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青霜
一声惨叫下,六指魔缠上半截身子子飞出两支外,轰的一声,掉落厅前,两条长臂舞动下,正抓住一个会中弟子。
凄厉吼声,再度发出,这名会匪竟被六指魔头抓穿了胸腹,一个整人,一个半截尸身,在地下翻滚不已!
青娘子田媚见六指魔婆未走十招,丧命当场。
虽说她近年来已得奇遇,功力已经高出魔婆多多,但自忖向非对方之敌,不由的惊惧却步。
旋风太保目闪寒光,眉聚煞气,一步步向前逼过来,蓦地一抖手,紫薇剑起,长虹漫天,凌厉无筹的直劈过去。
青娘子身形微下,脚尖用力,唆!一个“龙门倒穿鲤”。直退出五六丈远,五雷鞭就势一抖一甩。
清脆的爆音里,身形一幌下,又倒退数步。
金再添嗔念已生,安能让她逃出手去,剑吐紫雾,迅若闪电,一绕一卷,暴展满大紫雾,百道长虹,罩定了那阴险过人的青娘子。
田媚再想退已不可能,说不得只好拼命一搏以分生死,匆走如窜惊蛇,一抖一绕,“拨云现日”。
全然不是“佛音六招”之路数,百道金蛇与那满天长虹,绕在一处,声声暴响里,一声惊咦。
五雷鞭稍只加惊泻星辰,一闪而逝,青娘子披头散发的直窜出五六丈外,方始脱出剑虹范围。
五雷鞭带断去尺许,虽说还能使用,终是残缺,青娘子既惜神鞭,又惊对方功力,脚才沾地,身影倏起,竟自向外逃去。
余再添一声厉喝,跟踪而起。
就在二人才起步当儿,山下抢过来一条人影,捷若飘风,已到面前,急叫:“再添动不得,你莫非忘了昔日诺言!”
余再添闻声知道是谁,不由身影一缓,脚踏实地,这条人影正与青娘子锗肩而过,田媚一见是史怡仙,不由的恍然大悟。
没有她,余再添入不了孤云山,没有她,余再添不会得着绝世奇功,不怪入腹地无人知原来是由青螺岗后出来。
这一切,全是史怡仙勾引他来的,近半年来,这妮子居然失踪,原来算准余再添今夜出瀑布……
她电光石火般一想,新仇旧恨立即齐上心头,冷笑一声道:“好孩子,你把娘想苦了!”
田媚一说话,史怡仙不由的微一止步。
就见五雷鞭金光一闪,迅雷般近头罩下!
史怡仙再想躲,那还来得来,头一偏身形一闪,吭的一声,口一甜,喷出了满口鲜血,摔倒在地。
青娘子已如一股青烟,向山下飞去。
余再添见史怡仙倒地,救人要紧,那还顾得追人,立时扑了过来,但他就近一看,不由跺脚大恨。
原来史怡仙吐出来的血色,紫色里夹着一丝黄色流汁,内伤严重到五肺移位,心脉已裂程度,恐怕是凶多吉少。
余再添顾不得一地血污,俯下了身形,轻轻地一点她血海穴,左手抓住她脉门,片刻工夫,史怡仙悠悠醒转。
这一瞬间功夫,在她来说,无异一场幻梦。
她万想不到收养自己的义母,到临了恩养仇杀,这一瞬间,她什么全看空了,残馀的生命,如落照余晖,支不了多久。
但她心怀内疚,不把一宗隐私吐露出来,她死有馀憾。
史怡仙定了定心神断续地说:
“添弟,别妄费心机了,我活不了多久……孩子!我为你生了一个……个男孩,现在……现在瞿塘峡……六家湾徐姓渔夫家里,名……名叫小添……”
余再添垂泪说:“仙姊!这是天意么,我们……”
“添弟!为时无多,我……我……对不起你……”
第十三章 爱的路上我和你
史怡仙喘息着,面上掠过一丝愧疚神色,继续说:“娥姐她……她没有死!”
余再添震惊地说,“什么?她没有死!那神女峰头,孝女秦玉娥之墓究竟是谁做的,这……”
“添弟,宽恕我,你与娥姊在峰下,商讨对策时,我就匿身附近,并且我一直跟踪三凶,再印证二人对话,我全清楚……”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不但喘息并且口角还在汩汩出血,似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要撒手尘衰。
余再添既悲爱妻,又伤娥姊,他能再责备史怡仙?
