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老矣!愿狐氏尽心以助吾父,申生虽死亦不敢忘。”猛足受言既出,申生自缢于新城。贾华兵至闻其自缢,斩其首级回报。后人有待哀申生云:   
  父子本天性,献公反灭之, 
  卓哉申生子,纯孝死不移。   
  又宋贤诗云: 
  父母如天无极思,知而不昧独申生, 
  刀兵滚滚因谗重,俯首新城只待烹。   
  骊姬问优施曰:“申生既中计而死,如今可请立奚齐否?”施曰:“未可!重耳、夷吾尚在,如不尽除,后必有患,况重耳骈胁、重瞳,状貌非俗,久后必成大事,宜速除之!”姬曰:“何计可除?”施曰:“此易事也!夫人但奏申生之死,为重耳、夷吾共忿,则公必怒,而一计尽去矣!”姬悦,会献公退朝,姬泣而诉曰:“妾闻重耳、夷吾怨申生之死,言妾所谗,二人终日练兵,欲人朝杀妾而谋主上,主上宁杀妾身以安社稷,勿致祸临,后悔不及。”公曰:“申生谋杀君父,其罪合死,何干汝事?”姬泣曰:   
  “重耳、夷吾凶暴不仁,见申生既死,意望东宫之位,恐妾子母相闻,故捏词陷妾,然后好夺君位!”公大怒,即令贾华领兵伐重耳、夷吾,贾华领兵先至蒲。   
  却说狐偃、狐毛领父命奔蒲见重耳,俱以父命告之。重耳犹豫未定,忽报贾华引兵到蒲,重耳始信。蒲之百姓皆愿出战,重耳曰:“我父之命,不可校也。”华攻人蒲城,杀人重耳之堂,重耳与狐毛兄弟跃后园土墙而走,寺人李披仗剑追入后园,见重耳正跃土墙,披挺剑望重耳背后便砍,砍之不及,斩重耳衣矜而还。后人有诗云:   
  父失慈兮子尽孝,能知此义独重耳, 
  文公不校蒲城战,高出春秋五霸家。   
  又有一绝云: 
  凤脱鹗群翔万仞,虎离豹冗奔千山, 
  要知重耳能成霸,皆在周游列国间。   
  李披回报:“重耳与狐毛走入翟去,坚闭不出。”   
  顷刻,城下有七八骑相继而至,叫开城甚急,重耳疑为贾华追至,令勿放吊桥,乱箭射下。城下大叫曰:“我非追兵,乃从公子出奔者,休得放箭!”守城军卒报于重耳,重耳令开城纳之。八骑既愿从出走者,却是谁人:   
  第一骑,能文能武,善谋善断,中军谋主,赵衰字子余。   
  第二骑,博古通今,学问老成,中军谘谋,臼季字胥臣。   
  第三骑,仁慈恺悌,礼乐周全,上军大夫,公孙贾陀。   
  第四骑,性气慷慨,武力超伦,中军都护,魏犨字公谅。   
  第五骑,守忠秉孝,义气绝人,中军裨将,介子推字公恕。   
  第六骑,英雄无敌,不畏强御,下军裨将,颠颉字高。   
  第七骑,状貌魁梧,智勇出类,下军都护,先丹木字时春。   
  第八骑,武艺超群,言辞华彩,上军裨将,毕万字极之。   
  其先相从在城二骑,却是谁人:   
  第一个,英标冠世,才能兼备,国舅狐毛字子羽。   
  第二个,心胸磊落,临机随应,国舅狐偃字子犯。   
  此十人者,实晋国栋梁,邦家瑚琏,故不肯谄事骊姬,所以甘心弃位而从奔也。既而入城相见,各个相抱痛哭。重耳曰:“公等在朝,何以至此?”曰:“主上失德,宠嬖妾,戮亲子,故我等见公子宽厚,所以甘心弃职,愿从出亡。”重耳哭曰:“公等能协心从耳,誓不敢负!”众皆踊跃愿从,魏犨超出谓众曰:“我等既皆协力,以辅公子,肯助某一阵,某愿催兵一阵,打入皇城斩骊姬,诛奚齐,扫尽二五施优,有何难处,又何必外奔?”重耳曰:“公言诚慷慨丈夫之事,奈君父在上,岂敢如此?不如暂避其乱,以作他图。”魏犨乃一勇之夫,见重耳不从,乃咬牙忿怨曰:“似公子畏骊姬如蛇蝎,何日能成大事?”狐偃谓犨曰:“公子非畏骊姬,君父在上,无奈何耳!”犨虽闻其言,犹自怒气不息。后人有古风一篇,单道晋重耳得将佐之盛:   
  文公昔日遭谗变,单枪匹马奔如电。 
  当时辅从有何人,英雄尽是山西彦。 
  山西美彦聚如云,吞虹吐雨星罗胸。 
  文臣高举擎天柱,武将雄跨驾海虹。 
  君不见,赵成子,丝纶遽据高千古。 
  舌尖翻起三江浪,笔锋扫退千峰雨。 
  又不见,魏武子,烟睛藐视千斤斧。 
  十指擒收北海龙,双拳制服南山虎。 
  狐毛狐偃尽Й_,予推臼季皆琼琚。 
  贾佗毕万珠现薮,颠颉时春锦绣车。 
  执鞭坠凳争先起,制刃推锋相翊羽。 
  周流历遍秦齐楚,自相激励为股肱。 
  譬犹虎啸风自生,龙兴四海有云腾。 
  古来真主百灵扶,朝阳将出凤鸾舞。 
  要知重耳能成业,皆在诸臣抱英武。   
