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神秘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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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子僵住了。他向下看去,只敢活动一双眼睛。

  他的身上布满了白色的海蛇。

  有十多条蛇缠绕着他的脚踝,在两腿之间滑行,在胸部蠕动。他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爬过他的前额。那条蛇爬上了他的脸,经过鼻子,又从嘴唇擦过,然后离开了他。整个过程中,他的双眼紧闭,内心充满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听着这种爬行动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心里想到贝思曾说过,这些海蛇的毒性非常厉害。贝思,他思忖道,贝思在哪儿呀?

  他不敢动弹。他感到海蛇绕住他的脖子,滑到肩上,又滑到手指问。他不愿睁开眼睛,只是感到一阵阵的恶心。老天爷,他思忖道,我要把它们全甩开。

  他感到海蛇来到他的腋窝下,又感到海蛇滑过他的腹股沟。他冒出一身冷汗。他使劲地克制自己,千万别呕吐。贝思,他思忖道。他不想说话。贝思……

  他听着这嘶嘶声。最后,他实在无法忍受,便睁开了双眼,只见那堆白色的肉体在扭曲蠕动,还有那些蛇头,一伸一吐的蛇舌。他再次闭上眼睛。

  他觉着有一条蛇爬上连衣工作服的裤腿,来到他赤裸的皮肤上。

  “别动,诺曼。”

  这是贝思。他可以听出她声音中的紧张情绪。他抬头望去,看不到她本人,只能见到影子。

  他听贝思在问:“哦,老天爷,是什么时候啦?”

  他心中思忖道,去他妈的时间,谁还在乎什么时候?现在几点钟对他来说,真是毫无意义。“我得知道时问。”贝思在说着。他听到她在舱板上走动。“时间……”

  她走开了,离开了他!

  海蛇溜到他的耳朵、下巴,滑过他的鼻孔。那蛇身湿漉漉、滑腻腻的。

  接着,他听到了贝思在甲板上的脚步声,以及她打开金属舱门时发出的声音。

  他张开眼睛,只见贝思正对他俯下身子,大把地抓着海蛇,把它们扔到舱门外的海水中。海蛇在她手中扭来扭去,缠住了她的指关节,但她还是把它们甩开,扔到一边。有几条蛇没有被扔到水中,还在甲板上蠕动着。不过,大部分海蛇如今已离开了他的身体。

  又有一条蛇爬上了他的腿,向他的腹股沟滑去。他感到那条蛇又迅速后退——贝思抓住它的尾巴,把它拽开了!

  “老天爷,小心——”

  那条蛇被她往肩后一甩,离开了他。

  “你可以起来啦,诺曼。”贝思说道。

  诺曼跳了起来,随即大口地呕吐着。

  《神秘之球》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三章 7小时

  他的头部隐隐作痛,就像要炸开一般。这使他觉得居留舱里的灯光耀眼得刺目。他还是浑身发冷。

  贝思用毯子裹住他的全身,把他移到D号筒体那个大型暖气机旁,靠得那么近,以至于他满耳回荡着电子元件的嗡嗡声,可是他依然感到冷。他低下头来看看贝思,贝思正在为他包扎膝盖的伤口。

  “伤口怎么样?”诺曼问道。

  “不轻,”贝思答道,“都碰到骨头了。但是你会复元的。现在只有几个小时了。”

  “是呀,我——哎唷!”

  “很抱歉。快包扎好了。”贝思遵照电脑中的急救指令操作着。诺曼为了使自己不注意伤口,便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轻微医疗(非致死性)并发症

  7。113 外伤

  7。115 短暂的昏睡

  7。118 氦震颤

  7。119 中耳炎

  7。121 有毒污染物

  7。143 滑膜疼痛

  选择其中一项:

  “那是我所需要的,”诺曼说道,“短暂地昏睡一会儿,或者最好是大睡一场。”

  “是的,我们都需要大睡一场。”

  一个想法出现在诺曼的脑海里。“贝思,你还记得你把海蛇从我身上取走时的情景吗?你当时念叨着时间,那是怎么回事?”

