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
不过,文静不知道的是,以军人常年临敌的警惕,若有刀锋袭来,条件反射地第一时间必定躲开,她若真用刀锋杀他,还不一定能凑效呢。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所谓,给别人留条路,自己也多条路,大概也是这个道理了。
第39章 原点
文静将大刀重新插回他的刀鞘,然后在宗彦的裤脚绑腿处摸索,果然在靴子里摸到一柄匕首。再在另一只靴子里摸索,果然还有一只,文静高兴地将其中一柄插进自己的靴子,另一只握在手中藏在袖子里。
现在天已黑下来了,文静轻手轻脚地,借着最后的光线,在暮色里悄悄往外走。
突破了这一层,外面还有守卫么?她不知道,但事已至此,不管有没有,她都顾不上了,不成功便成仁,她非走不可!
悄悄地走到宗彦站岗的地方,探头左右看了一眼,附近的守卫似乎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异状。文静心下微宽,迅速地闪身到对面的树下,躲在树干后面,看着拐角那边的长廊。看着长廊里扑闪的宫灯,文静的心也跟着闪烁摇晃着。这是一场极其危险的赌博,她甚至不知道走廊那边是什么,可是,她却非去探看不可,不然,她永远都走不出这个王宫。
趁着一队侍卫过去,文静闪身在柱子后面,等着两个侍女端着梳洗用品过去,她再转过柱子跳下走廊,猫起身子,贴着廊下面暗黑的地方,往前摸索。
听到有脚步声,文静匍匐在地,躲在廊下的阴影里。
“听说王子的军队已经到城外了,不过没得到大王的命令,他们先候在城外,明天再进城。”
“是为了新进宫的那个美人吧?等着明天王子进城了,庆功宴与大王的婚宴一起举办,真是声势浩大呢,当年大王与王妃结亲也没这样隆重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听二哥他们说,那美人真是美得像月神下凡。难怪大王喜欢了……”
声音逐渐远去,文静依然匍匐在原地一动不动。为何非要等虞绍凯旋,庆功宴与婚宴一起办?原本她以为是为她那一句要所有夫家家人在场,现在看来,倒是为了那个“声势浩大”。虞牧是先给她一个下马威了,折她尖刺,然后再给她一个棒棒糖哄她,收她心意,恩威并施,迫她屈服。就算婚礼声势超过当年的王妃,虞牧也可以说是为王子庆功,不至于被人说成是他贪恋美色,讨之欢心。
文静发现,当把自己带入虞牧的角色时,渐渐能够模糊猜想到他的心思了。只可惜,她就算猜得再准,还是无法帮自己逃脱。他讨她欢心又怎样,她已经嫁人啦,还嫁给了天下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文渊,别的男人都靠边站吧!
文静迅速翻上走廊,再从另一边过去,继续往前,是一座宫殿,顺着宫墙往前,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也许,该找个人带路。可是,找什么人呢?找人带路,还要不被别人发觉。
文静隐藏在角落里,心里焦急,也不知道宗彦醒了没有。若没醒还好,若醒了,他会不会往上报告?心急火燎地等待着,等着一队侍卫过去,等着几个宫女过去,怎么都是成群结伴的?文静自忖没有那个能耐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落单,然后威逼其带路。
正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见到一个宫女孤身朝这边走来,心中大喜,迅速闪到她身后。那宫女察觉有异,正要回头,文静早拿匕首抵着了她背心窝,同时用手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不许动。”
那宫女支吾着点头,文静道,“乖乖的,我不杀你,带我出宫。”
那宫女连连摇头,文静手中用力,让匕首轻轻划破那宫女的衣衫,触及皮肤,那宫女慌忙点头。文静微微放松,“等我出去了自然会放了你。但若让我发觉你有一点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那宫女惊恐地点头,抬脚往前走。文静也跟着她,到拐角时,那宫女摇着头,文静瞪着她,半晌,文静突然明白了,放下手,“你只需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会放了你,若不然,死了拉个垫背的也不折本。”
那宫女点头,也不管文静抵在她背心处的匕首,抬脚泰然自若地走出去。那宫女身材比她高壮一点,文静跟在她身后,遇到人时,稍微低着头,便糊弄了过去。一路有惊无险地走过,穿廊绕殿,文静渐渐觉得不对劲。
以她进来时的时间,出宫不至于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手上匕首些微用力,手指捏住那宫女的肩膀,“站住!”
