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作者:怀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2-31正文完结)
赶紧叫天收她走,别再讨债催上门。”
还是梅娘求了邻居请了大夫过来才给瞧好了,万婆子便又说这个女孩儿命硬的很,将来要克了万家一家门的。
只把这个还在蜡烛包里的女娃当作洪水猛兽,梅娘这时候要合离,恐怕不是她不肯,是万家不肯,那油铺子,可还在梅娘名下,算是她的嫁妆的,谁都要不走,没把日子过成财神娘娘,却把自个儿当了犟地的牛,一家的嚼口从她身上去,还要任人拿了鞭子抽。
王四郎连提都不想提这个妹妹,倒是三姐肯帮着出头,冷笑一声:“且等着罢,谁知道儿子是不是他的,寡妇裙带松,说不得就是姓赵姓钱的,轮不着姓纪。”
这便是要为着桂娘出头的意思了,秀娘叹一声:“她也不易,为着萝姐儿,那一个也进不得门。”王四郎伸直了腿儿:“我省得,若安份了,儿子抱回来养便养着,若不安份,叫知道我的手段。”
秀娘捂了心口:“可不兴做那伤天理的事儿,你还待怎的?”
王四郎“哧”笑一声:“哪儿就伤天害理了,寡妇怀孕,你晓得是哪一个的,满泺水我好给她寻出十七八个相好了,纪二郎要认子,也得看那十七八个爹肯不肯呢。”
这事儿倒是说不清,秀娘要笑又忍住了:“只盼着他以后收了心罢,男人犯混,吃苦受罪的,可不是女人。”说着又想起梅姐儿来,蹙蹙眉头,小姑子好歹跟了她几年,是她瞧着长成的,可看她那个扶不起来的样子,秀娘又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家也是好性儿的人,可好性不是怯弱,小事不计较,大事却得立住了,万家一家爬到她头上屙屎拉尿,她还只知退让,哪里像个当娘的人。
桂娘却又不同,萝姐儿眼看着要说亲,她便是为了女儿也要把事瞒住,哪里知道丈夫禽兽也似,半点不顾颜面,不是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可那家风正的人家怎么肯娶萝姐儿进门。
衙后街也有个媒婆,有人央她帮着说合,上门的不是寡妇儿子讨媳妇,便是那磨剪刀的,卖秋油的,俱都是过不下去了,贪图那一封嫁妆才上得门来。
桂娘使了银子使了布,叫媒人婆留意那些个坐馆教书的,家里有小产业的,不说开门几间到底几屋,总要用三间屋,便是这样的人家,竟一个也无。
徐娘子自儿子说了那话,思想着可不能寻惯常熟识的媒人婆打听,拎了一条猪舌,又拿草绳儿串了两斤肉往衙后街去了,那媒人一见徐娘子就晓得生意上门,她吃得这碗饭,这条街上有个风吹草动哪有不知道的。
给徐娘子点了一盏茶来,舀了一勺子芝麻,又泡上两个核桃,端了递过去,脸上堆了团团的笑意,手里又给她桂圆瓜子摆了个茶碟端出来:“徐家娘子,一向少见,今儿是吹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诚哥儿可是个吃香的,家里开猪肉铺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家道殷实,又有屋又有铺,算一算头上顶着十间屋,模样生的又不坏,一膀子好力气,作女儿的嫌弃他杀猪,当娘的还要附了耳朵过去:“傻闺女,往后你才晓得有力气的好。”
当娘的看着这样的女婿都流口水,若不是诚哥儿生了这个愣性子,哪里能拖到如今,早七早八就定了人,他要挨着人过,那大姑娘小媳妇俱都红脸。
媒人婆见着徐娘子譬如捡了金元宝,若是对家是诚哥儿,还有哪一家的亲事作不得,摆上果碟儿就笑:“叫我猜一猜,怕是无事不登门,为着儿子来的罢。”媒婆心里一本帐,既是来寻她,怕是这桩婚就要落在衙后街了。
这一条街俱是小吏,徐家哥儿要结亲,两边也算是衬头,正笑得花眉笑眼,徐家娘子问了一句:“我来问问,那纪家的姐儿人品如何。”
媒人婆那张脸跟就拉帘子似的拉了下来,她尴尬笑一笑,推了茶过去,徐娘子急了:“这有甚说不得,可是这姑娘结了亲?”
媒人婆眼睛往那一只猪舌头上瞧了瞧,叹一口气:“哪家敢跟他家里结亲,徐娘子也是街上走动的,怎的他家的事儿,通一字不知?”