  “海蛇是夜行性动物,”贝思回答道,“许多毒蛇在一天24小时中,有一段时间十分活跃,而另一段时间充满惰性,这完全取决于是白天还是夜问。白天时,这些蛇十分驯服,你可以任意处置它们,它们绝不会咬人。在印度,人们从未听说过剧毒的金环蛇在白天咬人,甚至儿童逗它玩时也毫无危险。可是在晚上,千万要小心。所以我当时算着,这些海蛇正处在哪个周期。最后我确定,那时是它们容易驯服的白天。”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还活着嘛。”于是她使用赤裸的双手取走他身上的蛇,因为她知道,那些蛇不会咬她。

  “你双手抓满了蛇,活像个美杜莎。”

  “美杜莎是什么?摇滚乐歌星吗?”

  “不,是一个神话中的人物。”

  “是一个杀了自己孩子的角色?”贝思又问道,满腹疑虑地看了诺曼一眼。贝思总是对隐含的侮辱抱有戒备心理。

  “不,那是另外一个人。”那是美迪亚。美杜莎是个神话中的女性,头上长满了蛇。男人如果看了她,她就把他们变成石头。柏修斯从自己锃亮的盾牌上去看她的映像,终于把她杀了。

  “抱歉,诺曼。我对此不在行。”

  曾经有一个时期,诺曼思忖道,每一个有教养的西方人对他们昔日的神话和传说都了如指掌——就像熟悉他们家庭以及朋友的一切那样熟悉那些往事,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神话传说一度代表了人类的常识,它们是人类意识的一种反映形式。

  可是现在,像贝思这样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却对神话一窍不通。仿佛人们认为,人类意识的反映形式完全改变了。然而,真是改变了吗?诺曼颤抖起来。

  “还感到冷吗,诺曼?”

  “是的。不过最糟糕的是头疼。”

  “也许是脱水的缘故。让我瞧瞧,能不能找点什么给你喝。”她向墙上的急救箱走去。

  “要知道,你干了一件糟透了的事,”贝思说道,“没穿工作服就跳下去。那海水的温度才零上一两度。非常勇敢。很愚蠢,但是勇敢。”贝思微笑着。“你救了我的命,诺曼。”

  “我没有作任何考虑,”诺曼答道,“我只是这样做了。”

  接着,他告诉贝思,当他看到她在舱外,那股被扬起的海底沉淀物旋转着向她逼来时,他如何感到一种旧时的、孩提的恐惧,那是来自对遥远往事的回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诺曼说道,“这使我想起《绿野仙踪》中的旋风。小时候,那股旋风可把我吓得灵魂出窍。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发生那种事情。”

  随后他思忖道,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新神话。多萝西和托托和邪恶的巫师,内莫船长和巨鱿……

  “嗯,”贝思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

  “不论在什么时候,”诺曼微笑着说道,“都不要再那样做了。”

  “好的,我不会再出去了。”

  她用纸杯端了一杯饮料过来。这是杯糖浆,味道甜甜的。

  “这是什么?”

  “葡萄糖添加剂。喝吧。”

  他又喝了一口,可是那味道令人很不舒服。

  屋子的那一头,控制台屏幕上还亮着“我现在要把你杀了。”

  他又向哈里望去,哈里依然处于昏迷状态,静脉注射液不停地输入他的膀子。

  在这段时间里,他始终神志不清。

  诺曼一直没有正视这种状况暗示的一切。现在该面对现实了。他不愿那样做,可是他不得不那样做。他问道:“贝思,你认为正在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切什么?”

  “屏幕上出现的文字。又一种表现形式攻击我们。”

  贝思反应平淡、毫无表情地望着他。“你是怎么想的,诺曼?”

  “这不是哈里的缘故。”

  “是的,这不是哈里的缘故。”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呢?”诺曼问道。

  他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站起身来。他弯曲了一下绑着绷带的膝盖;膝盖还是疼,但是不那么严重。

  诺曼向舷窗走去,看着窗外。他可以看到远处那一串红灯,贝思已把它们接上了炸药。他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对这一切的态度和行为是如此反常。诺曼低头朝居留舱的底部看去。

  那儿也闪烁着红灯,就在舷窗的下方。她把居留舱四周的炸药也接上了引信。

  “贝思,你做了些什么?”

