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草
走祝稍趺窗炷模 ?br /> 没等他说完,郑鹄、明杰两人同时上前拽起他来。明杰道:“你这是怎么说的;咱不是说了:明天出去访一访,再商量吗?”郑鹄一边推店家坐下,嘻嘻笑着,说道:“你这个人哪!四十来岁了,又是老店狡牙,还这么不识玩儿!难道真就把我这篇海外奇谈当了真啦?别说世上没有那么个无腚国,就真有,凭咱家这付尊容,也能被招驸马?要招,那也得到夜叉国了。告诉你吧,就你这个小破烂店儿,房倒屋塌,梁糟柱朽,看着没有千年也有百世了。让你赔龙驹?赔马皮恐怕都得吹!啃你脑袋,硬,啃你屁股,臭;一个穷就完了。咱们能把你怎么样!还吓的这样!呸!软丢裆!”店家让他恼一阵笑一阵,冤一阵损一阵,又安慰、又逗哏,弄得脸红脖子粗,坐那儿一劲念佛儿。
四
燕明杰早已憋着一肚子笑,现在见他对这店家又是这套磕儿,就含着笑,说道:“我说呀,你这又是‘撒油拿腊’又是‘豆子里有海’,谁听了也犯迷糊,怎能怪这位掌柜当真呢!”
郑鹄嬉笑着说道:“像真事吗?难怪呀!这里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呀!好啦,咱们还得吃饱肚子才是最最真格的呢!不过,我说店家,你看这灯盏油干了。你是拿油,还是拿腊,总的弄一弄啦!别让咱们把筷头子捅到鼻子眼儿里去呀,对不对?”说着坐到桌边来。
店家现在正是满心恭敬呢,听他一说,果见灯盏油尽,便忙起身喜笑着说道:“可是的!光顾了听客人说话了。我这就去拿油来。”说着,起身出去。一会儿拿了油注满灯盏。一面说:“请二位自便,我得去上了门闩,一会儿再来陪侍”。店家去后,明杰问郑鹄:“说笑一回,不论真假,咱们是得耽误一日两天了?”郑鹄只管含笑摇头,又示意让明杰只管吃喝。
不大一会儿,店家回来,见二人吃喝已毕,便说道:“二位客人请原谅了,小店里实在没什么可口的东西招待。包含了吧。我这就给二位泡茶,顺便打洗脚水来。”说着又去了。一会儿送了茶、水来。然后说道:“二位路上劳乏,就早些歇息吧。”说罢,刚跨出门,又转身回来,说:“我也糊涂了,正有点儿该说的事还没说……”
郑鹄见店家这般殷勤,觉着好笑,就说:“你这人可真罗嗦!这么丢头拉尾的,是不让咱给吓着了;快回去让老婆娘给叫叫魂去。”
店家咧嘴一笑,说道:“不是,客人。我是来告诉二位;咱这店房是老旧宅屋了,有蝎子。一到干爽天的晚间,有时候就爬出来,要是不防着点儿,让它蛰了,那可不是玩儿的,三天五天都疼不过劲儿。”
郑鹄在脱鞋子,正要脱衣躺下,听了这话,说道:“哦!那就谢谢你的关照了。”
店家一面退身出门,回头说道:“哎呀,要说‘谢’,得我说才是啊!”说着带了门,去了。
燕明杰坐在床上不脱衣服,直“咝啦”嘴儿。郑鹄问他“怎么啦?还不睡觉,‘咝啦’什么哪?”明杰问他:“你就不怕蝎子蛰?”郑鹄嬉笑着说:“怕?我欢迎它还怕欢迎不到呢,还怕它!”明杰疑视着问:“郑大哥还会配药?”郑鹄摇头道:“我哪懂那玩意儿!”明杰道:“大哥,你别怪我,你有些地方我真不明白!就说这蝎子吧,谁都怕让它蛰了,那罪受不起;你既不配药,又要捉它,这……?”话没说完,见郑鹄向他一摆手,又侧耳听听外面,是店家的脚步声,逐渐远了,才回头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杰接着说:“那么,你把那店家吓的磕头捣蒜的样子,又是何苦呢?”郑鹄悄声道:“可惜呀老弟,《水浒》故事里说你那老祖先——浪子燕青是个‘道头知尾’‘沾眼就犯’的人。我只道你也是个百灵百俐的机灵鬼儿呢!这就不明白了?那店家,你怎知道他不是在跟咱们装憨象?你不把他镇唬服帖了,他就要跟咱耍把戏,拿咱大头。你看,经我这么天南地北、云山雾沼一套白话,这会儿你看看,有蝎子的小事他都替咱想到了。还有我要蝎子这事么,到时候你就知道其奥妙了。”
燕明杰见他这么说,虽然还没全明白,可也暗自想:这个人真是一身机关,满肚子道眼!看起来是个久闯江湖,老于历练的高手。我切莫多问,只多学着些就是了。想到这,于是就“啊、啊”应着,便动手脱衣,准备睡下。他还没等解开衣带,忽的被郑鹄一伸手拦住了。把他愣在那里。正在莫名其妙,就听郑鹄低低的说:“别脱、别脱。先等等。”这当儿油灯也同时熄灭了。黑暗中,郑鹄已挺身坐起,并重又穿上衣、鞋,附到明杰耳边,说:“先别睡。稍待一会儿,咱们出去转一遭,然后再睡不迟。”明杰虽然心里不解他的这些机关,但又不能不听从。于是就试探着问:“怎么,你准备捉蝎子?”郑鹄低声说道:“捉蝎子不忙。你先跟我去听听店家的实底儿再说。”明杰这才明白,他还是不大相信店家呀!便心里暗自佩服:“不愧称为九耳灵猴,连头发稍都是空的!”
