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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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白脸色一沉道:“照你这么说来,乐五六岂非该死?”大秦武风盛行,武人决斗比比皆是。为了鼓励国人强身健体,按大秦律法规定,只要是双方自愿以命相搏,纵出人命,杀人者亦可免除刑律制裁。
瓦尔故装惶惑道:“乐五六是否该死,我不知道,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还望统领大人明察!”
乐白一心想为侄子报仇,岂容瓦尔狡辩?当下喝道:“纵是事实如此,他诛杀朝廷命官,还是死罪一条!”挥手叫道:“给我拿下!”
韩信“锵……”地一声,横剑于胸道:“在下杀人之时,并不知他是朝廷命官,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又何罪之有?”
乐白冷然道:“你敢拒捕?”他的本意就是想激起韩信的反抗,惟有如此,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之当场击毙!是以话一出口,他的大手“喀喀……”乱响,劲力倏然间提聚掌心。
“在下并无拒捕之意。”韩信毫不授人话柄。
“你持剑对着本官,便是拒捕,让我来会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乐白提聚了一口真气,便要从马背上扑下。
就在这时,从长街尽头又驰来一匹快马,得得之声,响彻整个长街,乐白引项一望,心中狐疑道:“怎么他也来了?”
来人五十来岁,长相不俗,气宇不凡,脸上尽显富贵之气,竟然是相府总管赵岳山!赵岳山与赵高乃属同门师兄弟,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一向为乐白所忌惮,此时见他一人一骑而来,乐白心中诧异,赶紧下马相迎。
赵岳山微一点头,算是作礼,然后驱马直到韩信跟前,这才止蹄停步,挥鞭一指道:“你就是宁秦照月马场的时信?”
韩信与瓦尔对视一眼,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恭声答道:“在下正是宁秦时信。”
赵岳山“哦”了一声,打量了他一眼道:“传相爷口谕,命你立时去九宫殿进见,你可听明白了?”
韩信知道一切正按计划进行,当下大喜道:“在下明白。”
乐白一听,心中大急,陪着笑脸道:“赵总管,此人身负命案,请容我将之擒下,送入相府未迟。”
赵岳山微微一怔道:“他杀了人吗?不知死者是谁?”
乐白忙道:“正是我的侄儿乐五六。”
赵岳山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韩信,淡淡一笑道:“怪不得格里对你如此推崇,原来你还真的有两下子。”他转头对乐白说道:“此人既是相爷所要之人,乐统领若是对他太过无礼,只怕会惹得相爷生气,不如请乐统领和这位小兄弟随我一同面见相爷,当面说清此事,你看如何?”
乐白想想也只能如此,当下众人上了马背,直奔相府而去。
韩信与瓦尔心中暗叫一声:“侥幸!”想到刚才乐白即将出手之际,那种惊人的气势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才领略到至强高手的真正风范。
而赵岳山的出现,却非偶然,这其实正是韩信计划中的一部分。
韩信事先就意识到了要杀一个乐五六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善了此事。
乐白地位尊崇,武功又高,岂能任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乐五六?一旦乐五六毙命,乐白必然要出头报仇。
以乐白的身分,若对付区区一个韩信,实在是小事一桩,即使韩信有格里撑腰,也难逃乐白的毒手。要真正做到杀了乐五六又不留后患,惟有请出赵高才能压服乐白。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以赵高的身分地位,他怎会出面来帮助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呢?但韩信却有自己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有格里这个穿针引线之人。
在昨天的酒宴上,当韩信提出利用赵高来压服乐白时,格里觉得韩信有些痴人说梦。
于是韩信道:“我虽然与赵相未谋一面,但是将军不仅是赵相的心腹,也是我的相识,如果有将军为我居中牵线,赵相自然就会知晓有我这样的一号人物。”
格里顿时来了兴趣,如果韩信此计可行,不仅可以替他出了这口恶气,更叫乐白吃上一个哑巴亏。
韩信微微一笑道:“我曾听将军说过,赵相此人有两大喜好,一是人才,二是良驹。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个经天纬地之才,所幸手上正好有十匹良驹,只要将军替我将良驹献上,顺便替我说上几句好话,想来赵相必有见一见我的兴趣。”
格里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时距相爷大寿尚早,献礼师出无名。”
韩信道:“献礼在于投其所好,不在于时间早晚。只要能引起赵相的注意,何必一定要拘泥这些小节?何况明天若要将乐五六除去,那么这送礼的时间必须要赶在明天早上才行。”
格里奇道:“这二者之间难道会有什么联系?”
韩信正色道:“不仅大有联系,而且在下的生死都在这礼上,所以在时间上不能有半点差池。”
格里大是不解,虚心相询。
韩信继续道:“将军请想,我若是当街杀了乐五六,必然会引得乐白前来,于公于私,他都要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而我一旦拒捕,必遭乐白当场格杀;倘若束手就擒,亦是死路一条。
虽说将军可以为我撑腰作主,但若乐白置此不顾,那我命危矣!”
格里点头道:“你所言极是,看来此事只有从长计议,我岂能为了一个乐五六,而不顾你的性命?”
韩信感激地看了格里一眼,道:“多谢将军关心,不过真要杀了乐五六而又能保得我的性命,未尝没有办法,这就只有全靠将军了。”
格里眼带疑惑地道:“靠我?请讲!”
