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良心 作者:[美] 詹姆斯·布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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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神奇了。”她喃喃道。
“事情就是这样,”他阴郁地说,“我们自己的孩子也会经历类似的变化过程,不过是在母亲的子宫之内,自始至终得到很好的保护;而锂西亚的孩子们从一开始就要接受他们那个星球上一切严峻的考验。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心存不安,害怕超光速飞行会对这个孩子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我们尽量把这个罐子跟飞船引擎的力场隔绝开来,但是这个蛋正处于非常关键的成熟期中,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给未来的进化发展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此时把它置于超光速飞行带来的时空延迟中,不知道会对它有什么影响。在以前加拉德的飞行中,时间的流逝一开始先是放慢,他经历的一秒钟相当于我们的一小时;然后又加快,让他的一小时等于我们的一秒钟;然后又放慢,再加快,沿着正弦波的曲线循环往复。如果罐子的绝缘措施有任何一点点瑕疵,切特克撒的孩子身上一定会经历类似的变化。那样的话,后果就完全不可预料了。虽说在实际飞行过程中没出现一点漏洞,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女孩站在原地,着力思考着他的这番话。路易斯·桑切斯却再也不愿意多想。这么多天的深思已经让他越来越郁闷,思路越来越窄,最后绕到死胡同里,进退两难。他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女孩沉思的样子。每次看着她都能让人心情宁静,而路易斯·桑切斯正需要放松一下倦怠的心灵。他还记得寇里迪什茨法的那个黎明前的时刻,他在家门口晕倒在安格朗斯基怀里,自那以后,他一直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柳子就在纽约州出生,一直在此长大。不过没人能猜到这点──这正是路易斯·桑切斯对她最赞叹的地方。作为一个秘鲁人,他对这个一千九百万人聚居的拥挤都市深恶痛绝,这种生活方式绝对不是上帝所乐意看到的。而在柳子身上却找不到一点焦虑不安或者心急火燎的样子。她平静祥和,做事有条不紊,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优雅的意味;她沉静内敛,从来不会有一丝冷漠或强横;她像一只小猫,面对一切事物都会作出直白而简单的反应;对于周围的所有人,她都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并非出于天真,而是出于自信──她自己本来就凛然不可侵犯,没有人会想到对她不利。
看着她的时候,路易斯·桑切斯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抽象的词语,不过转念之下,一阵忧伤又掠过心头。没有人会把柳子当做纽约人,连她的口音也不是八种纽约方言之一。那些方言一个比一个拗口,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别人使用者的父母是纯正的纽约人──所以也没人会把她当作一个在西方长大的女强人,一个专业实验技师。
照着这条路子想下去,路易斯·桑切斯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很多东西都实在太明显了,无法视而不见。柳子身材纤巧,年轻貌美,很像日本艺伎。她从来都打扮得优雅得体,但并不显得保守,只是淡泊宁静,为自己娇柔的身体搭配上无可挑剔的外装,但又绝对不会显得张扬或者光彩夺目。在她温柔的外表下,在她平和而略带慵懒的笑容后面,其实隐藏着美丽诱人的躯体,不过她自己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来就具有这样傲人的曲线,惹得无数人侧目而视。
够了,到此为止吧,不能再想入非非了。对面瓷罐里那个正热衷于捕食的小鳗鱼已经够令自己头疼了,现在这头疼也传染到了柳子身上。其实他不应该让柳子也陷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思索中。幸好柳子目前的苦恼程度还不算深,多半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路易斯·桑切斯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走在这条荆棘之路上;但是这个沉静美丽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想到要面对这样的苦难。从前她学到的一切知识,接受的一切训练,都不足以让她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