那宫女听话地停下脚步,回头以眼神询问。文静看她清眸里全是坦然,压下心里的疑惑,摇头,“没事,继续走。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宫女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后,也渐渐放松,回答道,“姑娘对王宫不熟悉,就算飘飘引错了路,姑娘也不会知道。”
被她说中,文静语塞,不知该以何为对,抓住她话里的一个信息,问道,“你叫飘飘?”
“是。”
“你是伺候谁的?”
“飘飘是王子殿下身边的。”
王子殿下?不是不在宫中么?
“哪个王子殿下?”
“还有哪个王子殿下?自然是候在城外的虞绍王子。”
文静心叫不好,伸手扣住她肩膀。飘飘轻盈地转身避开她手里的刀锋,然后挥手架开她的手臂,绕腕一捉,反扣住文静手腕。文静心里一急,舞着匕首就攻上来,飘飘侧头躲开,再空出另一只手抓住文静另一只手腕。
文静只觉得手腕一痛,五指不自觉地松开,匕首脱落。飘飘脚尖一挑,将要落地的匕首重新挑起,接在手里,另一只手抽出文静腰间的刀鞘。
文静得到自由,转身要跑,手腕又是一紧,已是被飘飘抓住。想也没想挥手砍去,脚上同时发力横扫千军。飘飘只提脚,就挡住她的攻势,倒是文静因为腿骨处与飘飘相撞得生疼。一迟疑间,飘飘将手里的匕首还给了她,嫣然一笑,“收好了。”然后拉着她的手腕,往前面宫里去。
文静接过被塞在手里的匕首,不知她用意何在,但看目前情景,她在这个叫飘飘的女子身上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索性认命地跟着她一路进去,反正最坏也就是之前的情况,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飘飘姑娘请这边走。”
宫里的宫女见了飘飘,都极其礼貌地帮她带路。及至最后,飘飘停在一个厅里候着。文静打量着厅里简单的摆设,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朵。
“飘飘,这么晚何事来见本王?”
是虞牧!
文静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殿下在城外捉到一个女子逃出城,拷问之下得知是从宫里逃出去的,怕宫中寻得着急,所以命飘飘连夜送回。”
飘飘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文静只觉得嗡嗡嗡满脑子全是蜜蜂跳着“8”字舞,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全是混乱一片。
虞牧见了文静,阴沉的脸并未见多少怒色,只以不容抗拒的严厉盯着文静,向她伸手。文静不敢抵抗,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绍儿可好?”
“回大王,王子殿下很好,正在安排驻营,明天进城面见大王。”
“哈哈,好!”
寒暄几句,飘飘就走了。
文静留在原地不敢抬头。一只手伸至面前,抬起她下巴。文静被迫地抬头对上虞牧一双棕色的眼眸,眯起的眼睛似笑非笑,“天香公主果然不简单,在本王重重包围之下,竟然还能逃到城外去。”
文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不懂为什么飘飘要这样撒谎,只知道现在她的处境极其危险。如果此刻她弯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有几分希望杀得了虞牧?或有几分希望能自杀成功?
