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老夫之所以叹息,是为这位龙公子感到可惜,木村先生既然决定一战,那么他多半死定了。”李秀树望向龙赓,脸上淡然一笑道。
“王爷何以对木村先生这般有信心?”韩信一惊道。
“老夫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对自己的剑法有信心。”李秀树冷笑一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每一个人似乎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是以皆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之后,东木残狼双手微抬,眼芒与龙赓的目光在空中相触道:“请!”
龙赓的眼芒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暗惊。虽然这三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假如单打独斗,他不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听李秀树话里的意思,显然有不顾宗师身分的嫌疑,若是真的以二搏一,甚至以三搏一,那他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挑战,更有藐视一切的勇气,是以面对东木残狼晃动的刀芒,只是淡然一笑道:“来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平淡,近乎无味,却自然而然透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强大的战意自他的身上涌出,如潮般不可一世。
东木残狼心中陡然一紧,眼眸一闪,自两道窄窄的眼缝中挤出两缕锋锐无匹的厉芒,横扫虚空。
龙赓终于换了一种姿势,向前迈出了三步,双脚斜分,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呼呼作响,宛如彩蝶的翅膀上下翻飞不休。
花园地面上的积雪随之涌动,空气为之一滞,变得异常沉重。
李秀树带着淡淡的笑意静立于韩信的身边,神情中似有一丝得意。他地位尊崇,当然不可能不顾身分与东木残狼联手,他的用意是想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给龙赓的心里造成阴影,这样即使他不出手,也能达到出手的目的。
这个方法实在很妙,分寸也掌握得很好,所以李秀树的心里忍不住想笑。他相信以东木残狼的刀法,假如龙赓心有顾忌,未必就能在东木残狼的手上赢得一招半式。
东木残狼的头颈扭动了一下,关节“噼哩叭啦……”一阵作响,当声音消于空气中之后,他的整个人犹如一头虎视眈眈的魔豹,眼芒逼出,望向龙赓,那眼神就像是面对一头待捕的猎物。
他没有贸然出手,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的刀绝不会杀向对方。
他必须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因为他清楚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可怕,这是别无选择的等待。
龙赓笑了一下,他也在等待。
“你怕了?”东木残狼显然不习惯这种长时间的等待,是以想变换一种方式来激怒对方。
他一开口,龙赓就看出了他心中的那一丝烦躁,不冷不热地答道:“我的确很怕,怕你不敢动手。”
东木残狼淡淡一笑道:“你很自信,但自信过度就变成了狂妄。”
“偶尔狂妄一次也未尝不可,特别是在你的面前。”龙赓道:“因为你已老了。”
东木残狼冷笑道:“看来你的眼神不好。”
“你认为你还没老?”龙赓道。
“我今年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只有当我无法拿刀的时候,也许才真的老了。”东木残狼的手腕一抖,刀锋微晃,发出嗡嗡之音。
“你人虽未老,但心却老了,要不然你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小?”龙赓笑了笑,语带讥讽道。
他归隐山林,最能耐住的就是寂寞,东木残狼想与他比耐心,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东木残狼眉锋一紧,怒气横生,似乎深深地感到了龙赓非常冷静的心态。他根本就不知道,龙赓离开师门之后,为了探索剑道极巅,孤身一人在深山绝地结庐而居,与自然万物为伍,已经达七年之久。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瞬间;但在人的一生当中,又有几个七年?一个人能将自己与世隔绝,融入自然,这种寂寞,这份孤独,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与毅力,试问有谁能够熬过?
而龙赓却熬了过来,从自然之道中悟出了剑道的极致,像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态又怎么会差呢?
所以东木残狼不敢再等下去,一旦时间过去得越久,越会对自己的心神有所影响,形成不利,因此他必须出手!
李秀树与韩信对望了一眼,微微点头,似乎也认定东木残狼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而且也是正确的。龙赓虽然非常可怕,剑术之高无法想象,便他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破绽,这种破绽一旦出现,就不可能逃过李、韩两位剑术大师的耳目捕捉。
只要东木残狼出手,龙赓就惟有拔剑,剑一出手,必有迹可寻,这样一来,无论是李秀树,还是韩信,都可以平添几分胜算。
只不过他们都忘了一点,那就是东木残狼的生死。但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东木残狼背对着他们,所以没有看到李秀树与韩信的表情,但龙赓的眼芒显然捕捉到了他们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意图,心里不由为东木残狼感到一丝可悲。
因为他知道,东木残狼只要出手,就惟有死路一条,他绝对有战胜东木残狼的实力与自信。
东木残狼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呀……”一声如野狼般凄厉的嚎叫从他的口中发出,终于,他的人毫不犹豫地向前疾冲,就像是一支离弦的快箭。
但就在他跨出第五步的同时,他的呼吸为之一窒,忽然感觉到眼前暗了一暗。
一道比冰雪犹冷的寒芒闪跃虚空!
寒芒乍现,天色为之暗淡!这一剑没有风情,只有浓烈如酒的杀意。
此剑一出,花园中的空气尽皆凝固,伴着一声呼啸而来的口哨,剑如冷电般直迫向东木残狼。
第六章 诡异百变
东木残狼心神微怔,虽然他有足够的心理去面对这场吉凶未卜的决战,但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的剑会这么快,快得犹如无迹!
