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神秘之球






  “那感觉真吓人,”蒂娜回答道,“只感觉到粘乎乎的,就像胶水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然后,每个伤口都有烧灼的感觉,非常强烈。”

  “你看到什么?关于那动物本身?”

  “只是——这是个很长的、平坦的、刮刀般的东西,看起来就像巨大的叶子。它冒出来裹住我。”

  “什么颜色?”

  “略带棕色。我无法看清。”

  诺曼停了一下。“那么巴恩斯舰长呢?”

  “在整个行动过程中,我和他没有在一起,先生。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先生。”蒂娜一本正经地说道。她的脸上如同罩了一个面具。诺曼思忖道,现在不追究这些吧。即使你逃跑了,我也没有意见。

  “贝思有没有看过你的伤口,蒂娜?”

  “看了,先生,几分钟前她还在这儿呢。”

  “行。你好好休息。”

  “先生?”

  “怎么啦,蒂娜?”

  “谁来写报告,先生?”

  “我不知道。现在先别操心报告吧,让我们集中精力来度过难关。”

  “是,先生。”

  当诺曼走近贝思的实验室时,他听到录音机里响着蒂娜的声音:“你认为他们最终能打开这个大球吗?”

  贝思答道:“也许能的。我不知道。”

  “这使我感到害怕。”

  接着又响起了蒂娜的声音:

  “你认为他们最终能打开这个大球吗?”

  “也许能的。我不知道。”

  “这使我感到害怕。”

  实验室里,贝思弓着背伏在控制台前,瞧著录像带。

  “还在听这个,呃?”诺曼问道。

  “是呀。”

  在带子中,贝思正吃完蛋糕,一面说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是未知的事物。”蒂娜说道。

  “没错,”贝思在屏幕上说道,“可是未知的事物不太可能具有危险性或是使人感到恐惧。它最大的可能是叫人无法理解。”

  “最后几句说得挺漂亮的。”贝思看着屏幕中自己的形象说道。

  “在当时情况下听起来也不错,”诺曼说道,“使她保持镇静嘛。”

  在屏幕上,贝思问蒂娜:“你怕蛇吗?”

  “我倒不在乎蛇。”蒂娜回答道。

  “哦,我见到蛇就受不了。”贝思说道。

  贝思把录像带停了下来,朝诺曼转过身子。“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我也正这样想。”诺曼说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活够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们危在旦夕。”诺曼说道,“你为什么对这录像带如此感兴趣?”

  “因为我没有任何更有意义的事可做,而且,要是我不使自己忙忙碌碌,我会大叫起来,造成一个女性常有的场面。你已经看我出了一次丑,诺曼。”

  “是吗?我并不记得有什么此类场面。”

  “谢谢你。”贝思说道。

  诺曼注意到实验室的角落里有一条毯子放在躺椅上。贝思还把工作台上的一盏灯取下,挂在了毯子上方的墙上。“你现在睡在这儿吗?”

  “是的,我喜欢在这儿睡。在筒体的最高层——我感到就像是个水底世界的女王似的。”她微微一笑。“有点儿像人们小时候游戏的树屋。你还是小孩的时候,有过树屋吗?”

  “没有,”诺曼回答道,“我从来没有玩过树屋游戏。”

  “我也没有玩过,”贝思承认道,“不过这是我的想象。要是我当年有的话,就是这个模样的。”

  “看上去很舒适,贝思。”

  “你以为我精神崩溃了吗?”

  “不。我只是说,这儿看上去很舒适。”

  “如果你以为我精神崩溃了,你可以告诉我嘛。”

  “我认为你的情况良好,贝思。蒂娜怎么样?你看过她的伤口了?”

  “是的。”贝思皱起了眉。“我还看见了这些东西。”她用手指了一下实验室工作台上玻璃器皿中一些白色的蛋。

  “又有蛋了吗?”

  “蒂娜回舱的时候,这些蛋就附着在她的工作服上。她的伤口上也都有这种蛋,还有那股气味。你还记得我们把她拽进来时的那股气味吗?”

