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纪空手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自己这闭目养神,竟然耗去了数个时辰,而自己却浑然不觉,就仿佛是自己在一刹那间冲破了时空的限制,才打了个转儿,出来已是另一段时空一般,让他感到莫名惊慌。
他却不知,他这无心中的仿龟而息,使得他的精神与灵觉在刹那间提高了整整一个层次,虽然离最高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但已使他身体的各个器官比以前更灵敏数倍,甚至有一种超乎感官之外的灵异感觉。
他正想回到床上休息,人还未动,突然心中一震,蓦生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使得他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很不舒服的状态,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波及到了他灵敏异常的感官。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对纪空手来说,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这不仅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意识到了一股危机的存在。
他的目光似是无心,却又像是有意识地透过窗外,锁定在了数丈开外的一道院墙之上。
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院墙,还有几丛生长在墙下的花草之外,就只有那深不可测的苍穹暮色。
但不知为什么,纪空手却似乎感觉到那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已经超越了一般武技的范畴。
初夏的夜,除了蚊虫嗡嗡之外,还有蛙声,蛙声一片,好生聒躁,但听在纪空手的耳里,却感到这夜静得发涩,闹静之差,更如心境有别。
“这里是乌雀门的总堂重地,高手如云,戒备森严,有谁还敢这般胆大,闯入这里来找我的麻烦?”纪空手想到这里,不觉有些怀疑自己的危机感来。
他笑了笑,认定自己必是神经过敏了,刚要转身,蓦然间,他的眼睛骤然一亮,便见那道墙头之上,平空生出了一条暗黑的人影。
那条人影来得虽然突然,却显得非常从容,浑身上下一身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几不可辨。头上罩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巾,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若非从这流动的眼芒中看出点端倪,加上纪空手的目力已呈倍数增长,只怕他一时之间休想发觉。
但来者显然不是弱手,就在纪空手发现他的刹那,那蒙面人的眼芒透过暗黑的夜色,透过窗帘,窒了一窒,与纪空手的眼芒悍然交触。
纪空手感觉此人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此时已不容他多想,脚步踏出,人如夜鹰般从窗口纵出。
他的身形轻盈如风,有御虚之感,落地时更是无声无息,轻若狸猫,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当他以如此快捷的速度冲到房外时,那条人影突然不见了,就像是一时的幻觉。
纪空手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高手,一个真正的高手。此人能在自己的目力之下隐形,说明其速度不仅快,而且释放出来的气机干扰了自己的判断,有这等功力之人,已非丁衡、樊哙这一级别的高手可比。
“这人是谁?看他的身手,已经超过了七帮中人武功的范畴,可是他却如此小心,以蒙面示人,难道说他是樊大哥认识的人,却又想对樊大哥不利?”纪空手的脑筋转动得很快,所以考虑的问题正是他在这种情况之下可以想到的问题。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接下来他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直感,那就是对方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也许,这位蒙面人就在左近。
想到这里,纪空手的手心渗出了一丝冷汗,毛孔翕动,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淡若无形的杀气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逼迫而来。
所庆幸的是,他此刻正背靠在一棵大树下,只须观察三面的动静就可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使得他体内现有的灵异之力完全可以驾驭身体的感官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并非如他想象,真正的杀机竟然来自于他身后的大树,这正应合了一句话:杀机总是来自于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纪空手骤感背上发凉,同时捕捉到了稠密的树冠发生了一点让人心惊的异动。他没有犹豫,连脚都未抬,就顺着脚下的石板滑移了七尺。
“叮……”一声几不可闻的金属之音传自身后,纪空手耳中辨得分明,这正是剑锋轻点在石板上的声音。
他心里明白,对方的武功的确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这一声轻响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方藏在树冠之中,陡然出手,必尽全力。可是当他发现一剑刺空时,竟然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和时间之内将劲力内敛,其功力之深,当真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呼……”轻响之后,虚空中气流陡然狂涌。纪空手人在七尺之外,却发觉自己突然陷入了对方万千剑影的笼罩之中。
他只感到自己背后的每一处要穴之上,似乎都遭到了一种锐器震颤般的攻击。
这种情形,犹如毒蛇附体,难以挣脱,使人有一种无法抗拒般的无奈。
在这生死关头,纪空手陡然激发出了体内全部的潜能与勇气,脚步晃动下,展开见空步的步法迅速移动身形,改变自己所处的方位。
这看似无奈的一着,却出奇的有效,就在纪空手踏出五步之后,背上的压力顿减。
他没有回头,只能看到地上一条被拉长的黑影在不住地晃动。
在晃动的空气里,纪空手感到有一股寒气已然逼近。无坚不摧的剑气,犹如狂飙席卷,使得纪空手的呼吸顿窒,背上的肌肤隔衫依然有若刀割般剧痛。
“呀……”
纪空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压抑,大喝一声,借着声势,突然回身。
只有面对敌人,他才有机会与之一搏,倘若任由敌人追击,纵算见空步妙绝天下,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到时便是他纪空手英年早逝之期。
纪空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敢冒险。
但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剑气、压力、虚空中涌动的气流……这一切足可毁灭生命的东西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纪空手看到那影子(九 月中 文网 www。sept5』地 球来客整理隐入夜色的最后一幕,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纪少,你没事吧?”韩信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出来,关切地问道,显然他是被纪空手的那一声吼叫惊醒。
纪空手呆立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道:“有人要杀我!”
