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1966
鳌M鹌绞掷镆蝗骸澳萌ァ!薄?br /> 这是一个瓷器的小玩意。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和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抱在一起。从发型上看,这还是清朝的玩艺,这是一个“压箱底”。好婆的陪嫁,也是好婆15岁时初为嫁娘时的性知识启蒙。男人的关键部位非常夸张,幽暗之中,瑞平用手指感知了他要做什么。他浑身火热异常,他已经发烧了。
蓓蓓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蓓蓓的语调变得很悠长,“你太傻,因为你一直生活在城里。只要下乡就好了,乡下三岁小孩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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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平向蓓蓓靠过去。
或许蓓蓓千百次在脑子里描绘过这一刻,不过现实和想象毕竟有区别。蓓蓓跳起来,眼睛里满是惊恐,她喘着气胡乱说着:“你不能,你不能。我不能,我不能。不能,不能。你,我。”
女生的清醒毕竟来得太晚。这时候瑞平已经不能停止了,蓓蓓挣扎的时候,胸口两头精魅的小白鼠在乱撞乱跳,瑞平的心脏也便疯狂撞击着胸膛。蓓蓓的手在摇摆,但是她不能挡住自己的气味传导到瑞平那里。他轻轻地说,“草-履虫”。便一直向蓓蓓那里挤压过去。哪里还管那些像雨点一样掉在他身上的拳头和巴掌。“我说过你可以吗?”蓓蓓喘着气用两只手撑着默默的但是野蛮的陈瑞平,她到底拒绝不下去,最后便把头歪向一旁,张开两手不再拒绝,胸脯起伏,泪水无声地流着。
一直在飘荡着的瑞平的灵魂霍然就落地了,沉甸甸的,就附在瑞平自己身上,落在这张薄薄的席子上。
一件大事做完了,当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蓓蓓脸部肌肉作了一点动作,瑞平想应该是笑吧。瑞平的左肩上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
蓓蓓忙着用双手将自己最要紧的地方遮盖了起来。但是那里红色的血迹滴在席子上。陈瑞平也惊怕起来,这是他的初夜,原来也是她的初夜!他们就这样将自己的初夜丢了。
“现在我和他一样了。那个香港男人龌龊,我也不是什么清爽的人了。”蓓蓓又笑了一笑,她想洒脱一点,不料就哭了起来。有一刻,两个人同时有一阵战栗。仿佛是有一把大斧在砍伐着苹果树,成熟的苹果就落下来了,而青果就在树上和树叶树枝一起惊栗。他们的生理已经成熟,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是快要掉下的苹果。但是他们的战栗说明他们的精神还是青涩。
“我在想,我要到今年冬天才到十九岁。”
“我还要小一点,要到明年过年才是十九岁。”蓓蓓的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
屋子里很暗,他们混身皮肤被汗水润得发亮,檀香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们彼此闻到了对方新鲜的气息。他闻到了他自己的那种腥气,那是有别于革命的味道。这是一个无私的年代,在这样的时代闻到个体的气味是一个奇迹。这种腥气很快就充溢着整个房间。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小妹,他感到自己此刻真的是很无耻。尽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表白。他感到自己最后的道德防线被美丽地解体了。
“瑞平,痛吗?我本来想好了,把自己顺顺当当送给你的,可是临到头来,我还是咬了你一口。”蓓蓓抚摸着瑞平的左肩,那里在渗血,“你能不能笑一笑?回来的路上,你的脸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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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瑞平不知不觉留下了两行泪水。
“有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坐了起来,瑞平的双手围着蓓蓓,重新注视着蓓蓓,他很珍惜地看着她小小的轮廓分明的胸脯,和胸脯上的两点柔和的突起。长乐路路灯的淡淡侧光依然是软软的,很适合晕染女生胸部的质感,小白鼠很安静,随着蓓蓓的呼吸起起落落。
汪蓓蓓也就不说话了,她轻轻捏着瑞平的手指。一会儿,她说:“瑞平,我很担心你呢,你的手很笨,看你的右手,手指甲就剪得像老鼠咬的。你是不是离不开你妈妈?你的右手指甲以前是不是你妈妈剪的?”