在这生死存亡瞬间,也不便再事连询,一意追问的话,不过使史怡仙速死,且留着余恨长埋地下。
他默然的把着史怡仙双脉以本身其力,灌注在对方体内,俾使她那若断若续的心脉,得以继续活动。
有顷,史恰仙低垂着的眼帘,突然又睁了开来,又面色转而红润,神色之间似是有了转机。
余再添大喜,低声说:“怡仙!你好多了,别烦神说话,我相信你不会离我而去,我要以……”
史怡仙一声苦笑:
“添弟!我自己明白,这是回光返照,我生命的余辉,就在此一瞬间,别扰我,但盼我能说完最后一句话,虽死无憾。
“神女峰上,你中了迷魂沙,是我骗了迷魂手胡谦,说你是会中人,保了你一命,此时,秦老伯已与石岛一怪动上手,形势见弱。
“娥姊候你不至,拚命出手维护老父,但也就在她出手当儿,胡谦等也到,不多久,秦老伯就丧命在海外乾坤网下。
“娥姊的美艳,在青峰会是出名的,三凶不安好心,想生擒她,但娥姊是个大孝之人,老父既死,生趣也无,回手一剑,戳向自己胸部,不知怎的,长剑寸断,就见一片黄云,裹走了娥姊!
“三凶走后,我埋了秦老伯,另作一个假墓,用剑尖刻上孝女秦玉娥字样,然后用指描,乍见之下,很似内家绝顶高手,以大力金钢捐书就。
“添弟,我一念之私,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为着占有你而欺骗了你,天心察微,我遭报了!”
她喉间一阵响,血块沿口角而下,头向旁歪过去。
余再添急唤:(缺2页)
“哎!一言难尽,二鼓时分,我在镇后黑松林等你,后时再畅谈一切吧!留神五绝帮眼线!”
老人不再吭声,低着头在饮酒。
这家客店异常简陋,很少有光顾,即使有客,大半是贩夫走卒,老人形状虽怪,但并没人多管闲事。
上弦月出,松林外现身一条人影,四面环顾之下,没有发现人踪,迅捷地一闪身,进得林来。
林深处,坐着那独自残腿的搜魂灵猿侯致远,招手说:“这是个绝好所在,我们详细谈谈。”
余再添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说:“我有几件要事请教一下,盼……”
“说吧!有问必答!”
“第一,我伯父下落何在?”
侯致远感伤的说:
“落魄崖之会除我及再旺黄山五小外,全遭惨劫!这一班人的尸头,还是我用钱请猎户收理,你伯父的坟墓,就在崖下,墓前石碑,可以辨识。”
“再旺大哥及黄山五小如何?”
余再添语调平静的几乎不能让人置信,既不伤感,也不激动,与以往那暴躁的个性,完全不类。
侯致远点头说:“好!很好!你不但武功高得出人意料,而且性情也沉毅得与先前判若两人。
“你大哥及黄山五小,凭借着广成洞不测变化,留在洞中,五绝帮想尽方法,伤亡高手数十,不曾擅越雷池一步。
“他们也曾用火攻,用水淹,但广成洞屹立无恙,在无法可想下,他们用土封了一切出口!”
余再添陷人沉思,半晌才说:“他们是被活埋了?”
“哈哈哈……”侯致远得意的长笑起来一拍大腿说:
“也真亏再旺,在这种处境,天天在琢磨着,竟然被他发现一条已全塞了的隧道,合六人之力,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打通。”
“五小五行剑已练得登峰造极,不但发挥至极处,且能因变化补出弱点,更进一步练出五五梅花天网剑阵。”
“这全是圣手书生及红燕儿经年苦研出来的,戒少守多,分则无力,不过当年落魄崖上,要是有这天网剑阵,足可维护中原武林安全。
余再添冷静地说:“谁见着?”
“我见着,别小看我残废人,落魄崖会后,我一直与这班魔头在斗智斗力,我这两支千年古藤杖,无形中就成了两条腿,在目前武林中,轻功比我这残废人高的还没有,五绝帮主也不过和我在伯仲间。”
“今春,我夜探崆峒,为五绝帮主发觉,他紧迫不舍,幸遇圣手书生因事外出,把我接入洞中。”
“一切情形,全是亲见,并曾以本身功力,一试梅花天网剑阵,若非五小碍着我这张老面子,自动收了剑阵,我就得露原形。”
余再添证实了再旺大哥无恙,算是落下一块石头,轻舒了一口长气,接着说:“五绝帮主究否是廖钦?”
