士兵雀跃的身影连绵不绝,让他渐渐激动得都快窒息了。最后一面旗帜完成应旗
后,已经被点过名的部队也耐不住寂寞,全体士兵——不管在什么角落,都发出最大的声音来向高塔上的将军展示他们的勇气和斗志。
等到这一片铺天盖地的昂扬结束了很久,黄石才透出了大一口气,才从神驰九天外收回魂魄。等他掉头看身边的张盘时,发现后者虽
然还挂着笑,但嘴唇还激动得不停抖动,他看着黄石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破碎音节。
“军心如此,破建奴必矣。”黄石总算说出了一段完整的话。
“正如黄将军所言……”化还没有说完张盘就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长笑中还夹杂着些悲声,笑声最后停下后竟是一声低沉地叹息:“
定当与黄将军痛饮建奴之血。”
言迄张盘就恢复了从容和自信,刚才那声透着坚毅的叹息,既像是对辽东死难者许下的保证,也像是对凶残敌人做出的预言。
接下来张盘就和黄石商量了他五百兵的指挥问题,东江镇还没有正式建立也没有正式的本镇旗语下发,所以张盘无法直接指挥黄石的
部队。不错,大家都是根据明军的军典来制定旗语的,但个个将领之间都不太一样,加上了一些个人的喜好、习惯后张盘和黄石的旗语就
似是而非了。
一面四丈高的客将指挥旗最后被竖在张盘主旗的左首客位,两个将军会用传令兵进行沟通,黄石的士兵被安排在塔下和另外几百战兵
一齐当做预备,贺宝刀和金求德将下去领军,而邓肯则会陪着黄石留在塔上。
天启四月十八日,后金军从北山后拖来赶造出的大批器械,旅顺防御战就此展开。
黄石很识趣地远远躲到塔边,这个紧张的时刻可不能去打扰张盘的指挥啊,此外他站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下的作战。
后金士兵首先尝试拆除木桩,立刻就遭到了堡墙上哨塔的猛烈射击。当先拆城的后金武士全身鼓鼓囊囊的,人人都套了双甲,五十米
外泼下的箭雨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除了几个士兵被伤到了手臂外,个别人身上插了几只箭也没有什么反应。明军射了两轮也就停止了,
开始换上了钢臂弩机。
弩机装填比较缓慢,和鸟铳发射速度差不多,明军士兵因此一般不喜欢用在野战,但是用来防守倒很是得力,张盘这旅顺堡居然存了
一百张这种家伙。
按照明朝的计算方法,砍一刀就算重伤一敌,而射中三箭才算一次重伤。这个黄石也亲眼见过,身披铠甲的武士,中箭一般也是皮肉
伤,短时间内不影响战斗力。中三箭的效果确实和砍一刀差不多,而一旦被长矛扎中,不要说人,就是一匹马也废掉了,哪怕是尖锐的木
矛也能刺穿人的胸腹,直接伤害到内脏。
钢臂弩机的威力还比不上长矛,但是效果接近刀砍,虽然打不穿后金的盾牌,可是飞行速度很快,后金士兵很难用盾牌格挡。居高临
下的旅顺明军一排排发射着弩箭,每次都有十几个后金士兵大声惨叫,丢下盾牌滚翻倒地。
后金士兵尽力举着盾牌,护住自己的头胸要害,拼命扒开木墙上的泥土,合力把木桩从胸墙上拆下来。为了节省射手体力,每个弩机
旁都有辅助兵。这些人张开弩机的时候,射手都冷冷地看着城下。
辅助兵给弩机装上铁箭后,射手就闭上左眼仔细瞄准后击发弩机,他们或者兴奋地叫一声,或者失望地叹一口,然后让开让辅助兵们
重复原来的过程。
七、八轮射击后,辅助兵们的装填速度开始慢下来,军官立刻示意后排的替补士兵交换工作,后金前队付出上百人的伤亡后,终于在
木桩阵上清开一条通道。蒙皮的大车被推了上来,撑开的车顶掩护攻城队继续破坏木墙。
明军纷纷点燃气死风灯,墙头已经准备了不少绑上树脂的大箭,等射手示意瞄准完毕后,辅助兵就引燃大箭,让弩机把火箭钉在车上
。
这道木墙距离堡墙只有三十米远,后金士兵不肯出来送死,还是躲在车下不停毁墙,直到火焰吞没车顶之后才一起逃向其他的车下。
等待多时明军射手同时放松机扣,把一部分敌兵钉在地上。
前面不停地烧车,后金阵地上也不停开上来新车,守军和城下的士兵开始玩起心理战,明明有的车已经快烧垮了,可是后金士兵就是
不跑,有的车顶还没有烧穿,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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