十九去时甜美回时哭(1)
十九无独似有偶失马得马祸兮福
恶吏奉差呈案牍去时甜美回时哭
一
这郑鹄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他哪里肯坐等。就在屋地上俏俏转着圈儿踱步,一会儿又把耳朵贴到窗子上听听。约摸将近二更的时候,听着各处都肃静了,便拉着明杰,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又贴墙站定,朝四下仔细巡视一遭儿,然后一摆手,便头前奔向通往后院的角门去。
这是前店房侧首开通的一道板门。门虚掩着,大约是店家为了夜里出来照料客房方便的。两人进了角门,在暗处朝各个角落看了看,见三间正屋是中间开门,左右两间屋。东屋窗上稍有一点光亮儿,一明一灭的闪烁着,像似吸旱烟袋的光亮儿。西屋的窗上则是一黑如柒。再看东西两厢,西厢是畜圈、马棚,马棚空的;畜圈那面有猪、鸡的“吱吱”声。东厢没门窗,黑越越的堆放些什么柴草、杂物。二人看罢,郑鹄当先,贴着东厢够奔有微弱亮光的窗下。到得切近,明杰见郑鹄侧耳朵向屋里听,他便也照着样儿听着。原来这是老头儿老婆儿领着几个孙男孙女的住屋。老头儿吸烟,不时的“吭吭”呛咳。老婆儿嘟嘟哝哝的埋怨、数落、申斥着孩子们咬牙、梦呓、蹬被、尿床、打把式之类的话。二人听了回,又到西窗下。可巧听到店家两口儿在悄声唠体己喀儿。虽然语声不高,但经不住这两个听声人都是功夫在身的。
武功打斗中,重要一点就是所谓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光是听的广,还得听的深、细。这就需要练就风丝不漏的功夫;不然怎能防得对手或潜藏的敌人的暗算。
郑鹄、燕明杰隔着窗纸就听婆娘抱怨道:“俺颤颤巍巍的養了那么几个鸡、鸭,是那么容易的!你像疯狗似的,谁也不商议,抓了就走,弄了那么些菜,到底搛了多少钱?”男人懦懦的说:“哪还能讲钱哪!不讲钱要能得消灾免祸,也是神佛保佑,老天爷照应,该冲南天门磕头了,你知道吗?”婆娘听说没得钱,可就真急了:“你真没要钱?真白送的?你招了什么灾、惹什么祸,就值得把我那正在下好蛋的鸡鸭子都拿去给那些谝吃谝喝的地赖子们填生!让人家熊了,还来跟老婆娘子撒谎料屁!你个死鳖,你个窝囊废!你个……”
店家也实在忍不住了,骂道:“臭娘们儿!就知道钱!你知我受了多少窝囊!你不体凉、还来骂人!”“你招了什么灾、窝了什么火儿,你说呀!”她这回已不再是密喀了。这一吵一嚷,不但窗外二人听得真切,还把那一屋的老婆婆惊动起来,喘嘘嘘的过来责问:“你们也都三、四十岁了!夜静更深的吵吵嚷嚷都为什么事?有什么话留不到白天说!打算不让咱们活是怎么的!把你们些杂种羔子!”媳妇挨了冤枉骂,赶紧辩白道:“”你也不问问他,他把俺那几个鸡、鸭子都拿出前面白送给人……”店家忙向老太诉冤:“娘,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店家说了失落马匹的首尾之后,又说“我这几天总在瞒着你们,怕娘和爹岁数大了,知道了这事儿急出好歹的来;她呢,也是搁不了事的短肠子,急坏了扔上几个孩子,咱这家不就完了!所以我就遮盖着,没让你们知道,好歹尽我一个受罪吧。我这会儿说出来,你们可别再着急上火啦,天老爷照应,咱们遇上好人了;寄存马的那个人和他那位朋友,两个都是好人,听说了前后情节,也没跟我太为难,还只说些逗笑的喀儿,答应慢慢弄明白了事情,该咱赔的赔,不该赔的呢,也就不和咱为难了。你们说,遇上这样的好人,别说两只鸡鸭,咱们要是有牛羊,杀了谢人家,该当不该当?”婆娘听了这番首尾又悔又怨的说:“我的天老爷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老太太连连念佛道:“啊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要不是皇天保佑,遇上这样讲理的主儿,人家就照咱们要马,咱们几条命搁上也赔不出一匹马呀!”店家怨恨老婆道:“就是的么!可你看她。嗨,真跟她没法子啊!”婆娘委屈的说:“你不说,谁知道这桩事啊!都怪那些遭雷击的团练兵丁——”店家见老婆骂街,赶忙制止:“嘘——娘们儿家家的,住嘴得啦,别又给我惹祸!这年头儿,少多嘴吧!”又转对老太太:“娘,事儿说开,没事啦,你歇着去吧。”老太太一步一念佛的回屋去了。
