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作者:怀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2-31正文完结)
又提了声音叫甘露进来打水给徐礼洗漱,徐礼不意他说了半日,听得这一句,看看她脸色又不似作伪,还挨过去问一声:“真个不气了。”
蓉姐儿嗔他一眼:“我同你再犯不着。”说着自家下得床来开柜给他寻干净衣裳,觇笔在外头捧了鞋子不敢进来,甘露接过来送进去,等徐礼洗漱好了,蓉姐儿伸伸手:“那两个如今在哪儿呆着?”
徐礼一刻也不停,眼见着那柳条还摆在罗汉床案上,一径儿往前头去,昨夜是喝多了不错,可他打小再不假过人手,那两个丫头实是楚家有意安排了的。
那两个丫头等了一夜,天光一亮便起来,衣裳还收到包袱里,没水洗漱,只把头发略略梳一回,出去讨要热水也无人给,等那头有人来叫,这才急着讨水:“总不好这样子见奶奶。”
来的人是碧螺,嘴里“哧”了一声,挥手叫小丫头给了碗水,两个就着这一碗水漱过口,这才带到上房里去。
一进屋便见挂了两幅水晶珠儿帘,屋子里香喷喷的,铺设的盘金软毯,还设了大屏风,蓉姐儿叫人扶了往罗汉床上躺着,人窝在软垫子里头,穿了销金大红袄子,手上七八个镯儿,头发只松松挽回了个髻,留着鬓边,也没旁的饰物,只插了只金钢石的单簪儿。
脸上脂粉不施,大眼睛浓眉毛,嘴儿一翘:“叫什么名字?”
银朱青黛赶紧跪下,头也不敢抬,仔细回过了姓名,见这个奶奶正眼也不看她们,心里先松一口气,问了姓名便是留下她们了。
蓉姐儿托了茶盅儿吃茶,把嫩芽嚼了吐出渣来,甘露拿倭彩小泥金盏儿接了,那两个才要磕头,蓉姐儿就问:“身契可带来了?”
哪有送丫头不给身契的,可这两个身上实没有,楚大奶奶收着,蓉姐儿一听便乐了,几个丫头轮着看一遍,还是派了甘露去:“你去告诉楚大奶奶,不是自家的,既不好打又不好骂,用着不称心。”
挥手就叫带两个丫头走,那两个来时得了吩咐,刚趴到地上,外头两具婆进来,一个抱住一个,半拖了出去,手上还施了力,一有拧着力来的,就一把掐了腰上的软肉。
甘露去了脸上还带着笑,楚大奶奶满心只当徐礼已是收下了,男人醉后乱了性的多的是,自家哪里认得真,这一手,她最知道,只咬准了,再没男人能不认的。
可蓉姐儿却把那件脱下来的衣裳仔细查过,半点痕迹也无,送回来还嚷得阖府皆知,楚大奶奶接口也快:“倒是我的疏忽了。”赶紧着把身契寻出来,又叫甘露带回去。
甘露来时是接过话的,若楚家再送回来,便叫她再接着,真的依言带了回去,等回去了,这回还跟了个楚家的婆子,蓉姐儿笑的喷了茶,还指点那个婆子:“你家奶奶也太实在了些,我寻个由头,彼此好看,我们家风干净,这样逮着空就要往爷们身上凑的,再不敢收,要抬要纳,也是寻干净出身的。”
把那婆子说的哑口无言,才要腆了脸赔笑,就见蓉姐儿搁了茶盅,捡了块烘乳饼吃:“我晓得了,你们奶奶是自家打发不掉,甘露,寻了人牙子来,我这儿给她转道手。”
她是一县最大的女人,那婆子听见这样说,连口都插不进去,两个丫头色艺都好,转手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分文不动全给楚大奶奶送了回去。
那婆子跪了不敢动,扬着巴掌掌嘴,楚大奶奶气的砸了茶盅,等楚家再来请,办花宴也好,办茶宴也罢,只楚大奶奶在,蓉姐儿便不去,若是半道来了,她也能笑着推不舒服,不管行宴到一半儿,立时甩了手就走。
楚大奶奶脸上难看,平五却高兴,这回却是正正经经的不必往楚家送帖子了,阖县无人不知,连徐礼惧内的话都传了出去。
蓉姐儿半躺着,一只手托了头,徐礼给她剥核桃仁,她嘎吧嚼一个问:“别个说你惧内,你气不气?”徐礼吹掉核桃仁上的细皮,点点就此摆在案上还拿花梨木做了个托案放的老柳条:“家法都摆着了,我怎么不惧内。”
这名声一传出去,再没人灌他,只怕他家里倒了葡萄架,叫那由着性子胡来的县夫人把自家也给恨上。
☆、第217章 巧惩仆卤水豆腐打擂台磨挫恶人
