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呀……”申帅的心中如千年寒冰般凄寒,发出了一声近似受伤的野兽在荒原之上的狂嗥声,剑光突然暴闪,直接而有效地刺向了纪空手的手腕。
申帅知道,无论用什么招式与纪空手一拼,都是得不偿失,因为纪空手的刀招从来都是意想之招,根本没有一定之规,也没有任何格式,却总能出现在对方最具威胁的地方。与其如此,倒不如全力用在剑气的发挥上,更能奏效。
他的剑极快,剑锋所向,是纪空手握刀之手的经脉。纪空手的眼中闪出一丝诧异之色,手腕一沉,却从一个出刀的死角中劈出了一刀。
每一个人都有出手的死角,而每一个人的死角都各有不同。武功高强的人,往往可以利用自身的其它优势来弥补,使得死角并不显眼,甚至难寻,但这死角并不因此而消失,而是客观存在着。可是纪空手的这一刀杀出,申帅知道,这是纪空手的死角,可是他却无从挡起。
正因为申帅知道这是纪空手出刀的死角,所以他的注意力根本就在这里,等到他感觉到有一股杀气迫来之时,已是迟了。
其实出刀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从死角出刀,这样的方式只有一种,而且是绝对致命的一种。它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出刀角度的方式,倒不如说更像一种气势,一种压迫得让任何人都为之窒息的气势。
纪空手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明白这种气势的存在,也明白这个死角的存在。只要你心中没有死角,这个死角便不复存在,这无疑是对心道武学一种精辟的理解。
“轰……”申帅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纪空手刀锋的直进,剑身虽然回格,却被刀身中一股莫大的劲力震得寸断粉碎,然后刀锋颤了一颤,毫不容情地刺入了申帅的心窝。
在纪空手近乎无情的眼芒之下,申帅带着一脸的惊愕,缓缓地瘫倒在地,鲜血随口涌出,其状惨烈。
“你既然是跑来送死,我不敢不成全你!”纪空手的脸上现出一丝落寞的神情,回过头来,整个楼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除了少数几人受伤之外,纪空手他们几乎全胜。看着楼上满地的尸首,红颜心存疑惑地道:“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反而让人害怕。”
她此话一出,立时此起了众人的同感。从纪空手现身开始,一切都近乎反常的顺利,这让他们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惊惧,因为他们知道问天楼的真实实力绝非仅限这些高手,对方之所以如此反常,只可能是别有用心。
纪空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缓缓拱起手来,向四周作了个长揖道:“各位可以去了,你们虽然犯有恶行,却还罪不至死,趁此空暇快快离开此地吧!”
那些等候解药的江湖人士目睹这一番激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抖索索地从角落中站起,恨不得两臂长上翅膀快快离去。
“可是(sept5 九 月中文网)地 球 来 客整理……”有胆大之人刚要开口,却被纪空手止住道:“你们所要的解药,其实已在茶水中,只要你们喝了茶,便可无事。”
这些人听了,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纷纷下楼而去,只盼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楼外陡然响起一阵如急雨般的弦响,千百支劲箭破空射来,有人躲闪不及,惨呼声立起,顿成刺猬,剩下的人又一窝蜂般抢入楼内,惊怒交集,骂声四起。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楼外突然有人暴喝一声,鞭声阵阵,得得马蹄声如战鼓般响起,纷向四方直冲,眼看得胜茶楼就要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化为废墟。
