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侠
第二日一早,李治醒来,冯琳已经不在。李治心道:“他一定是打猎去了。”李治昨晚
吃了一只羊腿,又睡了一觉,精神已完全恢复,跑出洞口,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春阳烂灿,
鸟语花香,满山都是生气。李治打了一套“龙形八掌”,舒散筋骨,便跑到山中寻觅冯琳。
嵩山峰峦,千态万状,如丛笋插天,列戈耀日,李治爬上一处山峰,箕踞石上,脚底的
流泉飞瀑,恍如泻玉鸣金,头顶的淡雾轻云,俨若笼纱飘带,山景雄奇秀丽兼而有之。只是
这座山峰的对面,便是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大火过后,草木焦黄,一片光秃秃的,在群
峰翠拥之中,显得非常不调和,非常之舍人难受。李治心道:“这场火不知是怎样烧起来
的,真煞风景!”看着碍眼,索性跑入林中,采摘野花。
静寂空山,突传来人声笑语。李治一闪,闪到大石后面。一行人远远走来,走到石前,
忽然站着。李治偷眼一瞧,只见一三十来岁的汉子,锦抱绣带,气度高华,一只脚踏在石
上,脾睨顾盼,双目闪闪有光,其他的人,分列左右,似乎是他带来的随从,最靠近他的
人,长相十分威武,李治一见,几乎叫出声来。
这人正是新掌兵权的征西大将军年羹尧,只见他谄谀笑道:“皇上神机妙算,威德兼
施,登位以来,不过数月,即四海翁从,群丑怯服,允堤统率廿万雄师而束手受擒,少林寺
空夸技击无双,亦灰飞烟灭,即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不能与皇上相比。”李治大吃一惊,
想不到这人竟是当今皇帝(允祯)。
允祯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是年大将军你的功劳。”年羹尧指着下面五乳峰下的瓦砾
场,说道:“少林寺的五百寺僧,被烈火所焚,无一人敢出来抵抗,足见皇上圣威。”允祯
哈哈大笑,忽喟然叹道:“少林寺的千年古刹,毁于一旦,虽云自取,朕亦心伤。”年羹尧
忙道:“皇上宽洪仁厚,只可惜少林寺的僧人不懂朝廷礼法,不能早早体会圣思。”李治听
了,只感到一阵恶心,不期然打了个寒噤。
允祯又道:“少林寺毁了也颇可惜,待朕回京之后,当再命河南巡抚重修庙宇,另招一
班有德的僧人主持。”李治听到这里,忽觉前面遮着他的那块石头,微微摇晃。
李治身子一缩,突然闻得巨声喝道:“什么人快滚出来!”大石轰然倒下,李治纵身跳
出,已陷在包围之中!
原来允祯自火焚少林之后,留下海云和尚看守,过了一月,不见他回报,又想看少林寺
火化之后,情形如何,一时兴起,带了天叶散人、哈布陀等再上嵩山。此时突然发现埋伏,
允祯仍是神色自如,淡淡一笑,挥手说道:“少林寺被焚之后,武林各派宗主,无一敢来,
此人居然敢上嵩山,胆量不小。你等且待退下,待朕问他。”
李治傲然说道:“你问什么?”允祯道:“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吗?”李治道:“不
是。”允祯道:“那么你和少林寺的长老有什么交情?”李治道:“少林寺的长老德高望
重,我还不配和他们拉上交情。”年羹尧面色一变,允祯哈哈笑道:“那么你为什么要上篙
山?”李治道:“你和少林寺有什么纠葛,为什么你又要火焚古刹,两到嵩山?”随从喝
道:“大胆匹夫,顶撞皇上!”允祯眉头一皱。心道:“好个强项不怕死的小子,若能将他
收服,倒是个可用之才。”
一个随从禀道:“御林军统领秦中越的尸身已经发现,海云和尚则还未找到,请皇上赐
命将这小贼擒下,严加审问。看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同党?”
李治心想:看来今日万难逃脱,可不要牵累了瑛妹。于是不待允祯问他,率先答道:
“全是我一人做的!”允祯问道:“秦中越被你杀了,那和尚呢?”李治道:“被我刺伤,
无人救治,想必也死了!”随从均怒,便想动手。允祯忽又笑道:“小伙子,你可别乱吹
牛,凭你一人,就能逃得过韩重山的搜查,又能杀伤朕的两个高手吗?”
李治一怔,心道:这个皇帝难道竟是个深通武艺之人?年羹尧道:“皇上明见,这小子
一定还有党羽。请传令叫御林军搜山!”
