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黑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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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枝和潘花被带到某一处地方,那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巢穴。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潘氏兄弟在这里接受各种训练:用毒药,使迷药,学武功,也学各种杀人的技巧。他们刚开始还不太愿意,但渐渐尝到了杀人的乐趣和采花的滋味,沉缅于此中而不能自拔,甘心情愿地成了他们杀人的工具,早把潘傲骨昔日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了。

  渐渐地,他们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毒,武功也越来越高,杀人的技巧也越来越纯熟,手段越来越残酷,不久便成了这个组织里最受重视的杀手,被委派以各种困难的刺杀任务。

  潘枝名声大噪,就是从此而始。潘花则成了潘枝的替身,组织上利用他们是孪生兄弟的特点,安排他们在不同地点同时作案,给人造成潘枝分身有术、行踪飘忽的印象。

  有一天,组织上突然告诉他们,说是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杀父仇人。那人居然就是长安公于沈飞花。

  沈飞花在当时已名倾天下,潘氏兄弟自然也知道杀他几乎不可能。但父价不共戴天,此次公私兼顾,正是报仇的好机会,组织上已决定了派一批高手协助他们。

  第一次进攻沈府是在六年前,潘枝他们埋伏在沈府四周,挖了一个多月的地道,终于将沈府地下挖成了四通八达的地道网。

  他们并不想在沈飞花出门的时候动手,因为那样目标太大,怕引起公愤。

  六年前八月十五中秋夜,沈飞花和潘三儿正在后园吃酒赏月,浅吟低唱,十分融洽,四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二十多条黑衣蒙面大汉跃出地道,飞快地将他们圈在了中间,看那些蒙面人的身手,居然都是上上之选。

  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动手,因为他们很吃惊,竟然有两个沈飞花。

  于是其中有个人叱了一声“撤”,所有的蒙面人又回到了地道,逃走了。

  沈飞花既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偷袭,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撤走。

  他只是迷惑不解地把地道堵死,嘱咐家人不可外传。他也暗中派人查访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有作罢。

  而潘枝兄弟二人铩羽而归之后,该组织也立即着手调查两个沈飞花的情况。终于还是潘枝说出,其中一个可能是潘朵潘三儿。

  于是该组织想出了一个更毒也更巧妙的计策。

  他们配制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通过废弃的地道抓住了潘三儿。

  潘三儿见到两位兄长,又听说长安公子是杀父仇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加入这个组织。

  他回到沈府,又用这种毒气毒倒了沈飞花。

  但第二天,沈府的人都听说“潘三儿”被不知什么人带走了。于是潘三儿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长安公于沈飞花。

  沈府中的家人渐渐消失,换上的都是该组织中的成员。沈府已成了这个组织重要的巢穴之一,因为长安公子有富可敌国的家财,也有如日中天的名声,对于他们的发展自然极有好处。

  甚至在三年前,为了进一步抬高现在的伪长安公子的身价,他们还似模似样地安排了一场在白马寺举行的打斗,由潘枝对潘三儿,结果自然是潘三儿取胜,潘枝逃之夭夭。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怀疑长安公于沈飞花是真是假了。

  黑月亮说到这里,停住了,抄起酒壶,狂饮起来。

  郭镰发现,黑月亮的手和嘴唇都在轻微地颤抖,以致不少酒洒在了下额和衣襟上。

  “你说这许多事情给老子听干什么?”

  黑月亮放下酒壶。抹抹沾在下颏上的酒汁,没有回答。

  郭镰不高兴地道:“如果你是要向我解释你杀潘花和假长安公子的理由,那就大可不必了。天下已没有人能阻止你干任何事情,我自然更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我不仅已知道你是黑月亮,还晓得了你的许多秘密,你为什么还不杀我?”

  黑月亮沉声道:“不错,我曾经发过一个誓,在我未完成大事之前,只要有人知道了我就是黑月亮,我一定杀他。”

  “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晓得了。”郭镰冷笑道:“我、小戏子。

  胡木子、天目布衣和齐云二神僧,加上唐门二女,你都要杀掉?”