他匆匆转过身,走向实验室西侧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现在他站在大厦三十四层的高度上,虽然并不太高,但对他而言已经够了。一看到脚下整个燥热嘈杂的一千九百万人口的拥挤都市,他就心生厌烦,这已经成了习惯──或者说不仅仅是习惯,特别是当他在寇里迪什茨法寂静的街道中生活了那么久以后,眼前的一切几乎无法忍受。不过最后他想到,自己并不需要把后半生都扔在这里,心理这才稍稍宽慰了一些。
从某种角度来说,曼哈顿区只不过是一块历史的遗迹,不但是人类政治的遗迹,更是人类往昔生活的遗迹。从他所在的地方望去,高楼林立的曼哈顿区就像一个庞大的多头幽灵。一幢幢高楼此时大都空无一人。不仅是此时,每时每刻,整个城市的绝大多数人口也和这个世界上上千百座城市一样,都生活在地下。
这些地下城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它们都有自己的核聚变反应堆,可以提供足够的能源;它们还有自己的无土农业,大量球藻繁衍生长在绵延千里的塑料管道中;在它们的仓库里,食物和药品足够用上好几十年;它们有完全闭合的水循环系统,空气中多余的水蒸汽以及下水道中的废水都可以回收利用;它们有完善的空气循环系统,废气、病毒和辐射尘埃都可以迅速排空。这些地下城市都实现了完全自治,不受任何中央政府统辖。每座城市都由一个地区自治委员会统治。这些委员会的组织形式都仿效上世纪地球上的古老的自由港政府,当然也都不可避免地经过了改进和革新。
地球的四五分裂源自1960~1985年间的世界掩体竞赛。1945年开始的原子弹竞赛只持续了五年时间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氢弹竞赛和洲际弹道导弹竞赛,两者各持续了五年。掩体竞赛却持久得多,其原因并不在于这项竞赛所需要的物理知识更深奥,或者技术手段更难以实现──正相反──而是在于它涉及了更庞大的建筑工程。
表面上看,掩体竞赛是为了防御外来打击。人类历史上所有传统军备竞赛都是这样。每当一个国家面临外来威胁而又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它总会走上这同样的道路。不过,这次竞赛有着自己鲜明的特点。每个参加核掩体竞赛的国家都清楚,核战争的威胁不但迫在眉睫,而且会持续很久。战争会在任何时候突然爆发,但到目前为止却一直没有爆发。于是,人们不得不作好准备,在核战争的威胁中度过下一个世纪,或者是下五个世纪。所以这项竞赛并非一时狂热,而是一场全人类的持久工程──
而且,像其它军备竞赛一样,它最终自己打败了自己。这次是因为这项竞赛的筹划者把竞赛的持续时间估计得实在太长了。地下掩体经济已经遍及世界,但是竞赛却结束了。因为各个国家的人们都发现,自己不愿意在这种经济模式下过上一百年之久,更不用说五百年了。1993年的“走廊暴乱”是第一个讯号;此后,类似的骚乱此起彼伏。
这些骚乱终于给了等了很久的联合国一个机会,把地球上所有零散的国家统一在一个超国家政府之下──一个拥有强制机构的地球政府。正是那些骚乱提供了这样的借口,掩体经济下分散的古希腊式政治结构又给了联合国如此行动的可能。
从理论上讲,这样的行动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核战争的威胁从此化为乌有,因为不再有对立的国家……但是你如何才能彻底推翻掩体经济呢?二十五年来,为了构筑这样一个经济体,全世界人民每年都要花费250亿美元;不计其数的钢铁和水泥已经深深埋入地下,最深的可达一英里;这些东西,说放弃就放弃吗?不可能的。地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活人墓地,直到地球本身灭亡为止。墓碑,墓碑,墓碑……
这个词在路易斯·桑切斯耳边不断回响,仿佛天边的滚雷。他眼前的玻璃墙在地下城市隐隐的轰鸣声中微微震颤着。轰鸣声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摩擦声,比他记忆中的刺耳得多,就像一颗加农炮弹正在旋转着穿破空气,将一扇木门撕得粉碎……
“很可怕,不是吗?”身后响起米歇里斯的声音。路易斯·桑切斯惊奇地往那边扫了一眼,看到了高大的化学家。之所以惊奇,并不是因为米歇里斯走进来时悄无声息,而是因为迈克终于又开始和他说话了。
“对。”他说,“你也能注意到这点,我很高兴。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过于敏感了──离家的时间的确太久了。”
“可能就是这么回事,”米歇里斯认真地表示同意,“我也和你一样,背井离乡。”
路易斯·桑切斯摇摇头。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他说,“人类本来就不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这不单单是终年生活在地洞里的问题。每天都会感到自己生活在毁灭的边缘。我们把这种思想灌输给了这一代人的父母,否则的话,那些人不会甘心缴纳高昂的税款支持修建这些掩体。而这一代人一生下来就生长在这里,同样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真是太不人道了。”
“是吗?”米歇里斯说,“自人类诞生以来,我们一直就生活在毁灭的边缘──直到巴斯德法[11]发明以后。那才是多久的事?”
