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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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爬走了,可别的又来了。瞧瞧,已经有多少石头‘活’啦!”温克勒尔说道。

  这些笨拙的生物在石头地上慢吞吞地移动着,也许,它们是刚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

  “我想知道它们是靠什么活着。它们的胃口一定跟大象那么大。可周围光是光秃秃的石头。它们想必还从来没有吃过人肉。所以我想它们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威胁。”

  于是,汉斯跑到一只“乌龟”跟前,它正伸着又粗又长的脖子,扭来扭去地在石块当中寻找着什么。

  “看,它找到早餐啦。”

  在“乌龟”面前有一块凹凸不平、长满孔眼的铁锈色海绵一样的东西,有一床被子那么大,薄厚有半米,边缘处参差不齐,破破烂烂。“乌龟”撕扯着“被子”的边缘,贪婪地吞吃着。

  汉斯跳到“被子”上,马上被弹了起来,就像跳到弹簧垫子上一样。“乌龟”吓了一跳,赶忙后退,爬到一边儿去了。

  布洛顿、埃伦、德尔科罗和平奇几分钟后都跟汉斯会合到一处。

  石头之间到处是苔藓。有些只有枕头大,有的却大得像地毯,还有不少就像一个个小岛那么大。是啊,“乌龟”的食物是足够它们吃的。

  星际飞船的乘客们早已把不久前令他们担惊受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阳光、空气、温暖、无拘无束和自由自在使他们欣喜若狂。

  而永远也闲不住的汉斯已经对另外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他在一条狭窄石缝里还没有融化的雪上看到许多窟窿。

  “您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什么哪?”特克尔问道。太阳也把他吸引到外面来了。

  “这里准住着一种‘冰鼠’,”汉斯答道。“您看见冰里的那些洞洞眼眼了吗?它们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咱们来瞧瞧,会不会有打洞的能工巧匠出来。”

  没等多大工夫,一个像乌黑的烙铁一样的小动物从冰底下露出头来,它跑过一段花岗岩,然后把尖尖的嘴脸对准冰墙,一头就扎了进去,似乎那根本就不是冰而是一层雾气一样。从它新打出来的洞口流出水来,很快就成了一大片水洼。

  “应该把这个小家伙捉住,”汉斯说道。

  又一只这样的小动物从冰下钻了出来,它浑身上下湿漉漉、亮晶晶的,冒着水汽。汉斯一伸手抓住了它,但随即大叫一声把它扔掉了。小动物转眼就逃得没影了。

  “它咬着您了?”特克尔问。

  汉斯一声不吭地伸出手掌让他看。手掌心上全是水泡。

  “咦……这像是烫的,”特克尔说。

  “就是烫的,”汉斯答道。“它就像个烧红的烙铁一样热。”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特克尔兴致勃勃地说道。

  “根本没意思,”汉斯瞧着两只通红起泡的手反驳道。“这两天什么也别干啦,侍候这两只手吧。”

  “走,我去给您上点儿烫伤膏,再包上绷带……可这毕竟非常有意思……我说的可不是手啊,”特克尔接着说道。“我是在想……这种事并不那么希奇。地球上的某些冷血动物不是变成了体温经常保持在摄氏37度的热血动物吗,不少鸟类的体温甚至到了40度。金星上的温差比地球上大得多。显然这里的某些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获得了也许能把自身温度提高到摄氏70度的能力……”

  “这个‘烙铁’足有摄氏100度!”

  特克尔笑了。

  “那得这里的蛋白质具有耐高温的能力才行。把这些‘老鼠’变成活的热烙铁有摄氏六七十度就足够了。这想必是些冬天也能在冰雪下面找到苔藓、地衣吃的动物。它们具有这么高的体温,就能抵御得了金星上令人难以置信的严寒。同时,冰也会保护它们不受这一严寒伤害。”

  “那它们在冰雪下面呼吸什么呢?”

  “老鼠呼吸什么?‘冰鼠’也跟我们的鼹鼠一样,能打出通风道来呀,”特克尔不说话了,抬头望着天空。“该回去啦。您看,山后边的乌云上来啦……来得多快呀!瞧,它已经遮住了太阳……怪事!您听见哗哗的就像下大雨的声音了吗?可哪儿有雨呢。这响声真怪!也许那是雹云?”

