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





    当年本小姐真是被爱情冲荤了头脑,一心以为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相爱就足够,就算他是个妖怪,是非人的种族我也能接受,可是,如果知道他能够实现愿望……
    仔细想想,雅已经实现我对他许下的愿望了,我想回到人间。他打开天机镜送我回来,我曾对他抱怨过自己平凡弱小不易生存于乱世,他便将冰轮送我,可见他有把我许下的愿望放在心中,我还有什么好不满意地呢?是我自己不愿意把子书清霜的话听完,怪得了谁?
    回想起那双悲哀空明的眼眸,仿佛阅尽世间盛衰、人情冷暖的透彻令人心醉又心碎,每当想到它倒影着我的欲望之时,比悔恨更强烈的自卑就将我笼罩。
    唉,即便如今知晓雅可以实现愿望。我大概也无法对他说出我的野心吧。雅仿佛永远不会沾染世俗的尘埃,超然于物外,站在那么出尘的他身边,我深深心动,同时也患得患失,怕自己配不上他。唯恐自己的贪婪会令他讨厌我。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会逃,在他承认我地好,承认对我的喜欢时逃离他的身边,逃到看不见他,也不会被他看见的俗世之中,如此将自己美好的一面保留在他的心中,不让他看见我的丑陋,也有理由让自己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仍保留在分离之时……自欺欺人罢了……
    “话题扯远了。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我指着陈嬷嬷的尸体。“刚才我好像看见它动了一下,快苏醒了吧。”
    四姑婆也不想在雅地问题上多讨论。也顺着我的话转移了话题:“差不多了,本来附身的过程不困难,怨魂瞬间就能完成夺舍,只不过我用的是普通灵魂,又要重合完全读取尽可能多的记忆,稍微得花些时间。
    “那你审问她吧,我就不打搅了。”我转身要走。
    “咦,小淑人不管了吗,你认识她的吧,不介绍一下她地身份?”四姑婆又恢复了没心没肺地模样,“我怕她太倔强,感情会从记忆感染到魂魄上,不容易审问呢。”
    我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别说本小姐不尊老,我敢打赌,这死老太婆压根就没想用活人审问,对于玄术师来说,审问一个魂魄远比审问一个活人要简单得多,我猜测等魂魄完全读取尸体的记忆之后,马上又会被四姑婆从尸体里抽出。
    不过,既然四姑婆发话问了,我也不能继续装傻,显然我刚才半真半假的回答并没有消除她的疑虑,尤其是牵扯出雅,四姑婆对我忽然讨论起生魂夺舍的问题产生了怀疑。
    如果是平时,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我给自己留隐私,可是我刚刚接触过天心,她不得不谨慎起来,担心我会受到天心的蛊惑。
    “她的名字我不晓得,只知道她姓陈,是天心的奶娘。”
    这是实话,我对陈嬷嬷地了解仅限于此,小时候有听天心向我介绍她地名字,不过本小姐平日叫习惯陈嬷嬷,况且她只是个下人,我没特地去记她的原名,反正主人只要高兴,是可以给奴仆赐名地。
    “哦,如此说来,她只是个下人,知道的事情不多,也罢,总好过一无所知,祖庙那边的几个更绝,用地狱烈焰把尸体同魂魄一起烧了,好歹天心的奶娘不是玄术师的料,还留下了尸体。”
    四姑婆掐了个手诀,把魂魄从尸身上抽出,塞到早先准备好的小瓶里,小瓶上绘满咒文,是玄术师专门用来存放魂魄的容器,看样子她打算把魂魄带回去审问。
    “一起走吧,我们出来够久了,再不回去,你的嵯峨可得心急我拐走他的未婚妻。”
    我摇头苦笑:“未必,他是玄术师呀,等战争结束之后,他愿不愿意辞官,在家里当个贤夫还不一定,有个人曾对我说过,我对男人的欣赏远多于喜爱,将来会不会娶他,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就把欣赏变成喜爱。”四姑婆抚摩着我的头,说,“淑人,你自己应该也理解,你比生在这个家的大多数人幸福,至少你可以选择自己欣赏的男人,以你的女皇之身,朝臣会为你从全国挑选最好的男人,而你只需要从中选出你有好感的便可,然而你看看,归海家的每个人都是家族的牺牲品,男人是,女人也是。为了生育出更为优秀的后代,为了保证血统纯正,我们甚至要背负世人的道德谴责,与自己的亲人结合,纵使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我皱眉,对于近亲结婚我不歧视,前提是不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个人认为,爱情无关身份、种族、血统、年龄、性别等,爱了就是爱了,爱情非人的理智能够左右,对于有爱的婚姻本小姐是抱以尊重的态度,例如司徒家两老之间白头偕老生死相随的深情就让我很感动。
