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彩六号2
「你的妻子和女儿还好吧?」
「是的,我的小外孙也很好。」
「那就好。」波卜夫提高了声调,「那次的任务真是令人不快,但在你的工作生涯里想必也有过一些令人嫌恶的任务吧?」
他点头:「是有一些。」
「那你应该了解我的立场。」
老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虹彩六号心想,但他却开口说:「是,我想我知道,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答案倒是让波卜夫吃了一惊:「萨吉,尼古拉耶维奇和我是老朋友了。」
「啊!」波卜夫忍住一阵晕眩。他自己的单位居然背叛他?这怎么可能?他注意到克拉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的档案在这里。」约翰说道,同时递给他一份影本,「你的评价很好。」
「还不够好。」波卜夫还未从看到一份自己从来无缘得见的档案的惊讶中恢复。
「嗯,这世界变了,不是吗?」
「是的,而且完全不像我想像的那样。」
「我倒真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给葛拉帝的钱到哪里去了?」
「在安全的地方,约翰.克拉克。一谈到钱,我所认识的那些恐怖份子就全都成了资本主义的信徒,不过他们现在已经都不再需要钱了;这都得谢谢你的手下,对吧?」这位俄罗斯人以夸张的语气问道。
「你这个贪心的混蛋。」克拉克半带著微笑说道。
比赛准时展开,当跑者在运动场内绕行第一圈时,旁边的观众不时地为他们加油打气,然後他们就消失在通往雪梨大街的隧道里,大概要两个半小时之後才会回来。同时,比赛的实况也会出现在场内巨大的萤幕上,以便让运动场内的观众得知比赛的进度,而在斜坡和廊厅里,也挂了无数部的电视以播放实况。电视转播车跑在领先的跑者之前;目前的领先者是肯亚选手裘莫.尼瑞利,紧跟在後的是美国选手爱德华.伏莫,再来是荷兰选手威廉.德胡斯特,这三人相距不到两步,比次集团领先有十公尺之远,现在他们刚过了一哩。
和多数人一样,威尔森.基林在旅馆打包时仍然继续看著电视转播;他已经预租了一辆车,这位前美国陆军中校告诉自己,他就要到全世界最佳的潜水地区,而这世界对美丽海洋的污染也即将划下句点。他把所有衣物都塞进行李箱;在病毒飘洋过海散布到他的家乡时,他会在澳洲潜水,完全不清楚病毒散播的情况,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在「计画」的第一阶段会死多少人。电脑的预测是六百万到二十万,不过基林认为这个数字有点保守。数字当然是愈高愈好,因为如此一来,A疫苗就将成为全球人类极度渴求的东西,并加速他们的死亡。
纽约比雪梨晚了十个小时;克拉克、波卜夫、苏利文和查森坐在这间保护严密的小房间里,看著奥运会的电视转播。他们其实无事可做,所有人都觉得很无聊,尤其是他们没有人对马拉松有兴趣,而领先者的步伐又怎么看都是一样的。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跑步肯定不好受。」苏利文说道。
「的确。」克拉克同意道。
「你有跑过这样的距离吗?」
「没有。」约翰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确曾经有死命地想逃跑的经验,主要是在越南,而且那里也是见鬼地热。」
「你到过越南?」波卜夫问道。
「大概待了一年半,在第三特战大队(SOG)。」
「你在那里做什么?」
「主要是观察和报告。还有些真正的作战、突击、暗杀之类的事,干掉那些我们不喜欢的人。」约翰想起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三十年了,他把自己的年轻岁月都耗损在一场场的冲突里,如今自己已到了耳顺之年,还能做什么?而波卜夫所言有可能是真的吗?它听起来如此虚假,只是伊波拉病毒的威胁仍历历在目。他记得自己曾为此飞遍了大半个地球,也记得传开的消息差点动摇了国本——他记得美国所遭受到的恐怖报复;然而他最记得的是,他和丁.查维斯一起躺在德黑笺的民房屋顶,引爆了两枚精灵炸弹,取走该为此负责的人的牲命,而这也是总统新政的第一次展示。但如果这件事成真,如果波卜夫口中的「计画」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样,那他的国家该怎么办?这算是法律事件还是什么?这样的人会被送上法庭吗?如果不会,那又该如何处置?这种程度的犯罪行为根本无法规范,审判必将变得杂乱无章,而消息的走漏则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动乱。这样的事,居然只是一家公司就可以办到……