  诺曼记得很清楚,蒂娜身上有一股强烈的阿摩尼亚味儿。她几乎就像是在阿摩尼亚水中泡过似的。

  贝思说道:“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动物是那样散发出阿摩尼亚味的。Archieuthissanetipali。”

  “那是什么?”

  “一种巨型鱿鱼。”

  “攻击我们的就是这种鱿鱼?”

  “我认为是的。”

  贝思解释道,人们对这种鱿鱼知之甚微,因为人们得以研究的标本,都是被海水冲上海滩的死动物,通常处于迅速腐烂的状态,且冒出一股浓浓的阿摩尼亚味。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岁月里,这种鱿鱼被视为神秘的海兽,就像北海巨妖一样。但是1861年第一份可靠的科学报告出现了,那是由于一艘法国战舰捞起了死动物的破碎残骸,还有许多被杀死的鲸鱼,身上都带有巨型吸盘造成的伤痕,那是海底搏斗的明证。鲸鱼是人们所知唯一捕食巨型鱿鱼的动物——唯一体积庞大得足以成为捕食者的动物。

  “到目前为止,”贝思说道,“人们在世界各大海域观察巨型鱿鱼,它们至少有三种明显的类别。这种动物可以长得很大,重达1,000磅或是更多。它的头部将近20英尺长,冠部有8条臂。每条臂长达10英尺左右,上面有一长排吸盘。冠部中央是嘴,带有锐利的喙,就像鹦鹉嘴一样,但下巴有7英寸长。”

  “莱维那撕裂的工作服?”

  “是的。”贝思点点头,“它的嘴是一团突起的环状肌肉,因此当它嚼东西时,就扭曲成圈状。而它的齿舌——鱿鱼的舌头——有着粗糙的、锉刀般的表面。”

  “蒂娜提到它像一片叶子,一片棕色的叶子。”

  “这种巨型鱿负有两条触须,向外延伸时比它的臂还长,足足有40英尺长。每条触须的末端是平坦的‘前足’或是‘掌’,看上去就像一片叶子。这前足就是鱿鱼用来捕捉食物的工具。前足的吸盘上长着一圈又小又硬的甲壳质,那就是你看到伤口四周有一圈齿痕的原因。”

  诺曼问道:“那么你怎么才能对付它呢?”

  “唔,”贝思答道,“从理论上讲,尽管巨型鱿鱼体积庞大,但它并不特别强壮。”

  “理论上就没有别的说法了?”诺曼说道。

  贝思点点头。“当然啰,没有人知道这些鱿鱼有多强大,因为人们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条活的嘛。我们或许很荣幸地是第一批活巨型鱿鱼的见证人。”

  “不过,它还是会被杀死的啰?”

  “我觉得这是轻而易举的事。鱿鱼的脑子在它的眼睛后面,有将近15英寸宽,其尺寸如一只大的餐盘。倘若你把炸药对准鱿鱼这个部位的任何地方,就几乎可以摧毁它的神经系统,因此它就会死去。”

  “你认为巴恩斯把那条鱿鱼宰了吗?”

  贝思耸耸肩。“我不知道。”

  “这个地区的巨型鱿鱼不止一条吗?”

  “我不知道。”

  “我们还会遇到吗?”

  “我不知道。”

  § 来访者 §

  诺曼走下梯子,来到通信舱,瞧瞧他是否能和杰里对话,可是杰里没有反应。诺曼准是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打了个盹,因为当他猛地抬头往上看去,他吃惊地发现,就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制服、身材修长的黑人水兵,正从他的肩膀上方看着屏幕。

  “情况如何,先生?”那水兵问道。他的神态十分安详。他的制服熨得很挺。

  诺曼感到极为振奋。这名水兵来到居留舱能说明一件事——海面舰艇已经返回!这些舰艇回来了,派了潜艇到海底来接他们回去!他们都将得救了!

  “水兵,”诺曼说道,一面使劲地握着他的手,“能见到你真令人高兴。”

  “谢谢你,先生。”

  “你什么时候来的?”诺曼问道。

  “刚到,先生。”

  “其余的人知道了吗?”

  “其余的人,先生?”