    不歧视,并不代表我赞同。道德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我再怎么任性,也还没到叛道离经的程度,基本上我的道德底线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玄术世家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的结合令人难以接受。
    四姑婆抚开我微皱的眉,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每个大家族都有诸多无奈,只不过归海家拥有兽血,也意味着需要牺牲更多,我们唯一能够选择的是自己的死亡,因此常有人用自杀的方式终结受操纵的命运,对外人而言这是软弱,然而这却是我们维护自我尊严的最后手段,不是没人想过反抗,然而在家族的强大面前,个人的意愿实在太渺小了,而且归海家是玄术世家啊,要让一个倔强的人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是件很容易的事。”
    把人变成傀儡,对玄术师而言确实很简单,正因为如此,每个放弃生命的归海家人才会用最有效最迅速的方法自杀,一旦自杀失败,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完全丧失人格尊严的后半生,直到死亡。
    说完,四姑婆叹了口气,她牵起我的手往回走。
    “回去吧,嵯峨在等你。”她声音低沉地说,“我觉得他不适合你,尽管他很强,对你也用心良苦,但他是个容易被感情支配的人,尤其在对于你的事情上,他太在乎你了,以致无法容纳你身边的一敢情刚才自闭儿归海尚介会跟我说话,还是您老指使的!
    我说呢,归海尚介那个一年离开文阁只有两次,活似见不得人,窝在书堆里等死的棺材货,他能开一下尊口就该感恩戴德了,怎么会忽然热情无限地给我夹菜,还很恶质地用眼神加行动向嵯峨挑衅。
    汗,不愧是四姑婆的儿子,归海家的元老,个个都是演技派。
    看着向我跑过来的嵯峨,我心中无限同情这一位帅哥,就因为刚才四姑婆牵我的时候他把我的手抽出来,马上就被四姑婆狠狠盖下爱善妒的印子,兰臻国的女人相当在意男人的德行,“不及格夫婿”的印章一盖,身价就得大跳楼。
    同时,我也进一步确定了在四姑婆手底下办事,果然要做好被虐的心理准备,这些大人物通常很小心眼,一点亏都吃不下,明面上和蔼可亲一派领袖人物的高尚气质,私下说不准什么时候逮着机会就使劲给你小鞋穿。





    卷一 穿越重生 第三百零一话 自求多福
     更新时间:2009…5…25 14:57:48 本章字数:3651


    夕阳在地平线上渐红,为云彩穿上金红的衣裳,东方黑暗延伸的天空中隐隐现出白色的月牙。
    天家的马车驶到了归海家门前等候,前来接我的人是妖月,不过这回她是以小姐的身份坐马车来,而驾车的两名侍女我猜测应该是暗部的黑衣,她们目不斜视,只在看到我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恭敬。
    这一次嵯峨没有坚持送我,不是他不想,可怜的他被四姑婆拉去当修复阵法的廉价劳力了,还是免费劳役。
    临别时我给嵯峨送去一个深情且同情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咱救不了他,只好在精神上稍微鼓励鼓励他,作为四姑婆的手下,就要做好被她榨干骨髓的思想准备,怪只能怪他来归海家的时机不对,天心要在今天搞破坏,他也落了个被拉壮丁的下场。
    最令人大跌眼睛的还是归海尚介,据说从不曾踏出过内院一步的他不但送我送到家门外,在我即将登车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扯下自己的易容面具,以足以令天下女人自卑的真面目跑过来拉住我,隔着额冠亲吻我的额头。
    “喜欢你。”
    多简单的三个字,意思简洁明了,但是就因为太明了,众人一致僵硬石化,强悍如四姑婆也难得地出现一瞬间的僵硬,嵯峨双手已然紧握成拳头,好像随时要往归海尚介脸上砸下去似的。
    最终,嵯峨的拳头没砸成,他已经被四姑婆华丽丽地拖往祖庙去了。
    发表完惊人地评论。归海尚介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戴回易容,头也不回地跟着四姑婆一起走了。
    这,这算什么啊?
