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这三月来,韩信一直与卫三公子相处一地,对卫三公子的智慧与活动能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在他的心中,无论是纪空手,还是卫三公子,他们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精英,几乎不分轩轾。从感情上来说,他不想背叛纪空手,但理智却告诉他,争霸天下并不是完全依靠实力,有的时候,运气远比实力重要。
所以他决定死心塌地地追随卫三公子,追随刘邦。当汪别离传来纪空手人在霸上的消息时,他明知这是纪空手设下的诱局,却还是力谏前往,因为他知道,纪空手无疑是刘邦夺取天下的最大障碍,其威胁甚至大于项羽,惟有将之除去,才可高枕无忧,否则一切都存在不可预知的变数。
“纪空手肯定没有想到,他自己精心设下的杀局,竟然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韩信观望着卫三公子布下的整个战局,不由有所感慨地道。
“此时说这种话,未免太早。”卫三公子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的判断,纪空手的确是我所遇见的最难对付的大敌,所以我对今日的一战并非太过乐观。”
韩信一怔,道:“先生只怕过虑了,纪空手虽然厉害,但终究也是人,我们以三千神射手设伏外围,以上百名精英入局围杀,在实力对比已是占有决定性的优势,何况有先生与沛公居高指挥,把握全局,岂有不胜之理?”他既有心追随,便不敢与刘邦兄弟相称,而是以属下身分称其沛公,以示尊敬之意。
“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只是以常理度之。”卫三公子看了一眼刘邦,然后说道:“纪空手在登高厅一役,已经充分展示了驾驭战局的能力与智无遗策的神机妙算,如果他没有一定的把握,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霸上设下这一诱局。他之所以敢来,就说明了他已有把握全身而退。”
“阀主所言极是,本公尚在沛县之时,对此子就十分关注。”刘邦的眉头皱了一皱,依然保持了他脸上原有的笑容,缓缓接道:“此次霸上之行,纪空手除了本身拥有的神风一党之外,还有知音亭一门豪阀的精英全力襄助,其实力不可低估。况且他将这个诱局设到霸上,明知这里已是本公的地盘,却依然为之,这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胆识与卓见。”
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已几经思量,始终找不到纪空手敢于如此大胆行事的原因。虽然他也想到这是纪空手为了引卫三公子与韩信不起疑心,毫无顾忌地前来赴会,但却赞同卫三公子的观点,就是以纪空手的为人,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情绝不轻易为之。
可是此刻的霸上,在得胜茶楼周围方圆一里之内,已经调入了他的三千精锐人马,不仅封锁了全部的进出通道,将这段街道与其它街市彻底隔离,而且在这城楼之上,登临高处能俯瞰其中的一切动态,随时可以针对对方的行动而采取有效的防范与攻击。在如此高明的布置下,纪空手何以还有把握可以突围而去?
这令刘邦感到了些许疑惑。
“也许这是因为纪空手失了登龙图之后,复仇心切,是以一时不察罢了,而不是因为他还另有图谋吧?”韩信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他已取得了卫、刘二人的完全信任,却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这未尝没有可能。”卫三公子想起纪空手人在大王庄时那空洞而不可揣度的眼神,微微笑道:“可是临阵对敌,我们却不能心存侥幸。宁可将对手看得更厉害一些,也千万不要小视了对手,只有这样,成功的希望才会越来越大。”
“阀主这样说话,莫非已有了安排?”刘邦的目光与卫三公子的眼芒一触即分,但韩信却隐约地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这两人既是刻意掩饰,他也只有闷在心里,暗道:“卫三公子如此提携于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难道说刘邦的身世并非如世人所传,而是另有背景?”
