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虎 作者:我爱尖尖(起点2014-01-01完结)





  我问郑秀:“随行二十几只龙舟,怎么只有将军的船来救驾,其余的呢?”
  郑秀沉吟了一番,这才道:“有的走得快,快是没看到求救的信号,有的是见了,可回来是逆风,又加上天黑有雾,确是不好行船。还有的,还有的碰上从御船上逃出来的待卫,只道是救生船少,怕皇上与您是凶多吉少,所以也不肯前来……”
  我又问:“那其余诸大臣,便没有挺身而出的?”
  郑秀叹了一声:“大长公主,您可听说过‘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诸位大人都是读书人出身,哪里就使得动这些握着刀把子的武将?”
  我点点头,问他:“那郑指挥为何冒险而来?”
  郑秀正色道:“仁皇帝与卑职有知遇之恩,只是卑职人卑微,无从报答。今日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卑职纵是万死也不惧,何惧什么冒险?”
  我起身拍手道:“好一个纵万死也不惧,郑指挥,请受我一拜。”说着便对他福了福。
  郑秀见此,慌了手脚,忙将身子偏了,却又不敢来扶我,只得又重新跪了,连称折煞了。
  我忙将他双手扶起,这才道:“若不是指挥忠勇,皇上与我等,都要葬身鱼腹了。”
  我问郑秀,可知那二十三只船现在何处?
  郑秀道:“应该是在落星寺。”
  我点头道:“那咱们就去落星寺罢。”
  待驻扎在落星寺谢杏林、梁士吾等人看见我抱着皇上安然从船上下来时,不由的老泪纵横,跪伏在地上以头触地,哭道:“老臣无能,眼睁睁看着皇上遇险却无能为力,还请皇上降罪。”
  我忙命人将这一班臣子扶起来,泣道:“能追随皇上而来的都是心向皇上的忠良,皇上与我心中十分感念。若没有诸位,谁来辅佐皇上坐龙廷?今日之事本是天意,幸得皇上无恙,太皇太后、太后亦只是受了惊吓。诸位还请安心才是。”
  安顿好了皇上与太后,承嗣进来对我低声道:“卑职适才见了苗傅等人,您看该怎样处置?”
  对于苗傅,我是深恨的,他的心在端王那里,对九哥、对衍儿没有半分做臣子的情分,关键时刻又不顾皇上弃我们而去,这不论放在哪儿说都是个死罪。
  可若真要治他的罪,我又有些忌惮。如今御龙卫上上下下,全是他的心腹,皇上与我还要指望着这些人保我们去洪洲呢,若是将苗傅处治了,他手底下的人又岂能甘休?
  正左右为难之际,有人报皇叔与与谢相公求见。
  我忙道了声请。
  待两厢见了礼,士吾轻声道:“适才与谢右丞商议,觉着今日之事太过惊险,也是臣等失职,才使皇上与您身处如此险地。我们的意思,郑指挥是个忠义的,从此可否请他负责皇上与您的安危?”
  我沉吟道:“郑秀属虎翼水军,皇上的安全历来是御龙卫的职责,若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苗傅那里,怕是要有什么想头。”
  谢杏林还好,士吾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道:“那苗傅身为御龙卫都统制,危急时刻不说舍身救主,却自已逃了。似这样的人,不说诛连九族还是皇上仁厚,怎么还怕他?”
  我问谢杏林:“谢相公,依你之见呢?”
  谢杏林想了想,这才道:“皇叔的意思老臣深以为然。只是这苗傅盘踞御龙卫多年,上下都是他的爪牙。若咱们将郑指挥调进御龙卫,怕他是孤掌难鸣。再者,郑指挥国虎翼军中颇有些威名,于其在御龙卫受气,不如在虎翼军中有番作为。”
  我点点头,谢杏林说得正合我意。
  我道那就依然还由苗傅负责皇上的随待,郑秀救驾有功,荣升虎翼副都指挥,着他领着虎翼军伴驾。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日众人登船离了落星寺,直奔洪洲。
  一路匆匆忙忙晓行夜宿,这一日终是到了洪洲地界。
  可我们刚下得船来,就听得当地的知州赵无咎来报,说金人前几日已离了扬州,知皇上与端王分两路南迁,便也分兵两路追来。还扬言要生擒皇上、生擒大长公主!
  众大臣听了这话无不惊骇。士吾问赵知州:“金人在扬州可曾劫掠?”无咎苦笑道:“何止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临离时一把火把个扬州城烧了个干净。”
  我听得这话,一抬手便将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士吾等人亦是顿足捶胸。赵无咎道:“眼见得洪洲兵少城低,也不是久留之地,大长公主,您还是同皇上速速南行罢。”
  原想在洪洲好好歇歇,结果,匆匆只住了一晚,我们便又上了船。
  