陈瑞平听到这话,心竟然颤动起来,以前只有妈妈这样摸过他的指甲。
门悄悄被推开了,只要一条门缝,只要一只眼睛,就能看到整个房间。
那人是余子建。他开着窗,正在计算着他的B配件。亭子间上面正好是脚手架的竹篾片。他听到陈瑞平走过来,一直到夜深没有听见瑞平回过去。他就蹑手蹑脚走上了楼,见到了白白的两个身体缠在一起。
他吃吃笑了,然后蹑手蹑脚下楼回到自己的亭子间。12点钟,今晚他没有在寂静的弄堂里咆哮。
瑞平很晚还没有睡着。一个人在疲乏之极的时候反而睡不着觉。刚才因为妈妈去世,他脑子里出现了空白,现在空白突然被一个女孩填满。
蓓蓓在说:“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拿去吧。这个世界如果我不和你做,和谁去呢?你如果没有拿走,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上海。我一直在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自由的选择。”
其实,他已经感到了蓓蓓是在利用他对付那个香港人。他知道一切从今年夏天在黄渡千秋桥开始,全是这个很有心机的女生的策划。
他的灵魂在拒绝,他的身体却接受了她。蓓蓓穿着衣服是美丽的,以前他是凭着猜想来看她的,现在,他不得不说,不穿衣服的蓓蓓更美丽。他为此有一点欣喜。到了后半夜,瑞平感到自己浑身粘乎乎的,就感到十八岁的纯洁已经被玷污,已经永远洗刷不干净了。他到后间洗澡,对窗有一点幽淡的灯光,他听到也有水的声音,水在呻吟,仔细听能听到压抑着的抽泣的声音,那是蓓蓓在哭。
蓓蓓为什么要哭呢?她笑的时候是多么美啊。
他又想,和女孩在一起是多么好啊。
墙上似乎出现了妈妈的脸,妈妈在冷笑。妈妈身上的气味就变成了一种回忆,先是饭菜的香味,后来成为香烟的味道,成为机油的味道和霉干菜味道,再后来,是那种呕吐的胃液味道,最后是那种医院中的药水味。妈妈带着气味在岁月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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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其实刚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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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是乳白的湿润的。淡淡的雾气之中,有一些轻微的篾片被割断的声音,还有工人互相的问答。终于,有一根粗大的毛竹被放下去了。当毛竹经过很多工人的手,无声接力之后,最后落到弄堂的水泥地面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是很震动的。脚手架说拆就拆,不知不觉之中小弄堂已经大修好了。弄堂里的“天桥”,也已经没有了。
一个工人从窗口探进头,问:“有火柴没有?”然后就接过火柴点亮了衔在嘴上的烟。他将香烟衔在口上,又是一支粗大的毛竹放下去了。
瑞平没有睡醒,眼睛是红红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床上还有一张小妹写的纸条。他忽然想起来了,小妹昨晚在家里等了他很久。
他的眼光穿过门穿过对面的两间屋子,见到汪蓓蓓正用叉子将那领席子晾在朝北的阳台上。蓓蓓起来也是很晚的,她的脸是苍白的,头也没有梳过,反而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模样。看到瑞平的时候,看到瑞平的时候,她抿着嘴诡秘地笑了。不过瑞平立刻见到了在她的眼光中出现了一种特别的神色。回身一看,原来是蔡小妹正站在背后。
蔡小妹喊蓓蓓过来,蓓蓓就过来了,她低着头,看着地板。
小妹将手摊开,这是三枚像麻将牌一样的金子。这是旧社会在中国流行的最小金块了,九七金,一两。他们其实是第一次见到金子。
“有人放在我的衣袋中。”
“谁呢?”