李冶一急,冲口说道,“什么高手,不过是脓包罢了!那两个脓包就是你派来看守嵩山
的人吗?哈哈!”旁边的天叶散人怒道:“皇上,若不教训这个小贼,咱们宫廷卫士声名扫
地。允祯微微一笑,将哈布陀招了过来,低声咐吩几句,道:“小伙子,你别以为能上嵩山
便有了不起的能为,别以为能杀伤朕一两个人便骄妄自大,朕今日带来的随从,随便你选一
个来斗,只要你能斗个平手,朕便放你下山。”李治自念横竖一死,何必怕他,拔剑喝道:
“我也随便你派出人来,一个来便斗一个,两个来便斗一双!”声音故意说得十分宏亮,想
叫冯琳听到,好见机躲藏。
允祯笑道:“这小子口出大言,哈布陀你斗他吧!”哈布陀应声而出,在腰间取出两个
流星锤,呼的一抛,向李治左右夹击!
李治见他来势凶猛,揉身一闪,突似灵猫扑鼠,一剑急进,剑把一颤,剑尖闪电股的向
哈布陀中路刺去,哈布陀顺着剑势,脚跟一旋,左手流星锤砸向剑身。那知李治的剑法与众
不同,看他刺向中路,却是戳向下盘,哈布陀一锤砸空,敌人的剑尖已戳到膝盖,大吃一
惊,左足腾地飞起,鞋底一沾剑尖,倒退三步,允祯喝采道:“好剑法!”
哈布陀乃官中卫士的总管,与了因天叶散人等并驾齐驱,听得皇上给对方喝采,深感颜
面无光,双锤旋风急舞,交叉进扑。他的功力之高,与了因不相上下,刚才那一剑乃是轻敌
大意,一时疏忽,如今要在皇上面前,争回面子,双锤急舞,呼呼挟风,威力煞是惊人。李
治的剑法虽然奇诡之极,被他双锤紧迫,却是施展不得。幸喜李治下山以来,经了几次阵
仗,本领又比在杭州斗了因之时高了不少,要不然早就被他擒了。
两人辗转攻拒,斗了六七十招,允祯对天叶散人笑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与哈
总管斗这么久,也算是难得的了!”天叶道:“不过他气力渐衰,最多也只能支持五十招
了。”允祯忽道:“他的剑法颇为怪异,你认得吗?”天叶散人面上一红,他乃一派宗师,
见多识广,却认不得李治的剑法。允祯心思过人,想了一想,道:“天山剑法和玄女剑法我
都见过,此人剑法无天山剑法变化之繁复,亦无玄女剑法变化之精微。但奇诡之处却又似在
两家之上,看来不是达摩剑法便是白发魔女的独门剑法了。”允祯在少林出身,对各家剑
法,未曾目击亦有耳闻,故此说来甚有见地。天叶散人一想,悚然暗惊,道:“皇上,此人
的剑法定是白发魔女的独门剑法,只怕他便是武琼瑶的儿子。武琼瑶出手狠辣,比易兰珠更
为难斗。我们不要随便伤他。”允祯笑道:“我早就吩咐哈总管了。我倒不管他是谁的儿
子,只是此人有此胆量,都是难得的人才。”
又斗了三十来招,李治气力不加,果然现出败象,但哈布陀要想把他生擒,却也颇不容
易。须知高手较技,攻拒之际,间不容发,那能伸进手去。哈布陀虽技胜一筹,但非把李治
打伤就无法将他生擒,偏偏允祯又不让哈布陀伤他。李治的剑伸缩不定,变化莫测,哈布陀
几次想把他宝剑打飞,都被他巧妙的避了开去。
哈布陀心头焦躁,突然想出一个妙法,双锤一紧,杀手连施,看着就要把李治毙于锤
下。哈布陀每展一招杀手,就大声喝他投降。岂知李治是拼了死命来斗,丝毫不惧,急斗
中,哈布陀的流星锤每每只从他头顶五寸之上飞过,端的非常惊人。李治怒道:“你想要我
投降,那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剑诀一领,转守为攻,拼命反扑,正在紧张之际,忽听得
一声尖叫,冯琳已出现林中。
李治叫道:“瑛妹、你快逃!”心神一分,宝剑竟给敌人一锤打飞。耳边听得允祯喝
道:“停手!”