克拉克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变化;他是采取了行动。但却无法真正接受;这庞大的思维复杂度已非他能力所及。
「迪米区,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正在干这档子事?」
「约翰.克拉克,他们是德鲁伊教徒,把自然当上帝般崇拜,还认为动物属於这块土地,但人类不是;另外,他们还说想要恢复自然,而且愿为此杀光所有人类。我知道这太疯狂了,但这都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我在堪萨斯住的房间里还有录影带和杂志在宣扬他们的思想,他们认为自然厌恶人类对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地球没有心,也不会说话,但他们这些人确实相信这种事。这真是令人吃惊。」这俄罗斯人作了结论:「而这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疯狂的教派,他们相信只有全人类的生命才能被当作给上帝的奉献;就是这么一回事。」他边说边不断地挥舞著手,表达他的挫折感。
「我们知道这个基林的长相吗?」努南问道。
「不。」查维斯说道,「没人告诉我,我想威克森中校应该知道,不过我不想问他。」
「天啊,丁,你认为这整件事有可能吗?」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道。
「我猜再过几个小时就会真相大白了。不过我的确曾经碰过,而我了解约翰,也曾和他一起除掉肇祸的首恶。但在技术方面,我得问问佩琪,因为我对生化学是一窍不通的。」
「老天爷啊。」努南说道,然後注视著泵浦室的入口。他们当中有三个人刚到休息区去喝了杯可乐,然後就坐著看守那扇监色的门;人们来来往往,但没有人真正去接近它。
「提姆?」
「什么事,丁?」
「你有逮捕人的权力吗?」
联邦调查局干员点头道:「我想有吧,这项阴谋来自於美国,而且主谋又是美国公民;嗯,我想我有权力,这点应该无庸置疑。我还可以再狠一点,先绑架他,然後再把他弄回美国;美国法院才不会介意这种人是如何入境的。」
「那我们要怎么把他弄出澳洲?」查维斯想了一下,然後打开行动电话。
克拉克拿起保密电话,大约花了五分钟,丁的加密系统才能搭上线。最後传来电脑拟人声说:「线路已安全。」接著是两声哔声。「喂?」
「约翰,我是丁,我有个问题。」
「说吧。」
「如果我们逮到了这个叫作基林的家伙,我们要怎么把他弄回美国?」
「好问题,让我来想办法。」
「好。」线路恢复沈寂。合理的作法是打电话回兰格利,不过局长早已不在办公室了;这通电话被转到他家里。
「约翰啊,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德.弗利是在床上接电话的。
克拉克花了五分钟时间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局长。「我要丁守在那里,然後——」
「天啊,约翰,这可是真的?」艾德.弗利问道,听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如果这个基林带著装满病毒的罐子出现,那我们就知道了。」克拉克回答道,「到时我们要怎么让丁和他的手下以及这个基林回到国内呢?」
「这让我来处理。你的电话几号?」艾德.弗利记下约翰的电话,「你知道这事多久了?」
「不到两个小时,那个俄罗斯人现在正和我在一起,我们在纽约市联邦调查局一处安全的地方。」
「卡洛.布莱林和这件事有关吗?」
「我不确定,但她的前夫肯定有。」克拉克回答道。