  “是的。我们一共,呢,还剩下6个人。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来这儿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先生。”

  这个人无精打采,诺曼觉得十分奇怪。水兵环视着居留舱的四周,同时,诺曼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屋内一片潮湿,控制台被严重破坏,墙上到处是泡沫。看上去就像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

  “我们刚才经历了一场灾难。”诺曼说道。

  “我看得出来,先生。”

  “死了三个人。”

  “听到这消息,我深感遗憾,先生。”

  又是那种平淡乏味的腔调。他是不是很得体?他是否为迫在眉睫的军事法庭审判担心?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你是从哪儿来的?”诺曼问道。

  “哪儿来的,先生?”

  “哪艘潜艇。”

  “哦。海上大黄蜂号,先生。”

  “现在正在海面上吗?”

  “是的,先生,正在那儿。”

  “唔,我们走吧,”诺曼说道,“去告诉其他人你在这儿。”

  “是,先生。”

  那水兵走了。

  诺曼站在那儿高声叫道:“好哇!我们得救啦!”

  “至少他并不是一个幻觉,”诺曼盯着屏幕说道,“他就在监视器中,和真人一样大小。”

  “是的。他在这儿。可是他会上哪儿去呢?”贝思问道。在过去一小时里,他们搜遍了整个居留舱,没有那个黑人水兵的踪迹。舱外没有潜艇的影子,也没有出现海面舰艇的迹象。他们送往海面的气球表明,风速为80节,浪高30英尺,最后电线啪的一下断了。

  那么,他是从哪儿来的呢?他又到哪儿去了呢?

  弗莱彻在控制台上工作着。数据资料出现在屏幕上。“这是怎么回事?现役舰艇记录表明,近来没有任何舰艇取名为海上大黄蜂号的。”

  诺曼说道:“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也许他仅仅是一种幻觉。”特德说道。

  “录像带上是不会出现幻象的,”哈里说道,“而且,我也看到了他。”

  “你看到他了吗?”诺曼问道。

  “是的。我刚醒来,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得救了。当时我正躺在床上,忽然听到脚步声,他走进了屋子。”

  “你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不过那人很滑稽。他很呆板,有点讨人厌。”

  诺曼点点头。“你可以看得出来,他有点儿不正常。”

  “是的,你看得出来。”

  “可是他从哪儿来的呢?”贝思问道。

  “我可以猜想到一种可能性,”特德说道,“他从大球中来,或者,至少他是大球制造的。是杰里制造的。”

  “杰里干吗要那样做?来侦察我们吗?”

  特德摇摇头。“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说道,“在我看来,杰里有创造事物的本领——制造动物。我认为杰里并不是一条巨型鱿鱼,然而杰里创造了那条攻击我们的巨型鱿鱼。我认为,杰里并不想攻击我们。根据贝思告诉我们的一切,一旦杰里创造了那条鱿鱼,那么鱿鱼就会攻击居留舱,因为它以为这些筒体就是它的死敌——鲸鱼呢。”

  大伙儿皱着眉头,听着特德的设想。对诺曼来说,要解释这件事太容易了。“我觉得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杰里是怀有恶意的。”

  “我不信,”特德说道,“我不信杰里怀有恶意。”

  “他的行为肯定带有敌对情绪,特德。”

  “可是,我觉得他并非蓄意与我们为敌。”

  “不管他是什么动机,”弗莱彻说道,“我们最好别再遇到第二次攻击,因为居留舱的结构无法再抵御攻击。维生系统也是一样。”

  “在第一次攻击之后,我得增大气压,”弗莱彻说道,“目的在堵住裂缝。为了不让海水灌入,我不得不增大舱内气压,使它大于舱外的水压。这样做虽挡住了海水进舱,然而这意味着气体通过裂缝大量外泄。一个小时的修复工作,耗费了几乎16小时所需的储备气体。我一直在担心,我们的空气会不够用。”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大伙儿都在考虑这番话的内在涵义。

  “为了弥补这部分损失,”弗莱彻说道,“我已经把舱内气压降低了3公厘。目前我们的气压稍微偏低,不过,我们应当没有不适的感觉。我们的空气可以使我们坚持到最后。但是,在这种条件下,倘若再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