“1860年,”路易斯·桑切斯说,“不过这是两回事。瘟疫是一种变幻无常的东西,并不具有彻底毁灭性,一个人完全有可能在瘟疫中幸存下来;但是核弹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就在刚才,我突然又想起,这个悬在我们头顶上的毁灭的阴云并非只是迫在眼前,它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高高在上。我拼尽全力,只不过在演出一幕悲剧。在医学落后的世纪中,瘟疫的威胁虽然直接,无法回避──但却从来不是超然在上的。在那个年代里,只有上帝才是唯一直接、不可回避而且超然在上的存在,祂是人类唯一的希望。但在今天,我们能给予世人的,不是神的福音,而是死亡。”
“对不起,”米歇里斯那张瘦骨嶙峋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你知道我不会跟你争论这个问题。我已经被你收拾过一次了,一次就够了。”
化学家转身到一边去了。柳子本来坐在工作台边稀释什么溶液,她把带标签的试管举到阳光下,假装仔细观察,却悄悄地往米歇里斯那边看去。神父看到了她的神情。一触到神父的目光,她马上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神父不知道她是否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发现;但她放下试管的时候,将试管碰得叮当作响。
“对不起,忘了介绍。”他说,“柳子,这是米歇里斯博士,我在锂西亚特遣队的同事。迈克,这是梅德柳子博士,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负责照顾切特克撒的孩子,多少算是在我的监督之下吧。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未知动物学家。”
“你好。”迈克严肃地说,“现在你跟神父就是这个锂西亚客人的父母了。不过在我看来,对于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士而言,这个责任实在有些过重了。”
耶稣会士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恨不得冲上去踢化学家的屁股。不过米歇里斯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恶意来。
女孩只是低头看着脚尖,咬着薄薄的嘴唇:“そですか[12]。”
米歇里斯眉毛一挑,不过柳子看来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的意思。心中带着一点不明所以的恼火,米歇里斯又走到牧师身边,发现他已经敛起微笑,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好了,算我胡说,”米歇里斯可怜兮兮地笑了笑,“不过我可没有时间专门练习礼仪,手头有太多急需去做的事。雷蒙,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放开手,把切特克撒的孩子完全交给梅德博士?上头要求我们尽快做出一份公开版的锂西亚调查报告──”
“我们?”
“对,就是你和我。”
“那克利弗和安格朗斯基呢?”
“克利弗是不行了,”米歇里斯说,“我一直不知道他在哪儿。至于安格朗斯基,我拿不准,或许是因为他的个人报告字数太少了吧。我们的东家是《星际探索杂志》,你知道他们是一帮什么家伙。这本杂志现在声望很高,所以他们现在比专业学者还苛刻。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值得做,我们应该把一部分资料交到公众面前。你有时间吗?”
“我想应该有,”路易斯·桑切斯沉稳地说,“我想在切特克撒的孩子长成之后,去罗马朝圣之前,应该有一段时间。”
米歇里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