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侠
到双魔身后,前后夹攻。这时火势更大,小岛上的树木株株着火,有些小树,着火之后,被
狂风一刮,整株飞起,好像火龙一般,掠过头顶,更加上风声浪声大火烧裂树木之声集成一
片,就好像死亡的交响乐。小岛上栖息的海鸟,全部给火势惊得振翅乱飞,宁可飞到海面去
受狂风吹打。那些猫鹰虽然凶狠,被烟火所熏,也不敢飞下来了,“嘎嘎嘎”的狂叫一阵,
纷纷飞开。小岛上只剩下四个人在拼命厮杀!
双魔恃着精通水性,还想夺路奔逃,可是冯唐二人以死相拼,剑剑辛辣,那能容他逃
脱?萨天刺急红了眼,展出平生绝技,抓、点、勾,撕,狠攻狠扑,时而凌空下击,时而贴
地擒拿,性命呼吸,死生俄倾,大家所想的都是怎样击倒对方,寻求生路,一切爱僧恩怨,
都搁在脑后。
两方就在火光的空隙中舍命恶斗。带着火焰的枝叶,时不时飞坠下来。萨天都连中三处
剑伤,跳跃不灵,冯瑛也觉肩头有点麻痛,料想是被毒爪抓伤之处已经发作,存着必死之
心,攻得更狠。萨天都狂呼暴叫,拳打脚踢,全带劲风,把烟焰煽向冯瑛这边。冯瑛忍着眼
睛疼痛,骤然穿过烟雾,唰的一剑,又在萨天都胸膛开了一道口子,萨天刺飞身来救,冯瑛
反手一剑,喝声“着!”萨天刺被烟雾遮眼,骤见剑光闪耀,急闪避时,十指长甲全被削
断。双魔哇哇怒叫,忽听得迅雷突发,天空中响起了轰轰的巨鸣!
霹雳一声,电光疾闪,怒雷下击,将一棵大树劈断。萨天都被雷声一震,跳起来时。被
巨雷劈断飞起的大树正正压在他的身上,萨天都大吼一声,双臂一振,将燃烧着的大树抛过
一边,可是他身上的衣裳毛发己全着火焚烧。萨天都痛极狂怒,带着熊熊的火焰,突然跃
起,向唐晓澜一头撞来,唐晓澜飞身急闪,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树木摧裂,火焰飞舞,
萨天都这一撞正巧撞在一棵千年老树身上,树倒人亡,火舌一卷,顿时烧成黑炭!
萨天刺大叫道:“天都,天都!”不见回响,睁圆了眼,在烟雾弥漫中看见惨相,一声
狂叫,十爪齐扬,向唐晓澜疾撕疾抓,要知双魔如同一体,几十年来从不分离,而今手足伤
亡,痛极如狂,决心死拼。唐晓澜几乎给他抓着,连连后退,冯瑛挺剑迎击,萨天刺明知不
敌,仍是狠攻猛打,大声叫道:“还我弟弟命来!”
冯瑛冷笑一声,短剑披荡,瞬息之间,疾进数招,冷笑骂道;“我家人的性命又向谁去
讨?你们兄弟杀死了多少人,那些冤魂又向谁讨债?”
萨天刺蓦吃一惊,冯瑛这几句话如巨雷轰呜,击在他的心上。怔了一怔,手脚略缓,冯
瑛剑法何等快捷,喇的一剑,插入心房,萨天刺怪叫一声,双眼翻白,动也不动,形如僵
尸,冯瑛打了一个寒噤,急忙把剑拔出,只听得萨天刺叫道:“好,我不怪你!”翻身便倒。
唐晓澜叫道:“瑛妹手下留情。”可是已经迟了。唐晓澜道:“这人似有悔悟之心,可
惜可惜!”上前察看,天空电光疾闪,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唐晓澜松了口气,
跑到萨天刺身边,只听得萨天刺道:“叫琳丫头来,我有话说。”
唐晓澜向冯瑛招了招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且听他说些什么?”冯瑛怕见萨
天刺的惨相,把脸扭过一边,缓缓行近。只听得萨天刺道:“琳丫头,你说得对,我,
我……”声音断续微弱,听不清楚。
唐晓澜叹了口气,道:“将他好好埋了吧。”萨天刺忽然翻了个身,挣扎说道:“我身
上有个药球,你拿出来,在我抓伤你的伤口上一滚,便可无事。这药球还有很大用处,很大
用处……”气力微弱,又说不下去了。
冯瑛心中一酸,想不到这个有“魔头”称号的老怪物,在临死之前,居然还有善良之
心。不觉回过脸来,说也奇怪,萨天刺死前的形貌本极可怕,但此时在冯瑛眼中,却已似一
个慈样的老人。冯瑛道:“你是我家的仇人。但你又对我有过数年养育之恩。恩怨抵销,我
