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神秘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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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恩斯断定现在该是他发表一段简短演说的时候了,讲一段话给大伙儿打打气。
“我知道你们大家被埃德蒙兹一事搅得心烦意乱,”他说道,“但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只是个偶发事故。也许她到水中去是判断错误。也许又不是。事实上,在最好的环境里,都可能会发生事故,更何况深海是一个特别无情的环境。”
诺曼听着他的演说,心中思忖道,他是在写报告,在向那些高层人士推诿责任。
“现在,”巴恩斯继续说着,“我强烈要求你们保持冷静。风暴袭击海面已经16个小时,我们刚向海面放了一个传感气球。在我们能得到读数之前,电缆断了,这表明海面的巨浪仍然有30英尺高,甚至更高些,也就是说风暴仍然具有强大的威力。气象卫星估计:这场风暴在我们的现场将持续60个小时,因此我们将在这儿多待上两天。对此我们没有其他更多的办法,我们只能镇定自若。别忘了,即使我们到了海面,也不能打开舱门,自由呼吸。我们还得在岸上的高压舱里再待上4天,进行减压。”
这是诺曼第一次听说海面减压。他们离开这只铁肺后,还得在另一只铁肺中再停留4天?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巴恩斯说道,“那是饱和环境的标准操作程序。你要在这儿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但是你返回时,得进行四天减压。相信我,居留舱比减压舱的滋味要好得多。所以还是尽量在此自得其乐吧。”
尽量在此自得其乐,他思忖道。老天爷。草莓攀能帮上忙。不过,莱维在哪儿呢?
他回到D号筒体。“莱维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蒂娜回答道,“可能在附近某处,也许在睡觉呢。”
“刚才那么响的警报声已经吓得没有人睡得着。”诺曼说道。
“到餐厅去看看。”
“我刚去过。巴恩斯在哪儿?”
“他和特德回到船上去了。他们在大球周围布上更多的感测器。”
“我对他们说过,那是浪费时问。”哈里说道。
“那么,没人知道莱维在哪儿喽?”诺曼问道。
弗莱彻用螺钉把电脑盖板又重新装上。“博士,你是不是那种需要了解所有人行踪的人?”
“不,”诺曼说道,“当然不是。”
“那么,你干吗要劳师动众地找莱维,先生?”
“我只是想知道草莓攀放在哪里。”
“早就没啦,”弗莱彻立即回了一句。“船长和我送葬回来,我们就坐下来把攀全吃了,就是这样。”她摇摇头。
“也许罗斯还多做了一些。”哈里说道。
他发现贝思在实验室里,站在C号筒体的最高层。他走进去时,刚好看到她在吞服一粒药片。
“什么药?”
“镇定剂。老天爷。”
“哪儿来的?”
“喂,”她说道,“别对我作任何心理辅导——”
“——我只是问一问嘛。”
贝思指指固定在实验室角落墙上的一只白色盒子。“在每个筒体内都有一个急救箱,其中的药品还挺全的。”
诺曼朝急救箱走去,把盖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药品、注射器和绷带。贝思说得不错,药品挺全的——抗生素、镇静剂、止痛药,甚至还有外科手术用的麻醉剂。他无法辨认所有瓶子上的名称。不过,精神方面的药物很强。
“你可以借助箱子里的这些玩意儿打上一仗。”
“是呀,不错。海军嘛。”
“这里有你动大手术所需的一切东西。”诺曼发现箱内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MEDAID码103号。“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贝思点点头。“这是电脑用的代码。我用过。”
“怎么样?”
