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良心 作者:[美] 詹姆斯·布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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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里斯阖上双手,显然心中澎湃起伏,几乎不能自抑。他仰头看着路易斯·桑切斯,“可,可是──这真是一个无价的发现!”他喃喃道,“雷蒙,单凭这个发现,我们来锂西亚就算不虚此行。太令人震惊了,太漂亮了──简直是一曲无以伦比的赞歌──多么精妙的论述!”
“的确非常漂亮,”路易斯·桑切斯看上去却十分沮丧,“那些万劫不复的异端邪说往往都悦耳动听。不过这跟赞歌可是两回事。”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还是非同小可。”米歇里斯不依不饶地说,“雷蒙,这下子,你的教会再也没法反驳了。你们的那些理论家已经承认了人类胚胎的重演过程,而且地质学上的发现也证明了在地球漫长的历史中这个进化过程的确存在。这个怎么又成了异端?”
“教会可以承认事实,从古至今一贯如此。”路易斯·桑切斯说,“可是──就像你十分钟前所说的那样,同样的事情从几个不同角度去看,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果。教会对进化论的态度一直都是敌视,特别是其中涉及人类起源的部分。这个态度几百年来都未曾改变,也有自己过硬的理由。”
“也可以说是食古不化的愚昧。”克利弗说。
“我保持中立,”米歇里斯说,“这个问题当前有什么动态?”
“当前的确有两种观点。你可以认为,人类的身体的确是经过进化而来的,就像科学家们所揭示的那样;而上帝介入了这个进化过程,为人类注入了灵魂。教会认为这个观点还算可以接受,但是并不会正式承认。因为这样的话,就等于承认自然界的动物们不再是上帝的作品,对它们而言太残酷了。或者,你也可以认为,灵魂跟身体一样,都是进化的产物。对于这个观点,教会向来是严厉谴责的。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什么观点并不是关键,因为教会对进化论赖以立足的那些证据本身,一直都抱着怀疑态度。”
“为什么?”米歇里斯问道。
“这个嘛,很难用三言两语概括,迈克,我希望等你回到地球以后能自己查明白。这不是近年才有的。在我记忆中,应该是1995年的事。不过这么说吧,只要你脑子里还记着圣经最基本的条文,那么试着把这个问题简单化来看。如果我们事先假定上帝创造人──为了思辨起见,你只需要假定如此──那么他的作品完美吗?我看不出上帝有任何偷懒的理由。一个完美的人是不是必须有肚脐呢?我不知道,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他不一定需要。而且我们人类的始祖──亚当,你同样只需假定如此──并非由女人所生,所以他不必非得有肚脐。他到底有没有呢?所有描绘创世纪的画作中,他都有肚脐。我必须指出,所有这些画家的神学素养一点也不比他们的艺术水平差。”
“这又说明了什么?”克利弗问。
“这说明,那些地质学上的证据和人类的重演过程,都不足以证明人类的起源。只要坚信我最出的假定,上帝从混沌中创造了一切,那么我们就可以合情合理地指出,他完全可以给予亚当一个肚脐,给予地球一份翔实的地质记录,让人类的胚胎以任意方式重演。所有这些都不足以完全证明物种起源的历史;所有这些所谓的证据,都可能只是造物过程中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疏漏,因为造物不见得是完美的。”
“喔,”克利弗说,“我还一直以为哈特尔相对论已经奥妙无穷了呢。”
“噢,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保罗;它可能已经有两个世纪之久了──发现者是一个叫戈斯的人。无论如何,任何一种历史悠久的思想都奥妙无穷,它已经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我也不认为我对上帝的信仰──当然你无法接受──比迈克那种空洞式的原子论高明多少。不过我们不妨把眼光往长远处看,当人类的科学研究迈近最后的门槛,逼进宇宙的本质时,我们将会发现眼前一无所有──时间、空间、运动的概念都将完全颠覆,失去意义。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心中还能感到上帝的光辉、神的慰藉,而你们则没有──这是我们唯一的不同。
“可是今天,我们在锂西亚上的发现却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我们已经──我直言不讳地说吧──发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和一个邪魔羽翼之下的智慧种族。我们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针对我们全人类的陷阱。面对它我们别无他法,只能予以最坚决的抵制,丝毫不能动摇,最终挫败撒旦的阴谋。只要我们有任何一点点的放松和妥协,那么我们都将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为什么呢,神父?”米歇里斯静静地问。
“你看看锂西亚上的这些定理吧,迈克。一、理智总能有效地指导我们的行动;二、能自我证明的就是真理;三、生来就是为了好好工作;四、信仰与正确的行动无关;五、正确的行动不需要爱的因素;六、和平永远存在;七、美德单独存在,没有对立面;八、高尚的道德不需要心灵的存在;九,没有神的存在,世界一样美好;十……我还需要继续吗?我们从前都听过类似的言论,也都知道是谁提出了这些东西。”
“提个问题,”米歇里斯开口,不过声音很轻,“如果撒旦能设下如此规模的陷阱,那他也便同上帝一样,具有创世的神通。这不算──不算是一种异端吗,雷蒙?你现在是不是在叙述一种异端邪说呢?”