百三五章 受落魄
更新时间2013…12…9 12:50:48  字数:2349

 百三五章受落魄
  沿江而下,洪洲再往南便是吉洲。
  因为是在船上,后方的消息便不那么及时。
  这一日夜里好容易到了吉洲,刚想要下船休息,喘口气,却收到了金兵已到洪洲的消息。
  洪洲离吉洲很近,若是骑马也只要半日的工夫。
  众人喘息未定,只得连夜再向南去。终在天亮时到了太和县。
  船靠上码头,船上的兵士下来取水取食。我则与众人商议往下的路程。
  众人坐在仓中,个个面上都十分的愁苦。
  我问大家:“是继续走水路,还是弃舟登岸,走旱路?”
  见谢杏林不语,士吾道:“依我看,还是走水路。还是那句话,金人不惯使船,即便是在后头追着,只要咱们一直在江上不上岸,他们也拿咱们没法子。”
  我看向谢杏林,谢杏林却并未回答,只是道:“大长公主,落星寺之事,没了的兵士、宫女、内待,加起来也有六七百人,这虽是意外,可到底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如今后头又有追兵,前路又是漫漫,咱们连个明确的方向也没有,老臣说实话吧,兵士们怨声载道,若咱们再一味的没头脑地向南去,怕是没叫金人捉住,倒让自己给吓破了胆了。”
  听得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问士吾:“皇叔,有这样严重?”
  士吾虽未点头,可却也未反对。
  那么说,这竟是真的了。
  我忙问杏林:“依谢相公之见,咱们该如何呢?”
  谢杏林道:“正是不知如何是好,老臣才着急。可咱们对底下的兵士们总得要有个说辞,这样才好让他们安心。若人心不稳,谁还来替咱们卖命?”
  我叹了一声:“如今咱们两手空空,皇上又年幼,便是拿将来的高官厚禄封妻荫子来许诺,谁又能信呢?”
  话音未落,却见守在外头的承嗣进了仓,他也顾不得失礼,对我道:“大长公主,大事不好了,这船上的船夫头子带着手底下的船夫都跑了。”
  我立起身来:“怎么说?”
  “船夫们原只说上岸上透透气,谁知三三两两的都往远处走,待到咱们看出不对劲,要拦时,他们竟一声呼哨,都跑了……”
  “苗傅呢?叫苗傅带人将这些船夫都捉回来。”
  “卑职适才去找,却并未找到,只见郑指挥倒是在外头拦人,只是他人手有限,怕也拦不住几个。”
  我忙出得仓来。
  只见整个码头乱成一锅粥。
  有那机灵的船夫早已跑得没有踪影,有那脚步慢的也是紧往城里藏,有的来不及的便直接跳进了江里,便是有那被捉住的,索性和兵士们打了起来,趁着乱夺路而走……
  局势混乱,情势危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得命人去找苗傅。
  过了一会儿苗傅没找来,却得着了苗傅带了御龙卫近八千人离了龙舟退进太和县深山的消息。
  我急登上了楼船的最顶层,向下一看。
  可不是,这些往日里骄矜自负的儿郎们,这些以誓死效忠皇上为荣耀的御龙卫们,头戴紫巾,身穿软甲,就这样争先恐后地跳下船去,弃皇上与不顾,弃御龙卫的荣耀与尊严与不顾,竟抬腿走了。
  我看得立在岸上指挥众人的苗傅高声断喝:“苗傅,你身为御龙卫都统制,不顾皇上安危,弃皇上而去,这是你做臣子所为吗?”
  苗傅立在岸上的高处,远远地看向我这个方向,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只见他当胸向我抱了抱拳,这才高声道:“大长公主,不是我等没有情义,只是大难临头,连朝廷都危如累卵,更何况我等?苗傅不才,也要为手下兄弟们想想。大长公主,您多保重,苗某就此告辞了。”
  说罢跳将下来,汇入人流之中。
  看着如潮涌的御龙卫,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唤承嗣:“你也别拦他们了,叫上从慕园出来的心腹,将船上的财物看管起来,莫让人抢了去。”
  承嗣领命下去了,我却只觉得心惊内跳,难是平静。
  便去了衍儿的房里看他。
  衍儿正睡着,太皇太后与太后围坐在一旁正长吁短叹。见我进来,忙问我情况如何。
  我怕她们担心,不忍将实情相告。只说情况还好,还能控制。
  母亲苦笑道:“我儿不必瞒着了,咱们都长了眼睛,眼见得外头如此混乱,又岂是咱们能制住的?”
  我叫了声:“母亲……”
  母亲笑了笑:“那日在落星寺已然是捡了一条命了,这些人的所做所为也早就看清楚了。要走就走吧,不然还指望着他们为咱们出力吗?”
  我低声道:“可是母亲,他们走是不要紧,却顺手拿走了不少东西。原本咱们那艘船上的财货就已沉入江底了,如今再被这些人拿了去,咱们,咱们往后可怎么好啊。”
  母亲摇摇头:“以前你的外祖母总是对母亲说‘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苦’,母亲还只是不信,如今看来,确是如此。那些银钱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咱们都好好的,别的就随他去吧。”
  我看了看太后与衍儿,道:“只是苦了皇上。”
  太后到底年轻,不比得母亲沉着,她红着眼圈道:“吃些苦倒不怕,怕的是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妹妹还是想想法子罢,眼见得没了使船的人,没有待卫们,咱们这往后可要去哪儿啊。”
  是啊,船夫没了,待卫也所剩无已,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啊。
  待一切平静下来,郑秀清点了人数,算上未走的大臣、我从慕园带来的待卫、郑秀所领虎翼水军、宫女、内待,原本一万多人的队伍,竟剩下不过三百人。
  我们离临安时所携数百万金帛珠宝,或落入江底,或被劫掠或被盗走,已然是囊中空空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正是一愁莫展之时,又传来了金人已离开洪洲,乘船赶向太和县的消息。
  事态紧急,坐船已然不可能了,只能是弃船登岸。随行的洪洲知州赵无咎熟悉此处地理,他建议众人抄山路去虔州。虔州山多,藏这几百号人是容易的,再者金人不熟悉当地地理,我们行动起来也是方便。
  说走容易,真行动起来却难。
  既然是山路,定然是崎岖的,兵士们还好说,可苦了这些在临安养尊处优的臣子与宫女们。
  此时我所带的财物已然一空,又要为皇上和年老的大臣们雇轿,又要应付当地这些坐地起价的轿夫,真是焦头烂额左右为难。
  好在太皇太后和皇后还有些体已的首饰是随身带着的,这时候也讲不了许多,便拿出来,充了轿资。
  