  忽闻有金鼓之声,重耳又疑有追兵攻城,慌忙与数十从者奔走相答,谓狐偃曰:“试卜一卦,何国为吉?”偃曰:“不必问卜,夫齐楚之路远,而望大不可,因困以投,不如且回翟城!”重耳曰:“翟近晋国,伐兵必至。”偃曰:“翟虽近晋,而不与相通,且翟人多怨汝父侵暴,但厚恤翟民以图大事可也!”于是遂奔于翟。翟城百姓皆愿与出力战守。   
  却说贾华既逐重耳,遂率兵至屈伐夷吾。夷吾问其郤芮曰:   
  “吾欲亦走于翟,与重耳一处何如?”郤芮曰:“不可!兄弟同难,其后必争,不如人梁,梁于秦,秦与晋婚姻之国,日后或有所助。”夷吾遂同郤芮走入于梁。贾华迫夷吾不及,回奏献公,欲起大军伐翟、梁。群臣皆慷曰:“父子无绝恩之理,今二公子罪恶未彰,既出奔外,而欲必杀之,恐见笑于邻国也!”公意稍回,曰:   
  “狐鼠同谋,不可留于国内。”传令尽逐公孙宗族,诏立骊姬之子奚齐为太子,令上大夫荀息傅之。群臣见逐公孙宗族而立奚齐,皆称疾不朝,亦有辞官去位者。后人有诗云:   
  里克人臣弑二君,虽然为国亦强凶, 
  夷吾赐死金銮殿,始信奸谋天不容。   
  又史臣赞曰: 
  雄哉晋里克,志壮少宏谋, 
  但识宁邦乐,焉知弑主忧, 
  在生虽昧道,视死等鸿毛, 
  仗剑亡金殿,雄哉里克高。   
  谷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明)余邵鱼 著                
  第三十九回 晋里克谋弑二主 秦穆公救晋饥民    
  晋侯自立奚齐之后,文武辞职,无人共理国事,朝夕与骊姬会宴。一日,公有疾,姬泣曰:“主上遭了孙之乱,尽逐公孙宗族,立妾之子,一旦倘有不讳,众公子奔外者,挟动列国之兵来代,使妾子母将靠谁人?”公曰:“夫人不必忧念,大事已付荀息矣!”   
  于是,召荀息于后宫,问曰:“寡人今立奚齐为太子,使尔傅之,倘寡人死后,重耳、夷吾招秦楚之兵来争位,那时大夫知何处之?”对曰:“主公以太子托臣,臣当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设使国有大乱,臣请以死报之!”献公悦,谓姬曰:“荀子静在,汝必勿臧。”言讫而终。荀息奉献公命,立太子奚齐即位,群臣朝贺,加荀息为上卿。   
  里克退朝来见丕郑曰:“主上舍长公子在外者不立,而立嬖妾之子,此事若何定夺?”郑曰:“此事大,全在荀子静主之。”二人遂往荀息府中,延人,克告曰:“主上晏贺,公子在外,子耳、夷吾、申生此三人之从者,怨奚齐之子母入于骨髓,一闻主上晏贺,奚齐得位,必挟秦楚之兵而入,子静何安?”息曰:“吾受先君遗托而傅奚齐,则奚齐乃吾君也!何知更有他人?”二子百计劝谕之,荀息终不肯听。   
  二人出,克谓郑曰:“子静坚执不听,此事奈何?”郑曰:   
  “彼为奚齐,吾为重耳,各行重耳,各行其志,有何不可?”二人密约,次日入朝,里克使殿前将军祁举率卫士伏于承德宫外,奚齐正欲出朝,祁举杀溪齐于宫外。里克遂扬声曰:“奚齐子母,谗谮公孙公族,皆出梁五、优施,可押此数贼,然后正君之位。”祁举遂兵入后宫,斩梁五、东关五,优施正欲逃出,被里克挥剑斩于阶下。   
  荀息在朝外闻知事变,与骊姬更立卓子为君,以封里克。骊姬告荀息曰:“群臣皆食君禄,而里克弑君,若明其罪,合当灭族,大夫宜为国家讨贼!”荀息遂令中大夫叔坚、山祁率兵围里克、丕郑之宅,群臣皆不愿立骊姬之子,步坚、山祁虽受诏捕里克、丕郑,众多逗留不进。   
  却说有人早报里克与丕郑,忙率家人入朝,遇叔坚之兵于路,大声曰:“骊姬诟杀申生,尽逐众公子,尔等平昔食君禄者也,今反为贼使令面欲害忠臣乎?”叔坚、山祁二人闻里克之言,掷兵于地曰:“大夫有何高论,某等愿受约束!”克曰:“愿公等反杀卓子,攻取骊姬之徒!”于是叔坚率兵杀入宫中,斩卓子于座下,荀息见卓子被诛,亦触阶而死。后人有诗曰:   
  荀息忠贞似烈霜,履凶蹈险负纲常, 
  一朝同死双君命,留得青名万古香。   
  里克既诛卓子,凡助骊姬者尽收斩之。群臣议曰:“国家不可以一日无君,今先君之子皆奔于外,合迎夷吾而立之!”里克遂令下大夫庆郑奉驾往迎夷吾。   
  且说夷吾奔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男一女,皆孕十一月,梁伯使太史招又卜之曰:“此孕当生一男一女,男为人臣,女为人妾。”夷吾遂命其男名曰圉。是时,闻父死国乱,将返国争位,恐无所用,梁伯使其朝秦借兵,秦伯将欲许之,公孙支曰:“不可!   