郑鹄、燕明杰二人听到这里,互相一点头悄悄退身回了住屋。坐下后,郑鹄道:“怎么,你是说白白耽误睡觉了是不?”明杰摇摇头,道:“睡觉事小;我是觉着咱们夜里去偷听人家夫妻密磕儿,不大对劲儿似的。”郑鹄闻言嘻嘻笑着挨坐在明杰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哎,老弟,你呀,还得闯荡闯荡啊。你还年轻,脸皮儿薄。你知道么,就是密磕才能露真情哪!你看朝廷下的昭书,官府出的告白,那上是什么好听的说什么,可就是不说心里话。才听了这段密磕儿,咱们至少省下一天工——你看,还用得着再到外面哨听这件事了吗?”燕明杰一下子明白了这趟私听的用意。连称“是了是了。兄弟算服你了!”“郑鹄嘻嘻笑着推了他一把,好啦,别说这些啦。天也不早了,你去睡吧。”明杰问:“你呢?”“我?我给你看蝎子呀,你不是怕蝎子蛰吗?”明杰摇摇头说:“用不着这样。谅咱们两个这点功夫还都有的,它出来总得有点儿响动吧?”“也是的。好,咱们都睡。”
十九去时甜美回时哭(2)
二
这一夜,郑鹄捉了三只蝎子,燕明杰只打扁一只。郑鹄把所捉到的蝎子分别装在三支小竹筒里,塞好筒口,又都留个气孔,然后,一起收到随身带的百宝囊里。早晨起床、漱洗后,等候店家拿饭的时候,郑鹄向明杰说道:“今天的行动你别管,只跟我走,就保你明天有马骑。怎样,可以吗?”明杰含笑答道:“可以可以。悉听吩咐。我不是说折服你了吗?”郑鹄又在地上转圈子了。口说:“弟兄嘛,什么折服不折服的。要论长拳短打,使刀弄枪这些个,我是没法儿和你比;可是要说察奸、捉贼、偷拿、盗摸这些细行当,我就敢和你比了,还敢说比你强些个。你看夜里捉蝎子,你就干瞅着没法儿下手,是不是?嘿嘿,小老弟,咱们是麻花匠和鞭杆儿匠——各自一股劲儿,对不?啊?哈哈哈!”
正说着,店家送上饭来。吃着饭,郑鹄向店家打听了些关于石横镇团练的情形;谁为头领,多少人头儿,多少火枪、马匹等等。然后话头一转,道:“今天咱们得出外访听访听。若是不怪你,咱们就只好跟两条腿过不去,让它们辛苦些了;要是你跟咱们闹鬼儿、耍猴儿、撒大谎儿,那就难免要回来和你算帐儿了!来,这是一两银子,这早晚的两顿饭和宿钱,够了吧?”
店家闻言,连忙摆手,一面鸭子相会似的——连点头带弯腰,直劲推辞不收钱。他说:“小的把马给失落了,二位客人不难为咱就是天大的恩德了。小的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吃两顿饭是小的一片心意,怎敢收钱!客人留着路上用吧,我万万不能收哇!”郑鹄见他是一片诚意,便假做怒色,把银子“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忿忿的说道:“走,兄弟别理他。他以为拿这两顿饭就买动了咱们,有事也不好意思再来找他了,想的倒挺美。告诉你,吃饭和丢马是两档子事!”说着已背起小包走了出去。明杰也不言语,只由着郑鹄这么霹雳闪电的耍戏着。两人出了店门,回头见店家还在怔怔的目送着他们。他们就大步往东,直奔石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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