他自问自己的眼力不错,却看不到龙赓是如何拔剑的,更看不清剑的来路,因为万千剑影在虚空中闪耀,幻成了一幕如虚无影像般的暗云。
正因为他不能看清,所以才感到了一丝惊惧,同时感受到了这一式剑招中挟带的无穷杀机。
“叮……”东木残狼完全是以一种高手的直觉挥刀而进,在间不容发的刹那,刀锋一格,挡住了对方这近乎神奇的一剑。而他的手腕顺势翻出,刀锋回转,袭向那只握剑的大手。
那只大手亦如幻影,却异常地稳定有力,它的主人更像是一个无情的杀神,目光如电,竟然在捕捉着花园这片空间中任何一个存在的生命。
“当……”东木残狼的刀果然逼至那只大手三寸之处,但意外的是,就这三寸之距,竟如天涯远隔,根本不让他的刀锋有任何企及的机会,一股如漩流般的气旋压在刀身上,使得刀锋与剑背相碰,发出一声慑人的金属脆响。
交手不过一招,虽然未分胜负,但双方都不再有半点小视对方之心。因为谁的心里都如明镜般清楚,谁若敢小视对手,其付出的代价就只有一种——死亡!
龙赓借着一碰之力而退,却只退一步,陡然间脚尖滑地而踢,在空中扬起了一道雪幕。
东木残狼心中一惊,没有料到龙赓居然可凭地形、环境为掩体,创造出对他自己有利的形势。不过东木残狼没有犹豫,手臂一振,那一直潜隐于刀身中的劲气有若山洪般狂泄而出,穿过层层雪雾,激起雪花向四方窜射。
龙赓退,是不想暴露锋芒,更想暗藏杀机,东木残狼的战刀虽然快如闪电,却无法对龙赓形成致命的威胁。
“轰……”当龙赓的剑芒在几无概率的情况之下再次与刀锋相触时,以他们所置身的地面为中心,积雪似波浪般向两边飞泻,疯狂的劲气在激涌中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犹如雪龙般在空中狂舞。
东木残狼的神色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对他来说,龙赓就像是横亘于面前的一座大山,若想逾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放弃,更不能临阵退缩。
这完全是由他的身分所决定的,虽然他受命于李秀树,但他好歹也是东海忍者的领头大师兄,亦算是一代宗师,又岂能在李秀树与韩信的面前灭了自己的威风?
东木残狼虽惊,却不乱,战刀依然能在最凶险的时刻化去对方看似必杀的剑招。他之所以没有绝望,并不是指望李、韩二人出手相助,而是他还留了一手,必须在最恰当的时机才能妙手施为,一战决胜。
没有人知道他的杀手锏是什么,却知道忍道门下,神秘诡异,百变无穷,就算上天、下地,在他们看来,也未尝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据说二十年前,燕太子丹欲刺秦王,召集天下英雄,其中就有一个名为中田英俊的忍者。此人相貌平平,年龄不大,但心智奇高,武技超凡,就是比及当时的高手荆轲亦不遑多让,令太子丹在二人之间难作取舍。若非太子丹考虑到这位中田英俊乃异邦人士,未必对始皇有亡国之恨,否则刺秦的大任便是交给他了,而不是最终的荆轲。
一个敢与荆轲一争高下的刀客,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而更让太子丹看重的是中田英俊那一身近乎旁门左道的诡异之术。这东木残狼既然与中田英俊出自同门,即使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想必也不会逊色多少。
两人刀剑再搏数招,李秀树与韩信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因为龙赓的功力之高自不待言,让人可怕的是他的剑法看似平凡,却有着令人无法抵抗的魔力,一招一式间,在流畅中暗合自然之道。
这不仅超出了龙赓年龄的局限,似乎也在剑道上有所突破,这让李秀树与韩信不得不对龙赓刮目相看。不过,他们都没有出手。
以他们的实力,任谁与东木残狼联手,都能在十招之内锁定胜局。而以他们的身分,一旦联手,传将出去,无疑会对他们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失,所以,他们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对龙赓的一招一式毫不放过,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一些收获。然后再对龙赓实施具有决定性的攻击。
韩信似笑非笑,双手置于胸前,神情依然是淡雅而悠然。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并不是龙赓的剑路,他所关注的,是龙赓脸上那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曾相识,让他感到莫名心惊。
他的确是见过这种淡淡的笑意,这种笑意笑得非常自信,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气概油然而生,让人折服不已。
对韩信来说,这种笑意并不陌生,因为在纪空手的脸上,这种笑就像是他的招牌,无时不在。
雪在飞旋中狂舞,却不能侵入龙赓与东木残狼周身的三丈范围。在他们搏击的空间,没有雪,没有流动的物质,有的只是那令人心惊的杀气。
龙赓的整个人都完全幻入虚空之中,只有剑在旋动。人是有内涵的实体,绝不可能融入空气,难道说他已练成了武道传说中的“化实为虚”?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东木残狼带着这串疑问,依然刀招绵密,二人斗得难解难分。雪雾流转,扩朔迷离,形成一道道噬人的漩涡,在刀气的牵引下,变得更加狂野。
刀亮如雪,雪如刀身,刀与雪浑然一体,没有彼此,就像是神话中的画面。
刀已到了刀路的极致,剑亦发挥到了剑道之峰巅。东木残狼每使出一刀,都能感受到那剑中蕴含的无处不在的杀势。
剑在人不在,这是一种幻觉,一种表现,其实东木残狼心里明白,人在剑光之后。当他看到龙赓的身影之际,也是该定胜负的时候。
所以他惟有全力以赴,冷静以对,面对随剑衍生而出的光影,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没有剑,也没有人,一切的杀机都随着这团光影的旋动而飞涨……
东木残狼还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般景象,他的眼力再好,也无法从这团变幻莫测的光影中看出剑锋的走向,剑势的流动,但他却可以感觉到这团光影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如山般的压力。
“轰……”东木残狼一退再退,退到一丛梅花前,脸上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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