“消息,”她说道,“不妙。”
“是吗?”他在她屋里的电脑终端机前坐下,打了103。屏幕上出现:
高气压饱和环境
医学并发症(主要的——致命的)
1.01 肺栓塞
1.02 高压神经综合症
1.03 无菌性骨坏死
1.04 氧中毒
1.05 热紧张综合症
1.06 扩散性假单胞菌属感染
1.07 大脑梗塞
选择一项:
“别选择啦,”贝思说道,“阅读具体症状只会使你心神不宁。了解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处在一种非常危险的环境中。巴恩斯并没有把所有耸人听闻的细节告诉我们。你知道海军为什么规定72小时内一定要把人们拉上水面吗?因为过了72小时,你就大大增加了患‘无菌性骨坏死’的危险。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然而这种高压的环境会使腿部和臂部的骨头变得粉碎。你知道吗,为什么当我们穿过居留舱时,这个居留舱经常进行调节?这并非因为它是第一流的高技术产物,而是因为氦气使体温控制变得异常多变,会一下子变得过热,一下子又变得过冷。其结果将是致命的。这种变化发生得如此迅速,你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就已经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而“高压神经综合症”——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抽搐、瘫痪;要是空气中的二氧化碳过低的话,就会死亡。徽章的作用就在于此,是要让你确信,空气中有着足够的二氧化碳。那就是我们佩戴徽章的唯一理由。妙得很呢!”
诺曼关掉了屏幕,身子向后靠去。“我不断地得出同一个结论——我们目前在此别无良策。”
“巴恩斯讲得一点不错。”贝思心神不定地把她桌面上的仪器设备推来推去,重新整理一下。
“太糟糕了,我们没有那种水母的标本。”诺曼说道。
“是呀,不过,说实话,我也说不准,即使有那种标本,又会有多大用处。”她皱着眉头,又把桌上的论文移来移去。“诺曼,在水底下,我的思路变得十分模糊。”
“怎么会呢?”
“在那场——呃——事故之后,我来这儿查阅我的笔记,回顾事情。我检查了那些虾子。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那些虾子没有胃?唔,其实它们有胃。我从矢状切面①的正中做了一次差劲的解剖。我恰恰忽视了中间所有的结构。然而,这些结构全在那儿。就是这样;这些虾子完全正常。而鱿鱼呢?结果证明,我解剖的那只鱿鱼有些异常,它有一个萎缩的腮,但是只有一个。而其他的鱿鱼都完全正常,就像你预料的那样。我搞错了,过于匆忙,我真感到不安。”
【① 动物身体的纵切面。】
“那就是你服用镇定剂的原因吗?”
她点点头。“我不愿自己那么马虎。”
“没有人批评你嘛。”
“要是哈里和特德检查我的工作,发现我犯了这些愚蠢的错误……”
“犯个错没有什么了不得。”
“现在我能听到他们说:就像个女人一样,不够小心谨慎,过分急于有所发现,老想显示自己,结论下得太快。就像个女人一样。”
“没人在批评你,贝思。”
“我在批评自己。”
“但没有其他人。”诺曼坚持说道,“我认为,你得让自己休息一下。”
贝思直愣愣地望着实验室的长椅。最后她说道:“我没法休息。”
她说话的样子使他心里为之一动。“我明白。”诺曼说道,往事纷至沓来,“嘿,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和我弟弟一起去海滩。蒂姆。他如今已不在人世,但那个时候蒂姆大约6岁。他还不会游泳。我母亲叮嘱我好好照料他,但是我来到海滩时,我的朋友们都在那儿玩冲浪呢。我不想为我弟弟烦恼。这很难,因为我希望到远处去冲大浪,而蒂姆得留在离岸不远的地方。”
“然而,不管怎么说,蒂姆忽然在下午跑上岸来,高声尖叫有东西要谋杀他,那声音非常可伯。在他身子右边挂着一件东西。原来他是被一种水母吸上了。随后他瘫倒在海滩上。有一位女士跑过来,把蒂姆送往医院,而我当时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岸呢,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后来,我去了医院,我母亲已经在那儿了。蒂姆处于休克状态;我想对他小小的年龄来说,那毒剂的分量是很重的。尽管如此,没有人怪罪于我。即使我像头隼鹰那样坐在沙滩上望着他也无济于事,他仍然会被水母螫伤。可是我偏偏没有坐在那儿,这些年里我一直责备自己,甚至到他复元后很久我依然如此。每当我看到他腰上的伤痕,我就感到十分内疚。但是这件事已经了结。你不必对世上发生的一切负责任。你并没有这个责任。”
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诺曼听到居留舱的某处响着有节奏的敲击声,一种砰砰的捶击声,还有空气调节器始终发出的嗡嗡声。
贝思一直在凝望着他。“目睹埃德蒙兹的死,对你准是个沉重的打击。”
“说来也好笑,”诺曼答道,“在此之前,我从来也没有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我想是思路中断了。想服镇定剂吗?”