也不怪你了。”萨天刺淡淡一笑,唐晓澜伸手摸他胸口,已是气绝。
冯瑛道:“人真奇怪。”唐晓澜道:“比起年羹尧这些人来,他要好得多了。”伸手到
他的怀中摸索,果然取出一颗黑黝黝的药丸。
这药丸有酒杯那么大小,发出一种强烈的异臭,唐晓澜褪了冯瑛的外裳,将药丸在她伤
口上滚了两滚,冯瑛觉得好似给熨斗烫过一样,热气直透心房,那条胳膊顿时挥动自如,麻
痒也止了。唐晓澜道:“想不到这药球如此灵效,想必是双魔的独门解药了,他说这东西还
有大用,你留着吧。”冯瑛掩鼻说道:“我不要。”唐晓澜笑了一笑,知她怕臭,便把药丸
放入自己的囊中。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风声未停,雨声已小,小岛的大火,幸好给这场大雨一
压,差不多全熄灭了。小岛上积水盈尺,杂花异草都已烧光,只剩下许多烧焦了的光秃秃的
树木。冯瑛笑道:“真煞风景,给这场大火一烧,不好玩了。”唐晓澜道:“双魔的小船已
成粉碎,咱们只好再耽搁下去了。”想起自己死期大约不过百日,不觉黯然。
两人默默无言,以剑挖土,将双魔掩埋。大雨过后,寒潮涌至,海风透骨,甚觉寒冷,
冯瑛倚在唐晓澜身上,不觉睡去。唐晓澜脱下一件衣服,覆在她的身上。心道:“这孩子亏
她也睡得着。”唐晓澜虽然疲倦,可是这两日来的变化,令他大受刺激,一忽儿想到自己的
死期,一忽儿想到冯瑛对他的爱意,一忽儿又想到萨天刺临死的情景,思潮汹涌,瞌了眼睛
也睡不着。风声渐止,海面上忽似传来呼喊之声。唐晓澜侧耳一听,将冯瑛一推,跳了起
来,叫道:“瑛妹,好像是又有船来了!”
冯瑛抹抹眼睛,喜道:“好呀,咱们可以脱险了。”唐晓澜道:“你别欢喜,还未知来
的是谁呢!”冯瑛道:“但愿不是毒龙尊者!”两人跑到海滨,黑夜沉沉,海面浪花闪耀,
却不见船只影子。冯瑛道:“你是做梦吧?”唐晓澜道:“咦,奇怪,我明明听到是人的叫
声。”
过了片刻,忽然又有啸声远远传来,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自遥远的海边,隐隐传
到。唐晓澜和冯瑛都大吃一惊。冯瑛道:“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极目远眺,看了一阵,
才发现海面远处有一个黑点飘动。冯瑛道:“你说得不错,是有小船来了!”唐晓澜道:
“在这样远的地方,啸声居然能传到这里,发声的人内功深不可测!若然来的又是敌人,你
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冯瑛道:“那么咱们不去理他。”海面波涛汹涌,黑点越来越大,看清楚是只小船了,
小船飘摇在风浪之中,冯瑛想起自己所曾受的风浪之苦,毅然说道:“不管他是谁,救
他!”唐晓澜笑道:“你我想的正好相同,他一定是见着咱们这里的火光!急于着陆,所以
向这里驶来。现在大火已给暴雨所灭,他找不到方向,所以叫喊。咱们把火生起来吧。”冯
瑛拾了一堆烧残的枝叶,依言把火生起,过了好一会子,小船果然似箭飞来。唐晓澜出声呼
唤,海面上传来极清脆的女声:“是晓澜吗?”
唐晓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温柔,这声音在过去曾经给
他以力量,令她在颓唐绝望之际振作起来,而今他又面临生命中的第二次难题,想不到又听
到这声音了。冯瑛见他呆呆的凝望,眼中流露出又惊又喜的光彩,不禁问道:“这船上的女
子是你认识的吗?”唐晓澜道:“嗯,认识的!”那女子又叫道:“是晓澜吗?”唐晓澜大
声应道:“是我,吕姐姐!”
过了一阵,小舟泊岸。船上跳下一男二女,男的是白泰官,女的是吕四娘和鱼娘。白泰
官和鱼娘倦容满面,衣裳湿透,显然是曾经和暴风浪搏斗过。吕四娘虽然也露疲态,但态度
却甚安详,唐晓澜道:“我不是做梦吧,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小岛来了?”