  黑月亮叹了口气,道:“原先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可现在已经改变了。”

  “你不杀我?”郭镰似乎有些吃惊了,一下站起身:“那我要走了。”

  黑月亮冷笑:“你不会走的。”

  “老子凭什么不会走?”郭镰气极。

  “因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黑月亮的语气又和缓些了:

  “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他的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落寞的感觉:“你也许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亡命江湖的浪子,极少有机会跟朋友推心置腹地谈谈心。今天正好碰见了你,你为什么不能多陪我坐坐呢?”

  郭镰怔了一下,只好又坐下来:“坐下陪你喝酒聊天可以,可我并不是你的朋友,这一点请你千万记住。”

  黑月亮的眼中有一丝温暖的微笑:“怎么,你不屑于交我这个朋友?”

  郭镰点头:“不错。老子宁愿跟疯狗交朋友,也不愿找你。”

  黑月亮居然没有生气:“说得对,实际上我比疯狗也好不了多少。”

  郭镰不耐烦了:“有话快点讲。老子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要是你找我就这么点废话,那我真要走了。”

  黑月亮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郭镰不知道为什么,黑月亮有事一求他,他就狠不下心离开。

  黑月亮盯着郭镰的眼隋,低声道:

  “你愿不愿意合伙干?”

  郭镰一惊,一下跳丁起来,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合伙干?干什么?”

  黑月亮一字一顿地道:“毁了它!”

  “毁了什么?”

  “那个神秘组织。”

  郭镰一屁股坐回椅中,连连摇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干嘛没事找事,我还没活够呢!”

  黑月亮慢慢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个十分歹毒的组织?

  它搜罗的尽是江湖败类,像潘枝和潘花这种人,为祸武林,人神共愤。哪怕是基于武林道义,你也应该答应我的。”

  郭镰急了,叫道:“我不懂什么叫作道义。老子只晓得,哪个要是无缘无故地乱杀人,老子都是一概地不服气。”

  他指的当然是黑月亮要杀小戏子这件事。

  黑月亮苦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逼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思。你好好想想,明天这个时候,我去狗洞找你。”

  他站了起来,又深深看了郭镰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郭镰突然叫了一声——

  “沈飞花!”

  黑月亮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一颤,倏地转过身,直视着郭镰,眼中满是震惊。

  郭镰叹道:“你的故事说得太精彩、太详细了。你若是什么薛冰心,那么许多事情都说不通。你要不是长安公于沈飞花,我脑袋都给你。”

  黑月亮蓦地狂笑起来:

  “不错,我就是真正的长安公子沈飞花?” 
 



  
第十四章 断肠日

 
  黑月亮在狂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郭镰突然感到非常后悔。

  沈飞花当然有充足的理由报仇,更有理由隐名埋姓,自己又何苦揭穿他的秘密呢?

  郭镰终于发现,爱说话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阿弥陀佛——”

  一声浑厚柔和的佛号声中,空灵、空山二僧缓缓走上酒楼。

  他们的眼中,都闪着惊喜的光芒。

  黑月亮的笑声戛然而止。

  空灵空山合什道:“沈施主,真的是你?”

  黑月亮落寞地点点头道:“不错,大师想必都已听见了。”

  天目布衣江乐君也飞步抢了上来,急叫道:“沈兄,沈兄,真的……真的是你?”

  他的眼里已蕴满了泪花。

  黑月亮悄然一叹,右手在面上轻轻一拂,一张人皮面具脱落,露出一张苍白憔悴而又不失英俊的面庞。

  齐云二神僧低头念佛,天目布衣则喜极而泣:

  “沈兄,沈兄,真是你,真是你呀!”

  沈飞花眼中也已泪水模糊:“贤弟……”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激动地摇着。

  原以为天人永隔,谁承想故人重逢,这种心情,又怎能以语言来形容呢!

  郭镰突然大笑:“沈飞花,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自毁毒誓了。”

  沈飞花也笑道:“知道黑月亮底细的这几个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也只好自毁誓言了,难道我能对我的故友兵刃相向吗?”