诺曼微微一笑。“不要。”
“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一场似的。”
“不,我很好。”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药箱前,盖上白色箱盖,又走回贝思身旁。
贝思问道:“你怎么看待我们正收到的这些讯息?”
“使我迷惑不解。”诺曼回答。他又坐了下来。“实际上,我确实有一种古怪的想法。你是否认为这些讯息与我们见到的这些动物之间有关系?”
“为什么?”
“在我们收到螺旋形讯息符号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哈里说,这是因为那个东西——这个大名鼎鼎的‘它’——认为我们是用螺旋形的方式思考问题的。‘它’可能是用螺旋形方式思维,因此‘它’假设我们也是如此。大球是圆的,对不对?而我们也不断看到辐射状对称动物,水母啦,鱿鱼啦!”
“这个想法有道理,”贝思说道,“然而鱿鱼不是辐射状对称动物,章鱼是的。唔,鱿鱼和章鱼一样,也有圆的环形触须。不过鱿鱼是左右对称性动物,两边对称,就像我们人一样。还有那些虾子。”
“不错,那些虾子。”诺曼早已忘记那些虾子了。
“我看不出那球状物与这些动物之间的联系。”贝思说道。
他们又听到了敲击声,轻轻的,富有节奏。诺曼坐在椅子上,意识到也能感受到这种敲击,就像一种轻轻的碰撞。“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听上去像是来自外面。”
诺曼站起身向舷窗走去,这时内部通信系统响了起来,他听到巴恩斯在说话:“全体人员,注意收听通讯讯息。全体人员收听通讯讯息。亚当斯博士已破译密码。”
哈里没有立即把讯息告诉他们。他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坚持要一步步地按破译程序进行解释。他说道,一开始他以为这种讯息也许是表示某种通用的常数,或者是某种物理定律,用以作为一种开始对话的方式。“但是,”哈里说道,“这也完全可能是一种图解性的表述——一种图像的密码——提出巨大的问题。毕竟,图像是什么呢?我们在平面上画图,譬如在纸上画图。我们在一幅图中用我们称之为X和Y的坐标轴线来确定位置。垂直坐标轴和水平坐标轴。然而另一种生灵也许会用不同的方式来看待和制作图像。这种图像也许以多维的形式呈现。譬如说,它也许是从它的中央向外扩展。因此,这种密码可能非常难解。我一开始进展得很慢。”
后来,哈里得到同样的讯息,其数字顺序上有间隔,这时他开始怀疑,这电码是代表一个个分离的讯息——使人联想到一个个的词汇,而不是图像。“现在词汇密码分成几类,由简单至复杂。我们无法立即知道应该使用哪种译码法。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他们迫不及待地等他说出其中的奥妙。
“干吗要使用一种代码?”哈里反问道。
“干吗要使用代码?”诺曼问道。
“是呀。要是你设法与某人交谈,你并不使用代码。代码总是用来作为进行秘密交际的方式。所以,这种生灵或许认为是在直接交际。但在与我们交谈时,实际上却犯了某种逻辑错误。它在创造一种事先并不打算使用的代码。那表明,这种无意中使用的密码或许是一种代码,用数字来代替字母。当我找到这些词汇间的空隙时,我开始设法采用频率分析的方法,将数字比作字母。在英语中最常用的字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