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作者:怀愫(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2-31正文完结)
把他叫住了多查检一番,吴少爷嘻嘻哈哈叫人验了身,把十多个纸包包着的肉拉出一包来,往那守营的怀里一扔,跳前几步跑进营里去了。
徐小郎便带了黎叔回去,把樊娘进了衙门后宅的事只字不提,吴大舅跟吴夫人两人俱不知情,只怕知道了又要惹出事来,可他既当面骂了那个女人,便知道事情绝无善了,提笔写了信,也不寄给徐老太太,而是直接寄去了徐老太爷案前。
徐老太爷正拍了桌子骂儿子,那江州知府碍着徐老太爷的面子不好直接发落,但实是收到禀报,同僚参他帷薄不修,孝期作乐。
徐老太爷的仕途停在正五品上头,不意生下的儿子们都极有出息,徐大老爷自二十多岁中了举人出仕途便一直官运亨通,天命年纪就坐上了布政使的位子;徐二老爷虽比不过哥哥,却也是一方太守,不想这个小儿子竟这样不成器,打了两个哥哥的名号在外败坏徐家清名。
此时又接到了孙子的信,徐小郎字字句句全占着一个理字,把徐太老爷气得七窍生烟,跑进徐老太太房中,一对老夫老妻吵起架来,几个小辈俱都干看着,既不敢拉架又不敢劝说,听这对年过七十的夫妻当面锣对面鼓,谁也不让谁,先还说着儿子教养的事,越是吵越是没了章程,竟把陈芝麻烂谷子那些个娇妻美婢的事全都吵吵出来。
身边跟着的都是儿媳妇孙媳妇,哪里敢站着听,俱都跪到廊檐下,屏息静气的等着这两个加起来都要两百岁的老太君气消,徐大老爷新讨进门的儿媳妇机灵些,扯了婆母的袖子:“娘,这样吵怎生好,若是不好,倒要先备上大夫的。”
徐家的大夫是个告老回乡的太医,当年还得过先帝御赐的匾,叫徐大老爷请回家专给父母亲瞧病,当下就有下人跑去将他请了来,那老太医也有些年纪了,身后跟着两个徒儿,一个拎了医箱子,一个扶了师傅的手,刚到门口便听见两个老人互揭老底,声音震得屋瓦都在摇晃。
那老太医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吹胡子瞪眼睛:“这是有病!听这个声气不活九十九,把我那御赐的扁砸了当柴烧!”说着拂袖离开,两个徒弟只好又跟在后头,还要叫他慢着些,别叫院里的石头绊了脚。
孙媳妇林氏一看两个还没停下来,便又开口道:“母亲,咱们不如学那御前劝柬,高了声叫两位老人家息怒吧。”
林家一门都言官,林氏的父亲便是御史,徐大老爷的夫人瞧着这个儿媳妇,皱皱眉毛,想要教训她这成了什么样子,想一想又没别的办法,难道真叫两个老人家撕破脸皮,她可是当家人,若真有个好歹,叫徐大老爷丁忧回家,好好的布政使让给别个,回来还不定怎么埋怨她。
因里头关联着徐三老爷的事,心里恨恨记上一笔,当下伏倒在高声喊:“父亲母亲息怒。”她一开口,徐二老爷的夫人也跟开了口,一个院子全是主子们的求饶的声,他们跪着,丫头小厮自然也不敢站,全都跪着。
徐太老爷回头一瞧,跪了一院子,长出一口气,把拐杖捶地:“儿女都债,都是债!”说着扭头就走,那边孙太医的叫小徒弟煎的静心汤已经送到了正院来。
这两个没一个肯喝的,徐大夫人便又差了小厮让那两个小徒弟照了药方分次儿煎上几炉,什么时候肯用了,再端到跟前来。
这一日徐大夫人跟在婆母身后事事小心的侍奉,再不敢有半句逆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徐太夫人自然也气小儿子不成器,可她能说,别个却不行,徐大夫人吃过一回亏,学得乖了,再不说半句,只听她骂完一轮递上茶水叫徐太夫人润了喉咙,再接着骂。
回去便写了信,差了家人送到徐大老爷的任上,信里自然把这个专拖后腿的弟弟骂上一回,又说自家怎么小心在意的侍奉着两老。
徐大老爷焉有不知之理,他好容易坐上这个位置,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政敌可着劲的捉他的错还不及,偏有个弟弟先给他添一笔墨,赶紧写了信给江州知府,叫他不必看了谁的面子,该怎么发落便怎么发落。