路易斯·桑切斯沉默了半晌,好像不知道如何作答。这个问题如一把锋利的长矛,直插进他的心脏。米歇里斯发现,他的问题已经让神父完全陷入悖离信仰的痛苦之中。牧师知道自己的言论已经与信仰背道而驰,完全悖离了教会的宗旨。他一直在避免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这的确是异端,”他最后说道,口气冰冷坚硬,“这就是所谓摩尼教[7],教会从来没有宽恕过这种邪教。”他咽了口唾沫,“不过迈克,你已经问到了这个问题,而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其实,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但我们的确在很早以前就有了很多关于进化论的证据,主要是化石。从化石中我们能发现,马是如何从始祖马进化而来,但这个论点也从来没有能让所有人都接受。如果这种动物是撒旦的作品,那我们至少可以说,他这一次并没有完全成功,这说明他的造物能力还有缺陷。然后我们又发现了子宫内胚胎重演过程,这下子人类进化论几乎可以板上钉钉了。但它还是差了最后一步,因为这次撒旦选错了代言人。德国生物学家海克尔是一个狂热无比的无神论者,结果他跨过手头本来已经十分充分的材料,硬是捏造出许多过分夸张的证据来,结果适得其反。不管怎么说,尽管上述论据都有种种不足,但它们都立论稳固,狡猾无比,并非泛泛之谈。不过我们教会的根基也没有那么容易动摇,千百年来它坚如磐石。
“此时,我们站在锂西亚上,却发现一个新的威胁摆在眼前。它是我们的敌人中最狡猾的一个,同时它又质朴天成,未经雕琢。我相信在我们那些信仰坚定从未动摇的基督徒中,会有很多人缺乏足够的智慧和眼光,看不出它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谬误。它会让他们误以为进化论是无可置辩的真理。从此,延续几百年的争论便要盖棺定论,在人类心灵的版图中上帝将不复存在,数千年来凝聚西方世界的精神纽带从此烟消云散。从此人类不会再拷问自己的心灵,不会再敬仰神灵,只会相信最枯燥直白的事实。在这一切的幕后,恶魔在黑暗处冷笑。自从被驱逐出天堂之后,他便一直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只为这一天的来临。他还有许多其它的名字,不过我们都指导他的本名。
“保罗,迈克,安格朗斯基,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们已经站在地狱的边缘。在上帝的庇佑下,我们还有机会回头。我们必须回头──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第九章
投票已经结束,结果就在大家眼前。考察队已经疲惫不堪,而这个问题将被提交到地球总部的高级机关作进一步评估。不过这样一来,最近几年内都不会有人来打搅锂西亚的平静了。这里从此将被划为禁区,以待进一步研究。这个星球实际上已经被列入黑名单。
飞船将在明日抵达。当机组成员看到考察队成员已经分成两派争执不下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感到过分惊奇的。这是常有的事。在寇里迪什茨法这栋锂西亚人赠予的房子里,四个队员默不作声地收拾房间,打点行装。路易斯·桑切斯收起那本蓝黑色烫金字封面的书,开始并没留意,只不过是眼角一瞥,便无意中又看到那熟悉的书名,《芬尼根守灵夜》,作者是詹姆斯·乔伊斯。
每当他想到自己解决了书中提出的道德难题,心中便感到无比自豪,就像自己当年初获神职时一样。自此以后,这个问题已经一了百了,可以装订封存不再过问;若不是他的功劳,不知道耶稣会还要为此苦恼多少年。
不过对于此行的主要目的,他却没有这样的把握。他已经提交了自己的裁决,说出了自己认为不得不说的话。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最终的裁决,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正确,联合国也不能,更不用说教会了。实际上,这份裁决的影响将作为一个重要的内容,写进对他一生的评价当中:
路易斯·桑切斯神父是否在这桩神圣的事务中发挥了作用?而最终的裁决,是否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然,除非他们在这里故意避免使用他的名字──但遮遮掩掩地使用化名又有什么必要呢?问题的本质绝对无法掩饰。最后这也会成为他的另一个骄傲吗──要不就是悲哀?