抓了把瓜子把纪家的事儿全说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这过浑成这样的男人了,外头生了个,抱回来便是了,你且不知道那桂娘好性儿,哪有个不依的。凭着我爹是县丞,还有那么个有钱的弟弟,便是洗脚水也让我家那老东西去打,她是样样周到,伏低做小,纪二郎恁的连个好脸子都不给她瞧。”
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打老婆打的满街都听见也不是一回两回,媒人叹一声:“好嘛,这旧年王家去金陵,他倒跟个寡妇勾搭起来,连儿子都养下来了,咱们这几个串门子说姻缘的,也时常聚一聚,仿佛听说,要把女儿说给姘头表兄家的儿子,我当时便拍桌子,哪个作了这门亲,哪个伤八辈儿阴德呢。”
徐家娘子不听便罢了,一听立起了眉毛:“竟还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若是我,杀猪刀侍候!”说着又平了气,想着儿子那闷头样儿问:“那这家的姐儿,怎样?”
媒人婆见她是实心想娶的,赞一声:“也亏得这个姐儿,娘叫打伤躺在屋里,家里家外一个人张罗,做些针线活计养活娘儿两,倒是个立得住的。”
她说完了又拍拍徐娘子的手:“徐家娘子是个爽利人儿,我也不说那暗话,若把小娘子挑出来看,老身心里数一回,似她这样挑不满一只巴掌。”说着伸出五指比了比,接着又一面笑一面遥头:“可若要把娘家摆进去,她便从头五个,掉到底儿了。”
徐娘子脸上色变,眉头也皱了起来,立起来告辞:“叨忧妈妈,我家去了。”媒人婆要把东西退回去,她一挥手:“哪有空手上门的,下回难道不烦着你。”
媒人婆送了徐娘子出门,叹一声,又袖了手回去,思来想去还是不告诉桂娘,好容易有一门好亲事,还当手滑了过去。
徐娘子回家前先去买了三斤酱肉,又拎了一坛子酒,摆在桌上,切了卤猪舌猪耳,还切了一盘子猪脸肉,那肉细嫩嫩的带精带肥,最好下酒,眼看着儿子出摊儿回为,给倒热水净脸擦手,引他到桌前。
诚哥儿早就饿了,看见这一桌子菜喜上眉梢,还当是事儿成了,拿起来就喝了两盅儿,吃了半碟子猪脸肉,拿刚蒸得的馒头配酱肉,吃了拳头大的三个,一面嚼一面傻乐。
徐娘子看着儿子的样儿,见他吃得有七分饱了,道:“儿子,我看,这门亲罢了吧。”诚哥儿一口肉菜还没咽下去,脸立时沉下来,闷头嚼了几口,把手上的半个馒头干咽进去,站起来一言不发,头都不回的回了房。
徐娘子跟在后头就骂:“那是个什么人家,我且告诉你,没门!”讨媳妇是办喜事,便是那姑娘是天仙,有这么个爹往后也断不得干系,儿子有那个么丈人公,往后糟心的事儿不知有多少,徐家娘子这么一想气就壮起来:“你给谁甩脸子看呢,明儿我便去前街,把那严家姑娘聘回来!”
诚哥儿“乓”一声甩开门,梗着脖子:“我不娶她!你前头去聘,我后头就去严家退!”徐家娘子气得狠了,抓起拴门的木条往他身上狠抽,诚哥儿立着任她打,一动也不动,还是徐娘子自家累了才停下来,喘着气叉腰道:“你翅膀硬了,她是个天仙啊,这家子就不能沾!”
升斗小民图的就是安稳,结这么一门亲,哪里还安稳得起来,徐娘子气的立不住,往院里的长凳上坐下,家里养的开门狗看见娘打儿子,呜了一声跑出去,人在家时并不拴它,不一会儿咬着徐屠户的衣角儿,把他拉回了家。
他打眼一看这样儿,大约也知道亲事不成,走到徐娘子跟前,扶了她进门,听她叨叨叨的数落儿子的不是,嘴里啧一声:“统共就见一回面,别是发了驴脾气,顺着他点儿,就说已经着人提亲去了,对家没同意,他还能有什么法儿。”
徐娘子眼睛斜斜丈夫,隔了窗看看外头儿子低了头不说不动的模样,到底心软了:“罢了,依你的,哄着他就是了。”
还是徐屠户把诚哥儿拉回来,告诉他,已是说动了,试着往纪家说亲去,又道:“纪大捕头可横得很,若他不肯,咱们也不能强求。”
萝姐儿生的便不是那婆婆喜欢的样貌,瘦条条娇怯怯,盈盈一双大眼,菱角嘴儿,再加一双柳条似的眉毛,不笑不动似个捧心西子。
徐家娘子纳了闷儿,只当儿子喜欢蓉姐儿这样的,大方爽利,讨人喜欢,看着她笑都高兴,不成想原是喜欢这病歪歪的模样,她看着就咬牙,便是儿子说破了天,也断不能聘回家!
