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他相信自己的灵觉,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忍术虽然神秘诡异,但只要它是来源于武道,就绝对会有迹可寻。 
    
    他要做的,就是去伪辨真,撕开忍术的一切伪装,还原于它本来的面目。 
    
    不过三息的时间,他终于发现在数十丈外的灌木林中,有一丛灌木如波浪起伏,迅速地向前飘移。虽然此刻无风,但要发现这点异状的存在实是不易,以纪空手的目力,也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有所察觉。 
    
    “嗖……”这只能说明,巴额采用的方式是土遁术,幸好纪空手对于此道并不陌生,是以没有犹豫,飞身追去。 
    
    那突起的灌木移动极速,就在纪空手踏步追出的刹那,土泥炸开,巴额满身泥土地纵身而出,便要飞掠而去。 
    
    “轰……”巴额的身形刚欲掠起,突然在他周围的几丛灌木炸裂开来,尘土散尽后,却见巴额颓然倒地,在他的身边,站有三人,正是车侯、土行与水星。 
    
    纪空手又惊又喜,快步上前道:“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车侯一声唿哨,便见湖中心现出一条船,缓缓向这边驶来。 
    
    “我们已在忘情湖上呆了数日,就是在琢磨如何才能自这百尺水下取出登龙图的宝藏。正巧碰上你和这人缠斗,所以就赶过来瞧瞧。”车侯微微一笑,向四面张望片刻,讶然问道:“怎么不见先生与乐道三友?” 
    
    纪空手神色一黯道:“先生已去了。” 
    
    车侯浑身一震,回头与土行、水星相视一眼,掉过头来笑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纪空手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上庸方向的那块天空,沉默半晌,才幽然而道:“我没有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我也绝对不会拿先生作为对象。” 
    
    他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扭曲成一种难看的线条,低声道:“这是一个事实!” 
    
    车侯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连连摇头道:“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他猛然扑了上来,抱紧纪空手的肩头一阵猛摇道:“你撒谎!在这个世上,谁也不可能杀得了他,就算是两个刘邦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近乎是在嘶喊,利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五音先生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心目中的神,如果没有五音先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与西域龟宗!像这样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又怎会死于他人的手上呢? 
    
    纪空手任凭他用力摇动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作出任何的阻止。他明白车侯对五音先生那份深深的感情,是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车侯喊得嗓音嘶哑。 
    
    “我们低估了刘邦的实力,所以陷入了他布下的死局之中。”纪空手缓缓说道:“但最致命的一点是,乐道三友本是问天楼安插在先生身边的奸细,所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车侯呆呆地望着纪空手异常冷峻的脸,早已是老泪纵横,连连摇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已然明白,纪空手所说的是事实,假如乐道三友真是奸细,五音先生纵然是神,也未必能幸免遇难。 
    
    纪空手缓缓地将昨夜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事情就是这样。”纪空手看了一眼已然无法动弹的巴额道:“然后我就遇上了他。”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整形的那一段,以及五音先生临别时的几句嘱咐,这不是他不相信车侯等人,而是有了乐道三友的教训,他必须有所保留。 
    
    他扶着车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道:“我们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弄清上庸城此时的情况,设法将先生的遗体送回峡谷安葬。同时,我必须要知道这位巴额的背景与来历!” 
    
    车侯慢慢地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态,望着巴额道:“我认得他。” 
    
    纪空手奇道:“此话当真?” 
    
    “他的确叫巴额,是北域龟宗之主李秀树座下的七大高手之一,因北域龟宗与东海忍道门联婚的关系密切,是以他会一两手忍术并不为奇。”车侯说的很慢,却非常详细。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上庸来,甚至出现在大钟寺?”这才是纪空手关心的问题。 
    
    “这我也不知道。”车侯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也许由他本人来回答更为合适。” 
    
    纪空手将目光转向巴额,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巴额的脸由红转青,呼吸急促,正是中毒之兆。 
    
    “怎会这样?”纪空手出手之快,在瞬息之间连点巴额周身数大要穴,以防毒性继续蔓延。 
    
    “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巴额惨然一笑道:“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 
    
    话一说完,他的头已然垂下,一缕乌血缓缓地自他的嘴角处渗了出来。 
    
    纪空手惊诧地望着车侯,却见后者摇了摇头道:“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李秀树一生奉行的做人原则,体现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在他门下的上千弟子中,无不将这一句话奉为至理名言,巴额自然也不例外。” 
    
    车侯大手托住巴额的下巴,微微用力一错,便见巴额的嘴已然张开,车侯指着巴额的满口牙齿道:“每一个北域龟宗的弟子,甚至包括李秀树自己,他们的嘴里必有一颗是刻意装上的假牙,牙里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旦他们见势不对,或是受俘于人,就会咬破牙齿,让毒液进入咽喉。” 
    
    “这岂非太残酷了?”纪空手倒抽了一口冷气道。 
    
    车侯冷冷地道:“这只是他们对自己而言,倘若是对待敌人,他们所使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残忍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当年我与李秀树之间为了龟宗分裂之事,曾经有过数次火拼,而最后一次,李秀树为了不想我再有翻身的机会,竟娶了东海忍道门之主那位丑得可以让任何男人倒胃的女儿,巧幸我有五音先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只怕龟宗就不会有西域与北域之分了。”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当年的火拼之中落入下风,后来得到五音先生的帮助,才得以保存实力,立足西域。提及五音先生,车侯的脸上又平添几分伤感。 
    
    但纪空手悬念未解,继续问道:“以车宗主的实力,尚且不能与李秀树一较高低,难道说李秀树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车侯沉吟片刻道:“李秀树虽是我龟宗子弟,但背景复杂,来自于北域高丽国的一支王室贵族。据说他当年混入龟宗,就是想利用龟宗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某种政治目的。是以他虽为北域龟宗的宗主,却掌握了北域龟宗、东海忍道以及棋道宗府三支力量,如果他入主中土,足可与五阀分庭抗礼。只是此人城府极深,胸有大志,一向行踪诡秘,隐忍不发,所以才不为中土江湖人所知。但从巴额的行动来看,莫非他认为时机成熟,准备出手?” 
    