“动手吧!”纪空手再不犹豫,破壁而出,同时乐道三友各持兵刃,纵出楼外。
他们的目标是连系马群与铁椎之间的缆绳,只有将之分断,才可确保得胜茶楼不遭毁灭。若换在平日,这并不难,只要稍有力气之人都可做到,但在这一刻,却是极为凶险,只要身形一现,必将成为千百箭矢攻击的靶心。
“呼……”纪空手扑向的是茶楼正面的那根缆绳,他的身形极快,由上而下跃出,企图借一刀之势断开缆绳。可是他的人一出现空中,便听到无数箭矢如流星雨般带着锐啸标射而来,其中不乏挟有内力的箭矢直奔向他的要害部位。
“呀……”纪空手大喝一声,到了此刻,任何听力与目力都已无用,他惟一可做的,就是用刀在自己周身三尺之内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罡气,以阻挡任何箭矢的进入。
他的身形不断地直进,耳边风声呼呼,眼中却看着缆绳在马群的飞奔带动下迅速绷紧,只要缆绳一直,以木质为结构的得胜茶楼根本就承受不起巨大的拉扯之力,一旦坍塌,纪空手他们就没有了藏身之地,只能任由箭矢攻击。
时间是如此的紧迫,大有火烧眉毛之势,此刻的纪空手不仅是与时间赛跑,而且还必须在高速运动中防范箭矢的攻击。
劲箭如雨般飞扑而至,抢进纪空手三尺范围时,来势陡然一减,仿佛撞到了一堵气墙之上,勉强挤入尺余,便纷纷坠落。眼见只距缆绳还有丈余距离,纪空手从箭矢声中听得一声弦响,心灵顿生警兆。
便见虚空之中,一支劲箭从无数箭芒中脱颖而出,挟着惊人的锐啸,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标射而来,这一箭劲力奇大,显是真正的高手所为,而且所攻方向并非对人,而是纪空手前行的必经之路,其意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阻缓纪空手前行的速度。
这一箭顿让纪空手陷入两难之境,若是忌惮这一箭的攻击而减缓速度,在烈马牵引下,茶楼必然坍塌,而他们将毫无屏障地暴露在敌箭之下,成为众矢之的;但若是不减速度,他的身体必将受到来箭的袭击,单看箭势,便知自己的护体真气绝难挡住此箭的进入。
红颜在窗前看到这惊险一幕,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长袖挥出,虽然卷落十余支劲箭,但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济于事。
纪空手没有慌乱,纵是面临如此险峻的形势,他依然保持了冷静的心态。他的目光电闪,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来箭的速度与方位作出了精确的判断,然后身形没有半分的减速,以最快的速度扬起了刀。
他扬刀,并不是针对来箭,而是冲向那几乎绷紧的缆绳。若是他意在来箭,相信这箭并不能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但如果他这样做了,就没有时间斩断缆绳。
难道说他拼着自己硬挨上一箭也要斩断缆绳?如果他是这样想的,那就错了!因为只要明眼人都可看出这是一支满带劲力的快箭,无论你的武功有多高,一中此箭,必定非死即伤,付出的代价实在不小。
“呼……”离别刀划出一道亮丽的轨迹,斩在了缆绳之上,如儿臂般粗大的缆绳已经受到了极大的牵引力,自断裂处弹起,如两条巨蛇般向两边的空中狂舞而去。
就在纪空手挥出此刀的同时,那支劲箭挟带强大的劲力强行挤入了他的护体气罩,向他的身体迫入。两边的人群同时发出了一声喊,只是一边的人是欢喜,一边的人是担忧,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箭头最终的落点。
只见纪空手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在这一刻间,箭矢停止了发射。众人无不将目光投向了纪空手,因为每一个人都想知道纪空手中箭之后,是死是伤?