    “咯咯,小弟终于敢当着别人的面扯下面具,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碰女人啊!”归海素碎裂之后迅速地跳起来,神经质地大喊,“天啊,神啊,小弟从来不让人碰他。我都没有牵过小弟的手啊!”
    婴儿时期起,归海尚介便是一碰就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声嘶力竭,哭到昏迷为止,可想而知他有多讨厌和人接触,也怪不得方才众人表情那般怪异。
    根据我和霸下、囚牛的相处交谈来看,妖兽都有极端的自我荣誉感,越强的妖族越藐视人类,在普通妖族眼里。人类等同于粮食,而对于九大妖兽那一级的王者来说,人类连粮食都算不上,顶多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玩具。
    归海尚介继承的恐怕不仅仅是螭吻地美丽那么简单,那双返祖的兽瞳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多了,其实妖兽并没有明确的性别之分,只是他们习惯以一种性别出现在人前,例如螭吻选择女性为日常性别,于是妖族就管她叫公主。
    也许归海素说得对,如果不是我得到螭吻的半滴血。又有滟漓为我觉醒血脉,说不定螭吻真的会在归海尚介体内觉醒,他的兽瞳已经足够证明他拥有极浓的螭吻血脉,强烈到出现返祖现象,也使得他传承了妖兽的骄傲,本能地对凡人产生排斥。
    他的自闭症。大概也是这样形成地。因为我拥有螭吻的圣体,血脉间的吸引使他对我有好感,他所谓的喜欢,也只是单纯一种喜欢的感觉,和我喜欢跟在相处的心情一样,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坐在马车里,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中想起四姑婆当时僵掉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笑过头了,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接着胃抽了一下。
    “呕!”
    “吾主,您不舒服?”妖月以为马车颠沛令我不舒服,忙叫赶车的侍女减缓车速。
    “只是有点头晕……呕!”我捂着嘴干呕了几下,只吐出一点胃酸。
    妖月立刻慌乱起来,先是用灵力测试我是否有中诅咒,然后又给我把脉看我是否中毒或生病,不过妖月玄术了得医术平平,毕竟她不是职业医师,学医不过是为了分辨毒药,做些受伤时地应急处理。
    越看不出问题,她才越不放心,立刻就要通知夕颜叫暗部的医师和玄术师待命。
    “好了,妖月。”我拉住大惊小怪的她,说,“有归海馨月在孤身边,孤确信自己不会中诅咒,何况孤在归海家吃的东西,其他人也一样吃了,以归海馨月的精明,想在她眼皮底下投毒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吾主您……”
    我摸了摸还有点泛酸的胃,皱眉到:“大概是中午地酱菜吃多了。”
    归海家地厨子手艺很好,加上嵯峨和归海尚介又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我想应该是吃得撑了,醋腌小黄瓜、桂花辣酱芥、川汁鸭掌、麻辣鹌鹑、辣子鸡、糖醋荷藕、辣白菜卷、红烧赤贝、椒油蟹肉,辣椒爆龙虾、凉拌海蛰皮……中间还喝了两壶桃花酒……
    听我一项项数下来,妖月不禁挂汗:“吾主,您不止酱菜多了,您这是暴饮暴食,没有节制的饮食对您身体健康不利,说起来,您以前似乎不太喜欢吃辛辣、醋酸的食物吧?”
    “归海府的厨子做得很好吃嘛,又一直有人往我碗里夹菜,一不小心就……咳,回去叫辛眉配点消食的药给孤。”
    “那属下让厨子今晚的晚餐做些清淡点的食物给您,最近您老是露宿野餐,饮食方面很不均衡,如今回到雾京,您该好好调养才是。”
    一旦涉及到我的问题,这一位平日沉默寡言地女暗部就会变成体贴入微地小保姆,她严肃认真地给我讲解起帝王的养生之道,该吃什么样地食物啦,吃的量该有多少啦,没完没了,把本就为自己没节制饮食而心虚的我念得举白旗投降。
    “好,好,孤再也不会乱吃外面的东西了,日后孤的膳食由你们搭配。”我揉着还在发晕的额头,“妖月,你别学夕颜的口气了啦,孤以后不会了啦,回去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