弗利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你知道吗,她曾经打电话来问我有关你们的事,而且还问了不少。她是催生电子系统无线电的人,当她和我谈话时,就好像她曾经听过虹彩部队的简报一样。」
「她不在我的名单中,艾德。」约翰指出,因为谁可以得知虹彩部队情报的名单是他亲自拟定的。
「好的,这我也会注意。现在让我想想,待会儿再告诉你。」
「好的。」克拉克放回话机,「有个联邦调查局的人跟著在雪梨的那一小队。」他告诉其他人。
「谁?」苏利文问道。
「提姆.努南。认识他吗?」
「他过去待过人质救援小组,是吧?」
克拉克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听过他,他似乎非常精明。」
「是啊。他在赫里福救了我们的小命,也包括我妻子和女儿。」
「那么他应该能以又快又合法的方式逮捕那个叫作基林的混蛋。」
「告诉你,我从不担心法律执行的问题——通常我是执行政策,而非法律。」
「我想中情局办事的方法是和别人有些不同,对吧?」苏利文面带微笑问道。
「是的,没错。」
基林背著背包离开了旅馆,拦了辆计程车往运动场驶去。距离马拉松赛结束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发觉自己正不由自主地看著挤在人行道上的群众。澳洲人似乎非常友善,而他在这个国家所看到的一切都令人十分愉快,但他却想起了此地的原住民,还有卡拉哈利沙漠里的布希曼人,以及这世界上许多和他们类似的民族。这些人的生活和正常人相去甚远,因此要感染上湿婆病毒的机会也就少很多;而且这种人不可能对自然造成伤害,就算他们想,人数也不足以多到造成伤害,不过他们也不像「计画」里的成员,会崇拜树木和雷电。这些人会造成问题吗?也许不会。布希曼人或许会扩散,但他们的民族性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数量也不可能增加太多,当然也就不致於造成多大的伤害。澳洲的原住民也一样,在欧洲人来到之前,他们的数量原本就不多。所以「计画」不会议太多人留下来,不是吗?对於这位退休中校来说,让「湿婆」把那些过著与自然为敌的生活的人清扫乾净,确实是件很舒服的事,而街头拥挤的人潮当然也合乎被清除的条件。
计程车停在体育场外的固定停车地点;他付了车资,另加为数不少的小费,然後下车往那巨大的混凝土建筑走去。当他在入口处通过检查哨的检查之後,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所接种的B疫苗就将接受最直接而且立即的检验,因为他要将「湿婆」病毒置入喷雾系统,然後穿过它,像其他成千上万名的游客一样,暴露在病毒之下;如果B疫苗没有发生作用,那他自己也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那个荷兰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对付。」努南说道。威廉.德胡斯特目前正居於领先地位,并且逐渐加速;尽管天气状况不佳,但他仍旧奋力向新的纪录迈进。热浪对许多跑者都造成了影响,许多选手慢下步伐取用冷饮,有些人则跑进冲凉地点冷却体温,不过电视评论员则说这种作法会使肌肉紧缩,对於马拉松跑者来说并非好事。只是大部份人都把这些信条抛到一边,拿起大会提供的冷饮就往自己头上浇下。
「自我虐待。」查维斯说道;他看了看表,然後拿起无线电对讲机:「指挥郚呼叫汤林森。」
「老板,我在这里。」查维斯在耳机中听到了回答。
「时间到了,我会进来跟你换班。」
「知道了,我们很好,老板。」士官在里面回答。
「来吧。」丁站了起来,挥手招唤皮尔斯和努南一起进去。
汤林森和强士顿隐身在门对面的角落阴影处,见到是自己的队友才走出来。
「好了,保持紧密队形,保持警觉。」查维斯告诉两位士官。
「知道。」荷马.强士顿边走边说。他有点渴,想找点东西喝,并一边用手轻拍著耳朵,试图驱走耳中嗡嗡作响的马达声。
没过多久,查维斯就知道荷马为什么会有这种动作,因为泵浦马达的声音的确是很烦人,不只是吵,而且还持续不断——那是一种深沈的轰鸣,就像是有一具隔音良好的汽车引擎在你的感官边缘骚扰,但又驱赶不开,而四周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