  江乐君激动地叫道:“沈兄,没说的,小弟愿追随你去找那个神秘组织。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沈飞花含泪道:“谢谢你,好兄弟。”

  齐云二神僧也道:“老衲二人亦愿追随沈施主左右。杀生一事,有时在所难免,即使有干天和,亦是迫不得已。佛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此理。”

  沈飞花恭声道:“两位大师乃是南武林的泰斗,怎敢劳动?

  还请大师还镇齐云,总领大事才是。”

  空山叹道:“当日老衲听得沈施主被黑月亮所杀之事,万分悲痛,这才与师兄同下齐云,本就愿以一身朽骨,为武林做些有益的事情。眼下虽真相大白,然元凶末除,老衲等焉有回山之理?沈施主万勿再推辞了。”

  空灵也道:“沈施主切勿以老衲等年迈体衰为念,为武林除害,人人有责。”

  郭镰始终弄不明白,齐云二神惜和沈飞花究竟是什么关系。江乐君是沈飞花的金兰之交,牵连这件事情有可原,可齐云二神僧是出家人,怎么也不失年迈,连日奔波呢?

  江乐君却知道,空灵和空山二人均是沈飞花的伯父,虽然二人早已出家,称呼已变,但血脉里流动的却同是沈家的血呀!

  郭镰大叫道:“你们亲热吧,老子要走了,去找我老婆。”

  沈飞花道:“胡木子一定早已躲得远远的了,你找不到他的。”

  “那小戏子——”郭镰急了:“我老婆就丢了不成?”

  “他们会来找你的。”沈飞花满有把握地道:“胡木子不来,胡姑娘也一定会来的。”

  郭镰道:“你不是说你知道胡家在哪里吗?”

  沈飞花微笑:“我告诉了你,也许更不好。因为反正他们是要来找你的。若是你往胡家跑,岂不跑岔了?弄得他们担惊受怕,胡家的人又不肯认这个上门女婿。”

  郭镰征了半晌,突然瞪眼:“你是要我加入你们的队伍?”

  沈飞花道:“不错,以老弟的身手,自是一份强援。为江湖做点事情,也正是武林中热血男儿的本分。”

  郭镰摇头:“沈飞花,你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的。我不会答应的,你省省心吧,别说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

  “因为我不能原谅你。”

  “为什么?”

  郭镰跳起来,怒吼道:“因为你曾经发过誓,凡是知道你是黑月亮的人都要杀。你大毒了,无论你自己遭受过多大的痛苦和磨难,也不能成为你滥杀的借口,你也不该迁怒于那些无辜的人!你存了这份歹毒的心思,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长安公子沈飞花了!别人认你,老子可不认!”

  沈飞花沉声道:“我不过是不愿过早暴露目标,以便更易于找到那个组织的首脑。再说,发下这个毒誓后,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胡姑娘,我也不曾得手啊?”

  郭镰还是寸步不让:“你的理由对你很充分,可是我不会加入你们的。”

  沈飞花的脸色已十分阴冷:“郭兄请便,我决不勉强。”

  郭镰昂首挺胸地走过他身边,扬长而去。

  沈飞花叹了口气,喃喃道:“他是真正的好汉。”

  江乐君却不满地道:“为江湖除害,义之所在。我看他是怕死了。”

  沈飞花苦笑:“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如果我今日能得不死,一定好好结交他。”

  江乐君面色大变:”沈兄何出此言?”

  齐云二神僧突然都叹了口气:

  “他们来了。”

  窗口上突然多出了许多搭在弓上的利箭。

  箭头在午后的艳阳下闪着蓝印印的光,显见是淬了剧毒的。

  楼顶上也有许多人在走动。至于楼下,听纷纷的脚步声也能猜到,有约模三四十人。

  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他们只有等死。

  沈飞花长叹一声,道:“我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反应能力。”

  屋顶上有人在哈哈大笑:

  “姓沈的,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