  夷吾层弱,不能承位,重耳为人雄略,他日若知秦助夷吾,必借齐楚之兵,与秦结怨。”秦伯乃召夷吾从臣郤芮问曰:“公子入晋承位,将谁为倚?”郤芮对曰:“臣亡人无,党异则仇,夷吾弱不好战,今明公念亲之故,借兵使其得承父位,必当以土城谢秦。”秦伯悦,宣夷吾问曰:“公子归国得正大位,能不惜几里之地与吾秦乎?”夷吾许曰:“使我有国,我何爱焉?使夷吾得正晋侯之位,即当以河外五城谢之!”遂令郤芮当殿立券,呈与秦伯。秦伯大悦,即日令公孙支率兵三万,遂夷吾归晋。   
  夷吾谢秦伯出朝,其姊曰:“先君信谗,致使骨肉东西,令弟归国而成大位,宜念同气之谊,凡先君遂出之兄弟,皆要收入朝廷,勿令相伤手足。”夷吾再拜受命而出,大军望晋而行,行至高梁,前面尘土蔽日,戈朝层层,秦兵以为晋兵来拒,列开阵势。   
  问:“来者何人?”只见来兵当先者,乃齐国大夫宾胥无也!子桑曰:“大夫欲往何处?”胥曰:“吾奉宁军师之命,督兵往秦,迎晋公子夷吾归晋定位。”子桑与夷吾闻听,即下马相见,具其实以告,胥无大喜,并合精兵前进。   
  将近绛州,晋之文武闻知,皆出郭迎接入朝,即日夷吾遂就诸侯之位,是为惠公。大赏群臣,厚待秦齐之将,遣归。囚骊姬,赦百姓。时,里克、丕郑、叔坚、祁举、贾华、桑虎、山祁自谓有迎惠公之功,出入朝廷,傲慢无礼。郤芮告惠公曰:“里克虽有迎立之功,其傲慢朝廷,久后必为主公之患,请早除之。”惠公曰:   
  “人有大功于我,虽欲杀之,难以为辞。”芮曰:“里克弑二君,杀一大夫,其罪极大,何惧无辞?”惠公不听。芮曰:“里克权重力焰,今不早图,奚齐、卓子之祸,臣不敢保也!”惠公次日设朝,谓里克曰:“子为国家出力,讨乱反正,假我无子,固亦不得至于大位,虽然子为晋卿,弑二君,杀一大夫,为尔君者不亦难乎?”里克仰天叹曰:“兔死狗烹,理之当然,今主公欲以罪加臣,巩无词义,故以此挟臣,敢不从命!”遂拔剑自刎而死。   
  史臣赞曰: 
  雄哉晋里克,志壮少宏谋, 
  但识宁邦乐,焉知弑主忧。 
  在生虽昧道,视死等鸿毛, 
  仗剑亡金殿,雄哉里克高。   
  郤芮曰:“里克虽死,其党尚多,宜速尽除,以免后患!”惠公即令吕甥、郤芮率兵收丕郑、叔坚等七人,尽轩于市。丕郑之子丕豹奔秦,其余家口,尽遭杀戮。豹至秦,秦伯问其为何至此?豹对曰:“晋侯昔许大王五城,以谢归国之恩,今既得位,听郤芮之言,背大王之德,而不肯奉五城之地,臣父与里克等苦谏,侯不听,反诛臣父与众大夫,望大王加兵讨晋。一伐背德之罪,二与臣父报仇。”秦伯问蹇叔等以为何如?蹇叔曰:“晋侯虽背前约,姑容数年,今若听丕豹而起兵,乃助臣伐君,其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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