韩信道:“只要将军明日一早面见赵相,不仅献上良驹,更要说动赵相见我一面,那么事情就可以大功告成。”
格里豁然明白道:“我懂了。只要你一杀乐五六,这边赵相便派人请你入见,乐白自然不敢对你动手。而你一旦得到赵相赏识,乐白便只能将报仇一事压在心里,再也不会提起。”他喜上眉梢,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只是这时间上十分讲究,早一分只怕杀不了乐五六,迟一分又怕危及你的性命。”
韩信笑道:“将军手下有三千精锐,还怕没人传递消息吗?只要你这边说动赵相派人召我,我在那边立刻动手,保证时间不差分毫。”
两人商议良久,精心策划,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使得事态的发展一切按着计划进行。
不过连格里也没有想到,韩信之所以甘冒如此风险,其实并非全为他们出这口恶气,其真正的用意,还是在于尽快得到赵高的赏识,从而开始他寻找登龙图的计划。
一行车马到了相府门前的广场,众人纷纷下马,便是赵岳山亦不敢托大,当先领路,带着韩信、瓦尔、乐白三人进入相府大门,余者只能在大门之外等候。
赵高的相府巍峨壮丽,规模宏大,确敢与皇宫内院媲美。它左有暗杀团相卫,右有亲卫营屯守,三套建筑连成一体,几乎占了咸阳三分之一的土地。而相府居中而立,殿堂楼阁重重,亭台廊榭林立,法度严谨,气象肃穆,威武之气隐于木制建筑之中,给人以富丽堂皇之感。
赵高召见的地方乃是偏院的九宫殿中,回廊隐闻花香,檐角偶露竹影,清幽至静,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只是一路行去戒备森严,韩信虽然胆大,却亦是忐忑不安,未知此番见面是祸是福。
步上台阶时,赵岳山凑到韩信耳边低声道:“等会儿见到赵相,不必太过拘礼,只须将全身本事尽数使出,必得赵相欢喜。”
他与格里一向交好,对乐白却不放在眼里,是以有心襄助韩信,韩信察颜观色,心中有数,当下恭声道:“多谢总管提醒。”
跨入殿门之后,韩信偷眼一看,只见偌大一个厅堂之上,除了上首设有一席之外,左右各设一席。格里稳坐其间,正含笑而望,似乎示意一切事情都非常顺利。
韩信轻舒了一口气,正要往上首坐席望去,忽听得赵岳山上前禀道:“回赵相,人已带到,只是属下赶到之时,适逢时信与乐五六当街决斗,犯下了人命大案,属下只得应乐白乐统领之请,将他们一并带回。”
乐白闻言大急,若照赵岳山所禀,时信与乐五六只是决斗,那么按照秦律,生死由命,死者既死,生者不咎。他正欲辩白,却听得赵高咳嗽一声,顿时将他要说的话又吓了回去。
韩信俯首而立,紧屏呼吸,他虽然未识赵高真面,但乐白面对赵高尚且吓得如此,可见赵高的派势端的惊人,给人以不怒而威的感觉。自他踏入殿堂的刹那,他的心神便为之一紧,仿佛受到了空气中强力压迫一般,令人顿觉呼吸不畅。
“乐五六为人猖狂,不知收敛,死就死了吧!”一个尖细的嗓音懒懒传来,声音虽柔,却悠然地在殿堂空间震荡回响,仿佛在此人的口中,并非是谈论一条人命,而是关乎生畜的死亡。
韩信闻声一凛:“赵高随口说话,便似有无穷内力压迫而出,可见功力之高,的确是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赵相说的是,属下对他曾经多次管教,孰料他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最终落得今日的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乐白不敢辩白,只能顺着赵高的语气说下去,不过句句都是违心之言,任谁都听出了他心中的不甘。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乐五六在这个月来第七次向暗杀团的人发出挑衅,我碍于你的脸面,一直没有处理此事,想不到时信却帮了我一个小忙。”赵高斜眼瞟了一下韩信,又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上的一个小玉马。
乐白心中一凛,这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赵高掌握之中,想到这段时间自己与张盈过往甚密,这正是赵高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当下冷汗迭出,心生惶恐。
“所以乐五六一事,便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向时信再提报仇二字。”他又咳了一下,接道:
“因为我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我们入世阁的重要一员。”
韩信大喜,带着激动的声音道:“时信绝不敢有负赵相厚望!”
赵高微微一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然后转头望向乐白道:“如果你没事了,可以先走一步,顺便提醒你一句,在我入世阁门中,有谁胆敢挑起内讧,乐五六便是榜样,希望你切记!”
他的话音轻柔,听在乐白的耳中却如重鼓敲击,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高很满意属下对自己的这种态度,看着乐白行将出殿,又安抚了他一句道:“不过你大可不必将乐五六的死当成是你的包袱,你身为亲卫营统领,依然是我最器重的人才之一。”
乐白谢恩而去,一出殿门,才知自己的衣衫全都湿透了。
殿堂中的气氛依然慑人之极,韩信跪伏地上,不敢出声,半晌才听到赵高冷哼一声道:“时信,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在天子脚下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我入世阁中人,你可知罪?”
韩信一怔之下,忙道:“在下蒙格里将军看重,原是想来京城求得功名,以遂家父临终遗愿。孰料这乐五六实在是欺人太甚,在下看不过去,才不得不出手将之除去。”
赵高哼了一声道:“今日你所杀之人幸好是乐五六,否则的话,只怕你难留小命!”他略提了提嗓音道:“还不抬起头来?”
韩信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瘦如枯柴的老者一身清服斜坐上首,若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乡间的私塾先生坐错了地方。他的眉目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略显细长,但眼眸中精光偶然一闪,予人以深不可测、极度厉害的感觉。
赵高端详良久,见得韩信不卑不亢,心中多了一份欣赏之意,摆摆手道:“岳山,你带瓦尔先行退下。”
待赵岳山与瓦尔退出之后,他让韩信坐到自己右手的席间,正与格里相对,韩信见到格里一脸微笑,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你的武功高低尚在其次,不过你能利用我来打击乐白,这等心计让我亦佩服几分。”赵高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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