他觉得这是一个谜,是一个只有卫三公子与刘邦才能解答的谜。既然如此,他身为属下,就没有理由再去刨根问底。
卫三公子听得刘邦所问,脸显得色道:“是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从得到登龙图之后,五音先生放言江湖,意欲鼓动天下人与我为敌,孰不知我早就算到了他有此一招,于是在大王庄附近隐居下来,借这段时间,不仅堪破了登龙图所载的真正地点,而且利用我们问天楼独有的联络手段,调集了本楼所有人手进入关中,准备为你开启这个宝库。”
刘邦并不因此而感到万分激动,而是微微点头,好像卫三公子此举原是理所当然应该如此,平静得有些出奇,只是沉吟片刻道:“此时动手,只怕时机未到。项羽的大部人马已抵达新丰鸿门,距离霸上不过一日路程,倘若让他得知在本公背后有你这位阀主的支持,只怕便要兴师而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以你测算,倘若此刻与项羽翻脸,有几成胜算?”卫三公子神色一凛,问道。
“毫无胜算。这就是本公隐忍不发,甘居人下的原因。”顿了一顿,刘邦缓缓接道:“但是只要再给本公三年时间,又暗中取获宝库的兵器财物,到了那时,项羽虽勇,却又何足道哉?”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听在别人耳中,只觉得这话中带有一股傲视一切的自信,更有一种让人无以辩驳的说服力。纵是韩信之流,亦对刘邦生出高山仰止之心,足见其王者风范不同凡响。
第三章 无怨无悔
卫三公子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眼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神彩,以至于无法让人猜透其心。但他的浓眉中几根长长的白眉却在此刻微微颤动,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心态。
“还要再忍三年时间,这委实辛苦你了。”卫三公子轻叹一声,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爱怜的情绪。
“要做人上人,需吃苦中苦。本公对此无怨亦无悔,倒是你一路奔波,还需多多保重才是。”刘邦的眼中似乎起了一层雾气,语声略带颤音,韩信看在眼中,只觉得心头惆怅,平空多了几分伤感。
“项羽即至,你打算如何应付他?”卫三公子默然无语,一阵秋风袭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蓦然问道。
“项羽为人自负,刚愎自用,虽有绝世武技,却少有容人之量,本公并不惧他。他此刻挟四十万大军之威,以楚怀王之令,号召天下诸侯,看似声势到了鼎盛时期,但盈满即亏,这是万物至理,本公只消取得他的信任,暂避其锋芒,休养生息,养兵蓄锐,一旦时机到来,自然可以与之一决高下。”刘邦侃侃道来,显得胸有成竹,其时项羽之名,已是名震天下,敢于如此小视于他者,惟有刘邦。卫三公子与韩信听了他这一番剖析,也为刘邦的这番豪气所感。
“可是如今江湖传言,说到你与我之间联手之事,想必项羽定有所闻,而且他驻军鸿门,按兵不动,既不领军前来与你会合,亦不派使者来此安抚,只怕会对你不利。”卫三公子眉间隐现忧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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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此举,只怕不是出于本心,而是他身边的辅臣范增从中作怪。在项羽的心中,他一直以为本公虽有统军打仗之才,但喜好酒色,非成大事之人,是以从来不曾将本公放在眼中,而且此次本公进入关中,事事奉他为主,封仓闭库,不取分毫,想必他也有所耳闻,更不会对本公心生疑虑,所以暂时他还不会下手。至于江湖传闻,这是毫无实据的东西,纵然他要问起,本公也有办法应付。”刘邦略一沉疑,缓缓地道。
“但若是范增力谏,只怕项羽会改变主意,不若这样,此间事了,我立即派人前往鸿门,刺杀范增,以绝后患。”卫三公子道。
刘邦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可。范增其人,乃项梁故交,项羽拜为亚父,对他极为尊崇,若是此刻你派人杀之,无异于向世人表明本公心中另有图谋,反而坏了大计。”
“不杀范增,你岂非人陷危局?”卫三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刘邦却微微一笑道:“本公原也以为这是两难之事,几乎已是无计可施,但天助我也,却让本公在这霸上小城见到了一个救星,只要此人出面,当可为我逢凶化吉。”
卫三公子与韩信相视一眼,心生疑惑,同时问道:“有这等事?此人是谁?”