百三六章 求援救
更新时间2013…12…10 12:17:27  字数:2328

 百三六章求援救
  临行之时,我将尚卿、承嗣、香锦三个叫到了我面前。
  看着他们三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我心如刀绞。
  尚卿与承嗣知我有事要说,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香锦却是红了眼圈,轻声道:“您有什么事就吩咐罢。咱们不比那些御龙卫,咱们是生生死死与您在一处的。”
  我听得这话,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我轻声道:“事态紧迫,你们也都知道,我就直说了。咱们总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的不行,谁知金人要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也和几位大人商量了,觉得总要想个法子让人牵住金人的脚才好。”
  说罢,我对尚卿道:“你即刻去湘洲找赵佩芳,请他领兵来救驾。若是路太远,哪怕想法子牵制住金人也是好的。”
  尚卿点了点头,说道:“定皆尽全力。”
  我心中稍安,又对承嗣道:“你可带着香锦去找杜氏兄弟。杜大的夫人原是我的婢女,与我情深义重,你亦请他前来救驾。”
  听得这话,承嗣还未应声,香锦又是一阵抽泣,她道:“这样的事由杨外直去就行,您还让婢子去做什么?您身边也就咱们三个是亲近的,咱们都走了,还有谁照看您呢?婢子不走。”
  我摇摇头:“傻丫头,那杜氏兄弟与承嗣并没什么交情,若你不去,他们便是认得他是我府上的,可到底来不来还两说。你要去了就不同了,你原在蔡地就与他们兄弟有?