蓉姐儿这回算是同楚大奶奶结了梁子,她是县夫人,县令老爷得了顶惧内的帽子;倒比乌纱还更显人眼;由着夫人这么使性甩脸,不说由劝解,连一声重话都不敢说。
整个沣青再没人不知道;连那卖菜的婆子都晓得,县太爷是一口气都不敢呵着了太太的。给楚家这样的没脸,他也由着,一个声不字儿都没言语过。
楚家后头那几个得了这样的笑话也只站干岸;往前一步还怕湿了脚,背地里笑话一回;当了面却不敢戳她的痛脚。
这么个出身的女人;哪个看得起;楚家自老太爷没了,里头便是一盘散沙;当时没分家,全由着楚家大爷承继了,底下的弟弟,如今在沣青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楚家三爷,楚家七爷。
五爷一早没了,只因着嫡出给续了排行,由着楚老太爷作主,把四儿子的儿子均了一个过去,也不留在沣青,全到外头去,天南海北的去做丝绸生意。
楚三爷是小时候跌了跤,断了骨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寻常不肯出门,楚家单给他造了小楼,成日里关在楼里画画,不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站在窗子里头面对着他说,他怕也关了耳朵听不见。
三年不敢父志是为孝,如今都已是楚老太爷出世之后第五个年头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哪一房不是早早就在外头置下房产,只过年还回来一趟,生意上头牵扯也越来越少,便同分了家一般。
楚家是看着壳子大,里头早就是烂肉一块,更别说那一个分不清道不明的“楚大奶奶”还敢玩这一手,蓉姐儿晓得没有楚大爷点头,她是再不敢的,可她不好跟个男人扛上,便寻了由头挑女人的错处。
连平五都道:“如今这闹,且不好看呢。”她心里也奇,她记着的那个蓉姐,还是个圆团团的好性儿姑娘,甚样都不挑剔,怎的如今成了那么一付火星子脾气,一燎就着了。
蓉姐儿却只冷哼一声:“我已是给她留了脸面,若真闹出来,不好看的再不是我。”她说了这句,见平五皱了细眉,咬了唇儿凑过来问:“莫不是她有甚个把柄捏在你手里?”
两个也还是平辈儿称呼,蓉姐儿自来不曾想着在她面前摆架子,平五也乐得跟她更亲近,这两个一个性子不变,一个却似换了个芯子,原那些不关自事绝不开口的画上美人,如今是真个活色生香起来。
见她拿了撒金扇儿一掩,蓉姐儿笑一声,也是有意刺探,含半句吐半句:“她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敢行这事儿,经了这一回,借她两个胆儿,看她还敢不敢了。”
平五一听垂下眼帘笑起来,心里哂道蓉姐儿还是那个性子,又羡慕她事事有亲爹丈夫兜着,这么宠她宝爱她,怪不得同那个悦姐儿一样,这付脾气再改不了。
叹完了倒生了些怅然出来,抿了抿茶开口道:“她确不是正经三媒六聘的大奶奶,可也是摆了酒抬起来的二房,虽没穿红衣,也是盖了红盖头进的门,外头唤她一声楚大奶奶,不过是给楚大爷脸。”
蓉姐儿一向当楚家是来了一出李代桃僵,不意竟还有这一桩事,赶紧细问,平五道:“我那时也是刚嫁过来,楚家送了帖子请吃喜酒,那可是正经摆宴讨二房,跟抬个通房起来当姨娘再不相同。”
摆了十好几桌酒,宴上不仅有那个说是得了疯病的楚大奶奶,叫两个婆子扶了出来,人看着恹恹的,气色也灰败,穿了正红戴了赤金冠子,扶在堂前坐着。
连着她娘家都来了人,如今这一位是当着十几桌宾客跟她娘家人的面磕过头敬过茶的,平五想起来还打个冷颤:“别个说她得了疯病,我看着,确是说暮埽扑哪Q故歉删黄胝商缃裾庖晃簧侠淳床瑁劬透撬频拿白怕坦猓枰裁唤庸故怯勺潘锛腋擦顺《!?br /> 平五说完叹了一声:“看看,都说女人妒忌,连疯了也不接那二房的茶。”别个还叹说果是疯了,自个儿身边的丫头,再怎么也不会亏待了旧主,娘家人只怕便是念了这一宗才肯接这杯茶,由着外头抬进来,女儿同外孙女要怎办。
“说起来,她还有个女儿,在宴上见过一回,看着三四岁大,叫养娘抱着,如今也该七八岁了。”平五这一说,蓉姐儿立时想起她在楚家见过的那个小女娃儿,一桌子妇人再没一个理她,莫不是便是前头大奶奶的女儿。
