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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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挥着手拍拍裙子上的泥灰,踏步朝一旁已经被山贼勒住的黑马走去。一名山贼伸手拦住她,垂涎着笑道:“小娘子,你是一跤摔糊涂了吧?还没弄清楚状况?来人,绑上!”

少女睁着眼看着山贼要拿起绳索捆她,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来,“本姑娘忙着找人,真没空。”

她此时背对着文静,文静瞧不清楚她手上的东西,只能看到她举着右手,想必是拿出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因为那一众山贼见了,脸色顿时变了。

“你……你……”

“我在找沈落潇。”简简单单六个字,平静的叙述语气,却是至高无上的通行口令。

文静听到沈落潇的名字,吃了一惊。宁雪也惊讶极了,低低地道:“沈落潇?那她是……”

沈落潇在新婚喜堂之上抛下新娘子,新娘子不甘被抛弃,天南海北寻之遍,此事早已天下皆知。快灵阁为保少夫人安全,通令江湖各路人马,不得伤害;南月国皇帝听说了新娘子一片痴情,也下旨各路关卡不得拦阻。

于是,这一句“我在找沈落潇”便在这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南月国黑白两道至高无上的通行口令。

这是文静自踏上南月国国土后渐渐知道的事情。细算了一下时间,这少女找沈落潇已经两年多了。

暗自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少女转过来的脸,十八九岁的模样,两年前十六七岁,比小洁小了快五岁。可是那模样,那神气,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小洁。只不过,小洁可不会骑马。

莫非是小洁的先祖?文静仔细地望着那少女的眉眼,一模一样啊!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想必是这两年东奔西跑的结果,但那风霜之下,分明还是一张稚气尚存的脸。十八九岁,比她现在的天香,依然是小两岁啊。

或许,就是天意?来到这个世界,还能遇到小她两岁的小洁?就算是小洁的先祖,她也想认识啊!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能遇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姐妹,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呢?

他乡遇故知,异世逢旧友。 

“唔,难怪沈落潇要逃婚了。如他那般绝代风华,连天香都看不上,这小姑娘哪入得了他的眼?”

文静正在心里努力地按捺着失望与激动交杂的情绪,突然听到宁雪这样的一个评价,虽然明白她的逻辑,但心里仍是颇不高兴,忍不住就替那少女说话。

“你不懂她的好,自然不知。”既然是小洁的先祖,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小洁就是有种本事,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喜欢上她的本事,不在外表——虽然她从来就不觉得小洁长得比谁差。

“你又知道?”宁雪反问着。

文静一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落潇既然与南月国皇室关系密切,那他的妻子与皇室定然也不会陌生,那……天香公主应该认识她!

糟了,她叫什么名字?

她记得谁有说过的,当时她所知的信息太少,无法对号入座,她有先记下来的,她叫什么名字来的?

在文静努力地回想着那少女的名字时,那边的山贼显然都已经认同了她的身份,毕恭毕敬地牵过黑马,点头哈腰就差屈膝下跪地请那少女上马了。落草为寇可以不惧官兵不惧朝廷,却不可以不惧江湖不惧快灵阁呀!

那少女这会倒没最初那么盛气凌人了,翻身上马,突然回头问道:“你们甘愿当一辈子的山贼么?”

山贼不敢点头,连连摇头。

“那你们愿意从军么?”

“愿意愿意!”

那少女微微一笑。“你们去那边摘一朵蘑菇来,然后拿着它到附近的城里去找任何一家‘醉君阁’,就说是我叫你们去的。找到一个叫赵敏的人,告诉他你们要参军,他自然就会安排。”

众山贼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口,有一个小山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沈夫人,他们会认蘑菇吗?”蘑菇满山都是,若蘑菇能让快灵阁赵敏听令,那……这岂不是乱套了?