  一大片乌云临近,带来了愈来愈大的哗哗声、嗡嗡声和呼呼声。接着,这乱哄哄的声音变成了噼里啪啦的西班牙响极声,还听到了阵阵尖叫和像是无比巨大的蛤蟆发出的呱呱声。

  “这是鸟儿!是候鸟!”汉斯瞧着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叫喊起来。

  “也许是怪龙,蝙蝠……翼指龙呢……”

  “对,我看见膜翅了……可尾巴上有羽毛……”

  “看,它们用爪子带着雏鸟呢!”

  “也许是猎物吧……平奇先生!布洛顿!施尼雷尔!……快到这儿来!……”

  乱糟糟的响声压住了人的喊声。怪鸟越飞越低。汉斯的脸已经感觉到巨大翅膀扇来的气流。

  布洛顿、平奇、阿米莉亚和德尔科罗急急忙忙向着星际飞船奔去。

  就在这时,主教提着法衣的衣襟从舷窗里爬出来了。欣顿、斯特罗迈耶和埃伦在舷窗里面正看着他隆重的“下凡”仪式。主教决定要学着挪亚的样子感谢上帝并“祝福新天地”。远山背后不知什么地方下了雨,两道地球上从没见过那么鲜艳夺目的彩虹,出现在山峰上的天空上。主教把这看成是上帝在天地之间显示的特殊征兆……

  而怪鸟还在一直飞呀飞呀。

  布洛顿、平奇、阿米莉亚和德尔科罗已经跑到了“挪亚方舟”跟前。

  汉斯觉得有一个大黑包袱从天而降,落到这群人的头上。包袱突然展开好几米长的双翼。两只长长的爪子摆起了布洛顿。勋爵舞动着双手,两腿在空中乱蹬,被怪鸟带上了高空。

  这一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由于这有如一大片乌云的鸟儿发出巨大的喧嚣声,几乎没有人听见主教的祷告和眼看着布洛顿被抓走的埃伦的尖叫。埃伦冲着远去的未婚夫伸出双臂,跌倒在地,昏了过去。韦勒大张着嘴巴停止了祈祷。彩虹已悄然消逝。黑暗的雨云遮住了天空。山谷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黑压压的怪鸟群已经飞到了乌云上方,不见了。山谷的上方还剩下一只在飞,它被猎物坠得飞不到高处。在怪鸟的两只爪子之间,一个人在挣扎。

  汉斯拔出手枪,但又不敢开枪,怕伤着布洛顿。

  庄严的祈祷仪式被彻底搞砸了。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韦勒用双手护住脑袋,也顾不上什么失不失尊严,抱头鼠窜,直奔舷窗而去,只可惜法衣拖地,免不了磕磕绊绊。

  大家都回到了公用舱,被发生的惨剧搞得垂头丧气。

  美丽的维纳斯女神①接受了第一个活人的祭献。

  ①西方人称金星为“维纳斯”星。

  “如果这一牺牲能使我们免罪,倒也不赖,”主教心中暗想。“可怎么是他呢!要是这个无神论者汉斯该有多妙!”

  “主啊,怜悯你的新奴仆的灵魂吧!”这话他是说出声来了。

  阿米莉亚哭了起来,欣顿的绣花手绢也已经湿淋淋了。

  “先别急着给活人哭丧!”汉斯火了。“布洛顿勋爵年轻力壮,是个运动员,还是个猎人。那只会飞的金星癞蛤蟆没那么容易就能伤了他。它带着这么沉的负担飞不远。我们得去救他,谁跟我去?”

  响应号召的有灿德尔、阿米莉亚、平奇和特克尔。

  “对付这只鸟儿用不了这么多人!我想有大夫一个人跟我去就成了。况且必要时他还能医治一下布洛顿,”汉斯说道。

  “可您的手?”特克尔问道。“至少得包扎一下吧。”

  “这来得及!带上您的旅行药箱,大夫,咱们走。别忘了再带把手枪,还有干粮。” 

第四章 寻找布洛顿
 
  他俩顺着山谷,沿着已经干了的“季河”河槽走去。有的沟里还有雪,融化了的雪水流成一条条小河,不时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个该死的地方!”汉斯嘟囔道,“要是打哪个山洞里钻出条毒蛇猛兽来,你想逃也逃不掉……还有这该死的雨,怎么就不停停。瞧瞧这雾气!……”

  “风很暖和。看来我们得习惯这里的雨水大雾。这里恐怕哪天没雨也过不去,”大夫发表见解说。

  绕过几处山岩后,风刮得人几乎站都站不住。雾稀了。像是从棱镜里射出来的夺目彩色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汉斯感到莫名其妙,不由四处张望起来。