难得有瞬间的宁静,一阵清风徐来,却没有吹散这无限的肃杀之气,反而更加重了这段空间的压力。
纪空手的长发狂乱地披于肩上,眼眸中依然是深邃而空洞的表情,脸上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依然是那么的自信。惟有他的嘴上咬住了一支箭矢,赫然醒目,任谁都知道它就是几乎可以威胁纪空手生命的那支夺命劲箭。
他没有中箭!他只是用钢牙咬住了那惊人的一箭,虽然箭矢之猛震得他的牙根出血,满嘴发麻,却让他以这种简单而有效的方式摆脱了两难之境。
“纪空手就是纪空手!”知音亭的精英们无不由衷地赞道,自信心大增,平添无数战意。
“纪空手就是纪空手!”问天楼的高手与数千将士无不目瞪口呆,无奈地在心中发出感慨。
纪空手却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之下回到了茶楼中,然后发现乐道三友虽然也完成了使命,但身上无不遭到劲箭的重创。尽管红颜让他们服下了五音先生秘制的治伤妙药,性命无忧,却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红颜看着纪空手道,如果他们选择留在楼中,绝非长久之计;假若突围,又必遭对方箭矢的攻击,这实在让人难以决断。
“此刻是什么时辰?”纪空手仔细地看了看乐道三友的伤势,安慰几句,这才站起来道。
吹笛翁透过窗户望了望天色,道:“应该是午末未初。”
“这么说来,距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纪空手嘀咕了一句,缓缓地来到窗前。
此刻楼外已是一片静寂,既无马嘶,又无人声,但这平静的背后,谁都看得出内中暗涌的杀机。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到了霸上才对,难道说我估计错了?”纪空手眉头一皱,心中隐生忧虑。
谁也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也不知这个“他”为何会值得纪空手如此期待,难道“他”一出现,就可以让纪空手摆脱目前的困境吗?如果是,那么“他”是谁?而谁又有如此神通的本事?
这是一个谜,除了纪空手之外,谁能知晓谜底?
“纪空手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化险为夷,的确有其过人之处,看来在无法可想之下,只有我亲自出马了。”卫三公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沉默半晌,方才说道。
对于纪空手在武道求索中的精进,卫三公子将之称为是一种奇迹。他自小涉足江湖,迄今已有数十载,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如纪空手这等天分奇佳的学武奇才。当日他装扮成聋哑老人考察韩信时,就觉得韩信已经是一个难得一求的人才了,可是到了大王庄,当他第一次看到纪空手时,他就为这个年轻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和独特的个人魅力所深深震撼,认为以纪空手的天赋与资质,只须十年的努力,将是这百年以来的江湖第一人,这也是他一心想要除掉纪空手的真正原因。
可是当他在今日又见纪空手时,发现自己的断言似乎错了,虽然相距大王庄时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但纪空手对武道的理解力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别人也许要在上十年努力才有可能得到的悟性,到了他的身上,也许只需百日,这种速度不由得让卫三公子感到了一种恐惧与强烈的压迫感,迫使他再也不能等待下去,生出了“今日一战,必将对手斩于马下”的念头。
“何必有劳先生呢?决战才刚刚开始,局面尚未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我们不妨再耐下性子等下去。”刘邦看了看脚下这片静寂的街市,从街市中的每一幢楼中看到了伺机而动的杀机。
“从纪空手现身以来,连杀司氏兄弟、申帅等数十人,便是乐白也栽到了他的手上,这些人都是我问天楼中难得的精英,忠心可嘉,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白白地死去。况且纪空手此次寻仇本意在我,若是我不出去,他会一直耗在得胜茶楼,若等到天黑,到时再要寻之一战便难上加难了。”卫三公子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一力主战。在他看来,纪空手纵是了得,火候上仍有欠缺,未必就是自己的对手。
“诚如先生所言,纪空手智计多端,假若让他意识到今日一战已毫无胜算,必会想方设法寻机突围,一旦被他逃脱,只怕日后必成大患。”韩信附和道,于公于私,他都对纪空手颇为忌惮,引为自己平生的第一强敌,如果说能够在今日结束纪空手的性命,至少在今晚他可以不必再提心吊胆地小心防范,而是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他一生信神信佛,知道世间之事讲究因果报应。是以自大王庄一役之后,他始终觉得良心不安,愧对朋友,不过每当他忆起凤影的笑靥之时,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虽然愧对朋友,但总算不负佳人,世间事本就极难两全其美,又何必对自己如此苛刻?
正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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