那少女娇俏一笑,“放心,你们只管去,他不敢不认的。只是,你们进入军营,当听从军令,保家卫国。若被我知道你们又在哪干这损人勾当,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当年赵敏用毒蘑菇害沈落潇内力尽失,逼他跳崖自尽,这个亏欠,她不过是小小地讨一点回来,还给他送去这么多小喽啰打仗去,算对得起他了。

“另外,”伸手撩了撩额边乱发,抓下头上一片树叶,继续笑道:“我不是沈夫人,是沈‘少’夫人。”

众山贼点头不迭,拜谢后离去。那少女在后面叫着:“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山贼回过头来,面面相觑,不知她所指何事。

那少女格格一笑,抬起衣袖,示意那上面沾满的泥巴,道:“你们忘了跟我道歉!”

文静心里极度犹豫,一方面她迫切地想和这个极像小洁的少女结交认识,另一方面,却又因她与真的天香公主认识而苦恼不已。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趁那女子未发现之时离开,一声惊讶的叫唤传来。

“天香?!”

文静心头紧紧皱起,果然是认识啊。但是……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文静抬头去,只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少女不以为意,仍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宁雪,回过头来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天香公主和亲米那,两年多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月国?

文静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我……”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她被人遣送回国了。倒是宁雪在一旁帮她解了围:“我们护送天香公主回国。”

那少女漆黑的眼眸眨巴眨巴,看看宁雪,又看看文静,再伸长脖子遥望着坡下停留的大队人马,甚是不解。“为什么?”

文静一时无法理解这个“为什么”到底是问她为什么回国,还是他们为什么护送,她只一心搜索着大脑皮层深处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名字?快想出来啊!

那少女却没有等他们回答,刚问完问题又急急地说道:“哎,也不用跟我说了!你回来天澈……会好好照顾你。”少女脸上忧伤一闪而过,文静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听那少女策马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文静直觉地叫出口,却只看到那绿衣黑马远去的背影,最后消失在树林深处。文静垂下手臂,算了,沈落潇在烟罗岛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去哪了她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去往米那的,快灵阁既然消息灵通天下,她自己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

可是,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的?

一路上文静都有些闷闷不乐,就好像最初知道小洁有男朋友时那么闷闷不乐。从小就带着她玩的小洁有了喜欢的人,就很少记得她了,更何况现在的小洁都已经嫁人了。沈落潇冰雪冷情,对妻子却情深。她记得去西关时,曾遇到过一个老樵夫。沈落潇精心救治的老樵夫,不为好心,不居功劳,只言,替妻子祈福。那时候她与雪儿都在想,若那真是沈落潇,那他妻子又是怎样的风貌得他如此深情?只是,若是那么爱,又怎会把新婚妻子抛在喜堂之上?这一直是他们心里的疑惑,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沈落潇。到如今见到这像小洁的女孩,尽管并未深交,文静却敢肯定,若那妻子是小洁,那就一定是沈落潇了。小洁是值得他倾心付出的,沈落潇,眼光不错。虽然,她也不清楚那喜堂弃婚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小洁认识天香公主,等她与沈落潇会面时,会不会也说起不认识沈落潇的天香公主?小洁那么聪明,以她的心思,就算沈落潇不怀疑,她也一定不会放过这反常的蛛丝马迹。那到时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文静很轻松地笑了,那就告诉小洁啊,她也不想隐瞒她呢,终于可以和人分担心底里那无处可诉的孤寂了。她终于有个朋友了,她自己的朋友,还是小洁!

心蓦地温暖了起来,亮堂了起来,就连心跳都跳得有力多了。

原来有小洁在这里,真好!

文静万万没想到,在她衡量这个像小洁的沈少夫人见到沈落潇之后是否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时,那骑着黑马的绿衫少女,一路驰出树林后,突然勒住了马头,回头望着已经空无人影的树林,蹙起了眉头,嘴里喃喃自语:“奇怪,天香好像……不是天香。”少女赶着马想回去问个明白,但随即甩甩头,“先不管了,以后再说!”重新调转马头,一骑红尘,向米那驰去。


 



第99章 南月皇帝
一路往北,沿途城镇村庄一一而过。从听说风天澈,再到见到像小洁的沈少夫人,文静对“回南月国”这件事从最初的害怕忐忑,也渐渐地被另外一种感情所替代——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更有一种温暖的情绪。想快点回去,迫不及待,却又有些不敢面对。