    车侯的脸上现出重重隐忧,显然对李秀树此人有所忌惮。 
    
    纪空手看在眼中,心里暗道:“如此说来,这李秀树既为高丽王室贵族,只怕其志不小,意在天下,如果他与韩信暗中勾结,势力之大,恐怕连刘邦也未必控制得了。” 
    
    这绝非纪空手杞人忧天,因为他从巴额上庸之行就似乎看到了这种迹象。登龙图宝藏的所藏地点除了他与刘邦、韩信三人知道外,天下再无人可知,但巴额却能寻到上庸,这只能说明,他的消息来自于韩信。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要用排除法稍作分析,结果自然水落石出,这不由得不令纪空手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他望着巴额渐冷渐硬的尸体,感到自己的思绪被太多的问题充斥,以至于有头大欲裂之感。他需要单独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以作出一些正确的决断。不仅为自己,也为这数千峡谷子弟,当五音先生这棵大树倒下时,他已经责无旁贷,必须让自己成为擎天之柱,支撑起每一个人头顶之上的那片天空。 
    
    第十九章 搏命之战 
    
    郭岳一紧剑柄,肃然道:“郭岳请大将军恩准,就让郭岳与他来个生死之战!”他恼怒韩信如此狂妄,心中已生杀机,虽然他对韩信这般自信有所忌惮,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剑法有与任何人一战的实力。 
    
    “好!”项羽的眼睛陡然一亮,拍掌道:“就让我们睁大眼睛,来看这生死由天的一战!” 
    
    众人无不激动起来,紧紧盯向傲立于场中的两大一流剑手,对他们这些久经战事的将军们来说,血腥与暴力永远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主题,谁生谁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必将是一场残酷而充满激情的大战。 
    
    “请!”郭岳的手虽在剑柄之上,却没有拔剑,只是非常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尽显大家风范。 
    
    “你说什么?”韩信似乎耳朵有些失灵,侧过头来问了一句。 
    
    郭岳笑了笑,跨前一步道:“请动手!” 
    
    他只说了三个字,可是当他说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 
    
    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的眼睛突然一花。 
    
    据说郭岳昔年练剑之时,最先是学了三年箭术,习练射箭之人,首先练的就是眼力,所以郭岳的目力着实惊人,可以在百步之外识得虫蝇的公母。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感到有一股惊人的杀气,陡然向自己的左肋迫来。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何韩信要选择生死之战,而不是切磋性质的比武。因为韩信的这一剑不仅快,而且狠,更不要脸,是以它的确是可以致人死地的要命一剑。 
    
    郭岳明知对方是偷袭,却无法指责对方的阴险,只能自怨自己一时的大意。这明明是一场以命相搏的决斗,而不是游戏,你若强求别人遵守游戏的规则,那你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二者必居其一。 
    
    所以郭岳就只能退,在退的同时,剑已出手,在身后布下重重气锋,利比锋刃,企图封锁住对方迫来的剑势。 
    
    但韩信绝不会浪费这轻易得来的先机,暴喝一声,他的剑在空中微颤,突然爆裂出无数朵如花般的气旋,强行挤入。 
    
    “叮……”双剑在间不容缓之际一触即分,激起一溜让人心悸的火星。 
    
    郭岳虽然阻缓了韩信若行云流水般的攻势,但他的心里已惊骇不已,因为就在剑锋相交的一刻,他的手臂陡然一震,似有一道奇寒无比的阴气侵入,令他的气血为之一窒。 
    
    这只能说明,韩信的内力之强已在郭岳之上,两人全力一击间,韩信的内力竟然能随剑身侵入到郭岳体内,已说明了问题。 
    
    但真正感到吃惊的人,不是郭岳,而是项羽。他在韩信一出手的瞬间,对韩信的剑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以他广博的见识,当然知道这是来自于冥雪宗的流星剑式。 
    
    这让他联想到了问天楼的凤五,可是细观之下,他又生出几分诧异。 
    
    韩信的剑法的确与流星剑式有几分形似,但在剑路的变化上更趋简单而实用,即使是武功心法上也与冥雪宗似有迥然不同之别,这顿时让项羽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武学宗师,对武道的领悟具有非凡的造旨。他深知,一个人的剑式套路也许与人有共同相似之处,但使用剑式的心法与内力却绝不可能如同一辙。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韩信的剑法也许与流星剑式有几分形似,但韩信却不会是冥雪宗的弟子,他坚信! 
    
    刘邦的脸色平静如常,嘴角处挂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如此镇定,是不是早就预料到项羽会作出这样的判断,所以才让韩信放手一搏?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刘邦的胆色也实在大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因为这完全取决于项羽的一念之差,若是他认定韩信是冥雪宗的弟子,那么今日随刘邦前来的数百人马,必将死于非命。 
    
    就在项羽消除了疑心之际,剑从韩信的手中再次杀出,简简单单的一剑,却如一道可以封住洪流的大堤,横亘于气流涌动的虚空。 
    
    郭岳已然心惊,却惊而不乱,剑势再起,犹如惊涛骇浪,以狂猛之势向韩信狂泻而去。 
    
    “叮……”剑影交织下,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韩信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