“此人姓虞名姬,虽无持刀握剑之力,却可征服百万男儿之心,艳名之盛,与知音亭的小公主红颜齐名。”刘邦脸上带笑,心中却一阵刺痛,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难受哽在胸口,久久不能释怀。
他人在沛县之时,受吕公赏识,将爱女嫁于他为妻,虽生儿女,却并非是他所最爱。后来起兵造反,征城掠地,也曾识得美女无数,但只限于逢场作戏,从来不曾动过真心。只有半月之前,当他驻军霸上,偶遇虞姬时,他才发现,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是他的良缘佳配,爱慕之心油然而升,再也不能忘怀。
他一生受命于人,为大计着想,从来不计个人恩怨,对个人的感情亦是更加不能兼顾。可是当他真的遇上了自己倾慕的女人时,却深深地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就在他准备向虞家提亲之时,项羽率部攻入函谷关,正向霸上挺进,随之而来的,是项羽的一封书信,刘邦拆阅之后,不由大惊。
原来项羽也是久仰虞姬之名,人在途中,听闻刘邦已进占霸上,是以修书一封,要求刘邦代为提亲。
项羽此举显然大出刘邦意料之外,在他的记忆中,项羽不近女色,惟一倾慕的异性,就是红颜。为了博得红颜一笑,他曾经在两军交战期间,列兵十万相迎佳人,可见他对红颜确是痴情。
但是不管项羽的心思究竟如何,刘邦既然奉他为主,自然不敢违背其意愿。何况此时他正面临信任危机,假若能够善待虞姬,此事若成,只要虞姬替他在项羽面前美言几句,他不仅可以取得项羽的信任,而且还可以赢得时间,为日后的争霸天下奠定坚实的基础。
在事业与感情的两难抉择中,刘邦终于作出了自己的决断,那就是放弃自己所爱,将这段感情深埋内心。虽然他心里知道,今生今世,他已不可能忘记虞姬,但为了事业,他已别无选择。
刘邦脸上露出的异样神情一纵即逝,却被卫三公子犀利的目光尽收眼底。他没有劝慰刘邦,是因为他认为刘邦无疑作出了他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断。但是从个人感情来说,他理解刘邦此刻心中的苦痛,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你做得不错,英雄难过美人关,项羽若得虞姬,自然会对你信任有加,只是你是否向虞姬说起项羽提亲一事?”
“本公已向她提过几次,但都被她拒绝。自古佳人爱(sept5 九 月中文网』地 球 来 客整理英雄,以项羽的声势,天下谁人不知?又有哪个女人不心生爱慕?也不知这位虞姬是怎样的一种心思!”刘邦话中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似是难以释怀。
卫三公子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错了。女人心,海底针,谁也琢磨不透女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前有红颜为例,你应该想办法促成此事才对,毕竟虞姬之事事关重大,岂能有半点疏忽?”
卫三公子的话显然有一份严厉的责备,刘邦听在耳中,并不觉得有半分的刺耳,而是缓缓地点头道:“本公知道了。”轻抬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下,便见十数步外有人应命而来。
“再准备一份厚礼,天黑时分,替本公送往虞府,就说酉时正,本公专程拜会虞公,有要事相求。”刘邦一字一句地发布着命令。他为人虽然随和,却只限于平时,一旦涉及正事,从不随意,真正做到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他的属下们无不深谙此理,是以肃手恭听,领命而去。
刘邦轻舒了一口气,转眼望着脚下的街市,只见人流如织,丝毫没有大战将临的气息,不由叹道:“如果此刻不是乱世,该有多好啊!”
卫三公子道:“无人不是这般想法,但是想归想,事情却要有人来做。如果人人都不出头,这暴秦依就还是暴秦,这乱世依旧还是乱世!”
刘邦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顺应民意、顺应天意?”
“是的,对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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