“什么?”纪空手的一句话震得韩信睡意全无。
纪空手指着树下那块被蒙面人用剑轻点的石板道:“你看!”
韩信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那石板的中心有一点轻微的剑痕,但自这剑痕扩张开来,竟裂出了数十道裂纹。
“恭喜你,纪少。”韩信作个揖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你还能从他的剑下拣回性命,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惊醒了纪空手,纪空手回想刚才的一幕,尚心有余悸地道:“对啊!这的确有些奇怪,虽然我的见空步已有几分火候,但要逃过那人如闪电般的剑芒似乎不太可能,难道说他还手下留了情?”
纪空手寻思刚才瞬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几经验证,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那位蒙面人真要有心杀自己的话,自己存活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事情发生在某一个人的身上,通常人们把它称之为奇迹。
奇迹绝不会经常发生,纪空手也绝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总是这么好,那么这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位蒙面人并不想杀自己!
如果这个推理成立,纪空手就更加不明白了。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剑客冒着风险,夜闯乌雀门总堂,跑来跟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无赖开这种玩笑。
纪空手久混市井,心知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此人定有所图,难道是为了玄铁龟而来?
但回心一想,在乌雀门中,也许会有人开此玩笑,那就是樊哙。
但是纪空手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最有可能的推测,因为樊哙与蒙面人的身形大小有一定的差异。
而且樊哙此刻也不在乌雀门总堂。
第三章 夜探鬼船
樊哙的确不在乌雀门总堂。
他此刻正在沛县城东十里外的泗水码头,躲在一条鱼舟上,密切监视着十数丈外的一艘豪华商船。
自与刘邦分别后,樊哙深知责任重大,当下点了几名精通水性的手下,借了两三艘鱼船,泊在了泗水码头。
泗水码头是几百里泗水最热闹的码头之一,沿岸泊满了大小船只上百艘,灯火通明,非常热闹,既有叫妓的,亦有听歌的;既有喝酒划拳的,也有掷骰赌钱的。
倒是樊哙盯上的目标非常安静,船上虽有几处灯火,却没有动静,只有船甲板上不时有人走动巡视,显得戒备森严。
樊哙等了一天一夜,未见异常,他也毫不心急,只是吩咐手下严密监视,直到天将擦黑时,一名手下才匆匆跑来。
“船上终于下来一个人,到附近的一家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吩咐上灯时分送到船上。”这名手下眼睛贼亮,一看就是机灵鬼,打探消息自然不差。
“这么说来,船上今晚要宴请客人?”樊哙心中一动,一猜即中。
“回门主,的确如此。只是这艘大船戒备森严,根本不让别的船只靠近,你老若想偷偷上去,只怕还得费点心思。”这名手下笑嘻嘻地说着实情。
“兔崽子,这点小事还能难倒大爷我吗?今晚你就等着瞧好了!”樊哙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乐哈哈地笑骂道。
“那倒也是,自我入门以来,还真没见过这世上还有门主您办不成的事情。”这名手下揉揉屁股,笑眯眯地恭维道。
樊哙换上一身紧身水装,肌肉隆起,线条毕露,犹如一只放大数倍的蛙人一般,很是精神有型。等到天色黑尽,他瞅准距离,潜入水底,向那艘豪华大船潜去。
再冒起头时,他的人正好靠在了大船的船舷边上,虽距舷顶还有一丈之距,但对他来说,这简直不是问题。
问题是船甲板上有人走动,听脚步声,显然身手不弱,樊哙要想悄无声息地潜上船去,倒成了问题。
但樊哙显得胸有成竹,劲力透入掌心,已经作好了攀越的准备。因为他心里清楚,当章穷上船的时候,必然会吸引船上人的注意,而这个时间,就是他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章穷踏入船舱中时,樊哙的人已上了舱顶。两人的动作似乎非常默契,几乎处于同步到位。
樊哙心知对方不乏高手,不敢大意,不仅内敛呼吸,而且潜伏在舱顶的一角,顺着一条缝隙往里望去。
只见一张四方桌上,除了章穷之外,还有三张陌生的面孔,虽然章穷贵为宾客,但这三人的排场很大,脸上隐有一丝傲气,完全带着一副官家气派,正是入世阁中人最常见的表情。
自赵高登上大秦权相之位后,入世阁隐然从江湖五阀之中跳出,大有凌驾于其它四阀之上的势头。入世阁门人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纷纷步入官场,混个一官半职,自然沾染了不少官气。而这三人虽然名为慕容仙的属下办差,其实却是赵高派来辅佐慕容仙的帮手,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会如此轻慢于章穷。
章穷看在眼中,心中有气,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寒暄几句之后,四人入席。
“这次慕容郡令派我们三人前来,是想摸清沛县最近发展的局势,以利他作出正确的判断。章老板人在沛县,耳目众多,相信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解答吧?”其中一位老者好像是这艘船中的主要人物,神态虽然傲慢,但对章穷还是多了几分客套。
“方将军来得正是时候。”章穷看了一眼这位叫方锐的老者,一脸沉重地道:“这段时间以来,刘邦表面上没有露面,好像收敛了不少,其实暗地里却活动频繁,已经开始对我们下起毒手了。先是漕帮的江帮主失踪,今日我又得到花间派莫帮主的死讯。这二人都是我的盟友,一向与我共进退,他们的死对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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