经了卖妾这事儿,平五更是贴着蓉姐儿,背靠大树好乘凉,蓉姐儿这里才出了卖人的消息,她紧跟着也把那两个丫头送了回去,楚家这回却没推,再好色,这样的刮骨刀也不敢放在枕头边儿。
“也是命苦的,往后也只有远嫁的命了。”本地谁不知道她娘有疯病,哪个敢娶回家去,隔县且嫁不得,要嫁只得往远了嫁。
不听便罢了,一听这话,蓉姐儿骨子里头都泛冷,这事儿她还没告诉徐礼,怎么也拿不定主意,楚家若真想一床大被掩过去,这许多年再有什么痕迹都抹去了,连娘家人都认了自家女儿得了疯症,别个谁还来管,根儿埋的这样深,要动起来绝非易事,可听见这件惨事,又怎么能忍得过。
平五见她神色便知其中还有不妥,却不细问,两个一别三四年再见,本来就不亲厚,有些话只怕她也不好说,不意蓉姐儿竟抬头问道:“怎的我听着,却不是那意思。”
平五一听这话明白过来,拿帕子捂了口:“这却不能吧,我还未曾嫁过来,便知此地楚家的善名,虽是上一辈儿的事了,到了楚大老爷这儿虽弱些个,也不曾听见有这样杀人的事。”
她这么一说,蓉姐儿更起了兴致,平五见她想听,合盘托出:“我夫家做着药材生意,原先也不过是个小圃子,种些浙八味,因着水土好,倒有药材商肯花好价钱收罗,原倒不曾办的似如今这样,还是楚老太爷过去了,才渐渐有了如今这模样。”
楚老太爷却真个是善人,施粥舍米,一样都不少,到得年节岁末还挨着人给发利市,哪个沣青人提起他来不给他道福,收人的丝棉也只均价,向来都是按成分,做的良心生意,那织得布纺得纱的自然肯给他。
可到了楚大老爷这里,却觉得父亲手太散,好好的家财,非得落给外人受用,把价儿往下压,还变着名目苛待人,楚老太爷在时不曾签过契,到了他这里家家织户俱得签契,不许把绸绢卖
给别个。
楚老太爷信誉了一辈子,一到儿子手里全毁了去,一气儿签了十年,便似卖断给了他,他家里又势大,捉着几个私藏了往外卖的,只按着契上的来的赔,又哪里赔得起,破得几家,如今那签了契的,再不违逆。
平五见蓉姐儿听住了,挑了挑指甲:“这也是原来的父母官不愿伤筋动骨,若真肯跟楚家对着来,下头那些哪有闹不起来的。”
蓉姐儿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只抿了嘴笑,不接她的话,平五知道不好再多说,吃完一盅茶就告辞出去。
平五抬脚才走,蓉姐儿就歪在榻上,盖了薄毯子叹气,甘露进来换过茶,听见她又叹一声:“太太这是怎的,还显着没趣儿?”连秋千都不许她荡了,怕她落了胎,吴家三个嬷嬷一进门,立时把她从头管到脚。
蓉姐儿翻个身,面朝着外边,点点甘露问道:“那两个可点出豆腐来没有?”甘露“扑哧”一笑,拿帕子掩了口:“哪儿呀,厨房里头可用了半筐黄豆了。
蓉姐儿听见眉头一松:“你去同他们两个说,黄豆管够,甚个时候点出豆腐来了,甚个时候再回爷身边当差。”
徐礼还去学堂讲他的课,身边跟着的却不是觇笔捧砚了,这两个早知道要挨罚,要打要骂要革月钱都是平常,出了这样事,便是脱一层皮也只盼着她出了气往后就不再计较了。
可这两个谁也不成想,主母竟给派了这么个刁钻的活计,叫他们一人点一篾儿豆腐出来,点不出来,再不许跟着徐礼出门去。
谁也不许出手帮忙,从泡豆脱壳到酸浆点卤,样样都要他们自个儿动手,两个挨打挨骂都不怕,听见这一桩,干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蓉姐儿吩咐下去的时候也靠着凉竹榻,隔着屏风还能瞧见这两个半抬了头面面相觑,笑一声道:“也不必你们头一回便做成,甚个时候能切了上桌拌虾油肉米仁儿吃,甚个时候再往前头去跟着你们少爷。”
这两个机灵是够了,可还不够稳重,也是小厮,若是丫头把小姐撇下扔在院儿里,打杀了都不过份,做出豆腐来,把性子磨好了,也就堪用了。
觇笔捧砚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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