算来算去,好像都是零。她杀不了虞牧,她也没勇气自杀。
“好了,既然回来了,本王也不追究了。只是,你既然没照本王说的去做,现在扰乱了本王的清梦,那本王……”虞牧边说着,大手一抄,将文静横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文静大惊,挣扎着要下来,虞牧不理会她,任她捶着打着,只当挠痒痒,大步往床榻而去。
遭遇强暴,无力反抗,则顺从为上,至少能减少痛苦。
文静知道,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全都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极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恐惧害怕,想装出顺从的模样来,奈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她怎么做得到啊?她是文渊的妻子,就算只是约章而婚,就算文渊也许根本就没有当她是妻子,但她仍打心眼儿里当他是丈夫。在这女子以贞洁为重的古代,守贞是妻子为丈夫做的最基本的一件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焦急、害怕、恐惧一齐涌上心头,文静哭喊着,厮打着,“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不管是答应过什么,只是不停地控诉着,声泪俱下。
身上的虞牧竟然真的停下来了,文静一抽一噎地泪眼婆娑地缩在床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虞牧咬着牙盯着她,半晌,面容竟然渐渐缓和下来,“罢了,使点小性子,本王就放过你这一次,若有下一次,就绝不是惩罚这么简单了。”
虞牧说完,整理好衣服出去了。文静愣愣地呆在床上,隔着纱幔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文静如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地溜下床来,把门闩拴住,再挪过桌子椅子,把门抵得死死的,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其实,有时候,适时地露出脆弱,服点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因为人的心理无论多么黑暗,都会尚存有一丝良知,同情弱者。
文静的心里出现了困惑,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兰都城的时候,百般试探都找不到出路,千般努力都是徒劳,辛苦奔波之后,到最后仍是回到原点,不过一个大圈圈,不过,枉然。
那时候,是文渊走进那凄冷的行宫,为她带来温暖,为她带来希望。如今,文渊远在千里之外,又还有谁会来救她?
第40章 回眸
当然不会有谁来救她了。
第二天,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地沐浴更衣,然后被两个类同聋哑的人监视着,最后等待侍女来传话,带她到宴客大厅去参加典礼。虞牧竟然真的将庆功宴与婚宴合为一体,穿着华丽的婚裳等待着文静走近,然后牵着她的手以尼西国的方式敬拜神灵,交换身上所戴信物。
文静心里自我安慰,她不是尼西人,这些仪式对她无效,交换的这个手镯模样的东西,也不是她的东西,这些都无效。她只认她与文渊在米那国,以天地为证,以米那百万百姓为证,三媒六聘,叩拜大礼结为的夫妻,除此之外,她只当是电影里演戏了。
缩在天香公主的身体里,看着她与虞牧完成婚礼仪式。尼西国婚俗与米那颇为不同,且这个与庆功宴同时举行的婚礼更为异常。没有即刻送入洞房,他们只是在仪式完毕后,接见了入城来的王子虞绍。
看着他们在宴会主座上入座,望着欢腾的人群,热闹的场面,欢声笑语,豪言壮志,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无非都是祝愿大王洪福,盛赞王子英勇,顺带着夸奖一下“王妃”这个用来衬英雄的美女。
文静无意于场上的热闹,鸵鸟地自我安慰她是庄文静,不是天香公主,被掳在这里的是天香公主,与她无关,与她无关,所有的事情都是天香公主的事,她只是来看戏的,看戏的。看戏多么轻松呵,松一口气顺从又是多么简单的事,当个王妃,也不是委屈的事啊。
可是,她该这样顺从吗?能吗?不,绝对不能,她不要再这样了。她不是来看戏的,她如今就是天香公主,她不能任由天香公主的人生被别人摆布,她不要受制于人,她要让她活得风生水起,她不止是天香公主,她还是庄文静!
做决定简单,发豪言容易,立壮志轻松。
文静那逐渐扩大的气场膨胀开来后,很快又一点点地疲弱下来。她如何能不受别人摆布,如何能不受制于人,又有如何的能力去让天香公主活得风生水起?她文不会文,武不会武,脑子也不比谁更好使,就连一点小聪明都少得可怜,现在唯一剩下的优势,也就只是天香公主留下的这一张脸。可是,这一张脸却是惹祸的根源,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制造麻烦。
文静哀怨一会后,自知哀怨无效,调节一下,又努力打起精神来。
再难解的死结,总有一处活扣。这是文渊说的。
天无绝人之路。这是……大家说的。
所以,她一定能安全地离开这里的,一定的。只要她不放弃,只要她继续努力,最坏不过就是这样了不是?
抬起头来积极地观察着场上的情况,寻找着任何逃脱的可能。她只有最后这个宴会的时间了,错过了这个时间,到时候就算真的回去,她也没脸见人了,更别说见文渊。
天无绝人之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
当文静意识到场上一道强烈的目光追随她时,她突然醒悟,既然她如今最大的优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