  “做了?”

  “你把DH-8号周围的炸药全接上了引信。”

  “是的,诺曼。”她回答道。她站在那儿注视着他,纹丝不动,十分平静。

  “贝思,你曾经答应过你不会那样做的。”

  “我知道。但我不得不那样做。”

  “它们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按钮在那儿,贝思?”

  “没有按钮。它们连接在自动震动传感器上。”

  “你是说,它们会自动爆炸?”

  “是的,诺曼。”

  “贝思,这样做是愚蠢的。还有人在进行这些表现。到底是谁在表现,贝思?”

  贝思缓缓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懒洋洋的、极为滑稽的微笑,仿佛他让她觉得好笑。

  “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知道。是的,他思忖道,他知道。而这个念头使他浑身感到一阵凉意。“你在进行这些表现,贝思。”

  “不,诺曼,”贝思回答道,神态还是那么平静,“我没有进行表现。是你自己在进行表现。”

  § 6小时40分 §

  他想起多年以前,他刚开始受训的时候,在博里戈的州立医院工作。诺曼被他的导师派去写一名特殊病人的治疗状况报告。那名病人约28岁,样子讨人喜欢,受过良好的教育。诺曼和他无所不谈:奥斯摩比汽车装配油压自动控制传动装置、最佳的冲浪海滩、阿德莱·史蒂文森近日的总统竞选、怀特·福特的投球,甚至还有弗洛伊德的理论。那小伙子十分可爱,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而且内心似乎相当紧张。最后诺曼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什么会被送到医院来。

  小伙子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感到抱歉,似乎记不清什么原因了。在诺曼的再三盘问下,他不再那么可爱了,脾气愈来愈急躁。最后他变得勃然大怒,敲击着桌子,命令诺曼谈别的事情。

  直到那个时候,诺曼才知道这个青年是何许人物:阿伦·怀蒂尔,十几岁的时候,在棕榈滩的拖车中,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然后在加油站杀死了6个人,又在超级市场的停车场上杀死另外3个人,最后去警察局自首。由于身犯重罪、悔恨无比,在那儿哭哭啼啼、歇斯底里。怀蒂尔在医院已经待了10年,在此期间曾数次野蛮地攻击医务人员。

  就是这个人,满怀愤怒地站在诺曼面前,用脚踢着桌子,把椅子摔向身后的墙上。诺曼当时还是一名学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他转过身来,想逃离屋子,可是身后的房间是锁着的。他们把他锁在了屋里,这是与狂暴的病人谈话时惯常的做法。在他身后,怀蒂尔举起桌子向墙上砸去,现在正朝他走来。诺曼一时惊恐万状,最后他听到了开锁的声音,三名身材高大的护理人员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怀蒂尔,把他拽走了。怀蒂尔还在高声尖叫,恶声恶气地诅咒着。

  诺曼去找他的导师,要求知道为什么让他陷于这种境地。导师对他说:陷于这种境地吗?是的,诺曼说道,陷于这种境地。导师说道:难道事先没有把那个人的姓名告诉你吗?难道他的姓名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吗?诺曼回答说:我并不留意这种事。

  你最好多加注意,诺曼,导师说道。在这种场合,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警惕。这样做太危险了。

  如今,他看着在居留舱另一头的贝思,心里思忖道:多加小心,诺曼。你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你是在对付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而你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相信我的话,”贝思说道,还是那么安详,“你能加以反驳吗?”

  “当然能够。”诺曼说道。

  “你能作出合乎逻辑的解释吗?”

  “当然能够。”诺曼回答道,心里思忖着,在这儿失去理智的可不是我。

  “好吧,”贝思说道,“你还记得你和我谈论哈里时,你是如何把所有证据指向哈里的吗?”

  “当然记得。”

  “你当时间我是否能想出另一种解释来,而我说我想不出。然而,确实存在着另一种解释,诺曼。你一开始就忽视了某些论据就像水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