一直以来,南月国在她的意识里,其实没有多少概念。虽然大家都说她是南月国的公主,但是,她的心她的爱她的依恋她的牵挂,全部都在米那,对南月国,实在没什么感情。但当文渊不在,当她这么一步一步靠近,与她同病相怜的哥哥,与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待听说越来越多的南月的事,南月的人,骨血里似乎有一种本能苏醒了,沸腾着,兴奋着,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热切。难怪说血缘是世上最文明也最野蛮的暴力,就算她本身与南月国没有半点关系,但她身体里流着的是天香公主的血,是南月国的血,于是她也身不由己了。

她是南月国的人!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她一来此就以米那为家,文渊离开后更是将米那作为她必须守护的对象,她从不怀疑就算米那与南月为敌,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米那这方。但现在,当她回到南月国,踏上南月国土,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她是南月国的人,她的家,是在南月!

虽说一路畅通,但却也惹了不少麻烦。以天香公主的面貌抛头露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南月江南人烟密集,路过城镇时,无法快马疾行,只得下地牵着马走,但她这一走,少不得路上又生一番状况。最险的一次,应该是在江南遇到一个少妇,竟似跟天香公主有什么仇怨似的,甩着鞭子要跟她打上一架,过了两招之后,被她丈夫模样的人阻住了。

江湖中人啊,武功高强。那个少妇她自信能应付,但她丈夫估计能与宁煊比肩,绝不是她能对付的人。

虽说最后看来好像是一场误会,但文静却明白了,天香公主在南月国,真的不是一个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南月京城离这江南还有千里路程,当年的天香公主想必在此驻留过,不然,不会引起这许多恩怨。想到这一层,原本轻松下来有些好奇那江南木叶城而想顺道看看的心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翻身上马,一路过江北上,不敢再有片刻停留。

渐至京城,风景早与米那殊异,文静也无意欣赏,直至城外与宫中派的人接头,将她迎进宫去。没有什么热烈欢迎,也并无怠慢委屈。被遣送回国的和亲公主总是有诸多尴尬,但这番不轻不重的礼仪却是恰到了好处。

各处安顿妥当后,文静才得以见到那个她向往已久传说中的南月国皇帝,她的皇兄,风天澈。

锦衣龙袍玉冠王冕总显得太过华丽虚幻,风天澈的亲切对待,让文静没有半分尴尬,仿佛就是他一个出了一趟远门回家的妹妹。随后的家宴之上,也只是皇室中的近亲一起吃了顿饭,并未多张扬。风天澈也只是穿着寻常衣袍,质地精细的蓝色长袍,只在袖口处以暗金色丝线绣着腾云龙纹。

文静看看在座的几个叔婶及弟妹,一时之间仍如同身在云端。秉承着少说多听的文静态度,除此之外点头微笑,就算天香公主以前不是这性格,但一别两年多,她几番出生入死,人生也是波浪起伏,性格出现转变也属正常。

但文静的担忧似乎完全是多余的,宴席间大家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心照不宣,并没有多少话题谈论她,无论是在米那的日子,还是当初在南月的回忆,似乎所有人都在尽量地避开着。偶尔有年幼的弟妹好奇问米那之事,文静讲述两句,这些自然又不在话下了。

是以,这久别的家宴,竟是异常的安静。出乎意料的是,这安静的氛围竟也和谐非常。而后她被安置在天香公主以前的寝宫“沁芳宫”中。

“沁芳宫”很明显是精心打扫过的,估计从天香公主离开之后就没人再住进来了。看如今几净窗明,桌上还插着好几束鲜花,香满整个屋子。前前后后逛了个遍,虽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但文静仍觉得自己像是个外来闯入者一样,没敢动里面的一桌一椅,只坐在窗边,一坐就愣坐了一个下午,心里满满全是天香公主,以及突然多出来的这许多亲人。

直到月挂东枝,她才恍然有些回神地想到米那,想到文渊,最后突然想起宁煊最后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