“该出发了,神父。飞船很快就要起飞了。”
“我准备好了,迈克。”
那片起降用的空地离得很近,没走几步,他们就看见了停在那里的细长坚实的纺锤形飞船蓄势待发。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坐上飞船,笔直地穿过浩渺星空,飞向太阳,飞向照耀在秘鲁上空的太阳。现在寇里迪什茨法正是多云天气,阳光时不时穿破云层,投下温和的光线;这里已经下了一上午的雨,随时可能再下。
行李正在有条不紊地装船,还有各种标本、胶片、磁带、特别报告、文字记录、采样、载玻片箱、活体生物、文明样本、压缩植物箱、动物笼子、土壤样本、矿石样本,还有本地大气条件下保存的锂西亚文手稿。所有这一切都被一架起重机轻轻举起,送到舱内。
安格朗斯基首先走上密封舱的甲板,米歇里斯背着一个行军背包,跟在他身后。克利弗还在地面上装最后一点仪器,看上去都是些精密东西,都躺在起重机的吊臂前,等着一个个被抓起。克利弗对他那些电子仪器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溺爱。路易斯·桑切斯因此能有些空闲,便放慢脚步,多看几眼四周的林子。
突然,他看到了切特克撒。锂西亚人从城市的方向走来,站在这块空地的入口,手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克利弗正在低声地咒骂着什么,然后又放下手里的工作,喘了口气,换了个方法重新开始。路易斯·桑切斯向入口那边挥着手。切特克撒看到他的表示,马上迈着大步向飞船走来,神色从容不迫。
“祝你们一路顺风,”锂西亚人说,“不管你们的目的地在何方。我同样希望将来有一天能看到你们回来。我曾说过有件礼物要送给您,如果不算太冒昧的话,希望您现在能接受。”
克利弗已经站了起来,狐疑地盯着面前的锂西亚人。他一点也听不懂锂西亚语,也就找不出什么可以反对或质疑的理由。他只是像根桩子一样杵在那里,沉默地表示不满。
“谢谢,”路易斯·桑切斯说。这些撒旦设计的生灵又让他心里挣扎反复,痛苦不堪。不过切特克撒怎么会──
锂西亚人已经走上前来,交给他一个罐子。罐子封着口,旁边有两个圆滑的把手,通体闪烁着瓷器柔和的光泽,那是灼热的火焰和完美的釉料共同作用的结果。它五彩斑斓,只有锂西亚上千奇百怪的花朵和天上的彩虹,才能赋予它如此绚烂的华彩。这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人类任何一件工艺珍品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任何一个古希腊陶匠见到它都会自惭形秽。它已经完美到极致,绝对没有人胆敢真的把它用作一个罐子。谁能想像把这样一件珍宝做成台灯,或者用来煮汤呢?再说,它的体积也不小。
“这就是我们的礼物,”切特克撒说,“这是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