吕四娘笑道:“什么风?还不就是这场台风!要不是瞧见这里有火光,我们几乎以为定
要给鲸鱼吞掉了。”鱼娘笑道:“我们三人中吕姐姐水性最差,但却数她最镇定,最经得风
浪。呀,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小岛?咦,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不是以前和了因在一起的
那位小姑娘吗?”鱼娘和白泰官以前曾在杭州湖心亭碰过冯琳,这时不觉变了面色。
唐晓澜笑道:“不是,那位是她的妹妹。”招手叫冯瑛过来,说道:“这位就是你想见
的吕四娘姐姐了。”冯瑛向吕四娘望了好一会子,忽然问道:“她真是吕姐姐吗?”唐晓澜
道:“为什么不是?”冯瑛从师傅口中知道,吕四娘已成名多年,又听唐晓澜说过,吕四娘
比他还大几岁,在冯瑛想像中,吕四娘一定是个中年妇女,但现在一看,却是个美艳如花的
少女,看来竟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觉呆了。
吕四娘笑了一笑,拉起冯瑛的手道:“小妹妹,我就是吕四娘。我曾经得过你的师傅传
过敛精内视的内功,所以也算得你的一半师姐。”冯瑛道:“吕姐姐,你真年轻。”吕四娘
笑道:“是吗?那得多谢你的师傅。”“敛精内视”的功夫要内功很有根底之后才能修习,
所以易珠兰还未曾传给冯瑛,不过冯瑛也听师傅说过有这种功夫,见吕四娘说出此事,这才
相信。
唐晓澜问道:“白兄夫妇不是到田横岛去抵御清兵吗?现在怎么样了?吕姐姐又怎会和
你们一道?”白泰官黯然说道:“我岳丈几十年的基业已全毁了。”吕四娘道:“我族人被
清廷搜捕杀害,只逃出一个堂侄吕元。大半年前,我将他送给玄风道长为徒,从辽东半岛回
来,恰巧碰着白师兄夫妇,是他请我同往田横岛的,可惜去迟了一步,清军水师已把各处岛
屿水寨包围,我们千辛万苦混了进去,水寨的弟兄已死亡过半,我们虽然极力抵敌,但已是
回天乏术,不过,清军水师也给我们杀伤几万,小小的田横岛便守卫了三个多月。寨破之
后,我们夺了船只,靠着五嫂(鱼娘)精通水性,在黄海渤海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避开清
军水师,逃到这里。”
鱼娘在旁静听,问道:“唐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田横岛?”唐晓澜道:“我在济南碰
着了甘大哥。”鱼娘急问道:“那么你见着了我的父亲没有?”唐晓澜道:“我和他同处了
数月。”白泰官道:“他现在在哪里?”唐晓澜道:“想必还在蛇岛。”鱼娘跳了起来,叫
道:“什么,蛇岛?怎么会漂流到那个魔岛上去?”怀念老父,心惊胆战,面如死灰。白泰
官问道:“那么凤池呢?”唐晓澜道:“甘大哥也在蛇岛。还不止他两人,孟寨王,卫岛主
等一帮人都在那里。”鱼娘听了心中稍宽,问道:“你们怎么又会离群至此?”唐晓澜道:
“说来话长,你们换了衣服,吃过东西,休息一会,我再说吧。”
吕四娘看着冯唐二人所穿的用野麻缝成的衣裳,笑道:“你们被困在这里一定很久
了。”唐晓澜面上一红,吕四娘续道:“你们的衣裳也该换了。”冯瑛笑道:“我本来不会
缝衣,是这几个月自己摸索学的。我用鱼骨作针,搓麻丝作线,胡乱缝补,拈针弄线,比弄
刀使剑还难得多。”吕四娘道:“不,你缝得很好,真能干。不过有现成的衣服,拿来替
换,就不须你辛苦了。”冯瑛缝的麻衣,其实不成样子,衣裳上又沾满泥泞血污,自己看水
中的影子,也觉好笑。
吕四娘到小船上取了衣裳,生火煮食。唐晓澜和冯瑛换好衣裳,吕四娘等也吃过了东
西,唐晓澜将这几个月的遭遇说了出来。鱼娘听得父亲已经悔悟,非常高兴,听到他们被困
在魔岛,日日被毒龙尊者折磨,非常焦急担心。吕四娘道:“五嫂,明天我们到蛇岛去斗斗
那个毒龙尊者。听晓澜说,这人原是个大麻疯,怪不得他愤世嫉俗,据我看,他虽然表面凶
恶,也许还不像双魔那样坏。”唐晓澜道:“双魔也不是顶坏之人。”又将萨天刺临死之前
送药丸疗伤等事说出,众人无不嗟叹。
这晚冯瑛和吕四娘同睡,冯瑛很喜欢吕四娘,问道:“姐姐,你和唐叔叔很早认识的
吗?”吕四娘道:“是呀,你周岁刚过,我就和他认识了。”冯瑛道:“那么,我该叫你姑
姑才是。”吕四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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