“不是,但与廖钦同母异父!”
“现在何处?”
“华山!”
“三环飞针鬼见愁廖钦呢?”
“原居孤云山,近半年来,去向不明,我在揣测着,廖铁一直下落不明,可能是与瘳飞有关。
“因为五绝帮主君临中原,名义上,廖飞是一帮之左,其实,幕后主脑人物是廖钦,廖飞不过傀儡而已。”
“何以见得?”
“孩子!你什么都想求证,这件事可没证人,仅能告诉你,廖钦一日不死,侯致远绝不会放过他。”
“青峰会中,十年前我已派人渗透在内,还在会中掌着重要职事,这许多,全是他透露出来的。
“你剿除了孤云山,我已得报,连你走的方向全清楚,不然,我不会那么巧遇上你,即使你不出,我与再旺也计划年底与这班魔头一较高低了。”
“侯伯父!谢谢你告知底蕴,我要去华山,一会廖飞,解除了五绝帮,然后再找廖钦清结旧帐!”
“孩子,我也无暇,要去崆峒广成洞,通知五小及再旺时间已到,提前出山,更要找九响追魂铃左天佑及虎牙山古墓白无常,我们有约,一有大举,不论势力大小,不计成败,要与五绝帮再决胜负!”
候致远豪气不减当年,站了起来就要走,余再添忙说:“老伯,我无法久候,要单独一会廖飞!”
“我明白你意思,并且也知道,凭你一身功力,廖飞走不了百招,但我们约会也得实践,即使算场热闹也得看。”
“你到华山,我们可能就近清理了嵩山一旗,跟踪而到,上下不会差多少时间,啊!还有,遇上百丈神沙哈子模时,暂留他一命!”
余再添正想要问为什么要留下哈子模时,搜魂灵猿两杖一点,人如一缕轻烟,扑出林外,身形再幌,已脱出了视线。
就不由余再添不敬服,他残目独腿,不但不屈,反更见坚强,这才是武林之雄,才称得上武人大勇!
余再添自下得孤云山来,一路绝无人暗中偷袭,这情形,也逸出了常轨,愈是如此,他愈是加强戒备,不敢稍为大意。
华山是座名山,状至奇削,也属奇险,削立千丈,攀登极难,五绝帮不但收伏了西岳一派,且赋与掌门人静心真人护法要职。
名位上,还在五旗会主之上,就使老道死心塌地的为五绝帮效命,这种怀柔手段,更甚于利剑。
华阴县南,出现一个少年侠土,他进了那远近驰名的聚云楼,临窗而坐,眺望着状如莲花的太华山。
山峰雄伟,紫气现于山巅,再加上落日余晖,霞生天角,更显得太华的雄奇壮观,不由今他瞧得出神。
聚云楼是远近驰名的大店面,入晚酒客如鲫,川流不息,还不到掌灯时分,已是酒客满座,人嚣声喧。
少年虽然继续在眺望着山景,耳朵可包罗万有,一听到有江湖中人谈论孤云山,不由他不留心。
三个人在争论不休,无非对传说上的意见不能一致。
他就知道,这种人即使是五绝帮中人,地位必低,不值一顾,因为帮中主要人物,对这种大事不会不知。
他仍没转头,好似观山景出了神,其实,他正以耳代目,在搜索着每个人话题,陡然间,酒客们住了谈吐。
即使连那三个江湖人也不例外,桌凳发出响声,不知来了怎么个知名人士,这班人立即全都站了起来。
“道爷,你老已半年未来光顾小店啦!里请!”
这是店小二的开场白,半晌没人接话,少年虽感来者不凡,但仍没回音,敢情这位道爷正在打量他背影。
没有答小二的话,双目盯着窗口,面包异常严肃,严肃得令人望而生畏!
“老爷子!你也来啦!是与道爷约好的么?”
小二哥又撞了一鼻子灰,这位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一排分之三个劲装大汉。
老道在看窗口少年,他又瞧着老道背影,就这么干耗着。
满屋酒客噤若寒蝉,全离桌躬立,每个人心中全有个解不开的死结,老道已使他们六神无主。
这位老爷子再一来,可就有点提心吊胆,坐既不好,走更不能,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