徐三老爷头一任的通判都没干到卸任,叫知府判了个思过,既是思过便停了他的差事,徐三老爷到底还没昏聩到那个地步,知道是樊娘的事落了人眼,除了知府,还收到老爹大哥两封信,俱是斥责他的。
他回去就叫樊娘赶紧搬回宅子里去,不能再呆后衙惹人的眼,还携了她手拍了安慰:“这也是权宜之计,先紧些时日,待事情淡些,我再将你接回来。”
樊娘哪里能肯,可她装贤惠装惯了,此时若闹开不走,徐三老爷一翻脸,说不得只好回行院里卖笑,男人两件事最是看重,凭你是天仙妃子也不能动得分毫的。
头一个是儿子,第二样是官职,头一样还有法子松动,只待她生下孩儿来,总有法子把徐三老爷的心从那个独养儿子身上分一半儿出来,再把使些手段口舌,不信不离了他父子之间。第二样却再无它法可寻的,那便是官职仕途,碍了这一个,便是你美过西施王蔷,男人也俱都舍得割掉这块肉。
樊娘这回是真的惨淡离开,扯了徐三老爷的手:“徐郎,你且不能忘了奴,奴在宅里必定日日想你念你,为你抄经祝祷。”
说完打包了箱笼领了家里的下人丫环,灰溜溜的回到外宅,心头的恨意似猫挠一般,她可不似徐老爷那般想得远思得多,也不往同僚身上去靠,认定了是徐小郎靠了状,徐家这才出来把她赶走。
樊娘这些日子不曾叫徐三老爷沾过身,便是抱了叫他看得着吃不着的心思,待一开了禁,狠狠弄个几日,也好怀上个孩儿,从此终身有靠;便是怀不上,她住在宅里,连徐少爷都给赶跑了,哪个还能来动她分毫,天长日久根深蒂固的,便是新夫人进门,也动不得她。
樊娘行院里出身,原来官家时候那些个规矩体面早就忘的一干二净,这个身份不过是她平日拿来自抬身价的,或一哭或一愁,俱有人买帐,可她实不过就是个小娘,平日里见的不是院里姐妹,便是三姑六婆,单有那些个行邪术的最爱上得门来。
她是暗门子里出身,跟那些明着挂灯出牌卖笑的人家又不一样,只托了是落魄人家的女儿,许还要给自家按上个显赫的先人名头,才好引了那些冤大头上门来捧,不与那些烟花院挨在一处,倒在市井里坊里安身。
她恨得无法可想了,便想到原来挨院住着一个师婆,据说下咒最是灵验,年长些的姐姐们,但凡想要从良的,俱从她那儿买了符纸来,把那合意人选的头发指甲跟这道符摆在一处,供了神像,头七日,日日换了新花样的供着净果香品,到第七日上,把这些缝在荷包里叫那人随身带了,便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
那时候正是樊娘青春年少才刚梳弄的年纪,正是院子里当红的姐儿,直分看得这些个事,暗地里还嘲她无人要,想着若是自家要赎身,必有人抬了千金来,谁知道当了小娘再想从良是这样艰难。
樊娘最想的便是徐三老爷把她抬进门去,正经开脸当个姨娘,有了这个计较,虽一向自认有法子,却也还是细细留了徐三老爷的头发指甲等物,她叫家人去寻个灵验的师婆回来,下了狠心给她一付头面,两锭银子,约定事成之后还有一锭。
那师婆不意钱财来得如此容易,使了混身本事请神上身,烧纸画符,拿朱砂混了樊娘指间两滴血写了一道符,叫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行事,又想再敲她一笔,说道:“这个法子,用在仇人身上也是可行的。太太有甚个事全包在老身身上,定叫你符到人除。”
樊娘头一个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是徐少爷徐礼,可要弄到他的指甲头发却不是易事,她沉吟一番问道:“若无此人的指甲头发,可还有它法。”
这正中了师婆之意,她把眉头一皱,显得十分为难:“此事也并非不可,不过多费些功夫,成事也极不易的。”
樊娘赶紧叫丫头又拿了一包碎银出来:“但凡能成,银子尽有,妈妈请说。”
师婆便道,要拿桃木刻个小人,这个小人须得在极阴之日雕成,上头刻上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用七七四十九根银针,日日不断的扎他的心口,待银针用毕,把这木头小人埋到离他近处,他日日呆的地方,这人便会犯心痛病,初时痛上一刻,到最后心疾日深,旁人只以为他是叫犯心疼病死的,再不疑到别个身上。