“没有别人,只有你妈妈。”
“那你就拿了吧。”蓓蓓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蔡小妹,她懒懒的,但是有一点失落。
“我爸爸说,不是你的东西,不能要。他不识字,道理是晓得的。”
“我看应该想的是另一个问题,他的妈妈为什么要把金子塞到你的口袋里?而且是在临死之前。”
这时有四个人在讨论的问题,妈妈一直没有出场,妈妈其实一直存在。
“我不知道。”
“希望你转交给陈瑞平,她知道知道陈瑞平现在正好在发呆。”蓓蓓又说,这是她希望的答案。
瑞平就不说话了,他确实有一点感动。妈妈要将金子给我,只要给娘就可以了。妈妈的金子一定是给小妹的。“不像。”他说,“这是妈妈发给你的工钱,你毕竟陪了这样多的日子。那个瞿老师还给我妈倒马桶的钱呢。”瑞平说。
小妹没有再说:“不是吧,你妈妈没有必要将这样多的钱交给我,这里有三两黄金呢。怎么样算都是太多了。”
“资本家最不能欠的是工资。这是工资。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人,将最后的积蓄拿了出来。当儿子已经革命的时候,她害怕最后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于是她很感激一直陪伴着的你。”蓓蓓说,当然她知道这样的解释连她自己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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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交给学校吧。”瑞平说。
“你啊,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洗刷自己。你妈妈又没有将黄金放到你的口袋里,住院这样长的日子,难道没有机会?”蓓蓓的嘴一点没有饶人,“学校不知道会怎样处置。况且你又有很多讲不清楚的地方。抄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交出来?你啊,还是一个寿头。”
“反正我不能要。”瑞平说。
“但是我也不能留啊。”小妹将黄金放在桌子上,好像怕被烫着一样。
“那就我说了,放在小妹家吧。小妹是工人出身,安全。瑞平你说对不对?”蓓蓓将金子往小妹的手中一塞,小妹连忙将手放到背后。金子就掉在地上了。
蓓蓓就问瑞平,说是信封有没有?瑞平就说“有”。蓓蓓一把抓过来,在上面写上“陈瑞平妈妈”,然后将金子往里放了,交给了蔡小妹。“先放在你这儿,它现在属于你就是属于工人阶级。不能交出去,不能。因为一旦交出去了,它不但不能属于你,最后也不能属于陈瑞平,或许也不能属于国家,已经有很多的抄家物资被人偷了。瑞平你说对不对?”
蓓蓓突然发现蔡小妹的脸上浮起了一阵红晕,那是一种猜想突然和真相吻合之后的疑惑。她这才意识到,她怎么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责备瑞平呢?她是不是太主动一点了?这样的出格便出卖了自己和瑞平之间的秘密。
蓓蓓的脸突然也红了,于是她脱口而出:“我们没有什么啊,我说的是真话。”
人间的许多秘密都是在不经意间泄露的,泄露之后的弥补就是进一步的泄露。
小妹低下头很久,过了一会,就说:“我到学校去了。”
瑞平就将那个信封交给小妹。小妹迟疑了一下,就接过来了。瑞平就说:“那我送送你。”
不过走下两级楼梯,小妹便眼泪汪汪的了。走到楼梯转弯的地方,小妹说:“你上去吧。你们不是还有事吗?”
“你怎么哭了?”
小妹瞪了他一眼,只说“楼上的那位还在等着你呢”,就下了楼。
小妹的眼光就有了一点异样,一点生分。瑞平突然就感到深深的悔恨,如果小妹对他一点没有什么,那么她为什么要红了眼睛呢?
中午放学,爷叔就等候在家门口,指着一辆黄鱼车说,你就骑这辆车去吧,还说你妈妈在劳动的时候经常骑这辆车车走废铁屑。瑞平的手中还有六十七元九角钱。爷叔将一百八十元丧葬费用交到了他的手中,让他签了字。又说他可以申请救济,也可以回到萧山自己的家中去。有什么决定可以告诉他。这些以前是工会的事情,都由造反队管了。爷叔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管戴上什么袖章,做什么官衔,他都会做这样的事情,一点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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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爷叔坐上了车子,陈瑞平就踏。顺着斜土路到龙华殡仪馆去。路有一点远,一开始手就不听使换,龙头很重,两个肩膀很酸,手很没有力气。后来双腿也酸了。妈妈要骑这样的车子是很不容易的。瑞平疑心爷叔是对自己进行一种教育,也是为了在长长的路上平静自己的复杂心情。爷叔是一个近视眼,现在大约三十五六岁。他戴一副有黑边的近视眼镜。眼镜是很好的掩饰。他似乎在殡仪馆中流下过泪水,但是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看见。爷叔买了一个比较大的骨灰箱。将两个布袋交给了陈瑞平,让瑞平将骨灰放进去。这是一个太小的坟墓,却有两个人的生命。瑞平看到很多人领走的布袋是红色的,自己手中的布袋是黑色的,这不言自明。
回来的路上,是爷叔踏的车子。他们把黄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