冯琳听得厮杀之声,摸到林边,突见允祯带领许多高手,旁立观战,吓得魂不附体,本
来想逃,但一瞥之下,见李治给哈布陀困住,危险之极,心道:“我不救他,他性命难
保。”此时此际,冯琳再也顾不得允祯逼婚的威胁,拔出毒刀,蓦然跳上前去。
允祯又惊又喜,笑道:“琳丫头,你玩够了吧,还不随我回去!”冯琳将毒刀对着心
窝,尖声叫道:“你若把我的李哥哥伤了,我也不再活啦!”允祯笑道:“谁要伤他,你过
来吧!”
李治刚才在敌人包围之下,兀然不惧,此际见冯琳向皇帝求情,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几乎疑心在恶梦之中。蓦觉手腕一麻,哈布陀三指已扣紧他的脉门。
冯琳一步步走将过来。年羹尧心中一震,生怕冯琳说出曾躲在他家,向她抛了一个眼
色。冯琳好似全无知觉,木然的走到皇帝身旁。“君主无戏言,你收了毒刀,我不伤他便
是。”冯琳眉毛一扬,把刀放回暗器囊中,道:“四贝勒,我向你请安来啦!”哈布陀道:
“你见了皇上还不下跪?”用意是提醒她改换称呼。允祯笑道:“她淘气惯了,不必拘
礼。”又笑道:“你到处乱闯,吃够了苦吧。咱们以前的皇府,改了雍和宫,你的房间还是
原来的样子。”冯琳道:“你把他放了,我便回去。”允祈笑道:“你跟我回到京后,我便
放他。”冯琳道:“君主无戏言,我跟你口去!”
李治目瞪口呆,冯琳连叫两声,他都未曾答应。允祯把手一挥,哈布陀拖了李治,先行
下山。允祯道:“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和他很要好是不是?”冯琳道:“她是我的结义哥
哥,当然是很好的了!”一面回答,一面在心中盘算对策。
允祯骤然感到一阵酸意,冷笑不语。年羹尧心中惴惴,却喜冯琳并不说他。年羹尧禀
道:“请圣上先到小臣家中。”允祯点了点头。冯琳滴溜的眼睛,朝他面上一扫,年羹尧急
忙低下了头。
年羹尧的家离嵩山不远,下山之后,换乘快马,当晚便到年家。允祯道:“你把她好好
安置了。”年羹尧领命,将她关在以前所住的书房。书房外有哈布陀和天叶散人把守。那是
万逃不了。
自年羹尧回家后,花园已修茸一新,添了好多间房屋,不再像以前那样荒凉了。雍正皇
帝(允祯)和李治也都住在花园里面。晚饭过后,雍正忽命人将年羹尧招来。
年羹尧惊疑不定,入见皇上。雍正道:“我想把琳丫头立为贵妃,你着怎样?”年羹尧
道:“这是皇上家事,小臣不敢说话。”雍正道:“你知道琳丫头来历不明,汉女禁止入官
的规例虽然放宽,朕的太后还在——”欲言又止。年羹尧何等机灵,暗道:当年我猜度皇上
意思,果然没有猜错。奏道:“小臣冒昧,想认琳贵人做义妹。”雍正笑道:“你果然聪
明,好,要认干脆认做堂妹好啦。你派人送她入宫,太后一定没有话说。”年羹尧心中暗
喜。雍正忽道:“西征之行,可以再缓。你后天和我一同回京吧。”年羹尧本想趁机会会冯
琳,闻言如浇冷水,问道:“那么鱼亮之事又如何?”原来年羹尧当日解决允堤之后,原定
回家只住三日,后来雍正一到,叫他把西征之事暂缓,暗中布置大军对付鱼亮,所以住在如
今。
允祯笑道:“让鱼亮多做两月大王吧。”年羹尧道:“他要求皇上践约,将山东归他管
辖,这又如何对付?”雍正笑道:“张廷玉并不糊涂,交接之事,文书往来,最少也得数
月,那时他已是瓮中之鳖。”年羹尧只好唯唯称是,躬腰告退。心道:琳丫头若然进宫,迟
早都会将我收藏她之事泄露出来,这却如何是好?回到房中,屏退左右,苦心思虑对策。
冯琳被关在书房,见绵帐如新,鸳鸯被暖,不觉又把旧事回忆起来。心道:年羹尧待我
不错,怎能再一见他?又想道:这花园好像我许多年前曾住过的,但我怎样想都想不起来,
若能再住半年,或者可以寻出一些线索。正思量间,雍正已派哈布陀召她入见。
冯琳一面行一面想法,雍正住在园子西首新建的大房,冯琳进来,雍正微微一笑,挥手
叫哈布陀退下,房中只剩下他和冯琳两人。
雍正道:“你在皇府多年,我一向待你不错,你为何逃跑?”
冯琳小嘴一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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