此计于樊娘不过日时久些,却是再妙不过,只要如何进院门埋桃木人,倒是一桩难事,之后还须得有人把东西起出来,在月下烧掉,那人便是冥中有灵也寻不到仇家,神不知鬼不明。
樊娘眉头一皱,拍案定下,又给了那师婆二十两银,叫她趁着最近的阴日把事做下,又跟身边的管事婆子说道:“你把宅里的丫环人数捡点一番,挑个眼生机灵的出来,咱们送个人进吴府去。”
☆、第62章 灵白猫捉鱼供主乖蓉姐请像观音
十五这日潘氏带了蓉姐儿往观音庙去烧香;因着上回蓉姐儿出痘症;看着凶险万分;潘氏就又是求神又是拜佛的;把满天的菩萨拜了个遍;又把家里供的观音小像挪到蓉姐儿房里;就摆在她的床头,好求菩萨救苦救难。
等上了吴家求了郑大夫来瞧病,蓉姐儿平安撑了过来;除了眉上那一点;浑身上下再没留下痕迹。哪个出痘的小儿家能有这般的福运;就是全好了;也是满脸麻子;男子便算;女儿家待大了又要怎么说亲事,就是外头瞒得住,也挨不过相看这一关。
潘氏自此更是深信这是菩萨有灵,这才叫孙女儿结下了这个善缘,保她全身无病无痛,回去便上了香,又实是怕了家里小儿再病,便央了庙祝请一尊观音像回去。
江州一带盛拜观音,各处县镇总有观音庙堂,或是一间小庙挂了宝络踩了莲花,或是前门立幡金瓦红墙,不论大小,一镇总有个好上香拜佛的地方。
可要请着看顾病痛的延命观音,泺水镇里却求不着的,那观音庙里就只供奉了杨柳观音,持净瓶杨柳消灾解厄,庙祝双手合什口念佛号:“此间无有,去往江州城里,那里的观音殿奉了三十三观音相,我与你一封信,只拿了这个去求便是。”
潘氏既定了主意,又拿了庙祝的信,谢她一篮子子净果,几枚香油钱,回去便叫沈大郎佣了车来,定好了十五之日一早就往江州城去,赶早着把观音像请回来。
请神像自然要黄道吉日,潘氏因着诚心去请,又受了她一篮子净果,那庙中女尼便教她阖家焚香净身,请像前再吃三日素斋,捡一处洁净向阳之地置上佛龛,往布铺里裁一块全新红布,浆洗干净带在身边,待请来了观音像,拿红布包了带到家来,再供上净果清香,日日不断就保阖家家宅平安。
沈大郎早早定好了大车,既是难得去江州府中,一家子除却沈老爹,俱都要去,孙兰娘把新衣寻出来,给妍姐儿蓉姐儿也穿上新衣,还是拿王四郎秀娘两个寄来的新匹做的,穿起来倒似一对亲姐妹了。
娃儿们只以为是去城里玩乐的,可前头几日吃全素食却苦了她们,蓉姐儿最好吃肉,一点点大的人儿就知道捡菜吃,秀娘喂饭是若是面条里炖的肉多,便一口接着一口不停,若是里头拌的菜多,吃上一口就摇头不肯,待学会了说话,到吃饭就拍了身前的小桌板:“肉肉!”
这回吃素,潘氏就哄了她:“去江州吃好的,要清清肠胃呢。”蓉姐儿又想吃好吃的又想去城里玩,闷了小脸不乐,拿了小筷子把碗里的素菜扒过来扒过去,吃了半碗就不肯再用。
大白也是一样,连它跟小白两个跟了吃素食,鱼汤拌饭且不能吃,大白绕了蓉姐儿的脚转圈子,拿头直蹭蓉姐儿的腿,蓉姐儿弯腰趴到桌子下面,叹一口气:“大白,今天没肉呢。”
小白正是调皮的时候,它自到了沈家就有大白惯着它,自家碗里的猫吃尽了,还要去大白的碗里扒拉,蓉姐儿看见了就要揪它的尾巴帮大白赶跑它,这回它自家碗里没肉,去大白碗里一瞧,见它也没有,一爪子拍在碗上,伏到褥子上不肯吃了。
到傍晚时分,蓉姐儿正跟妍姐儿两个翻花绳子,想到屋里去把秀娘寄来的新玩意儿拿出来一处玩,才进了门就看见大白跳在柜子上,正荡悠悠的晃尾巴,一只爪子捧了脸,一只爪子伸到嘴边舔个不住。
蓉姐儿的小竹枕头上,正摆了一条小鱼,湿淋淋的还在滴水,屋子里头一股腥气,小白在那床上喵呜喵呜直叫唤,无奈它身小跳不主高,爪子怎么也勾不到鱼。
蓉姐儿“咦”一声,妍姐儿跟在后头进来瞧见了,转身就去灶下告诉了潘氏,潘氏进屋就要打大白,大白在柜上立起来,弓了背一跳,串出屋去。
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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