☆、第155章 毒朱氏报应儿女慧萝姐识破父意(修)
王家宅中好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口一路挂到堂屋;门廊下边栏杆边上,俱是结的红结,贴的喜字;秀娘带了蓉姐儿往前王家去;告诉她是小姑姑要出嫁。
蓉姐儿怔了一回;才想起这小姑姑说的是桃姐儿,她扁扁嘴儿:“咱们作甚要去?”偷眼看看秀娘不像生气的样儿接着道:“定是想要爹把红包。”鼻子里哼哼;还是跟着去了。
朱氏在门口亲迎;自小到大;也没见她这样笑过,朱氏老了许多;自梅娘出嫁那一回,她便再不曾见过朱氏,这回甫一打照面,竟认不出来,她脸上少了尖酸刻薄,带了喜意,满面是笑,抓了喜糖生果往蓉姐儿手里头塞。
蓉姐儿原觉得这个院子可怖,打小便不愿意来,阴沉沉暗幽幽,一进门秀娘便松快不起来,她初初学作客的规矩,便是秀娘要带她到朱氏这儿来,不许讨东西,不许露馋相,到了潘氏那儿从来没有什么规矩,想吃就要,便是她不伸手,潘氏也要摸了铜板买个糖球给她甜甜嘴儿。
朱氏年轻的时候气盛,到了这个年纪,女儿婚事百般不顺,儿子又是这个模样,别说养孙子,连人道都不行,叫苏氏嚷嚷出来,紫帽儿街上哪个不背地里笑她,说她这是报应不爽。
还有那同她交恶的,还说甚个阎王手上一本帐,作好作歹都有数,时候到了就报应在她子女身上,朱氏要叫王大郎休了苏氏,可苏氏在外头呆了这些年,再不是那个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媳妇了,叉了腰立在门边就骂,婆媳两个骂得一整条无人不知王大郎不行。
泺水才多大点子地方,这样一嚷,还有什么能瞒得住人的,王大郎便是休了妻,也娶不进别个来,苏氏天天翘了脚尖儿磕瓜子,无钱使便寻朱氏伸手要,她不给便倚着门骂个不休,哭自家命苦,嫁了个没卵用的男人。
朱氏见扯着儿子,哪里还会不给,苏氏活儿也不干了,家事也不理了,只作个甩手掌柜,见天的挑眉瞪眼,一时要肉一时要鱼,上桌前还先挑去半边儿留给自家,跟宝妞两个分吃。
宝妞跟亲娘不亲近,同朱氏也不亲近,她只跟带大她的养娘亲近,可她年纪大了,身边再用不着养娘,苏氏一跟王大郎搬回来,便把那养娘退了回去,宝妞哪里肯依。
她越是不依,苏氏越不能留下养娘,这些年在外头自家快活,倒把女儿疏远了,回来了女儿也已经十三岁,再不跟她亲近,在她心里恐怕苏氏还排在朱氏后头。
苏氏在朱氏跟前横,待王大郎更是想骂就骂,半点颜面都不留,可对着女儿却一点气性也无,再没有不依她的,要吃要穿要首饰,她应承下来,转脸就去问搜刮朱氏王大郎。
他虽不能人道,人事儿却还是要干的,没得让老娘老婆养家,大事儿是做不成了,这个年纪再去学徒也没个铺子肯收,走货串巷的,他又觉得别个看着他便似背地里笑他那事儿不行,闷头在家几天,还是朱氏心疼儿子,给了他本钱。
王大郎晓得自个儿不是做生意的料,便是行情好的那些年,赚回来也不多,倒不如干个本小的,他自不行,便似阉了的公鸡,连鸣都不会打了,走起路来也缩头耷脑,倒是苏氏,紫帽儿巷子里头横着走。
王大郎做了个闯学堂的书客,也不必挑担儿,只拿个包袱皮包了书,背在身上到各处学堂去,他识得几个字,又跑过货,进的都的些吸人眼睛的志怪杂谈,再不就是香情艳色,一本是一个价,两本搭在一处又一个价。
那家里有闲钱送儿子上学读书的,也都多饶几文下学了吃个点心,买不起的,就跟他租,每日付个三五文钱的租费,这点小钱盘下来,竟在泺水最大的学馆外头支了个摊儿,半卖半租,租旧了的书,还肯折价卖人,倒有了一份进项。
蓉姐儿抬眼扫过去,苏氏还同原来一个模样,成日里好吃懒作,尖脸盘也滚得圆了,腰条也粗了,嗓门比过去还要大,只声气儿还同原来一样。
王大郎却缩在堂屋里,看着老了十岁,他不过比王四郎大几岁,立在一处倒似叔伯辈儿的,蓉姐儿扯扯秀娘的袖子,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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