  太阳在乌云之间露出头来。但这五色缤纷的刺目光芒不是它射出来的。是好几座山的山脚下发出的蓝、红、黄三色光芒。

  “地上的彩虹?这可真怪!”汉斯叫道。

  两人又往前走了走。他们面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是宝石:有蓝宝石、黄玉、紫水晶、钻石、红宝石……

  特克尔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成堆、成吨的宝贝呀!”他大叫一声,惊得目瞪口呆,再说不出话来。

  花岗岩上宝石成串,有的放出像血红的露珠一般的光芒,有的青翠欲滴,有的蓝如碧空。往上看有一大片白如凝脂,往下看是乌黑晶亮的矿石露头,再往下看,一片红的,一片黄的,一片绿的。在岩石的边缘和尖端闪闪发亮的全是巨大的水晶。

  汉斯放声哈哈大笑。

  “您这是怎么啦?”特克尔担心地问道,他真害怕这个小伙子见了这仙境般的宝藏得了失心疯。

  “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儿来啦,”汉斯答道。“有一回我恰好撞上欣顿数她的钻石。她吓得大惊失色,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宝贝,就像一只见了老鹰赶忙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欣顿不惜从地球那么远的地方带来那么几小口袋破玩意当命。我真想去逗逗那个老太婆。”

  汉斯挑了几大块天然宝石放进衣兜。

  “咱们继续前进吧!”

  太阳下山了,雾气又浓密起来。

  “布洛顿,布洛——洛洛——顿!”汉斯叫道。

  “洛洛顿!……”山那边传来回声。

  汉斯绊在一块石头上,跌倒在地。

  “什么他妈的鬼东西!”他趴在地上嚷了一声。“这儿每走一步都撞上宝贝!”他爬起来走到特克尔跟前,让他看看自己拣到的一大块狗头金。

  “这家伙足有3000克。搬着都沉,可我还得带上它。”汉斯把金块放进背包。“咱俩现在有多阔气呀,大夫!一大笔财宝在口袋里装着呢。布洛顿!布洛——洛顿!”

  “在这么大的雾里可容易迷路哇,”特克尔担心地说。“没事。我带着指南针呢。”

  峭壁不见了,山谷已经走到头。两个人来到一片山间开阔地上,往前走是个大斜坡,到底它有多长,没法看见——雨还在下,而且从下面还有蒸汽冒上来。

  吹来一股强劲的热风。汉斯回头望了一眼。在直上直下的高高悬崖上可以望到星际飞船的船头。再往上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山峰和喷着烟的火山锥。雨水和雾气向一旁退去。下面现出一片蓝盈盈的汪洋大海。岸边的森林看上去几乎是黑颜色的。

  当空气变得几乎透明的时候,汉斯发现山脚伸入一个大港湾,形成了一个半岛。山坡上长着高大的树木,看不到树叶,只长着些干巴巴的像松针一样的玩意儿。树干是一节节的,越往上越细。每节上都长着非常整齐的树枝。树枝的顶端像避雷针一样分成几个权。枝条的尖端是一簇簇针叶。

  两个路人对挂在木贼下面的果实产生了兴趣。根据汉斯的看法,这些果实像探空气球,也那么圆,也那么大。有几个果实已经掉在了地上……

  “咱们走过去,”汉斯说完就又大声嚷道:“布洛顿!布洛顿!”

  出了奇事:几个掉在地上的球果像是被这喊叫声吓着了似的,突然向上升去,高度很快就超过大树,随风飘去。一部分挂在枝头的果实也飘走了。

  “这可真新鲜。会飞的西瓜!”

  他们朝着那棵树走去。又有几个球离开枝头随风飘走了。

  “这些气泡怕我们,”特克尔指出道。“由此可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果实,而是一种动物。”

  “咱们打下一只来看看。”

  汉斯瞄准一只开了枪。一个“西瓜”像被小孩玩跑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接着掉到地上。

  在皱成一团的球皮旁边可以看到一条不太长的细“鹅脖子”,脖子的一端长着一个圆脑袋,脑袋上有一只像注射器针头一样尖利的喙。

  特克尔拿出刀子把它剖开了。在球的内部,他发现了心脏、食道和装满松果、松针的胃,还有肠子。

  “腰子、肝和脾没找着,”特克尔一边拨拉着气球的内脏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